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谋 作者:小襄(晋江vip12.9.19完结)
宣玉心中早已对那明法爱恋到了极致,又岂能容许哥哥这般,便板下脸道:“这事妹妹自有主张,哥哥别管了。”
“这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妹妹不能无动于衷。”宣太尉看起来似乎已有主意。附在妹妹耳边轻言一番。
宣玉皱着眉头道:“这可不是儿戏,若真死了那可怎么是好。”
宣太尉拂袖站起来,似有怒意:“总得做出些什么来,好让人相信你的清白,不然可怎么收场!”
宣玉不情愿地起身,传了几个宫娥进来,面授机宜。
不待多时,紫宸殿中正伫立殿前端看烟雨的少彻被几声寺人的通传惊了一惊。
几名寺人连滚带爬的在殿外跪着,阮章看着这几人衣衫散乱,雨水淋了一头的样子,斥道:“圣上龙御在此,成何体统,拖出去。”
少彻抬眼道:“且慢,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名寺人道:“圣上息怒,慈元殿来人禀奏,说太后娘娘听闻了一些闲言杂语,在殿中用一条白绫自缢了!”
少彻一个踉跄站不稳,身后诸人慌着扶住了他。少彻心神俱乱,阮章更是慌张,忙道:“快,侍候圣上更衣。”
少彻一甩手,大踏步往殿外走:“更什么衣,快备车。”
待到得那慈元殿,只见殿外密密麻麻跪了一片,少彻心头更是一乱,进了殿,只瞧见那宣太尉神色焦急地坐在椅上,见圣上驾临,慌忙跪下,眼泪纵横:“圣上饶命啊,是老臣失口……”
少彻心头更是一惊,口中吩咐道:“快扶国丈起身。”
便问那忙进出的宫娥道:“太后人在何处。”
那宫娥扑通一声跪下:“回圣上,太后娘娘方才被救下时,脖颈已勒出了血,太医正在诊治,说是呼吸不畅,怕有窒息而……”
见那宫娥不敢说下去,少彻甩开那宫娥,便往内室而去。
进得那内室,只见母后躺在那层层锦被之上,面色苍白不堪,脖上一道刺目血痕,那太医跪在一旁,不敢出声。
少彻心头一痛,忙走上前去,握住母后之手,轻轻唤道:“母后,孩儿来看你了。”
几声唤下来,宣太后并不言语,少彻侧身向那太医着急道:“太后伤势如何!”
那太医抖抖索索道:“太后方才被救下来时,呼吸已然骤停,臣多番救治,才将太后救回,此时尚有些神智不清,处于昏迷之中,还望圣上放宽心。”
少彻听闻此言,放下心来,站起身怒道:“如此多宫娥内侍都是吃干饭的!拖出去个个赏二十大板!”
只听几声细微声响起,宣太后悠悠醒转,见少彻立在榻前,两行热泪便流了下来:“我的儿啊,母亲遭受这般流言辱骂,实在没有颜面再活下去……”
少彻握紧母后的手,道:“母后从哪里听得了这些污言秽语,这些都是那些反贼编造出来污蔑天家,母后岂可中了那反贼的计谋。” 宣太尉在一旁抹泪道:“太后娘娘自小便貌动京城,名冠天下,如今又贵为天下之尊,那反贼必是煽动人心,以图谋反叛,娘娘怎可做出这般不爱惜自身的事情。”
宣玉戚戚哀哀道:“母亲一辈子抚育皇儿成人,兢兢业业,怎知这老了便老了,竟遭此污言□,母亲只有一死以证清白。”她抚着少彻的脸庞,哭道,“可苦了我的皇儿……” 少彻心下凄然,想到母后自小抚育自己、疼爱自己的情景,一阵心疼,温声道:“母亲莫要记挂在心上,儿子已将那房明满门抄斩,从今往后谁在传播此事,一律诛九族,那反贼夏将军也在全力剿杀,母亲放宽心,您是这大周朝的至尊,谁也动不得您。”
宣玉泪眼中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与宣太尉对上了眼神,宣太尉忙道:“便是为了圣上,娘娘也不可再自伤了。”
少彻见母后也有些累了,便吩咐着宫娥侍候好宣太后,陪了母后一时,便退了出来。
携着一众人,少彻也不乘轿,独自一人在宫中踱着步,却在不经意间,行至了昆明湖。
☆、149大乱(上)
所谓烟波江上使人愁;这断然是有理的,烟波浩渺、云气氲浮;水天相接处;惟余悠悠远山;怎能不令人顿起愁思?
少彻行至此地,念及那水深之处曾有仙踪;只是不知此刻玉人又身在何处。
渺渺烟波再无玉人芳踪,便是搜遍天下,怕都无迹可寻了。
此刻也只能寄托于来世;若果真有缘再相遇;他大约只会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心念至此;一时动情,少彻忍不住脚步有些踉跄,一旁阮章见状忙伸手一扶,躬着身子小心道:“圣上……”
少彻摆摆手,俊颜展露颓色,声音低沉却越发地失魂落魄:“无碍”,心头郁结,只望着湖面入神。
他少年即位,如今更是盛年,但竟渐渐地有些不记事了,慢慢地回想来,所谓快乐的时光寥寥无几。
在寥寥地快乐时光里,谢灵儿在。
她无邪天真,却又倔强坚韧,她就像是他短暂的一个梦,将将抓住,却又在刚想抓牢之时戛然而止。
他设想过一万种结局,想象谢灵儿哭着向他诉说她对他的思念、想象她在永陵中朝思暮想她的六郎、想象她被彻骨的相思折磨的夜不能寐……可他唯一没有想过她会死。
是啊,谢灵儿为什么不能死,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少彻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他总觉得灵儿不属于自己,就像他常常会恍神,看着偌大的皇宫与天下,他常常会在某一个瞬间不敢相信自己所掌握的一切,因此他质疑一切,连同谢灵儿。
可惜为之已晚,她已丧身于永陵大火,哪怕他派出全天下人去将永陵翻遍,都再也寻不见她。
念及至此,少彻已有些失神,隔了好一会儿,才听阮章在身后轻轻禀告声,少彻缓过神来,回身,只见阮章面有喜色道:“璇妃娘娘诞下公主了。”
少彻身子微微晃动,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时才露出微微笑意:“果真?”阮章率众跪下,口呼:“圣上万福,璇妃娘娘为大周诞下万金公主。”
少彻心头郁结此时竟被喜悦冲开,大踏步往回走,一挥手,口中传旨道:“璇妃果真是我大周功臣,虽是公主,却是朕第一个皇儿,传旨下去,朕要大赏六宫,晋升璇妃!”
阮章得令,忙令手下的内侍去通传,自己则率众紧紧跟随着少彻往后宫里走。
大周乾德九年,兴庆宫正二品璇妃诞下公主,赐号永泰,乳名唤作瑗瑗,皇帝大赏六宫,嫔妃均有晋升,而璇妃升为璇贵妃,与云贵妃同列。又宣布在永泰公主满月之日,将在宫中大摆筵席,宴请皇亲国戚。
得知这一消息时,那隐匿避世的谢家小女儿却正在远离京畿之地的雾灵山中寻了一处清溪,坐于溪旁梳发。
“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灵儿以手代梳,一双黑眸望着清溪中几尾瘦鱼,想到宫中烦扰世事,竟将说道贵妃与唐明皇的诗句念了出来。
身后却有人轻轻应和:“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声音轻柔婉约。
灵儿不必回头便知是谁,轻笑出声:“嫂嫂。”回身望去,正是一袭鸀衫的大周朝大长公主云卿。
她自与谢成煜逃脱以来,一路行北,到得燕山山脉,在雾灵山深处寻了一处人烟罕至之地幽居,永陵大火之后,元修顺着二人刻意留下的符号将谢灵儿送至此地安置,已有二月多了。
虽已与谢成煜成婚多时,听到灵儿的一声嫂嫂,生性柔美的云卿公主却还是略微有些面红,她在灵儿身旁坐下,笑说:“看着心情倒好,只是念的诗不好。”
灵儿与云卿相处数日,早已亲如姐妹,此刻偎在云卿肩头,略有些感叹道:“想想宫中复杂的人事,让人生厌的尔虞我诈,不自觉地就念出声来了。”
“如今还是做个无忧无虑的莫愁女才好。”云卿微微笑道,低头去瞧灵儿,见她笑靥如花,湣鸹刮闯龈蟮纳倥话闾煺嫖抻牵唤付傲槎肽钇呃闪嗣矗俊?br /> 灵儿微微点头,将手指扬起,去看指缝里的光,轻言道:”不仅想念七郎,还想念爹爹妈妈、弟弟。”眼见指缝里的光随着手指的轻晃而变幻,又道,“时光之变迁,令人追赶不上,彼年与今日,不过只是数百日,却好像隔了千万世一样,我想着从前种种,总觉得像做了一场大梦……”
云卿点点头,颇为认同:“从前在宫中、在父皇膝下、在云卿观,现在想来,那些日子都离得好远好远,只有当下的日子,才是最该记得的。”
姑嫂二人正说着话,却听青葛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姐、公主、有信有信!”
灵儿与云卿齐齐站起来,瞧见青葛欢欣雀跃地跑来,而她身边也跟着一个白衣小厮,正是元修身边的长随名叫晓耕的。
晓耕笑吟吟跟在青葛之后,见到云卿与灵儿,施了大礼,将书信奉上,口中道:“小的日间休息,夜晚赶路,一路小心谨慎,花费了些功夫,还望二位恕罪。”
云卿笑着摇头:“不必自责,殿□边有你这等小心谨慎之人,很好。”
灵儿将信接过,青葛跳到一旁急道:“小姐快拆开看殿下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到齐大人……”话一出口,立时后悔,灵儿促狭地望了青葛一下,笑嘻嘻道:“有也不告诉你,臭丫头。”
将一纸书信抽出,细细将信中字句一字一字看在眼中。
“灵儿芳鉴:顷诵华笺,具悉一切。阅后可随晓耕前往安全之地,大事一成,你我相见。”
灵儿见此信并无他言,略略有些失落,将信给云卿瞧着,又问晓耕道:“你能寻至这里,定是七殿□边顶顶亲密的长随,敢问殿下如今可好?”
晓耕长了一双笑吟吟的眼睛,此刻见灵儿问及殿下近况,忙躬身言道:“小姐莫要挂心,殿下一切安好,身子好、精神好、心情好、吃的好、睡的好、一切都好。”
灵儿与云卿青葛见这小厮答的好玩,都乐开来,那晓耕见三位乐呵呵地,又道:“公主与小姐若方便,还是请收拾收拾与我前去殿下安排之地,这样才可得万全。”
云卿欲言又止,灵儿看在眼里,问那小厮:“敢问还见过谢公子?”
晓耕想了想,爽利答道:“是不是谢成煜谢大公子?”见灵儿与云卿点头,便道,“谢公子如今在大将军麾下,化名玉成,这回起事,自是要出一番力的。”
云卿果然放下心来,如此,三人并云卿的一名侍女,四人乘上马车,便随着晓耕出山而去。
时日紧迫,光阴如梭。
永泰公主满月之日,离京城百里之外的一处野长城之下,却有兵员悄无声息驻扎。
夜幕之下,这些兵士已然安顿下来,黑压压一片,虽庞大,却鸦雀无声。
因这支军队乃是大周朝抚远大将军夏星北亲手练就的护**北路,一直驻扎在锦州,虽宣明阳接蘀夏星北大将军之职,但却并不了解各路兵力,因而北路军被抽离至此,他也发现不得,再者说了,即便是发觉了,再行赶来,也来不及了。
不光此处北路军,从青龙峡也慢慢向京城逼近一支部队,却是由齐名琰率领的永陵护卫军及所谓的反贼冀军。
除却这两支以外,分封各地的诸王们也借着吃酒的名义到了宫中。
这其中,便有与元修玉衡共商大计的几位皇叔。
转眼,便到了永泰公主满月之夜,因宴请了许多皇亲与亲厚大臣,便在那麟德殿中举行,此夜,麟德殿被装点一新,随处可见喜庆之气。
那大殿之上正中央,坐着的正是大周朝的至尊宣太后,她的右手边仍端坐着礀容端方的宣皇后,这一对姑侄,不笑时的模样倒有几分相像,都是一样的美艳绝伦。
而此次满月酒的主角璇贵妃一袭华服,端的是华贵娇美,怀中抱着一个粉琢玉漆的女娃娃,在一群女眷的簇拥中笑靥如花。
此时圣上还未及到来,整个麟德殿却已热闹非凡。
娆娆今日倒着了一身锦衣,平日里闭门不出的她今日竟也粉面含笑,似乎心情不错。她此时轻托酒盅,嘴角含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睛却在关注着殿口。
她在等夏星北。
亲外甥女满月之日,这炙手可热的大将军必是要来的。
娆娆握着酒盅的手里,却隐约有些出汗了,此时正是良月,不知玉衡与元修何日何时起事,若是今晚,她又该如何应对?
想到此,娆娆却有一种不可抑制的心跳,内心只觉坐立不安,心中好像无数个念头想要喷薄而出,越发地按耐不住。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这样的皇宫这样的牢笼她也待得太久了。
只听外头内侍高声通传:“抚远大将军请入座。”
娆娆心头一阵悸动,只见那殿门口两名小内侍低头前行,将一袭青衣便服的夏星北引?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