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成长实录 作者:御井烹香(晋江金推高分vip2012-10-21完结,种田、宅斗)
另两人形容略有几分相似,看着倒像是兄弟,大的那个神色正经些,丹凤眼虽然也扫了善桐几眼,但眉宇含笑神态温和,倒是比裘衣少年更可亲得多。小的那个要散漫些,一路左顾右盼,也是一双丹凤眼——眼里满是笑意,似乎对杨家村的景色很是好奇,都走过了善桐几步,还要回头笑道,“小姑娘,你人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虽说这话也没有太大的不对,但被他笑眯眯地说起来,似乎总带了几分轻薄,善桐想要回嘴,张开口时,他已经回过身去,拨马前驱几步,亲热地和裘衣公子说起话来。
这样一行人进村,动静自然不小,沿路众人都住了手中的活计望了过来,连王德宝、诸燕生都看了许久,直到人们去远了,诸燕生才皱眉笑道,“怎么这早晚才到,我还当他们早就进村了,看来路还是不好走……”
他笑着冲王德宝打了个招呼,自己翻身上马,王德宝也解了树边拴着的一头大走骡,笑道,“妞妞儿,你上来,我牵着你走?”
善桐扮了个鬼脸,笑着道,“不要,我自己跑回去得了,你还是和诸公子一道吧。”
她又挤了挤眼,低声道,“别忘了问问甘肃那边的路!”
一边说,一边自己回身跑了,王德宝要留都来不及,只好喊着,“得空了记得到你嬷嬷奶奶家里走走!”一边踢了踢驴子,跟在诸燕生后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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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老太太和嬷嬷奶奶谈得太投机,虽然此时天色已晚,但当善桐跑进主屋的时候,来请安的众人都还没有散去。老太太见到善桐进来,先嗔道,“野到哪里去了,一件好好的衣服,又沾了尘土。”
一边借题发挥,又向王氏道,“我知道把你闺女打扮得和村里的姑娘一样,你心里未必情愿。不过西北尘土大,妞妞儿人又活泼,这要是穿的颜色衣裳,不是勾破了就是脏了洗不掉,棉布衣裳么,胎一脱,浆洗了又是崭崭新,这居家过日子就是得靠勤俭,家里有钱,咱也不能浪费了物力。”
这话虽然是向着王氏说的,但眼睛却看着众人,特别是看向了慕容氏身上的一件锦衣,众人都忙齐声应道,“祖母/母亲教训得是。”
老太太这才满意,又板起脸来问善桐,“上哪野了去?虽说是腊月,也没有闹得这样一身狼狈的。”
善桐虽然顾虑自己今日在河边的事被母亲知道,又要挨一顿说,但心急着想告诉家人甘肃路坏了的事,好关切父亲的归期,因此便口说手比,将两起人先后造访杨家村的事说了出来,又强调。“听诸公子的意思,好像那群借粮的人出门还比他早,没想到走了这么久才到。爹要是没和借粮的人一起出来,年前还能赶得到吗?”
二老爷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家过年了,这当然不是小事,老太太听了只是沉吟不语,就是王氏脸上都多了几分心事,善檀也道,“难怪现在甘肃那边一点消息都传不过来,原来是路坏了。”
他看了祖母一眼,又低声道,“既然如此,就算是我们愿意借粮,恐怕也很难运过去吧?”
老太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淡淡道,“还是只见其一不见其二,杨家村的粮食运不过去不要紧,榆林粮仓怕是半空了也不说它。可从京城也好从江南也罢,哪里的粮食是不要运来的?甘肃这条路,是一定要修好的。”
修好,怎么修?现成放着大军自然不会让他们闲着。
可一旦如此,则北戎攻势越紧,而大秦却要分兵去修路……
众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善檀面上带起了一丝懊恼,轻声自责道,“是孙子没考虑周详。”
他顿了顿,又轻声道,“那二叔的差事,就更难办了。”
老太太看了王氏一眼,见王氏也正瞧着自己,两人目光相触,心中都有了数,却也都没有说话,老太太只是挥了挥手,略带疲惫地道,“好了,回去吃饭吧——都惜点福!咱们杨家村不缺粮!定西那边,现在可就难说了。”
善桐本来还眼巴巴看着母亲,等着她留下来和祖母说话,见母亲却也随着众人退出了屋子,不禁有些纳罕,看了看祖母又看了看母亲,眨巴着眼,只觉得身边的重重迷雾一下又浓重了起来。她靠在祖母身边又出了一回神,才轻声问,“祖母,我嬷嬷奶奶回去了吗?德宝哥今儿回来接她去凤翔府过年来着!”
“你嬷嬷奶奶下午过来了一会,已经走了。”老太太不禁一笑,她语带玄机,“不过是不是直接回家,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她见善桐懵懵懂懂,不禁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孩子还是小,虽然思维敏捷,但到底还是没机灵到那份上!
“我不懂您的意思……”善桐只觉得心底直翻泡泡,无数个疑问从下往上跑,却又有不少梗在了喉咙里,她忍不住轻声问,“就好比刚才,您和我娘使眼色,这又是哪一茬啊?妞妞笨,都瞧不明白。”
老太太哈哈大笑,她亲昵地点了点善桐的额角,笑道,“就数你话多!安生吃完饭,回去问你娘去。”
善桐不说话了,她不服气地转着眼睛,兀自盘算起了自己的心事。
老太太也不说话了,她慈爱地看了小孙女儿一眼,伸出手为她拨了拨浏海,忽地又轻声问,“那个诸燕生,今年多大岁数了?”
善桐不疑有他,轻声道,“我看着大约十七八岁吧!”
老人家眼色一沉,淡淡地嗯了一声,几乎是自言自语,“诸家也算是甘肃有数的大户了,怎么这一次还要到杨家村来……难道甘肃的情形,真的糜烂成这个样子了?”
善桐心里的那些个小儿女心思,一下又都随着祖母的话给飞远了,她担心地道,“祖母,您说爹在定西,不会出事吧!”
老太太担心的却不是这一茬,她漫不经心地宽慰善桐,“急什么,你爹是管粮食的,饿死谁也饿不死他。祖母担心的可不是这个,是——”
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天下,恐怕是要乱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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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张姑姑就牵着善桐的手,亲自打着灯笼,把她送回了二房的小院子。
善桐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生怕母亲又得到小道消息,知道自己在河边上演的那一幕——虽说小孩子跌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冬天穿的厚,冰又滑溜溜的没什么棱角,就是栽下去了也没什么妨碍,但毕竟是又闹腾出了一点动静。要是母亲心情不好,训斥几句也是难免的,和张姑姑在小院门口分了手,他就格外有些蹑手蹑脚地进了门。
没想到才一进门,就隔着窗子望见了王氏的笑脸——她正和炕头对面的嬷嬷奶奶说得热闹,两人脸上都带了盈盈的笑意。炕桌上还有几色果盘,依稀可以见到望江等人在炕下撤走饭桌:母亲这是留嬷嬷奶奶吃了晚饭,吃过饭,又和她聊起来了。
善桐一下就明白了祖母刚才的那句话——‘你嬷嬷奶奶下午过来了一会,已经走了。不过是不是直接回家,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祖母虽然年纪大了,心里可真是有数……
她略带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又想了想,便明白过来:祖母恐怕是问起了大姐的婚事了。
从前提到大姐,祖母脸上就没有好气,大姐本身的性格志趣,自然是更不屑于去了解。而要给大姐说亲家,怎么说也得稍微了解大姐的脾气品格,再问一问大姐本人的意思……不过其实这些话,还是直接问母亲最清楚的了。嬷嬷奶奶虽然和二房亲近,和大姐可还不怎么熟络。
善桐一边掀帘子进屋,一边就沉吟了起来,不片刻恍然大悟:老人家对大姐改观,可还未必和媳妇修好,有些事明知道是在问媳妇,还得绕个圈子,先问了嬷嬷奶奶再说。
娘也真是的,乘着这热乎劲儿,上前求一求祖母,两边把脸抹开了,什么话不好出口?非得这样劳烦嬷嬷奶奶两边带话——善桐心里不免有几分不以为然,她掀帘子进了里屋,先给母亲问了安,又亲亲热热地直奔嬷嬷奶奶怀里,“可算见着您了,今晚您别回去,和我一炕歇着吧!”
嬷嬷奶奶揉着善桐,闻着这小身子散发出的淡淡奶香,真是心都要化了,她呵呵直笑。“那可不行,德宝今儿回家,怎么着我也得回家见孙子去哇。妞妞和嬷嬷回家,跟嬷嬷睡一炕中不中?”
善桐扭着身子道,“不好,明儿一早还要给祖母请安呢——”
她撒了几句娇,见母亲看了自己一眼,便安静下来。听王氏向嬷嬷奶奶道,“其实也不是我们眼光太高,京城呢是官大进项少,一样是三品、四品的人家,持身正的,家里多半都穷。我是舍不得善榴吃这份苦的,要多陪点……家里口舌又多。夫家自己殷实还好,要夫家穷些,日子就不好过了。”
嬷嬷奶奶看了善桐一眼,见她似听非听,手里玩着个万花筒,便也压低了声音,“就是这话了,老人家心里也是有数的。大姑娘是第一个出嫁,这嫁妆怎么给,各房都盯着呢。尤其四房没有女娃子,更是忌讳得很。几次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女娃儿陪嫁还是不能太多……”
没有分家就是这一点不好,除了长孙善檀的婚事理所应当是要大办的之外,其余几房的陪嫁聘礼该怎么给,里头的讲究就多了。老人家一碗水要端平,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王氏低了眉叹了口气,“只盼着能说一户殷实简单的人家,我们自己私房多陪一点也没什么。就是今年局势吃紧,又是见功的时候,那些个有出息的儿郎都跟在父兄身边熬资历分功劳呢,要过杨家村给我们相女婿是难了,可要是没有亲眼看一眼,我也不放心的。”
“老太太也就是犯这个难了!眼看着甘肃路又坏,战事恐怕是要拖下去,大姑娘过年十七,要还说不上亲事那可就真耽误了。”嬷嬷奶奶也不禁皱起眉,又很快堆出笑容宽慰王氏,“不过您放心,老人家发了话,十有八九是想要管一管的,她肯出面,事情终究好办。马家也是西北有数的人家,这七大姑八大姨的,多走动走动打听打听,合适的人家没准就出来了不是?”
王氏嗯了一声,虽然依旧愁眉不展,但脸上也有了些笑模样,她又沉吟了一会,才笑着问善桐,“对了,你今儿不是看到三四个年轻人进了村子——看着,都像是哪家的人啊?”
善桐摇了摇头,如实道,“那三个来借粮的,不知道是哪家哪户的,不过来头肯定不小,为首的那个穿的是貂仁大氅,神色也倨傲得很,听谈吐像是京中子弟。倒是后头两个像是兄弟的,神色谈吐要亲切一些,我听口音,像是从西安城里出来的。”
嬷嬷奶奶神色一动,忙追问,“这兄弟俩,是不是都生了一双凤眼哇?”
善桐点头道,“那倒是,都是凤眼呢。”
嬷嬷奶奶顿时抚掌大笑,“太太——这可不就赶巧了?生了凤眼,西安口音,肯定是桂家子弟。能在西安居住的,不是老九房嫡亲的儿子,肯定也是近支子弟,您看看,这就叫千里良缘一线牵,这边才为亲事犯愁呢,那边可不就送上门来了?”
王氏还没答话,善桐却忍不住道,“嬷嬷,可那两兄弟……看着都不大呀,我看哥哥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弟弟更别说了,比大姐能差出三岁、四岁——”
嬷嬷奶奶神色一窒,很快又笑起来,“不妨事,不妨事,女大三抱金砖嘛!”
王氏目光闪动,露出深思之色,却是半晌都没有说话,只笑道,“是不是桂家的公子哥儿,就看明儿上门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了。”
善桐啊了一声,想到在冰面上闹出的热闹,一时倒有些担心起来,提心吊胆地问,“怎么,他们还要上门来啊?”
这一次是连王氏都被逗笑了。“傻孩子,你爹怎么说都是前线的粮道,按辈分算更是长辈,人都到了杨家村,还能不拜我们这座山头?你就等着吧,明儿或是一早或是下午,他们准来!”
她又和嬷嬷奶奶拉了几句家常,才站起身来,略带歉意地道,“耽误您和孙子团聚了——望江,你亲自把奶奶送回去,嬷嬷一路小心,可千万别踩滑了。”
一边说,一边和善桐一道将嬷嬷奶奶送出了院子,回过身又抓住了善桐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道,“跟娘进屋来。”
善桐心中暗叫不好,却又无计可施,只得一苦脸,跟在母亲身后,老老实实地进了屋子。
身份
这一天从早到晚,王氏几乎都是忙得脚打脊梁骨,又兼中午难得动情大哭了一场,送走嬷嬷奶奶之后,精神难免疲惫,她进了东次间先没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拿起美人拳,近乎慵懒地递给善桐,轻声道,“好女儿,给娘锤锤腿,对——就是这儿,用点力……”
此时没有外人,不用端出当家主母的架子,她自然就打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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