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闺秀_派派小说
内红色茶汤。若他真是唐钰风,他应比爹爹还大一些,可是为什么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呢?
二十五年前江南玉面才子唐钰风,每每爹爹提起就不停唏嘘。无尤自幼在爹爹话里得知那个唐钰风持才傲物,不参加科考,甚至和大师比试参禅……想见他人踏破了唐园门槛,若得唐钰风指点都会觉得是祖坟冒青烟了。纪守中相遇唐钰风时候,只有十五岁,而唐钰风已二十,纪守中佯装唐园小厮每日打扫就为得其青眼。唐钰风早就知道那个青衫小厮就是当时知府公子却不点破,可劲儿指使。两个人在一起一年有余,却建立了极为深厚情谊。后来纪守中高中留在京城,两个人渐渐失去了联系。
再见时,唐钰风成了京城育才书院夫子,听闻是为了一个胭脂店老板女儿而来。唐钰风为那个女子制出了蒹葭”,却仅有七盒。一时风靡整个京城,无数达官贵人为求一盒而掷千金,可是唐钰风就是不再制。当时还是翰林院编修纪守中听到唐钰风被问斩消息时大吃一惊,布告上写:罪人唐钰风侮辱灵云郡主证据确凿,秋后问斩。纪守中动用了无数关系就为见唐钰风一面,想知道这是为何,他不相信唐钰风会做这样情……听说唐钰风被问斩那日,正是灵云郡主周苏云和亲氐人日子,当日很多给唐钰风送行人都说可惜了了,纪守中在他牢房里看见用血写一句:何当初莫相识。”
一代玉面才子陨落,多数人都觉得他想不开,竟然为了女子而白白葬送了性命。江山代有才人出,总会有新人换旧人。唐钰风旧渐渐散落在风中了,只是再也没有人被称为玉面才子,因为再也没有谁有此干净出尘气质。
“你为何还活着?”无尤想不出原因,就直接问了出来。
“这个问题你或许该问问老天,我也不知为何?”苏空言更干脆。
“你要在这里躲一辈子吗?”无尤问。
“不,也许今晚一切都会尘埃落定。”苏空言笑着看看窗外。
“你和林善信是何关系?”无尤看得出苏空言和林善信关系匪浅。
“你为何不叫他出来亲自问问呢?”苏空言对着窗外道:“你还要站在外面多久,难道你还有什么放不下吗?”
厚厚门帘被掀开,善信带着一股冷空气踏步而来,站在苏空言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恩师。”
苏空言笑了笑,道:“大了,也沉稳了,我该高兴。”
““恩师,别来无恙?”善信坐到无尤身侧,嘴角噙着浅笑。
我行我素惯了,并无不好。”苏空言依旧是那一派闲散。
“一别七载,却不想在这苦寒之地再遇恩师。”善信脸看不出情绪。
“也许冥冥中自有定数。”苏空言含笑,他已做好了准备。
“是呀,我竟不知您就是当年玉面才子唐钰风,真是讽刺。”善信也是看见蒹葭才猜出。
“我也是听闻那场比试才知守中竟是你岳父,好巧。”苏空言眼角有微微皱纹。
“恩师竟然会听从八皇子安排,我万万没有想到。”善信端起无尤茶杯,掩饰自己凌乱。
“我只是求一个结束,那些又于我何干。”苏空言清冷嗓音划破了温暖室内。
“换成谁都可以,为何一定要是我?”善信不动声色地看着苏空言。
“因为我信任你,我狂荡不羁一生里只青眼过两个人,一个是纪守中,一个是你,若是一定要结束,必须是在你们两个人手中。所以我答应了他去杀人,只为死在你手中。”苏空言声调没有起伏,似乎只是在和善信讨价还价一般。
“恩师凭什么觉得我做得到?”善信冷笑。
“因为我见过你杀敌时阴狠,因为你是我选中人,我从未看错过一人,从未。”苏空言嘴角带着嗜血弧度。
“恩师不是敌人。”善信静静地反驳。
“抓住凶手是你责任,你责无旁贷。”苏空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也许你更想看临州城血流成河?”苏空言笑带着挑衅。
善信低头,无尤伸手握住他已经冰冷手掌,善信对着无尤笑了笑,抬头对着苏空言一笑,起身三拜:“恩师,请!”
苏空言站起,整理了下衣衫,然后对着无尤道:“蒹葭并不是胭脂,它本是紫粉和珍珠粉合制成。选纯色粱米、选春日落葵、玉簪花、桃花、栀子、紫茉莉花胎、夏日荷花、紫蔷薇;选白附子、白芷、白蔹、白茯苓、白芨、白术、白芍。配以龙眼大小南珠七颗、东珠七颗及白檀木而成。”
苏空言走到无尤身前,仔细地看了看无尤,道:之所以叫蒹葭,是因为这七种花代表一个女子最美好年华。丫头,留作纪念吧,就当是迟来礼物,是我欠守中。”
苏空言说罢,转身往屋外走去。那一刻无尤在他脸上看见了岁月洗尽铅华沉淀,看见了那看似波澜不惊黑眸里放下一切安然。无尤突然知道苏空言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他终于可以去见那个写下决然诗句女子,这一刻才是他想要一切。他历尽千山万水,走遍大江南北,只为这一刻来临。无尤回头看已经空空圈椅,空中还带着蒹葭”特有香气,让无尤很想哭。
第二日,杀害氐人三皇子凶手落案,很多百姓都去听审。无尤混在人群中看见堂前苏空言对指正供认不讳,每一个细节都设计完美无瑕,让人找不出破绽。无尤看得出善信艰难,在苏空言画押刹那。苏空言白衫随着风飞舞竟然有一种决然飘逸,似乎他早就该随风而去。当夜,苏空言死在监牢里,善信晚上回来时候脚步有些趔趄,无尤知道那是他答应恩师最后要求。善信把苏空言火化,把他骨灰撒入山崖下。
无尤悄悄地把空言痕买了下来,因为出了一个杀手,东家以极低价格转手出去。无尤仅仅用了二十两就盘了下来。她只是想保存空言痕原样,就算是给爹爹一个念想吧。无尤坐在空言痕后屋里,桌上是苏空言或许应该说是唐钰风龙飞凤舞字,反反复复只有一句:早知此绊人心,何当初莫相识。”是呀,早知此绊人心,还不当初不要遇见,不要相识,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娘,娘,娘”
故彰声音响起,打断无尤思绪。无尤抬头间看见善信抱着故彰,站在门前对她笑。无尤起身,折起一张放进身侧布袋里。缓了缓自己,然后走了过去。善信捏了下无尤脸颊,轻声道:“回家吧。”无尤点头,随着善信走出空言痕后门,无尤用铁链上了锁,锁卡哒合上声音,似乎是苏空言笑颜,无尤愣了下。
“怎么了?”善信揽住无尤肩。
无尤侧目对他莞尔一笑,“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永远都在我视线里。”善信撇撇嘴,和谈结束了,老徐他们后日出发。”
“哦,还顺利吗?”无尤问。
“恩,很顺利。你不是有东西让老徐带给郡主吗?为用也有东西让老徐带给郡主。你是不是给岳父写封信什么,也让老徐带回去呢?上次那些山草药,要不要也一起让老徐带回去呢?你给娘缝巾子,我交给大伯了,让大伯给娘,娘看见了一定很开心。对了,我都忘记说了二哥家生了个女儿,二哥想你给起个名字,祖父那边一直没起……还有,咱儿过了年就回京城,等吏部安排新职……你说咱儿是不是买点什么这边特产给带回去呢,什么好呢?”善信一直在喋喋不休。
无尤在一侧静静地听,自己男人什么时候变得此啰嗦,可是她却觉得心里满满,都是欢喜。之前人生谁都没有经历彼此,何必去纠结,至少以后路,是我们一起走,之前那些又何呢,总会忘记,谁也不会回到以前,不是吗?
“我和你说话呢,你倒是给点主呀。”善信发现自己说了半晌,无尤都没搭理,就侧头看她,却对上她弯弯笑眼。
“怎么都好啦,反正娘和爹、公公和婆婆要看是故彰。”无尤挽住善信胳膊,累不累,我来抱吧?”
“不累。”
重回故明园'VIP'
纪守中手中拿着无尤信,站在窗前久久不能平静。果然该开始了,谁都不能幸免,可是唐钰风你却选择这个时候跑路,也许当初本就不该救下你,本就该让你离开。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忘却,杀了她儿子,你小荷难道就能回来了,还是因为你太恨那个她,可是你也许根本不知道她在远嫁后第三年就走了,可你却还守着这个仇恨一步步把自己陷在其中。
亦或是你太想死,太想离开,所以看准了所有机会,你看准了林善信是临州知州不得不受你要挟;你看准了氐人已经被打无还击之力;你看准了李相素来铁血手腕;你也看准了为用手中掐着氐人皇室把柄;你甚至看准了八皇子聪慧不会继续纠缠不放……所以你才放心地把自己陷在这场必死游戏里。因为你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当初玩狸猫换太子正是现在号称刚正不阿我—纪守中,对吧?唐钰风呀,你到最后都要保住我,仅仅是因为当初青眼有加吗?你活着终有一天八皇子会拿你来要挟我,可是我还是希望你活着,真。
也许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若不是你,便不会有今日我。若不是当时你点拨,我怕仅仅是个不入流角色。可是这么多年,你却怎么都不肯听我叫一声“恩师”。你说我若生了女儿,你便为她做一款最惊艳胭脂,你当初也许说仅仅是酒后闲话,但是我却信,真得信,只是你到死都欠了我,你没有为她做胭脂。我依旧记得你淡淡地说:“我们这种人活太苦,若你真生了女儿叫无忧吧,没有忧愁忧。不过我知道你必然会让女儿叫无尤,没有过错尤。”看,你多了解我,就如我一直不了解你一样,可是这却不能让我停止怀念你。唐钰风,一路好走!
纪守中折起手中信,和那张地契,放进书桌边一个精致青瓷扁盒中。笑了一笑,放进自己那个已经落锁多年红木大箱中,那是少年轻狂时杰作,如今他已经老了,老不愿去回忆,甚至不愿想得太多,也许那个辞官折子是该提上日程了,累了,是该辞官想想儿女福了。
林善信坐在马车上,看着刚才岳老二送过来信。看来家里都知道他们在路上了,离开临州,本是想悄悄地,却还是在出城之际看见了等在南门外百姓。一把万民伞给了善信外放一年零八个月为官句点,万民伞,善信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得到万民伞。不论吏部给多少评价都及不上这一把万民伞,那是百姓心中真正秤。善信知道身为临州知州,在和谈中保护不利,回去怎么都不见得会给个良,说不定会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自己能做得都做好了。
“你想什么呢?谁信呀?”无尤把故彰哄睡着了。
“祖父,说这次和谈还是有过失,要我自己有个数。”善信已经想到了。
“大不了就是继续从六部主事做起呗。”无尤笑了下,全然没有担心。
“你看起来很开心呀,我这官路都遭了大难了。”善信佯装不满。
“最好永不叙用,这样我们就到庄子里种地瓜去,如何?”无尤靠进善信怀里。
“好呀,反正和你一起,我无所谓。”善信刮了下无尤鼻子,笑出声。
“你说故明园现在什么样子呀?”无尤想起自己走之前搭理好好,现在不知如何了。
“听说姨婆常过去帮你整理呢,放心。”善信道。
“我觉得祖母管一个家真是很辛苦。”无尤这次出来深深体会了元氏难。
“突然深有体会?”善信问。
“我管这么小一个后院就难上加难,更何况是那大一个公府呢。”无尤道。
“做什么都会有难处,有能者多劳,不过我希望你回去还是看着故明园就好。”善信道。
“好呀,我又不是有能者,我就是个笨蛋呢。”无尤一点都不想管太多。
“怎么办呀,还有自己承认自己笨,你哟。”善信无奈地笑。
“二哥那个事情,你想如何了?”善信搂着快睡着无尤问。
“什么呀?”无尤全然不知道他说是什么。
“二哥女儿名字呀。”善信捏捏无尤鼻子。
“哪轮到咱们来起呀,就算祖父不起还有祖母呢。”无尤觉得善信多管闲事。
“就是大家都没有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