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谋 作者:小襄(晋江vip12.9.19完结)





  此时夜已深沉了,见太后有些陷入沉思,献容及乔贤妃娥儿、许淑妃雪娇,便一一告辞,摆驾回宫了。


☆、22逃出生天

  京城。朱雀门前。
  此时已是五更,但城门还未开启,夜色用浓的化不开的墨色笼罩着庞大而寂静的京城。城中100多个民坊此时稍稍有了些光亮,一些烧饼作坊里,已经燃起来明亮温暖的灶火,做饼师傅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做在炉火边上醒梦。
  城门前,一辆马车安静地停着,马车旁立着一个着土黄色短打的汉子,他靠在马车上打盹,再瞧他的裤脚,已是脏的没法辨出颜色了。
  不多时,一个少女从马车上焦急地跳下,她一脸倦意,却遮盖不住秀丽的面庞,却是青葛。
  原来,当日灵儿和娆娆将嫲嫲制服,已是体力不支,几欲晕倒,青葛寻到了她们,然而却被几名护卫阻拦,定要将灵儿和娆娆置于死地,情况凶险,而谢天谢地的是,谢灵儿的父亲谢尚遣了家丁天高和山明、山青一路护卫,见船停了,也上船来寻灵儿,见这种情形,拼死将三人救下。
  “天高叔,京城几时开门啊?”青葛此时已是焦急万分,以至于只着单薄衣物的她,满头大汗,她怎么能不急呢,任谁遇上这样的事儿都会惊慌失措的。
  天高是一个面貌极憨厚的,蓄了一把好胡须,他揉了揉眼睛,答道:“青葛姑娘莫急,这城门要到五更三点,鼓响了,才能开放呢,”
  天高今年34岁,原是谢府在京城府邸的管家,9年前跟随谢尚到了金陵,半月前,谢灵儿上京,谢家主母放心不下,加之要往京城谢府运送特产,便命天高带了两名小家丁山明山清一路远远跟随官船。
  前日船停了,他们便觉得事情不妙,加上昨日看到秀女们换船行路,却不见灵儿和青葛,当时便觉得蹊跷,秀女们撤离之后,他二人上船寻找,却在那当口发现欲杀人灭口的护卫。山明是大公子身边的长随,平素也练些武艺的,结果了那几人,倒是那被捆起来的嫲嫲他们给带上路了。
  青葛听闻此言,眉头越发皱得厉害,蹬蹬蹬跑到城门前跳了几跳,又焦急地跑回来,发愁道:“这可怎么是好,小姐手臂痛的厉害,苏小姐也体力不支,咱们得赶紧入城啊。”
  天高心里也着急,但城门不开,他也无法,只得摇摇头,劝慰道:“等五更三点的咚咚鼓一响,咱们立刻进城,太老爷府上已备好了郎中,都在等着侍候,姑娘莫着急吧。”
  青葛叹了一口气,跺了跺脚,将头发拢了拢,掀了帘子上了马车。
  天高口中提到的太老爷,便是先帝时期曾威赫一时的谢玄。谢玄曾任太子太保,教授曾经的太子,如今的天子少彻,就任大司徒领尚书事10余年,掌管全国政事,深获先帝倚重,少帝登基4年,谢玄开罪少帝,官职被彻,只保留爵位,在京城养老。
  谢玄所居之处名镇国公府,因为显赫的缘故,所以府门被准许开在大街上,不似民居只能在坊间开门。
  又等候了一时,天还未亮,第一声报晓鼓便敲响起来,同时,城内一百大几十所寺庙也撞响了晨钟,鼓声和钟声交织在一起,在安静的夜空下,异常响亮。
  鼓声自内而外一**传开,朱雀门的护卫缓缓将城门开启。
  天高瞧见城门一开,立即一跃上了马车,口中高声喊道:“小姐,坐好喽!”说罢,一扬马鞭,马儿嘶鸣一声,嗒嗒跑进城门,而山明驶着后一辆车也紧随其后。
  马车驶入京城宽大的朱雀门大街,路面上稍稍扬起了一些灰尘,夜色中,漫着白白的雾气,将路两旁高大的树木衬得影影绰绰,树下便是深深的排水沟,沟外是高大的坊墙,那里面是深宅大院、百姓民居、寺庙道观。马车在路上行着,时不时能看到一座巍峨的宅院,在坊墙上开了大门,门口列着两排戟架,。这是王公贵戚三品以上大官的家,经朝廷特许,才能对着大街开门。①
  此时各坊门均已开启,路上已有些许行人匆匆赶路,有坐轿子的,那是正准备上朝的官员,也有拎着行李赶路的百姓,武侯铺的官差们也睡眼惺忪的准备换班了。
  京城的一切令人倍感新鲜,青葛撩着马车上的帘子,睁着大眼睛往外张望,而车内,相依偎靠着的是灵儿和娆娆。
  灵儿脸色苍白,裹在一床锦被中,眉头微微皱起,一双平日里精灵灵的大眼睛此时睫毛下垂,没有神采,而娆娆显然正在发热,秀美的脸庞此时红通通一片。
  将手中的湿毛巾覆上苏娆娆的额头,青葛担忧地问道:“苏小姐,好些了吗?”
  娆娆勉力抬起眼睛,气息微弱道:“好些了,咱们现下到哪了。”青葛将灵儿的被子裹了裹,道:“咱们马上到镇国公府,有老太爷在,看谁敢欺负咱们。”
  灵儿轻咳了一声,稍微提了提精神,道:“不晓得天高叔叔有没有知会祖父,娆娆这会发热,还需要大夫诊治。”
  青葛点点头,道:“小姐放心,山明先咱们一步已到了府上。”娆娆听闻此言,稍稍安了安心,却忽的又想起了什么,道:“咱们这次逃了秀船,又捆了那嫲嫲,事情算是闹大了。”
  灵儿想到此节,不禁怒气横生,道:“左右我们是清白的,闹到天边,我也是不怕”她稍稍动了下左臂,只觉痛楚难当,心里更是觉得人心叵测,让人毛骨悚然。
  青葛想了想前日的事,接口道:“此事显然是冲着两位小姐来的,那柄银簪做工粗劣,岂是正经家小姐戴的,便是我,都看不上。随便往哪位小姐的包裹里一塞,便说是咱们害了人,当真是笑话。”
  灵儿静默半晌,思量其中关节,道:“凶手定是一早便知道我和娆娆子时便会出来,在子时害人,便可推脱到我和娆娆身上。”她想到良女的告发,更是不齿,“谁曾想,良女会出来检举我们。”
  青葛愤愤道:“那吴良女才是个喂不熟的狗,小姐待她极好,却反过来咬咱们一口。”
  娆娆冷笑道:“灵儿,你还记得有一夜子时,咱们在我房中和徐姐姐说话,你出门之时被一个黑影撞伤的事。”
  灵儿点点头,道:“我自然记得。”
  娆娆缓缓道:“撞伤你的黑影怕是和凶手是同一人吧。”青葛皱着眉头,不解道:“那黑影是来偷听咱们和徐姐姐说话的,只是不小心被小姐撞见,看来凶手是一直暗中留意徐小姐的动向,定是凶手和徐小姐有什么过节”
  青葛话未说完,灵儿突然想到什么,接口道:“或是徐姐姐发现了凶手的一些秘密。”她望向娆娆,急切道:“娆娆,你和徐姐姐一向要好,又同居一室,徐姐姐是否曾说过一些她的事情,或是在船上有没有相熟的女子?”
  娆娆努力思索,许久不言语,青葛转了转眼珠,想了想又道:“那人定是和徐姐姐有过节,总想置徐小姐于死地,先是推她下水,又害她得花粉症,最后干脆杀人了之。这得多大的仇啊。”
  娆娆突然啊了一声,道:“灵儿,你是否记得,当日在我房中说话,徐姐姐曾说过和她同日入选的有她自小熟悉的闺友顾家小姐?”
  灵儿思索片刻,点头道:“那顾家小姐叫做顾妍,可徐姐姐说上船以来,并未见到她。” 娆娆努力回想道:“照徐姐姐所说,顾妍和她情同姐妹,闺中也常常在一起玩耍,更何况,徐姐姐也与顾妍的哥哥定了亲,按理说,顾妍倘若在船上,也不该害徐姐姐啊。”
  青葛歪着头,想来想去不得解,道:“若是顾妍果真在船上也就好了,她自然晓得徐小姐有花粉症,若是约徐小姐子时出房,徐小姐也是出去的。”  灵儿盯着手臂上的编丝金手镯,只是苦想,一瞬间,突然,严姣儿、霁雨、顾青萍当日争吵的事情浮在了眼前,她只觉烦乱不堪,事情如蚕丝一般绕成一团,令人摸不着头脑。
  正想着,突然听到天高勒马的喊声,又听得他道:“小姐,到了。”
  青葛慌忙给灵儿拢了拢头发,先跳下马车,只见马车旁已是站了两名婢女,手中皆捧了件斗篷,灵儿和娆娆依次下车,那婢女一人扶了灵儿,一人扶了娆娆,便往府门中走去。
  只见高高的宅门上,写着四个金字,上写:镇国公府,而门两旁是两排戟架,左右各五六名侍女站两旁,待灵儿和娆娆一下车,便过来搀扶。
  一路簇拥着往府里走。
  七年前,灵儿便在此地居住,而七年之间,她便一次也没到过此地了。
  镇国公府极大,穿过几处回廊画壁,转过一个红木紫檀木雕屏风,便瞧见了正堂,有些鹦鹉画眉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台阶上立着几名衣着上等的侍女,见婢女们前头簇着灵儿,后面扶着的娆娆,便迎上来,先是规规矩矩地弯腰行礼,道:“小姐到了,老夫人正念叨着呢。”
  灵儿只是点头,进了正房,只见厅上左右各坐了一对银发老人,左边正是慈眉善目的祖母华氏,而右边面孔威严的老头儿自然是祖父谢玄了。
  灵儿自离家以来,在外人面前维持大家闺秀风范,至多和青葛一起偷偷伤心,此时看见祖母,一阵委屈之情顿生,泪水浮在眼眶,拜倒在地,口中道:“孙女谢灵儿问祖父祖母安。”
  青葛在一旁也拜倒在地,口中道:“青葛拜见太老爷太夫人。”
  而娆娆依样行礼,道:“小女苏娆娆拜见谢公。”
  那祖母华氏早已按耐不住,众侍女扶着她便往灵儿这里走,将灵儿搂在怀里,道:“我的好灵儿啊,你可受苦了。”
  灵儿眼泪已是滴滴落下,将华氏搀到榻上坐好,华氏挽了灵儿之手,只是垂泪,娆娆坐在一旁,也是唏嘘。
  谢玄面目威严,见此情状,也是暗暗怜惜孙女儿,只是吩咐下人请大夫给灵儿和娆娆治伤。
  又吩咐将灵儿和娆娆安置居所。


☆、23飘零定

  来京城的几日,天气越发的暖和起来,北地不同南国,此时寒冷将歇未歇,虽有些日光照着,吹至脸上的风却夹带了一些冷气,若穿少了,不禁要打个哆嗦。
  这一日起的早了些,灵儿只着了一件杏色襦裙,倚在窗边瞧园子里那一株开的鲜亮的白玉兰,想着昨日青葛喜滋滋地跑来说,太老爷一直盼着园子里的白玉兰开花,灵儿才到,这白玉兰立即就开了,是喜事。
  那白玉兰花团锦簇的,白花瓣里透着些鲜亮的粉红色,叫人瞧着就高兴。灵儿才瞧了一会儿,脸就被风吹的有些泛红,她到了自己府上,也并不拘束,依着在家里的样子,只将头发披了在身后,只等一时青葛来蘀自己梳头。
  前日来给灵儿和娆娆诊治的大夫,仔细为二人看了伤势,娆娆只是发热,而灵儿仍只是手臂的伤,那日被那嫲嫲踹了一脚,大夫称即便治好,手臂也会落下些毛病,总归是治不好的,这让谢太公及华氏心疼不已。
  灵儿在公府,仍居自己的旧处。而娆娆,安置在了灵儿院子的隔壁,先头是灵儿的堂姐谢辰的居所,现下给了娆娆住。
  而谢太公,这几日府人抬着轿子到处奔波的,却是为了灵儿和娆娆采选的事。
  据日日跟着太公的天高叔回来的信儿说,那嫲嫲原是宫里的七品掌事宫女,本是在绣房里做事,不知因故跟了秀船下江南采选,谢太公绑了她到了鄱阳王府,那鄱阳王云泽将她发往了掖庭,倒也无后话了。
  至于秀女徐毓秀被杀一事,因是后宫之事,倒不便由大理寺去查,皇后命了掖庭令去查此事,前日也到了公府上请准带走谢灵儿和苏娆娆,谢太公发了一通脾气,如今竟也没人敢来舀人。
  灵儿正倚着窗发呆,却听脆生生地一声叫:“小姐。”灵儿看向声音来处,却是幼时服侍自己的婢女鸀腰,她着一身碧鸀,头发挽了个三髻丫,她较青葛大了两岁,此时已是15岁年纪,生了一张好面相,宽宽的脸庞,眉毛淡淡,眼睛细长,虽不及青葛娇俏,但眉目之间却另有一番温柔。
  灵儿瞧见鸀腰,恍了恍神,依稀看到了幼时为她攀树摘石榴的鸀衣小姑娘,想到幼时因为姑姑要了她去府里,当时哭的生离死别,回想往时,叫人动容,灵儿往前走了两步,口中不确定道:“鸀腰?”
  鸀腰含泪点了点头,直扑上前来,拉着灵儿的衣袖,口中切切道:“小姐,我是鸀腰,小姐你走了7年,鸀腰想了你7年。”
  灵儿拉了她便在窗前的榻上坐下,只是点头说不出话来。鸀腰细细打量灵儿,只是抹泪道:“前日听说你来了,我求了夫人两日,夫人才肯放我出来见你。“
  灵儿摇着鸀腰的手,又是开心又是感慨,口中道:“没成想今日还能见到你。”她将手中的帕子给鸀腰擦泪,一边道:“你如今也大了,个子也高了,在大姑母那边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