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谋 作者:小襄(晋江vip12.9.19完结)





悄悄回舱了。


☆、16不可说

  从船外回来,灵儿蹑手蹑脚地将斗篷搭在塌前,又将绣鞋脱下,在青葛旁轻轻躺下,青葛嘴里嘟哝着翻了个身,灵儿偷笑一声,将被子裹好,窗外此刻雾气越发的大了,岸边一闪一闪的渔火在雾气里明明灭灭,灵儿晃了晃脑袋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隐隐约约中,灵儿似乎瞧见远远的,哥哥在三月的桃树下笑的灿烂明亮,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小手指着树上开的最艳的那朵,跳着笑着要哥哥摘给她。哥哥将她高高举起,她伸出手去够,却总也够不着,那桃花红的惊心动魄,摄人心魂,落在眼中,满目的红。而此刻哥哥却松手,女孩儿惊叫着,瞬间落地。
  灵儿从梦中惊醒,微张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青葛一张娇俏可爱的粉脸,她好奇地看了灵儿一会,嘴里嘟哝道:“小姐,你又是笑又是闹的,害的我睡得都不踏实。”说罢撅着嘴
  复又躺下。灵儿惊了一身汗来,此刻平复下来,只觉得梦里的桃花犹然在眼前,绚烂无比。怔怔地发了一会呆,却听外头,人声忽然鼎沸起来。
  青葛是个极爱热闹的,听到外头热闹,她连忙一翻身,将外衣裙子穿上,又套上一件袄子,拾了绣鞋便一边穿一边往外奔,嘴里嚷着:“小姐,我出去瞧瞧。”
  灵儿瞧着忙着青葛急急忙忙穿鞋的样子,觉得煞是可爱,顿时觉得心情好转,将被子披在肩头坐起身来,对面上的良女伸了个懒腰,脸窝在被子里,懒懒散散地问道:“外面怎么了,吵得这样厉害。”
  灵儿道:“想是船停了的缘故吧。”良女一听,来了精神,道:“难道咱们到了京城了?”灵儿失笑:“北方天冷,河上都是些碎冰。”良女失望地又将脸埋在被窝里,道:“坐船要坐到什么时候啊!良女自小都没受过这样颠簸的罪。”
  灵儿暗笑她娇生惯养,眼光便投向窗外,瞧岸边摇摆的苇子,只一会,便见青葛跌跌撞撞地跑回屋子,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灵儿大惊,连忙将外衣穿上,披了一件袄子,便下床来,边问道:“没的胡说,到底怎么了。”
  青葛一边服侍灵儿穿衣,一边急急地说:“上面两个护卫大哥抬了一床苇席去到苏小姐她们的屋子,我瞧着是一具尸体。”
  良女在一旁听得骇人,忙披了衣服下床,问道:“怎么会有一具尸体的,怕死人了,我去看看。”说罢,随便将衣服裹了裹,一阵风的冲出去。
  灵儿听到此,脑子一阵发胀,许是没睡好的原因,身子晃了几晃,定了定神道:“瞧见是谁了么?
  青葛摇摇头,似乎听出了灵儿的担忧,道:“小姐放心,我去的时候,瞧见苏小姐也在。”
  灵儿略略放下心来,穿戴好,便和青葛一同往上层走去。
  上到上层船舱,只见空地甲板上,围满了秀女,只听一个冷冷的嗓音道:“瞧清楚了。”
  灵儿听此声音很耳熟,似乎是那日代皇帝娘娘赏赐的柳佳姑姑,忙上前挤在人群里看去。果然,柳佳姑姑一身宫装,长条大个,身后跟着两名小侍女,面色冷冷地,而她身前是一床苇席,苇席并未遮的严实,露出里面一张苍白不堪的脸来。
  灵儿仔细看去,这一看,惊骇之下,心中惊涛骇浪,站都站立不住,一时差点叫出声来,忙捂住嘴,柳佳冷冷道:“可认清了,这名女子是谁。”
  只听苏娆娆的声音响起:“正是与小女同住的徐毓秀。”柳佳又追问道:“可瞧仔细了。”
  又听冯环的声音颤抖着回话:“小女不敢错认,正是与我们同住的徐毓秀。”灵儿心急,往前挤了挤,只听柳佳又道:“此事事关重大,王爷即刻赶来。在此之前,每个人都去内堂等着。”又吩咐身边的两名护卫,道:“抬去内堂,请医官验尸。”
  秀女们纷纷应了,往内堂走。灵儿走至娆娆身边,见娆娆呆呆地立在原地,一言不发,灵儿见状,忙去握娆娆的手,只觉得娆娆的手冰冷极了,灵儿摇摇娆娆,道:“娆娆,你怎么了。”
  娆娆木然地回过头,见是灵儿,心下一松,眼泪便掉落下来了,啜泣道:“灵儿,好端端的,徐姐姐怎么会这样。”灵儿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快别哭了,赶紧告诉我。”娆娆静了静心神,拭泪道:“昨夜我和你分别后,回屋子便躺下了,冯姐姐说徐姐姐先我一步出去了,说是散散心。我也没在意,只是今晨醒来,觉得左右不对劲,便和冯姐姐出来寻,没想到在船尾后的河水里,就看见徐姐姐就浮在冰面上。”
  说到此,娆娆已是啜泣不止,灵儿听到此,又问道:“娆娆,你和冯姐姐是一起发现的吗?”娆?p》汇叮溃骸安皇牵铱吹叫旖憬闶保虢憬慊刮锤系剑?p》
  灵儿心慌了一慌,脸色一变,娆娆看灵儿脸色不对,急切道:“灵儿,怎么了。”灵儿握住娆娆之手,担心道:“我怕有心之人会另有动作。”
  娆娆心思敏捷,立时明白了灵儿之意,道:“灵儿不用担心,清白自知。”
  灵儿点点头,心里仍是担忧,娆娆握住灵儿的手,连同青葛,三人一同往内堂走去。
  到了内堂之后,整船秀女已然端坐其中,娆娆和灵儿旋即坐下,青葛随侍在后。只见内堂正中摆放着徐毓秀的尸体,杜秋正俯身查看。
  柳佳端坐正座一侧,手捧一盏热茶,徐徐地吹着气。
  少时,杜秋将苇席盖好,旁边的医女将毛巾递上,杜秋净手之后,恭敬道:“回禀姑姑,徐姑娘表面上看是溺水身亡,实则致命之伤在心口,是被利物刺中心肺,失血过多而死。”
  柳佳闻言,眉头跳了几跳,放下茶盏,眼光冷冷地环视四周,刚待要说话,只听脆脆一声女声道:“可怜见的,到底是哪个秀女如此命苦。”
  话音未落,银冠子已然迈入内堂,身后跟着紫兰紫竹,她用手绢抵着嘴唇,径直走到柳佳对面的椅子坐下,只低低地看了柳佳一眼,却并不行礼。
  柳佳见状,只是冷冷道:“妹妹来得倒挺快。”银冠子不看柳佳,只是瞧着地上徐毓秀的尸体,神色如常道:“贵妃娘娘命我随船,自然也是让我照顾诸位秀女,出了事情,我自然是要来瞧瞧的。”
  柳佳冷哼一声道:“贵妃娘娘还未掌管后宫,便如此费心,以后若是执掌大权,岂不是辛苦。”
  银冠子低头细细打量自己的手,并不吭声,半晌才道:“柳佳姐姐莫非是嫌妹妹碍事了?”
  柳佳刚要言语,只听一声通报:“鄱阳王驾到”。


☆、17不可说(二)

  听闻鄱阳王殿下驾临,柳佳、银冠子、众秀女齐齐跪拜,只见鄱阳王云泽今日头戴一顶紫冠,着一身暗紫长袍,大步流星地进来,经过徐毓秀的尸体时,脚步稍稍有些顿涩,旋即往正中的座椅一坐,一挥手,众秀女便起身。
  未待云泽开口,柳佳便上前禀报道:“回禀殿下,今晨寅时一刻,侍卫来报,称有一具尸体浮在船外的河面,奴婢便令护卫打捞,并验明正身,正是此番进京的秀女徐毓秀,而杜秋也已查明死因,是利物重伤致死。”
  云泽两条剑眉微微皱起,眉间似有不忍之色,道:“可着人查了?”
  柳佳恭敬道:“请殿下定夺。”
  云泽沉吟半晌,道:“此事事关重大,爀要宣扬,你且去查。”柳佳领旨,云泽眼光瞧向苇席中的徐毓秀的尸体,缓缓道:“将徐姑娘的遗体先抬下去,行陆路时,找个地方厚葬。”
  灵儿眼见两名护卫上前来,将苇席抬起,往外走,想起徐姐姐前日还因为脸上的痘痘消掉,心情变好,语笑晏晏地和她们笑谈,未成想,今日却已香消玉殒,心中一阵震动。
  说罢,鄱阳王站起身来,面向柳佳道:“柳尚仪,劳烦你在明日之前查清此事。”又顿了顿,道:“银冠子协查。”
  说罢,便大步走出内堂。
  内堂此时是一片寂然,许久,柳佳冷冷道:“天下女子皆好妒,我只道你们年幼,不曾起歹毒之心,没想到竟出此惨事。”
  众秀女闻言,均是心里一凛。
  柳佳又缓缓道:“是谁做的,大可以现在招认,我还可放她一条生路。倘若现在无人招认。。”她冷笑着,“可别怪我心狠。”
  又是一片死寂,众位秀女没有人应声,灵儿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后脑凉凉的,手脚凉凉的,她没有亲眼目睹徐姐姐的死去,却目睹了她死后的凄惨,一个前些日子还活生生的女子,此刻被裹在一床苇席里,曾经美艳娇嫩的面庞此刻苍白不堪,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望向身旁的娆娆,她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灵儿心内一紧,复看去,之间娆娆左手使劲抵住腹部,湣鹛弁茨讶獭A槎障肭嵘恃刺诩啪驳哪谔美铮簧壳忧拥厣舻偷拖炱穑骸百鞲婀霉茫蛞梗衽鹨梗坪跆郊装迳嫌腥私惶傅纳簟!?br />   灵儿和娆娆此刻均是一震,均想到,昨夜她和娆娆在甲板上说话的事情,两人对视一下,看向说话之人。
  是顾青萍。
  她此刻已然站起,立在堂中,一身天青色衣衫倒衬得她不甚出色的外貌娇嫩起来。
  柳佳闻言,立刻道:“可看清是谁?”
  顾青萍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左右看了看,继而摇摇头道:“民女一向怕黑,没多走动,便回去歇息了。”她环顾了下四周,眼泪垂下来,低低啜泣道:“徐姐姐平日里看着多可亲的一个人,如今香消玉殒……”
  她这一番感慨,引得众秀女都是低下头去,显然大家都是被此事惊着了。灵儿握紧娆娆之手,二人手心之中均是汗渍渍的,昨夜听到船尾那两声砰砰声想必正是徐毓秀落水的声音,而当时唯有她二人在场,岂不是最大嫌疑。
  心下正自忐忑不安,只听银冠子一旁淡淡道:“你是没看清,还是不敢说啊?”她倚在座椅上,手中一盏茶旋来旋去,似乎颇有闲情。
  顾青萍抬眼怯怯地望了银冠子一眼,并未回话。柳佳厉声问道:“昨夜子时有谁未在房中?”
  内堂里仍是寂静无比,此时,灵儿身侧的良女突然冷哼一声,轻声道:“灵儿姐姐,对不住了。”
  灵儿心下一惊,只听良女款款站起身来,道:“昨夜子时,良女亲耳听到有人叫灵儿的名字,也亲眼见灵儿姐姐蹑手蹑脚的溜出去。良女当时未多想,便睡过去了。”
  良女话音一落,青葛已然怒道:“你不要随便栽赃。”灵儿按住青葛,青葛顿时愤愤地噤声,银冠子将手帕捂住嘴巴,惊奇道:“灵儿姑娘夜间出去作甚?”
  灵儿定了定神,正要辩解,柳佳却道:“一人一词罢了,灵儿姑娘可能是起夜也未可知,口说无凭。”
  灵儿感激地望了柳佳一眼,柳佳却并未理睬,灵儿默然道:“姑姑明鉴,灵儿昨夜确实曾出去,但并未行歹毒之事。”又转向良女,口中道:“良女,难为你半夜醒来还能如此准确地说出时辰。”
  良女对上灵儿一双乌目,眼神略微慌乱了一下,刚想讲话,灵儿又道:“自灵儿胳膊有伤以来,每晚疼痛不能入睡,所以昨夜才会外出,灵儿昨夜只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并未胡乱走动,一会便回房了。”
  柳佳点点头,道:“可有人证?”
  娆娆刚待起身说明,灵儿却早答道:“无。”
  柳佳眉头皱起,一旁的银冠子却道:“有人证你外出,却无人证你外出做什么?”她看了柳佳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这可如何是好。”
  灵儿闻言,只觉心口酸涩无比,极力控制着眼泪不要掉落,刚要出言,只听青葛扑通跪在地上,道:“青葛愿以性命担保,我家小姐不会做如此歹毒之事。”
  银冠子看着地上脸庞憋的通红,泪眼汪汪的青葛,只是板着了了脸,并不做声。而良女在一旁道:“你是她的家生丫鬟,你作证是算不得数的。”
  柳佳以帕掩口,轻咳了几声,道:“此事还没定论,你且起身。”
  灵儿跪在地上,诚恳道:“灵儿与徐姐姐自上船以来,只见过两次,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嫌隙,灵儿没有理由要害徐姐姐。”
  苏娆娆走至灵儿身旁,也跪下道:“二位姑姑明鉴,昨夜子时,唤灵儿出去的人是我。”
  灵儿看了娆娆一眼,娆娆伏在地上,继续道:“我与灵儿自上船以来,情同姐妹,她手臂受伤,夜里不得入睡,因而我俩有时会在甲板谈天,并未行什么歹毒之事,还请二位姑姑明察。”
  银冠子头上的朱钗轻轻一颤,稍停顿片刻,并不看灵儿和苏娆娆,只是淡淡道:“各位姑娘先在此地休息片刻。”又转向柳佳,道:“姐姐,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