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诺山河+番外 作者:不辞冰雪(晋江2013.7.21完结)
吃你给我烤的东西了。”
“嗯。”景晖见她眉眼柔柔地看来,心中也不禁一片柔情荡漾,却只是装作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那年冬天特别冷,我们躲在屋子里烤东西吃,差点把屋子烧着的事吗?”馨儿歪着脑袋笑着看景晖。
“还说,不就因为你,害我被大哥好一顿骂!”景晖不禁伸出手来在她脑袋上轻轻戳了一下。
“是呀,那天你可被骂惨了!”馨儿看着他一脸坏笑。
“是啊,大哥狠狠训了我一顿,说我拆了安乐王府都没关系,伤着你可怎么办?明明某人嘴馋贪吃,是主谋,那时却偏偏躲在大哥身后看我挨骂。”景晖想起儿时的事,忽然有点忿忿然。从小大哥就没原则地偏袒她,这一点他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如今自己却为何如此在意,难道竟然是……
他一摇头,不想往下想。
“唉,他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一定担心死我了!”馨儿突然想起了景仁。
“你,好像都不叫他大哥哥了。”景晖颇为敏感地道。
“是吗?好像是有段时间不这样叫了。”
“是因为你和他……”景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亲昵地唤他小哥哥,对大哥,竟似与以往不同了。到底她已是安乐王妃。
馨儿低下头去,默然半晌道:“我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对他仇视了很久。他那时娶我,也只是为了要保护我。他甚至为我挨了皇帝的廷杖,我却还是把他视作仇敌。那以后我便不叫他大哥哥了。”
“那你叫他什么?”
“……王爷,我就叫他王爷。”馨儿咬了咬唇道。景晖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馨儿道:“你,你敢这样叫我试试!”
“还好那时你不在,我那时便觉得这安乐王府是再也待不下去了,拼了命地要离开他,我甚至还,还……”
“还怎样?”
“我还绝食了好几天呢。”
景晖心头微微一颤,原来自他离开,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好在她没这般对他,他一定承受不了她这样的冰冷决绝。
“难为你还肯叫我一声小哥哥。”景晖低声叹息。
馨儿扬脸一笑,“因为我忽然明白自己以前是那么愚蠢,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们,还有谁待我这般好?但是,我真的很长时间没叫他大哥哥了,唉,现在还真有些不习惯了。”馨儿叹气道。
“你可记着,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要是敢用什么‘王爷’之类这样疏远的称呼叫我,我……”
“你怎样?”馨儿故意笑着问他。
“我,我立刻就难过死!”景晖看着她恨恨地说。
“啊呀,什么死不死的!”馨儿顿足道,“不会的,小哥哥。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你难过?”馨儿拉起景晖的手,轻轻地晃了两晃,晃得景晖又有些心花荡漾起来。
“爱你的人,自然都会对你好。傻馨儿!”景晖撕下一片烤肉塞进她嘴里,“吃吧,烤肉和你没仇,好歹也是人家一片真心诚意。”
☆、第四十七章
馨儿也撕下一块烤肉塞进景晖嘴里,“小哥哥,你也吃。”
两人相视一笑,不一会儿便把盘中的烤肉消灭干净。
景晖拿着空盘走出帐外,经过中军帐,抬眼望去,却见帐外不远处,舒戈正迎风伫立望着自己。
“参见元帅。”景晖走过去向舒戈行了一个礼。
舒戈兀自看着他手中的空盘道:“这个……都吃完了,胃口不错嘛!”
“是……没想到元帅的烤肉手艺竟如此高超!”景晖一时无措,无端谄媚了一句。
舒戈哈哈一笑,这个从不多话的莫名侍卫竟也学会拍马屁了。
“那我看看她去,她既肯吃完我烤的肉,应该不会太讨厌我了吧。”舒戈似是自言自语,迈步向馨儿帐中走去。
景晖望着他的背影,不禁皱眉,这笔情债可又该怎么算?
舒戈在馨儿帐外轻咳了一声,“公主殿下,我能进来吗?”
“我说不能,你能不进来吗?”馨儿在帐中冷冷回道。
舒戈一笑,一挑帐帘走进帐中,“还真是不能!”
“所以你何必多此一问,还有,别再叫我公主殿下,听了很耍 ?br /> “那我叫你什么,玉馨姑娘,或者……馨儿?”舒戈笑着看她。
馨儿打了个哆嗦,“你,你愿意叫公主殿下就公主殿下吧。”
从小到大,她只习惯景仁和景晖叫她馨儿,若是舒戈也这样叫她,她觉得这实在是有些肉麻。与其肉麻,不如耍?br /> “你到底有什么事?”馨儿有些不耐烦。
“没什么,就想来看看你。”舒戈怔怔地看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元帅真有闲心,有这闲心还不如回家多看看你娘亲。”馨儿没好气地说。
“我娘……在我六岁的时候就亡故了。”舒戈淡淡说了一句。
馨儿自觉失言,有点歉意地看了舒戈一眼,没想到他也是个没娘的孩子。但是,他总比自己要好,自己都不知道爹娘长什么样。他好歹还有个爹,不过他那个爹可真够讨厌的!馨儿想起舒齐放,眉头便皱得更紧。
“怎么了,愧疚了?那你就愧疚一会儿吧。”舒戈见馨儿不说话,忽然笑着说。
“愧疚你个头,你带着这么多兵马又要去侵略我的国家,你怎么不愧疚?”馨儿反唇相讥,“你就那么喜欢打仗?”
舒戈不语,她气他去侵略她的国家,她讽他喜欢打仗。虽然他是大夏国勇冠三军的统帅,战场上也确是杀伐狠绝。但又有谁知道,他早已厌倦这种无休无止的争战和厮杀。
“如果不是你们杀了大夏的诺尔亲王,这场仗又怎么会打得起来?”他低声说。
“胡说,这是栽赃诬陷!”馨儿在兰州城多日,自然也了解了一些情况,“如果事实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能不能停止这场战争?”馨儿看着他,眸中存着希冀的光芒。
“不能,父相严命,我不能……除非……”舒戈也目光灼灼看着她。
“除非什么?”
“除非……你嫁给我!”
“啊?”馨儿瞪大了眼睛看他。
“因一人而战,为一人而不战。你们大夏国的人对战争就是这么随意的吗?难道不知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吗?”馨儿怒道。
舒戈听了一笑道:“没想到公主殿下还熟读《孙子》。”
他从小研读兵书,怎么会不知道战争对一个国家的影响,只是他也阻挡不了这战争的步伐。
“这时候又不怕你父相严命了?”馨儿冷笑道。
舒戈像是自嘲地笑了一笑,“人总有他最想要的东西,有了你,夫复何求?为了你,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我个人之力自是阻挡不了这场战争的步伐,但是我可以为了你……不参与。”舒戈凝视着馨儿,把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地说完。
“可,可我不可能嫁给你的!”馨儿望着他,有些手足无措,她这才感觉原来有时候被爱也是一种负担。她心头虚皇,竟好似欠了他什么东西一样。
一丝尴尬滑过舒戈的脸庞,却很快被他的笑容掩盖,“所以,你我都别勉强,我还是要领兵去攻打你的那个国家,说实话,你们汉人这次还真是……危险了!”
舒戈走出帐外,留下馨儿兀自呆愣在帐中。
巉岩高耸,一条细小的瀑布飞泻而下。鸟鸣山幽,冬日的山谷,依然有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在崖壁间静静开放。
山顶上一个不大的洞口,阳光斜斜地照进了一小片,景仁无力地倚在洞里的一块山石上闭目养神。他已率军在山谷中坚守了六日,与大夏军的激战不下十数次。身边仅剩下几千人马,被大夏军团团围困在这山头之上。
这几千人马在宁令眼中当然不算什么,只是他太想活捉天朝皇帝,故而在十数次激战后便下令只围不战,日日向山头喊话,要景仁投降。
宁令觉得只要活捉了天朝皇帝,那简直就是四两拨千斤,这场战争必以大夏的胜利而尽快告终。景仁的几千兵马之所以成功牵制了宁令的大部分兵力,就是因为宁令每每看见身先士卒冲击在前的景仁便想:那不是天朝的皇帝又会是谁?只要皇帝还在这谷中,什么禁军,什么麟府丰州,一切都是浮云。
山腰以下已被大夏军死死围住,干粮在三日前就已吃完,冬日的山谷,也找不到什么猎物。幸亏不远处还有一条细小的飞瀑流过,如果连水都没有,就更是让人难以支撑了。
三日前,侍卫收集了所有剩下的干粮堆放在洞中,只为了保证景仁的饮食。景仁一笑道:“拿去分给将士,本王不吃。”他不是不饿,身为主帅,理该身先士卒,与将士同甘共苦。
虽然他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但是每个人的生命没有贵贱之分。他只觉得身为亲王,享尽了国家给予的荣华富贵,国难当头之际,他原本就该担负更多的责任。将士们都饿着,他便不能独自果腹。
宝甲在身,为他挡住了飞箭流矢,他身上毫发无伤。然而饥饿,这个他从来不能体会的滋味,如今却让他深刻体尝。
三日里,他只喝了点山泉,吃了山头树枝上仅能找到的几个小野果。他这才知道,有时候,一个人对食物的渴求竟会如此巨大。
夜深谷静之时,他想起了景晖和馨儿。他们究竟身在何处?这一生他是否还能活着见到他们?
他不怕死,为国捐躯,更不惜一死。他却很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一面,看不到他们一眼。若是这样,他便死也不会瞑目。
他微微动了动无力的身子,一时昏沉,静静睡去。
梦里他依然身在山谷,只是不再是冬日肃杀的光景。他看见春光无限,野芳清香,泉水淙淙,飞鸟当空而过。
馨儿和景晖携手向他走来,齐声唤他。他狂喜的伸出双臂将他们紧紧揽住,拥入怀中,低语呢喃:“再不许你们离开我!”
两人却不答话,笑盈盈一人挽住他一只手,向前飞奔。他觉得自己随着他们奔出悬崖,腾空而起,三人向着旭日飞升。阳光越来越刺眼,他不觉挣脱了手去遮挡,却惶然惊觉刚才还抓着他手的两人,已不知去向。他大惊之后从梦中醒来,天亮了,一缕晨光照进洞口,刺得他睁不开双目。
原来只是一个绮梦,这些天他真是太想他们了。
如是又过了三天,这样的梦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虚弱。他不知道有时候自己是醒着产生了幻觉,还是又昏然入梦。他每每觉得馨儿在他身边轻声相唤,声入耳际,甜入心田。他觉得若真是这样死去,也好。
大夏军又一次向山头大声喊话,在山腰埋锅做饭,烧火烤肉。香味随风直飘上来,景仁想宁令的大军已被他拖在山谷九天,皇上应该早已脱险,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他望着山下,一笑道:“怕死怕饿尽管降,告诉宁令直接来给本王收尸好了。”
将士黑压压跪了一片,齐声道:“至死追随王爷,死也无上荣光!”
景仁心中着实感动,没有他们,何来家国的稳固安康?一个国家民族的脊梁,原不是他们这些帝王贵胄,而是这万千将士万千子民的坚韧、英勇、无畏和牺牲。
“本王失言,本王因你们而无上荣光!” 景仁望着他们热泪盈眶。
晚上,山谷中下起了一阵冬雨。景仁勉力撑起身子往外挪了几步。冰冷的雨丝清醒了他的昏沉,他的手紧紧握着剑柄,自前日起,他已剑不离身。
他万死不降。国之三公,不可死敌手。他是一国亲王,亦不能死于敌手。更何况,他如今还是“天朝皇帝”,更不能有失天朝的威仪和气节。围困数日,宁令的耐心终有被消磨殆尽的一天。大夏军若是冲上山头,无力抵抗之际,他便要用此剑自刎当场。
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人世艰难,无非一死,一死不惧,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只是一想到馨儿和景晖,便令他心头酸痛不能喘息。他唯一的亲弟弟,自那日留书出走再没相见,他是否还在心里怨恨着他?还有馨儿,他早已在心中默许照顾她此生此世,这承诺怕也只能食言。
雨丝冰冷,袭上心头,人生憾事,终不能免。
☆、第四十八章
一片嘶杀声从山下传来,将景仁从昏睡中唤醒。他吃力地转头,去看他用剑刻在山石上的划痕。划痕一道轻似一道,最后的两道已隐约不清起来。十五天,他在这山头已整整坚守了十五天,只靠山泉维系生命。
他用力握住剑柄,力气实在有限,刚抬起手来,剑便在手中沉沉垂了下去。他从未觉得自己的铁剑拿在手里竟会如此沉重。
宁令终究是耗尽了全部的耐心,今天也将是他在这人世的最后一天了吗?
嘴角牵出一丝笑意,他知道宁令是太想活捉天朝皇帝,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