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成长实录 作者:御井烹香(晋江金推高分vip2012-10-21完结,种田、宅斗)
善桐从来也不知道原来祖母和母亲之间,居然还有这样一段恩怨,她不禁讶异地瞪大了眼,心中直是五味杂陈,却又有很多事一下清楚明白起来,好似原来的懵懂,一下也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祖母对榆哥总是特别严厉,明知道他脑子不灵活,还非得要强着他悬梁苦读,闹得榆哥一看到祖母,就好像老鼠看到猫。
为什么嬷嬷奶奶常常背着人擦眼泪,对榆哥几乎是百依百顺,榆哥读书不读书,她是一概不管。为什么三婶四婶背着人说‘二房没福,可惜了榆哥……’。为什么三堂哥善柏嘴里从没有正经话,最爱和人开玩笑,但却从不叫哥哥榆木疙瘩。为什么善檀哥一听别人取笑榆哥脑子笨拙,就要沉下脸来,为什么两兄弟对榆哥这样回护……
她一下又要掉下泪来,又怕招惹得母亲伤心,吸了吸鼻子,又忙道,“那娘的意思是……”
“娘和你祖母之间是没有多少回转的余地了。”王氏就寻思着徐徐地道,“多年来的恩怨,一朝化解,那是戏台上唱的故事。眼看着你大姐的婚事是不能再拖——再拖,就真成老姑娘了。可老太太又是那么个样子,你嬷嬷奶奶劝了几次,都碰了软钉子。老人家似乎是铁了心再不肯插手咱们二房的事,免得……免得——”
“免得又是个吃力不讨好。”善桐倒是明白了过来。
她虽小,却也知道这出痘子是难说的事,别的不说,就是自己的五堂妹善槐,不就是几年前出痘子没了的?榆哥虽然是在西北出事,但老太太自己肯定也不觉得自己偏心。这母亲一回家,却是满嘴的老太太偏心——偏偏摆着檀哥,一起出的花子,人就好好的一点事儿没有。就是善桐心里一想起来,不免都有些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母亲心里如何那是不用说的了,也难怪老太太不想管大姐的婚事,在她,这肯定是出力不讨好的差事。恐怕还是担心将来大姐在婆家受了委屈,母亲又要说她的不是了。
这件事从这个角度去看,她又有些迷糊了,似乎老太太也没有太大的错处,只是榆哥自己倒霉。可当年那聪明伶俐的哥哥,现在却变成这副模样,就是她都感到愤愤不平。母亲的心情,她也能够体会。
小姑娘心底就迷迷蒙蒙地出现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句俗话来,她又甩了甩头,听母亲吩咐。
“楠哥、梧哥都是庶子,老太太是看不上的。家里也就是你在祖屋最有体面,最得老太太的欢心宠爱。你到了主屋,除了侍奉老太太讨她的欢心之外,娘交待给你唯一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差事,就是相机多为你姐姐说几句好话,牵线搭桥,让你姐姐孝敬孝敬老太太。等时机到了,我们再好好地求一求你祖母——怎么说都是孙女,老太太会心软的。”
这差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如果换作榆哥去做,成功希望肯定是极为渺茫。楠哥梧哥固然不傻,可身为庶子,先天就不讨老太太的喜欢,在主屋的嫡子堆里恐怕也讨不到便宜,善樱就更别说了,就是个没主意的糊涂蛋。
善桐一下明白过来:也就是自己这样,在老太太身边养过,得老太太的宠,人又算得上机灵的小孙女儿,能够为母亲来办这件事了。
她和善榴感情极好,甚至要比和王氏更为亲近,就是王氏不说,能够帮忙她自然也不会回绝,更不要说此事根本责无旁贷,她办不好,也就没有人能办了。
善桐就挺起胸膛,尽量慎重地望着母亲的眼睛,认真地道,“娘就交给妞妞儿吧,妞妞儿一定尽力去做。”
王氏看着小女儿的脸蛋,眼神一下又悠远了起来,她强笑着说,“你要比你大姐还苦些,你大姐十岁的时候虽然懂事,可也没有要做这样的事儿。娘真是没有办法……”
她的话断在了喉咙里,又伸手摸了摸善桐的脸蛋,深吸了一口气。
王氏眼神就渐渐锐利了起来,语气也由动情的绵软,变作了刚硬。
“尽力去做,”她徐徐地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善桐顿时就被母亲给问住了。
无赖
又过了几天,二房便换了善榴带着弟妹们来给老太太问安。
“虽说娘这一向忙得厉害,”善榴已是换了一件朴素的青缎斗篷,看着半新不旧,倒像是居家常穿的。“但晨昏定省礼不可废,便叮嘱孙女儿日日里带着弟弟妹妹过来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对善榴的态度就要缓和一些了,虽说还称不上和颜悦色,但已经没有那形于外的冷淡。“也难为你们日日早上都走过来,还好今年冬天算不上太冷,不然一进一出,这——六姑娘又要冻出病来了。”
善樱虽然穿得鼓鼓囊囊的,但显然身体要比兄弟姐妹们都弱一些,冻得是双颊通红,进了屋就一个劲儿地擦鼻水。善榴望向幺妹,不禁就是一笑,她亲昵地掏出手帕递给善樱,又道,“说起这事儿,正想向祖母求个情儿呢,六妹年纪小,身子骨又不大好。今年冬天就免了她的请安吧,等到开春了再带她过来——六妹,你自己和祖母说。”
善樱便听话地站起身来,抖抖索索地抬起头来望着老太太,声若蚊蚋,“孙女儿身体不好,冬日里恐怕不能时常过来请安。”
她顿了顿,又望了善榴一眼,见善榴满面微笑,便又磕磕巴巴地道,“请祖母无须惦记,孙女儿在家休养也是一样的……”
这番话说得断断续续,显然是在来前被姐姐教的。
老太太嗯了一声,不由得就又看了善桐一眼。
三妞就坐在妹妹边上,她生得高挑,虽然只是比六娘子大一两岁,看着倒是要比六娘子更老成得多了。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机灵劲儿倒是丝毫未减,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冲善樱一睐一睐的,似乎是无声地在提示些什么。
果然,善樱又加了一句,“等到开春了,孙女儿再到祖屋来侍奉祖母。”
她看了善桐一眼,又加了一句,“还想请祖母出面,为孙女儿请个师父,学习骑射拳脚,强身健体……”
话到最后,已经带了浓浓的犹豫,显然对于这一句话是否能讨好到老太太,善樱并无丝毫把握。
老太太没来由地就有些忍俊不禁:三妞是真的大了,却又还稚气未脱。最难得心地纯善,倒是对庶妹颇多照顾,知道自己一向对庶出、姨娘等不以为然,便挖空了心思,从骑射入手来讨好自己。
西北生活不易,当然民风要比东南彪悍得多,从不以把女儿养成个娇小姐为荣,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为了打点生意,时常骑马来往于杨家村与西安之间。对于孙子孙女学习骑马,从来都是乐见其成。善桐才五岁就敢骑着小马来回跑动,一直是老人家津津乐道的话题。不过善榴年纪大了,善桃人不在身边,善柳身子不好。孙女辈里也就是善桐能够骑马,这孩子拉着善樱来一道学,一面是讨好了自己,一面也是给自己拉个伴儿。这一点小小的浅薄心机,当然瞒不过老太太了。
也就是因为这心机的小、的浅薄,老太太看着善桐,就更看出了三分可爱。她笑着摸了摸善桐的头,反倒对善樱多了几分和气,“学骑马、拳脚,那也得看你的禀赋。这一冬你好生歇着,日子长着呢,身体养好了,想学骑马还不简单?”
善榴也忙着在一边凑趣,“可不是?我们也想学呢,就是年纪大了骨头硬,也不方便抛头露面的……”
她到底在京城长大,虽然尽量要投合老太太的喜好,可京城小姐骨头里带着的娇贵,是一时半会之间难以抹去的。老太太嘿地笑了一声,淡淡地道,“抛头露面?从前你们祖母,也是经常抛头露面,骑着大马抽着旱烟,到西安城里做生意的!”
屋内的气氛一下又有几分尴尬,善榴被老太太这样一堵,实在委屈。虽然面上还压抑得住,但眼圈却不由就有一丝红了。善桐左右看看,心下又是发急又是骇然,一下就明白了母亲的谆谆教导。
“不要以为帮你大姐说几句好话,不是什么重要的差事。你祖母一辈子当家做主惯了,脾气刚愎偏激。喜欢的是怎么都喜欢得不得了,不喜欢的要想博得她的喜欢,就是千难万难。”
换作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祖母说不定还哈哈大笑,劝自己‘想学不怕晚,真要学就学起来’。大姐这么一开腔,就得了一个钉子……却又不是正经放下脸来数落她,就是要赔不是,都不知道怎么赔……
善榆不说,就是一直保持沉默的善楠、善梧,都因为善榴的受挫而格外不安起来。善梧左右看看,便冲善桐打眼色——偏又被老太太抓了个正着。老人家顿时沉下脸来,看善梧也有了三分不是。
到底是在京里长大的,心眼儿就是多!老太太就有了几分负气,浑然不顾善桐心眼儿也不少。她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却听得脚步声响处,三房、四房太太已是拖儿带女地进了屋。
因为老太太今儿邪火旺,三爷、四爷又都没有过来请安,屋内的气氛不算热络。老太太问得三爷海文昨晚快四更才进门,脸色更不好看了。众人更都不敢多说什么,倒是善檀说了几句笑话,逗得老人家微微一笑,众人松一口气,便纷纷起身告辞散去。
善桐本来一向是直接留在祖屋和祖母玩笑,今天老太太脸色不好,她也有几分怵,一路将善榴等人送出了院子,在院门边上又拉着善榴低声道,“姐,祖母就是那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善榴强笑着摸了摸善桐的脑袋,“一句话而已,姐没事的。”
善梧也拉了拉善桐的衣角,在她耳边道,“今天祖母口气不大好,你小心些,别触了霉头!”
几姐弟这才去了,善桐靠在墙边,待要进门回去,还真有些不敢——她毕竟还半大不小,一知道祖母今儿心情低沉,心中难免畏惧。在墙角来回徘徊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便往回走了几步,拉着张姑姑道,“姑姑,我去十三房找善喜玩儿!祖母要问起来,您帮我说一声。”
张姑姑才从外头进来,自然不知道刚才屋内的一幕,倒是愣了愣才道,“知道啦,早去早回。中午有羊肉锅子吃呢。”
善桐胡乱答应了一声,便顺院墙走了数十步,拐到了十三房的小院前。推门而入,笑道,“善喜,我来找你玩啦——”
话虽然出了口,却被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她不由住了脚,怔怔地听着上房内传来的咳嗽声,一时间,心底居然泛起了一点凄凉之意。
她在祖母身边养了三年,当然时常到十三房来玩耍。每年冬天也常常听到十三房的海鹏叔咳嗽,只是从前年纪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来就直接进后院找善喜去了。如今懂事了,听到这空洞洞牛吼一样的咳嗽声,却品出了里头的无限凄凉心酸。
说起来,也是杨家村里数得着的殷实人家,虽然比不上外二房有钱,老三房人多势众,但家里也有一百多倾地并几间商号,要是海鹏叔的身体能好转起来,再生个儿子,哪里会像眼前这样……这样……
仅仅是一墙之隔,还听得到小五房的院子里谁说话的声音,这个小四合院却是冷冷清清,甚至连一点人声都没有,满院子里只有那止不住的咳嗽声。善桐忽然害怕起来,退了几步,倒恨不得回小五房去看祖母的脸色。
却正是此时,海鹏婶掀帘子出了上房,她手中还端着个痰盒,见到善桐先是一愣,旋又笑起来。“三妞来了?你海鹏叔又咳嗽,就不让你进上房了。善喜人在后院呢,快进去吧。”
善桐应了一声,便加快脚步进了院子。正好十三房独女善喜听到动静,正贴着窗户往外看,两人目光相对,善喜忙下了炕出来笑道,“妞妞姐来了!”
族内人口多,互相称呼排行非常容易导致混乱,小辈们彼此都叫小名,善桐大模大样地道,“本小姐今日摆驾来看喜妞!喜妞还不接驾?”
一边说,一边自己掌不住笑了,善喜也抿唇一笑,拉着善桐进屋上炕,才道,“前儿娘回来说你到家了,我还想呢,你这几天是准要过来的。结果你却总不过来,想上你家找你呢,爹又犯病,家里人忙着服侍,你们家也远了。找不到人和我一块出门,只得算了。”
她虽然年纪要小善桐一岁,但说话做事,倒是要比善桐老成得多。许是父亲多病,这个清秀的小姑娘脸上总有淡淡的忧郁,即使是和旧友重逢,脸上也没有多少喜色。她又贴着窗户听了听外头的动静,才自嘲地一笑,“你听听,爹这几天咳嗽的声音,隔着两重墙都传进来了……”
善桐从前难以体会善喜的难处,倒没有和她十分要好,此时稍微懂事,听到善喜这一句话,真是觉得万般情肠都被勾动,简直要为善喜掉下泪来。她沉默了一会,才措辞安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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