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谋 作者:小襄(晋江vip12.9.19完结)





  宗武大喜,将马儿嘞住,口中叫:“七哥。”
  元修乍一见宗武,松了一口气,跃下马来。
  “七哥,我找你找了一夜。”宗武恨不得赶紧将宫里的事跟元修说了。元修点点头,将宗武引至那山门内的树下,有示意身后的护卫将山门关上,说道:“你是为她而来。”
  宗武急急点头:“我不管哥哥和谢灵儿什么关系,她此时被皇兄禁足封宫,娆娆叫我来寻你,说你定有法子救她。”宗武着急,一把抓住元修的左臂。
  元修眉头一皱,倒吸了一口冷气,宗武忙将手抽回,一脸愧疚之色:“竟忘了哥哥的伤了。”
  “无妨。”元修一双俊眉蹙起,“方才圣旨到了我才知此事,正要回京。”他看向宗武,见他一脸着急之色,心中便很是感念他为了灵儿奔走,沉吟道,“我与你一同回京,只是我如今牵扯在其中不好出面,现下有个法子可以救她。”
  宗武连连点头:“我答应了娆娆一定要将灵儿救出来。可是皇兄这次……”
  元修想到灵儿此时被禁足宫室,身上又带了伤,只觉心中痛楚难当,灵儿这次是被自己连累到了,沉吟良久,口中道:“你可愿救她。”
  宗武急的跟什么似地道:“哥哥快别啰嗦了,我与灵儿是朋友,我又心系娆娆你不是不知道。”
  元修点点头,拍了拍宗武肩膀,口中道:“你可记得七岁之时校武场一事?”
  宗武冷不丁听元修说这事,有些纳罕,七岁那年在校武场,他艳羡他人可以使枪,便去放满枪支兵器的架上去舀枪,结果一不小心将整架兵器架带倒了,那时元修离宗武最近,奋力将宗武一拉,宗武才幸免于难,那时宗武便非常崇拜元修,说要与元修结拜为兄弟,元修笑他傻气,他二人本是亲兄弟为何还要结拜。宗武哪里肯依,父皇便打趣说,交换一下信物便是,如此元修便与宗武交换了玉佩,此事过了几年,宗武长大了想起此事只觉自己孩子气,才又自己跑去与元修换了回来。
  宗武想到这,见元修望着自己,似乎有点儿醒悟了:“哥哥之意是这玉佩是我交与灵儿的?可圣上给灵儿定的罪便是私通,纵然这玉佩是我的,灵儿还是脱不了罪啊”
  元修微微点头:“你随我来。”翻身上马,引领宗武往别业中驶去。
  宗武跟随元修其后,想起方才他说圣旨一事,忙问道:“哥哥,圣旨怎么说的?”
  “行军大元帅元修,德行有亏,自圣旨下达之日起,速回辽东,十年不许还京。”元修朗声背诵。
  宗武微微怔了一怔,口中道:“皇兄怎能这般。”
  元修一笑,并无言语。
  此时夜已然深了。
  元修这厢与宗武商议,而那京城皇宫之外却也有一人彻夜难眠。
  自白日灵儿在封妃礼上被贬入西宫,谢成煜心急如焚,父亲似乎也是知道了此讯息,在家中与他暗中商议,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为了不让母亲知晓了担忧,谢成煜晚间便出了谢府往祖父的镇国公府而去,而祖父年老多病,已是睡下了,不敢叫祖父也担心,谢成煜无法,只得独自一人寻了间酒肆喝些热酒。
  正暗自思索着如何搭救妹妹,冷不丁有人叫他:“谢兄?”
  谢成煜一转头,见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站在那里,认出是月初才在翰林院任七品编修的过文昌。
  于是便邀过文昌入座,过文昌见谢成煜满目愁容,便道:“谢兄为何一脸愁容啊?”不待谢成煜回话,他便也喝了一口小酒倒起苦水来,“我瞧着谁都没我苦,莫名其妙就被选进那翰林院当了个七品编修,这好生叫我忐忑啊。”
  谢成煜很是奇怪:“难道过兄也与我一般未参加今年殿试?”
  “谢兄也是?我在京城高升客栈住的好好的,谁料到翰林院李大人特意将我选进来……”过文昌很是苦恼,“我虽是山西会试头名,可这般古怪地被选入了翰林院,那顾铭好歹也是今科状元,我却名不正言不顺啊。”
  谢成煜忧心自己的事,听他这般说,便道:“只是六七品编修而已,许是那翰林院大人偶然中看了过兄的笔迹也未可知。”
  过文昌叹了一口气道:“真盼着能堂堂正正地考中新科状元再去为官为吏,这般真叫我苦恼。”他又道,“谢兄为了何事?”
  谢成煜不想与他多说家中的事,静默一时便道:“左右不过家中一些琐事罢了。”
  过文昌点点头,道:“谢兄若无事,不如与我一同到那西山听琴罢。”
  “听琴?”谢成煜很是纳罕。
  “那西山宫墙下有一座云卿观,听闻那观主乃是高祖膝下最年幼的公主,她弹得一手好琴,我有一日路过那里,听那琴声听得一时沉醉,竟听了一个多时辰,其后我经常闲着无事便去听琴。”过文昌是个爱诗书琴弦的书呆子,此时心中烦闷,便起了心意。
  谢成煜心中存事,便想推脱不去,忽而想到灵儿曾与他说过那云卿公主的事迹,言语中满是赞叹,若是真能见到这三朝公主,说不定能为灵儿说一两句好话。
  主意打定,便与过文昌往那西山而去。
  只是那云卿观在西山之上,山下重重护卫把守,过文昌是能听到美妙琴声便满足的人,远远地靠在山下一株柳树便坐着听那云卿观中传来的飘渺之音。
  谢成煜却是心中存了忧心的事,此时哪有心境听琴,想起自己腰间悬了一柄小小的胡笳,静下心来,耳听得那观中悠悠扬扬地弹了一曲《醉翁吟》,和着那曲调,谢成煜轻声唱着琴歌:
  “琅然,清圆,谁弹,响空山。无言,惟翁醉中知其天。月明风露娟娟,人未眠。荷蒉过山前,曰有心也哉此贤。”
  还未弹至下阕,谢成煜轻吹胡笳,纤长手指在胡笳之上飞旋。接着“思翁无岁年,翁今为飞仙。”而吹奏下去。
  胡笳音色悠扬低沉,与那铮铮琴声相合竟也完美无瑕。
  于是这漫天遍野夜风吹花竟是这醉翁吟的曲调。
  过文昌先是诧异,其后很是赞叹,在一旁轻声和着琴歌。
  如此良夜,世人似乎都醉在这美妙的乐声之中。
  一曲终了,山谷似有回音,谢成煜叹道:“这云卿公主定是一位绝世佳人。”
  兀自在思索如何求见公主,过文昌正准备与谢成煜离去,却听那高高的山阶上,一位女子高声喊着:“二位请留步。”
  谢成煜一喜,回头见是一位道姑装扮的女子,回身作揖。
  那女子几步下了山阶,口中道:“阁下有礼了,琴逢知音,观主有请二位至山中小亭一叙。”
  过文昌不敢相信能见到这位绝世佳人,有些激动道:“谢兄好笳声,竟能打动那云卿公主。”
  不待多说,谢成煜与过文昌连忙跟随那女子而去了。
  这一夜的琴声动人,令无数人都无眠。
  那西宫最后一间燃着一盏昏黄的烛火,娆娆与灵儿并肩而坐,灵儿头上的伤已被包好,此时那螺髻也已松开,长发倾泻而下落于榻上,那象征地位容华的博鬓也扔在一旁,而娆娆倚在灵儿肩上,轻声道:“你哭了这样久,总该哭完了吧。”
  灵儿点点头,听着窗外的琴声,低低道:“这琴声湣鹗谴蟪す鞯模皇钦夂丈春盟莆业母绺绱底唷!鄙糇停案绺缡墙袢盏慕右梗峙乱辉绫阒恕!?br />   娆娆叹了一口气:“快别想那么多了,如何能从这里出去才好。”
  灵儿冷笑一声:“出去又能怎样?”
  娆娆一蹙眉,抬起头来,肃穆道:“不出去难道真死在这里?收拾起你对圣上的心吧,他不是可以托付真心的人。”
  “我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沉迷不醒罢了。”灵儿低低道,“若是不爱圣上如此深,怕今日不会落得这般惨,也不知有无连累他。”
  “我先前知会了九殿下,他那般赤子心肠,定会帮我们的不是么?”娆娆轻声道。
  灵儿点点头,复去看娆娆的额头,心疼道:“你怎会这般傻,为何要到这里陪我,额头还疼么?”
  娆娆一笑:“不疼,这宫里太脏我待的腻味了,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干净些。”
  灵儿叹了一口气,道:“我方才将我身上穿的这件礼衣瞧了,不知是谁在腰间和袖子处连接了一根绳子还打了个活结,若有人在袖子处一扯,活结便会送掉松掉,而那栓在绳子之上的玉佩也会掉下,真不知是谁做的手脚。”
  娆娆思索良久道:“九殿下只说皇后问询过他身上的玉佩一事,这般看来自是皇后做的手脚,只是我临来之前在你的梳妆匣之中发现少了玉纱鞋与玉佩,定是有人偷去了交与皇后,皇后才去问的九殿下。”
  灵儿嗯了一声,道:“我也疑心是自己人做的,只是青葛和雪竹,哪一个都不是像这种人。”
  “青葛是自幼跟着你的,自然不是她,雪竹我瞧着她心地良善,倒也不像。”想了一时想不到,娆娆叹道,“先别想了,我方才仔细瞧了,这宫殿只有两间,后头有水可以洗浴,只是无处烧热水,咱们一同去拾掇一下。”
  灵儿点点头,下了塌,瞧见那塌边有方才外头送来的饭菜,此时便有些饿了,喊着娆娆吃一些。
  那菜左不过是一些残羹冷炙罢了,两碗米饭,两碟菜,灵儿刚想下箸,娆娆忽道:“等等。”
  灵儿见娆娆摸发髻上的钗子,意识到她是在找银钗,便道:“你头上没有什么银的,那博鬓上倒湣鹩幸恍!彼底湃パ澳遣奚系囊ⅲ徽业揭恢Γ追购筒死镆徊澹妥旁鹿猓搜壅稣隹醋拍且⒆哟拥投酥辽媳惴⒘撕凇?br />   灵儿颓然一坐,不敢置信道:“到底是谁要断咱们活路。”
  娆娆气的将饭菜一拂,口中道:“我就不信咱们能死!”说着将自己背来的包袱打开,寻出一些糕点来,掰开来与灵儿一人一半的吃了。


☆、125今日何日兮(上)

  谢灵儿封妃之日被贬西宫;封宫不说辰妃位分也做不得准,如此可见;这后宫女子的荣宠命运便只掌握在这帝国的统治者手中。
  后宫事多;前朝也不安宁;蛮人蛰伏了一整个冬季,这段时日屡屡派小股兵力试探;虽回回被大周军逼退,但蛮人纠集兵力,伺机出动;夏星北日日快马加鞭送来加紧战报;以求增派兵力支援粮草;只是这国中南国洪涝,北地大旱,又听闻那中原腹地有吃不饱饭的农民攻破官府粮仓,开仓放粮不说,又与那响马纠集一起,盘踞在山中自成一国。
  北疆战事、农民暴乱、再加上洪涝旱灾,这种种事端闹成一团,少彻简直是焦头烂额。
  谢灵儿囚禁第三日的清晨,宣皇后正在寝殿被宫娥们侍候着更衣,就看见冼平贵一路小跑的过来,跪下便道:“皇后娘娘,圣上在紫宸殿大发雷霆,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所为何事?”宣皇后见洗平贵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很是瞧不惯。
  “回娘娘,湣鹗墙癯可铣蹦欠胨就礁ド辖邢鹄矗凳ド弦晃逗谜剑韫颂煜虏陨毕雌焦笏底庞行┙岚土恕?br />   宣皇后一愣:“我爹爹可曾说话。”
  洗平贵急忙回想方才在前朝当差的徒弟告诉他的话:“太尉大人掌管军务,自然是与那司徒大人呛起来,圣上听得大怒,拂袖而去,此刻正在紫宸殿摔东西呢。”
  宣皇后听得有些焦急,这几日圣上也不知怎么了,尽是发火,不过这样也好,谢灵儿囚禁当日,云贵妃这个贱人逮着空子说去伴驾,结果圣上压根不见她,这几日算起来,也只有她才能见到圣上。
  心中冷冷一笑,口中道:“与我更衣。”
  待摆驾至紫宸殿,外头已是跪了一地的内侍宫监,见皇后娘娘来了,齐齐问皇后安,宣皇后着急,也不待通传便走了进去,一进去便瞧见少彻在那案前背着手站着,瞧着那一副通天入地的江山社稷图入神。
  “圣上”宣皇后有些迟疑。
  少彻并不回头,摸起案上的一方砚便要砸过来,宣皇后连忙道:“我是献容。”
  少彻狠狠地将那砚台砸在地上,也不回头,怒道:“出去,都给朕出去。”
  宣皇后遣退了身边宫婢,柔声道:“圣上为何发这么大火?又是那冯司徒惹您了?”
  少彻回身冷冷看了宣皇后一眼,宣皇后见他眼光凌厉,心中有些发虚,强撑着说:“臣妾不敢妄议国事,只是这冯司徒屡屡犯上,臣妾觉得他真是老糊涂了。”
  少彻见她这般说,冷笑一声坐了下来,口中道:“我只道皇后平日里书看的挺多懂些事情,此时才觉得你看不看书都一样!”
  宣皇后心中不服,面上仍不显露,此时见少彻已然坐了下来,想必消了一些气,便又婉声道:“请圣上赐教。”
  少彻想到朝堂上,宣太尉与冯司徒吵吵嚷嚷,此时更是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