纪家闺秀_派派小说
幌谩?br />
“无尤”
柔柔的声音换回了思绪,一抬头看见母亲淡笑的脸。
“娘亲。”
“无尤呀”袁氏在炕桌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娘亲打从你回来就一直在忙你的嫁妆,今儿得了点闲,一直想着来和你唠唠。”
无尤不语,她大概能想到娘亲想说什么,只是她却不知如何回答。
“这门亲事,我是不赞同的,可是御赐却不得已不为之。”袁氏顿了下,“林家的确是大家,虽谈不上高攀,但是在为娘的心里这是委屈了你呀。”
“娘亲……”
袁氏打断了无尤的话,“大家族里规矩多,束缚多,不比咱这小门小户的,你咋样都可以。你爹是把你和为用都当成了独苗养着呢,看书、习字、弹琴、论史,却独独没有教给你这女人的生活之道。无尤,你究竟还是个女儿,以后要相夫教子,要撑起那一方小院的。这些为娘的就算没说,你也必然想到了。”
袁氏正色,隐去柔和的笑,“林家是世袭的安国公,那样的家族是咱家忘背的,那里面是怎个样子,你我皆不晓得。许你再小心,再规行矩步也会被一些莫名的事儿砸到脚下,两难不能权衡的时候,许处处都是。为娘的能陪你走的,只能是现在了。以后都要靠你自个儿去摸索。一个家不好把持,更何况是那一大家子的拿捏呢。”
袁氏伸手把无尤的小手握在掌心,摸索着女儿细腻的皮肤,“我的无尤长大了,转眼之间就从襁褓到要出嫁了,娘亲是舍不得了的,可是不论怎得不满意,怎得心有不舍,这一程还是要你自己去,娘亲的担心只能在娘的心里,永远都走不到你的身侧。注定了你要自己去面对这段是女子都必须去走的路。”
袁氏说的字字在理,却不知道无尤能听进多少,又能明白多少。
“娘亲,我晓得。只是女儿不孝,以后不能日夜常伴身侧了。”无尤起身一个侧弯就跪在了袁氏的面前,“女儿说不怕是假,女儿担心,担心本就是林家不满,这婚嫁怕是步步维艰。”
袁氏看着女儿眼睛,终于看见女儿的担忧了,这几日无尤一直默默的承受,不问、不说,一副听话懂事的样子,就是为了不让这一家子人担心。袁氏默默的抚摸着无尤的发髻,其实她对这个孩子将要遇见的事儿也是全然无底儿。
“女儿想过了,既然必须嫁,那还不如欢欢喜喜的接受,毕竟女儿都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守着一方天井过,衣食无忧就好,对吧?”无尤的眼神里有着对娘亲肯定答案的期待。
袁氏幽幽的在心中叹气,这个孩子呀……袁氏点点头,笑着拉起她。“荷包可绣好了?这礼数可不能缺着。”
无尤起身,走到床边小柜取出一方被丝帕包着的东西走了过来,递给袁氏。袁氏打开来一看,是一个绣着墨竹的景绸荷包,下方的穗子显然是精心梳理过的五彩丝绦。袁氏微微点头,女儿这手艺不输给大户小姐呀。
“明儿呀,安国公家来过大礼,你要坐在屏风后,我让以蓝小心伺候着,切不可出什么差错,许着就是晌午过后,便可歇歇了。”袁氏想了下明天的事宜,还是嘱咐了几句,“你爹和为用都会在的。”
袁氏又坐了一会儿,便被嬷嬷叫着离开了。
九月十九清晨,后院的鸡刚打鸣,以蓝就端着盆进了来,放进盆架子。就转身去整理无尤的床帘,束好。无尤起身,以蓝忙把沾了水的帕子递上。
“以蓝,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你说这今天过大礼,会不会看……”无尤没有继续说下来,顿了会儿就下了床,走到盆前,自个儿开始洗脸。
以蓝整理床铺,扑哧就笑了,“许是未来相公混了进来看小姐呢?”
“你个打混话的”无尤把帕子搭好,“这入门前是不能见的。”
以蓝端上一盘盐,无尤接了过来撮了一小勺,含在嘴巴里。一会儿就吐了出来,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漱了漱吐在了青瓷盂里。
“那小姐这心里打鼓,怕是心中担忧吧。这大礼一过,咱小姐就算是半个林家的人。”以蓝想了下,突然心口泛起了酸。
以蓝突然安静了,无尤转身就看见小丫头一脸的忧郁,她低头苦笑了一下,“以蓝,我们快点,一会儿怕是林家的人就要到了。”
“恩。”
林家的送大礼队伍一早就出了来。管家刘希在林家碰了一鼻子灰后,这林家对纪家多少有了些顾及。本以为纪御史就是脾气臭点,不想家中竟然还有袁氏这样一个玲珑的妾室。便私下查了纪家,原来纪氏在江南也是大族,只是纪守中这个人和他爹一般都多少有点怪脾气,不合族群。年少就中了进士,点了官便远离了故乡就任。纪氏在江南一带分布很广,多是囤地,纪守中家中的田地由于他离乡,都交给族里打理。算着纪守中也有差不多十年没再回去故乡了。看似不再联络,但是纪氏毕竟是大族。
如此这般,林元机也不敢小窥纪家的背景,自然是亲自上门为儿子林善信去过文定。当日离开时又看见了大门外一侧有辆看似普通的车马,怪就怪在驾车之人的衣服上有礼亲王府的标志,林元机心中有点摸不清门路,这个纪家不是从不攀附权贵吗?又怎么会看见这个不过问事事的闲散王爷的车驾在此呢。
加之与纪守中的一翻过招,林元机对这次的过大礼下了重心,是丝丝马虎不得,什么都是审核了几遍才放心的。怕就怕万一有个由头被有心的人说于圣上,与林家就是祸事了,这次的赐婚本就彰显了圣上对林家势力的不满,切不可再有差池。
林家的送礼队伍已经进了前院,就听见那边前前后后的声音传了过来。以蓝随着无尤在屏风内坐着。为用交代了一声就到了院子里,帮着整理。有那么一会儿,纪守中率先进了正堂,袁氏紧随其后。刚落座,卢嬷嬷就带着一行丫头进了院子,紧随其后的是四个打扮齐整的中年华贵妇人,最后一个妇人旁是之前见过的媒人。
“老爷,夫人,这四位是安国公家的全福亲戚,这次随礼过来的。”卢嬷嬷指着四位华服妇人道。四位妇人一次排开,微微向纪守中和袁氏行礼,袁氏不紧不慢的起身回礼。
接着两个人一组抬着大红漆木箱的小厮们,鱼贯而入,整齐地把一个个箱子摆放在院子中。以蓝一直在数着,然后悄悄在无尤的耳边说:“十二个。”而无尤却一直在默默的注意抬第七箱进来的那两个小厮,其中的一个一直微低着头,另一个刚才环顾了下四周。尤其是纪为用在注意到那个小厮后,脸色突然一变,无尤对这个人起了好奇,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心里大概有了点底儿。
过大礼(二)
媒人递上一个印着金色大喜字的红本贴子给了纪为用,为用递给纪守中。纪守中打开帖子,看见上面一千零一两的银票,轻蹙了下眉,挑挑眼,把帖子给了袁氏。袁氏侧身收入一旁的酸枝木扁盒里。
媒人开口道:“安国公家聘去纪家小姐,这纪家小姐是千里挑一的好女儿呀。”
媒人来到第一个箱子面前,一侧的小厮打开箱子,媒人用那有点甜腻腻的嗓音继续道:“喜饼一担,请嬷嬷过目。”跟在媒人身后的卢嬷嬷上前看了看,示意身边执笔的丫头记下来。
媒人走到第二个箱子前,道:“海味八式:发菜发财好彩头。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肚各两包。”
“小姐,发菜是啥?”以蓝小声的询问。
无尤摇头,“咱也没吃过,不过倒是在书上看过,发菜本是一种长在荒漠里的菜,晒干后颜色乌黑而丝长,煮出来的汤水呈红色,书上说吃起来很有嚼劲呢。”
“那,这次岂不是可以尝尝了”以蓝开心的手舞足蹈,无尤马上示意她的忘形。
以蓝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巴。
第三个第四个箱子打开,那一边媒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三牲,两对鸡,两雄两雌;猪肉五斤,丰硕诚恳之敬;鲮鱼一对,有头有尾年年有余。”
接着第五个箱子打开,伴随着刚才鸡咕咕叫的声音下,媒人道:“椰子两对,有爷有子;酒,四坛,祝小姐和国公公子感情美满浓郁。”
第六个箱子,“四京果:龙眼干、荔枝干、核桃干和连壳花生,祝子孙兴旺,圆满多福;生果八对。”
第七个箱子,“四色糖:冰糖、桔饼、冬瓜糖、金茦,甜甜蜜密白头到老;茶叶、芝麻,守信不渝。”
媒人站定在第八个箱子面前,亲自打开,取出第一个红色圆盒道:“莲子、百合、青缕、扁柏、槟椰两对。”随后弯腰取出第二个圆盒,“芝麻、红豆、绿豆、红枣、核桃干、龙眼干两对。”然后缓缓的拉出最后一对礼盒,显然比之前的那两个都大,为三层抽屉式,递给卢嬷嬷。
卢嬷嬷捧着,快步走到袁氏身旁,放在袁氏身边的一侧方桌上,无尤正好能看见打开的样子。卢嬷嬷打开第一层,轻声道“红豆绳、利是。”继续打开第二层,金灿灿的长命百岁锁、六对金簪、两对福在眼前耳环,闪闪发光,极为耀眼。
袁氏亲自打开了第三层,里面整齐的放着一对足金龙凤镯和一副撒金红底黑字对联,露出的印章证明出自安国公之手。
媒人见袁氏看罢,就忙打开了第九个箱子,道:“礼香——无骨透脚青、礼炮——大鞭炮,大火炮、礼烛——雕花龙凤烛。”
“小姐这无骨透脚青的味道好重,还不似小姐平日的木头点起来好闻呢。”以蓝抱怨着从院子飘来的味道。
卢嬷嬷随着媒人走到第十个箱子前,媒人打开道:“这个老夫人专门为纪家小姐准备的凤冠霞帔。大婚之用,还请嬷嬷过目。”
卢嬷嬷看了看点了下头,这林家开窍了,竟然用了老太君当年出嫁的点翠云海纹,双凤含珠流苏镶宝凤冠。
媒人打开第十一个箱子,“这是安国公夫人上挑下选的十二匹云锦,给纪家小姐做衣裳。”卢嬷嬷不动声色的关上,压根没有看上一看。一侧的压箱管家刘希不禁打了鼓,这嬷嬷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媒人有点尴尬的笑了声,忙到最后一箱,最后一箱是一个筒形装木箱,不似之前的那些个方形大箱。打开道;“十二斤糯米、三斤二两糖,请嬷嬷点收。”
“小姐,送糯米和糖做啥呢?”以蓝犯了迷糊。
无尤敲敲她的脑壳,方才道:“这是给咱家做汤圆的,以取其圆满,甜蜜美满之意。你说汤圆是不是甜甜糯糯的呢?”
以蓝“哦”了一声。
卢嬷嬷走到袁氏身侧,在耳边说了几句。袁氏重新打开刚才的三层小盒,仔细的看了一遍,抬头询问道:“刘管家,这金对戒并不在其中。”
刘希一听,上前,回复道:“我家三公子标新,要大婚时见到小姐方才亲自为小姐带上。对戒也是公子亲自画的图样,亲自监督的。”
袁氏听罢,看了看纪守中,他并没有要说道说道的意识,袁氏只能接下话说道:“既是三公子如此有心,老爷与我便放心看着我儿无尤嫁与安国公家。”
这时四个全福妇人,进了来,拉开屏风一角,一人手中拿起一支金钗,插入无尤的发髻中。不时的夸着无尤端庄大方,得体娴熟,又对着袁氏和纪守中说着贺喜的吉祥话。无尤就觉得自己像一个木头桩子一般任人摆弄,头上插满的钗沉甸甸的,她越发的不明白为何女子都喜欢在头上插金钗。
卢嬷嬷派了刚才的执笔丫头悄悄的把无尤拽到屏风内侧,帮她把头上的钗取了下来,收入盒子中。示意她过礼结束了,可以从侧面的门出去,从游廊那边回自己的院子了。无尤松了口气,抬眼看见以蓝早就冲了出,好奇的打量那些箱子去了,便也随她了。自个儿快步出了厅堂,刚走到游廊里,就被兄长纪为用叫住。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一转身,你就到这边来了。”为用揉了揉无尤的脑袋,“累了吧?”
无尤坐到了游廊的倒座楣子上,“还好,就是觉得新鲜。”
“无尤,你有没有觉得林家派来的小厮中有些蹊跷?”为用一直只能看见那个小厮的侧面,却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原来哥哥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