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诺山河+番外 作者:不辞冰雪(晋江2013.7.21完结)
夫说要静养,他却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只是挣扎着要下床,他要去见舒戈,他要亲眼见她平安。后来他们只得将他捆缚在床上,他高烧昏迷,口中不断呓语,却反反复复只说那几句:“你把她怎样了……大哥,我求你了……放了她!”
昏沉中满是那日馨儿离去时的哭喊,胸口气血翻涌,他呕血无数。后来他们解开了捆缚他的绳索,因为他虚弱地连挣扎都没了力气。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宛若死去了一般。他宁可死也不要她为他牺牲,若舒戈真是为难了她,那于他便是生不如死,他承受不起那份心痛。
他努力聚焦,渐渐看清了心中眼前的那个人,却忽地神色痛楚地呛出一口血来,“你,你与他,他……”
“怎么了,小哥哥?”馨儿一脸惶急,伸手去拭他嘴角的血迹。却被景晖一把抓住手腕,“他,他是不是真的,真的……”
他说了几遍都说不下去,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虚弱,还是根本就不愿说出让他最为心痛的事情。馨儿猛然会过意来,忙道:“没有,没有,他没有把我怎么样!”
“你……骗我……”
他挣扎着起来,忽地就猛烈地咳了起来,馨儿吓得忙伸手扶住了他。肋骨的剧痛随着那阵停不下来的咳嗽漫延开来,他抬手捂紧了自己的嘴,眼底那些刻意隐藏的痛楚还是清晰地落入馨儿的眼中。她在他间隙的粗喘中强自掰开他捂住嘴的手,手心里全是鲜红的血迹。她哭着慌忙用手去揉他的背,擦拭他唇上的鲜血,“没有,绝对没有。小哥哥,你知道的,馨儿从来都不骗你。他真的没有把我怎么样!”
“那你,你为何穿着这衣服?”他渐渐止了咳,却依然满眼惊痛。
“这衣服不好对吗?我立刻,立刻去换掉!”她被他眼底的惊痛慌了心神,立时便欲起身去换衣服,一只手却被景晖伸手牢牢抓住,“别走……”
“不走,不走,馨儿陪你。你不喜欢这衣服,我以后再也不穿就是了!”
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着他就这样心痛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
“那是大夏新婚的吉服,我以为你和他……”
“什么,新婚的吉服,白色的?”
“大夏……尙白。”他喘着气看着她。
原来是这样,十日之后,他最终只是要了那个象征的仪式而已。馨儿已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低头一个劲地重复:“真的没有,他只是让我穿了这一身衣服而已。”
“……他终究善良,没让我失望!”一滴泪漾出眼眶,嘴角却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景晖软软地躺下身去,手却还是紧紧拉住了她,深怕她离他而去。
他这是怎么了?任由着自己的感情如此泛滥,不可把持,一发不能收拾。是因为他伤重昏迷的那段日子,他以为自己再也不能活着见她,还是那一日她被舒戈带走,他害怕真的就此失去了她。他紧抓着她的手不放,这是他一生一世都不想放开的执念。
馨儿看着景晖神色昏沉,却依然还是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不放,难过道:“小哥哥,馨儿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你放开手,安安稳稳地睡一会儿。”
景晖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却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馨儿看见他额上又沁出了细汗,心疼道:“小哥哥,你是不是还疼得厉害?”
“嗯。”他皱眉脱口而出,随即又道:“还好。”
“我去叫大夫来!”
“不用,有你在,慢慢就不疼了。”
“我在,我在!”馨儿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缓解景晖身上的疼痛,慌乱中忽道:“我,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那样会不会好一点?”
景晖怔愣片刻,忽而轻笑,“你以为我是你?”
他自然想到了那一年,她爬上树去看那个神奇的鸟窝,不慎从树上摔下,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直嚷疼。唯一能止疼的法子,便是让坐在床边陪她的人不断地给她讲故事。
“其实挺管用的,听故事的时候,就真不那么疼了。”馨儿知道景晖也想起了那些往事。
“饶了我吧,就那几个故事,那时就讲得我快吐了。”他吸了一口气,又道:“如今,如今别拿它们再来折磨我!”
“不说就是了。”馨儿口中嗫嚅,心里却有些不服气,都是些挺好的故事!
景晖怔怔地看她,那次她是真把他们吓坏了。景晖想起景仁跑去抱起她瘫软在地上的小身子时,她不哭,只是轻声地哼哼。景仁问她哪里摔疼了,好一会儿她才在景仁怀里呜呜地哭,说哪里都疼。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景仁落了泪。
“大哥他,他怎么样了?”猛然想起景仁,景晖的眸中又现了惊痛。
“没事,没事,他没事。”馨儿忙不迭地安抚他,其实景仁怎么样,她也不知道,到如今连面也没见着。但是她不想让景晖着急,只好先善意地安慰着。
景晖平静下来,思绪却又飘远,“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大哥哭。你没好之前,他都没理过我。”往事涌上心头,其中的滋味却是酸甜难辨。
“那次其实是我自己顽皮,怪不得你。小哥哥,从小到大,我是不是让你受了很多委屈?”馨儿轻轻用手抚了抚景晖的胸口,低声道。
“你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景晖看着她轻声缓语,目光虚空地落向远处,微微一笑。
“你们都待我好,你们都是爱我的。” 馨儿低声道。
“那你呢?”景晖忽然轻声问。
“我?我自然也爱你们。”
“你们?”景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你们……馨儿,你若是不长大,该多好!”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闭了眼,口中低喃:“馨儿,不要离开……”
“不离开,我一刻也不离开。我抓着你的手,你安心睡会儿。”馨儿反握上景晖的手,用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手背。
“好,不要离开……”声音渐悄,他终是沉沉地睡去。
门外,舒雅早已泪流满面,悄悄地退了出去。舒戈无声地走在她身后。两人出了密室,默然走过那一方小院,走出角门,穿过竹林。舒雅低着头看着烈日下自己的影子,默默地向前走着,身后舒戈忽然轻声道:“妹妹,别难过。”
舒雅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依然低着头看着地上她和舒戈的影子,“哥哥,你是不是也很难过?”
舒雅把头靠上舒戈的胸膛,无声地哭了起来。
☆、第六十八章
“今天胃口比昨天还好,看,吃完了。”馨儿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空碗。
景晖看着她灿然的笑容下遮不住的一脸疲惫,心疼道:“回去歇歇,别总陪着了。我好多了。”然而心里却又是矛盾地希望她一步也别离开。
“没事,我不累。再喂你喝碗汤。”馨儿说着便去端那煲了多时的黄豆骨头汤。
“你饶了我吧,你把你小哥哥当猪喂呢。”景晖哀嚎,连日来不是这个骨头汤,就是那个骨头汤,他闻见那汤的味道,便已饱了,何况这已不是今天的第一碗了。
“就是要把你喂胖,能变猪最好了。”馨儿信心满满。
景晖实在忍不住,扑哧就笑出了声,随即一脸痛苦捂住胸口道:“你,别再惹我笑,我一笑这里就疼。”
“好好,不变猪,变牛好了,像牛一样壮!”
景晖更是捂住胸口一阵轻咳道:“你……你是存心的。”
馨儿看着景晖脸上渐渐有了红润之色,一颗心终于安稳下来。
喂完饭,她硬是给景晖讲当年她听来的那些故事,这些故事对景晖极具催眠的功力,只一会儿,景晖已睡得安稳。
馨儿站起身,伸伸胳膊,直直腰,还真是该回去歇会儿了,快累到不行了。
出了屋子向外走去,馨儿忽然心头一动,又反身折了回来。
舒戈说景仁也被关在这密室之中,只是密室很大,她不知道景仁被关在哪里。由于舒戈的吩咐,她在这密室里出入已是自由,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找找景仁。
这密室原来竟像是一座地下迷宫。越往纵深走去,越是有种走不到尽头的感觉。通道里墙上的灯架上灯火摇曳,发出幽暗的光芒。馨儿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
一回头,看见右边的墙上那个斜斜的灯架,她忽然想起刚才好像就看见过一个这样的灯架。她不敢肯定,也许这里的灯架因着年久失修,斜了几个也不一定。但她还是拔下一个发簪,放在灯架上,继续向前走。
通道七拐八弯,真的怎么也走不到头。一抹亮色闪进她的眼角,她停下了脚步,慢慢转头,赫然发现那斜斜灯架上灯火照耀下的那根发簪,簪头的宝石在灯火下荧荧发出光芒。
她看着那光芒,背上立时冒了冷汗。原来自己走了那么久,又再次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而且可能已不止一次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她有点怪自己太过冒失,别说找人,现在就连怎么走回到密室的出口都成了问题。
她正自犹疑,忽然两边的灯火瞬间熄灭,通道里一片黑暗。她吓得转身就跑,“砰”地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双臂被人紧紧箍住。她大声惊叫,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别喊,是我!”
她听出了舒戈的声音,心里的恐惧减了许多,舒戈放开捂住她嘴的手,听她轻颤的声音道,“灯怎么灭了?”
“是我弄灭的。”舒戈道。
“你想吓死人啊!”馨儿的语气里有了怒意。
“你现在知道怕了,干吗一个人在这里乱走?我早告诉你这里机关重重,那灯火若不弄灭,根本就别想走出去。把手给我,我带你出去。”舒戈轻声道。
“我,我想去找……”
“一个还没照顾好,又想着另一个了?”
黑暗中,馨儿看不见舒戈的脸色,不过听他的口气,想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我到现在还没看见他呢,我着急也是自然,谁让你不让我见他。”
“那个安乐亲王,父相交由索图亲自看管,甚是隐秘,连我都见不着!”舒戈道。
“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吗?”
“那可怎么办?”馨儿急得跺脚。
“先离开这里,出去再说。我虽然一时弄灭了灯火,但是过不了多久这些灯火就会自己亮起来的。你不知道已经困在这阵里了吗?那些灯火会在不知不觉中扰人心智。”
“你真的没骗我?”馨儿问。
“这辈子只有你骗我的份。”舒戈冷冷道,旋即拉起馨儿的手,“快跟我出去!”
两人出了密室,馨儿微喘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舒戈看着她一脸憔悴,冷言道:“照顾人也不用这般拼命,看你的脸色,还不快去歇歇!”
“我脸色很难看吗?还不是刚才被你吓的。”馨儿半嗔道。
“好,反正都是我的不是。你赶紧躺着去,要救人也得有个好身体不是,看你这样,风都快吹得倒了。”
连着几天没好好睡上一觉,人也确实累到了极点。馨儿听了舒戈的话,回房睡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这才缓过劲来。她又想去密室照顾景晖,舒戈阻拦道:“别去了,我已经派人好好照顾他了。”
“不,我要自己去。”
“怎么,怕我派去的人没你侍候得好?”舒戈一挑眉道。
馨儿渐渐失了耐性,皱眉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救他们出来?”
“救他们出来?那个安乐王爷我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救?至于你小哥哥……”
“怎么,你反悔了?”看他那推诿的模样,馨儿终于忍不住了。
“反悔?我不可以反悔吗?”舒戈轻言缓语。
“你……”馨儿吃惊地看着舒戈,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那笑看在她眼里分明带着冷意,她心里的火腾地就直冒起来。
“我原想你也没有这么好心。行,你反悔,你不救。我真替我小哥哥不值,他当初为什么要出手救你。为了你挨军棍,下军牢,落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不是他,你早没命了,可还有机会站在这里,看着他受尽折磨而不愿出手相救?”
舒戈一时有些怔愣,回想起自己受伤后再次见到景晖时的情景,原来他那时身上的棍伤,竟是为了自己。
“我有说要反悔吗?”舒戈抬头看着因怒意脸色微红的馨儿,波澜不惊地道。
“那你……”
“你可听我把话讲完?我就是见不得你这般紧张他!”
她还真是不了解自己,即便没有她说的那段冒死相救的故事,他依然会出手去救景晖。因为他们曾真心真意地把彼此当成兄弟。
“父相虽然不在府中,要从密室里救人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也别再去密室,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舒戈说完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