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成长实录 作者:御井烹香(晋江金推高分vip2012-10-21完结,种田、宅斗)
。连三婶、四婶都看出来了,三婶那天还说呢:家里现放着上万亩的田地,还要去外头买粮,传出去简直是个笑话。虽说是在议论十六房的事,但其实是村着祖母呢。”
虽说老太太强势,但毕竟年纪大了,三个儿媳妇也都不是没主意的人。她没有明说,不代表大家都看不出来,慕容氏这是借物言志,暗暗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善榴的眉峰顿时就蹙了起来,见母亲含笑看着自己,又有了几分不好意思,呐呐道,“倒是我走神了,没品出味道来……”
“你忙着绣嫁妆,谁舍得分你的神。”王氏也笑了,“正好现在妞妞儿也大了,心明眼亮的,又在她祖母身边伺候,有她提点着,你就只管安心绣你的花。”
这还是母亲第一次明确地表示,自己可以和大姐一样,为她分忧了……
善桐含了一枚福建老家捎来的醉橄榄,眯着眼笑了,见善榴也望着自己笑,她羞涩地道,“大姐你也尝尝——酸酸甜甜的,好吃着呢!一会儿就能品出味道了!”
姐妹俩彼此暗地里打趣,全从眼神动作过招,王氏看得也是会心一笑。正欲说话时,外头来报,却是丰裕粮号的少东家王德宝亲自来了。
这和寻常掌柜的又不一样,两姐妹也就都不曾回避,等王德宝进来互相见礼过了,他还冲着善榴笑道,“听说大姑娘喜事近了,到时候可不能少我一杯喜酒,要不是我带了诸少爷往村子里来,今儿大姑娘可还不知道要嫁往哪家呢!”
善榴顿时红了脸不说话,王氏也笑道,“小猴子,少不得你一杯酒喝的,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和你同路,发嫁到甘肃去也未必呢。怎么,上回新年里你爹过来,还说今年预备要让你在凤翔府里承担起一两间分铺的,才半年不到,你又跑到西安来做什么?”
王德宝神色顿时就是一暗,他四周看了看,又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二太太,这话就是对着三太太、四太太,俺也不敢随便开口的……”
他虽然自小脱籍出去,但对旧主始终极为客气,见到慕容氏和萧氏时,总以三太太、四太太呼之,唯独对二房很是亲近,新春里几次走动,有时口中也会带出婶母字样来。因是两代养娘,又是奶侄子,王氏也从来不曾多加指责。王德宝和善榆、善桐之间,反而是像亲戚更多于像主仆,这样慎重其事地称呼二太太,那还是第一次。不要说王氏,就是善桐善榴都不禁皱起眉来,露出了凝神细听之色。
“你只管说就是了。”王氏心中也是一惊:王德宝年纪虽小,但精明能干,从小帮着父亲打点生意。如今已经可以一个人跑远路了,踏实靠谱可见一斑。这样的人,是断断不会危言耸听的。
再想到丰裕粮号在凤翔府也算是排得上号的粮店,王氏心中多少已经有数了,却还是抱了万一的希望,催促道,“不该多说的,你婶母是决不会往外漏一个字的。”
王德宝又瞥了善榴善桐两姐妹一眼,面上神色数变,终于没说出请姐妹们回避的话来,他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婶母,宝鸡全府都没粮了……我这次来,是想乘着军粮到了,城里米价跌了,宕些粮食回去的!”
王氏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当时同业之间,虽然也有竞争关系,但更多的还是互帮互助互通有无,存货互相平调是常有的事。丰裕粮号背靠了杨家,短短十几年间,在凤翔府已经很排得上号了,王善又一向很急公好义,隐隐竟有行业魁首的意思。他说宝鸡府没粮食,那就是真没粮食了。
西安城还没下冰雹的时候,一石白面都要二两白银了,过上几天等陕南全线遭灾的消息传到城里,粮价恐怕是要翻着倍的涨!
不论多贵,现在必须得买粮食了!
只是到底买多少呢……王氏一时却拿不定主意了。她扫了女儿们一眼,又看了看王德宝,竟有了些不知所措:这件事牵扯到族中龌蹉,实在并不适合同嫂子说明。可两个孩子毕竟是孩子,虽然聪慧,却不能出面办事。德宝又不是家里下人,很多事也不方便出口……
这一次,善桐却完全读懂了她的犹豫。
“娘,依我看,这件事还是要问一问桂二哥。”她一扬眉毛,毫不犹豫地开了口,“不过,买肯定还是要买的,再贵也要买。这不是买粮食,是买命呢。不管三婶四婶怎么想,在咱们看,肯定是买得越多越好的。”
是啊,真到了艰难时候,三房和四房可以避到安徽去投奔大房,可自己一家是必须在杨家村陪着老太太坚守到底的。就是老太太走了,丈夫就在前线,自己也万万不能离开……
王氏赞赏地看了女儿一眼,就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银票,送到了王德宝手上。王德宝又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可这机敏练达的少年东家,不但没接银票,反而一脸苦笑,一缩手又续道,“婶子,我话还没说完呢——这到了西安都七八天了,日常相好的那些个商铺们,没有一户是有余粮的,都只剩仓库底了,就是我出到三两银子一石,都没人肯卖,一个是不缺钱,一个也不敢卖……现在就是有钱都没粮食买,实话说,还指着婶子能给指条明路呢!”
西安城里面上不显,其实粮荒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屋内一时竟无人开口了,大家你眼看我眼,半天王氏才叹了口气,低声道,“从前真不知道什么叫做国难!你看看,还没到国难的地步呢,就是西北打了仗,什么四品不四品的,还不是和佃户家一样,今天愁着明天的粮!”
她也只是抱怨了一声,就又站起身来,振奋精神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先出门四处问一问,不过,德宝你可别说太多了,就只说凤翔府粮食要卖完了,想要寻些便宜的米粮回去……”
一边说,一边吩咐套了车,打发人和米氏说了一声,居然就这样出门去了。善榴、善桐姐妹面面相觑,都觉得心情沉重,说不出话来。两人相携回了客院,善榴忽然道,“真恨我不是男儿身!不然,哪里要娘亲自出去跑!到了有事的时候才知道,家里没几个儿子,真是不行。”
善桐勉强一笑,心儿却也是飘飘荡荡地落不到实处。只觉得在这样严峻的形势跟前,似乎所有权势地位,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只有粮食两个字才是真的,才能保证生命的延续。
生平第一次,她想到了死,恐惧起了死。在这一瞬间,她强烈地想要逃离西北,不论是去京城,去安徽,去福建,似乎都比留在这一块危机四伏的土地上要强得多!
可她又想到了祖母斩钉截铁的那句话。
“这件事是我们小五房从中促成,别人可以走,我们小五房不能走,小五房里谁都能走,我老太婆和你们二房不能走。就算到了那一步,把孩子们都送走了,你这个二房主母,也不能走!”
当时母亲的回答,却的确是出自真心,她并没有丝毫犹豫,便已经答道。“老爷就在定西,媳妇自然是哪里都不去的。一家人,死都要死在一块儿。”
在那时候,她只觉得这话是母亲难得的豪壮之言,可到了此时,善桐才觉出了母亲和祖母话中的分量。
明知道离开西北,安徽福建都是鱼米之地,退一万步说,京城至少也绝不可能粮荒,可为什么却不能走?
她不禁就问姐姐,“姐,你说要是甘肃也缺粮,那可怎么办啊?咱们和诸家说一说,成亲后让诸大哥带你下江南去吧!”
善榴手上一顿,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也并不是不担心这一点,可话说出口来,软绵绵的声调里又透了一股硬气。“这话我们是决不能开口的。他是长房长孙,虽说不是宗子,可诸家和咱们不一样,族长家是早就没有多少声望了,一族亲戚都指望着总兵老爷的照拂。这时候一走了之,成什么人了?信义威望荡然无存,以后就是回乡,也羞于见人哩。”
王氏到了晚饭时分都没回来,只是派人带话,说自己在小五房一门亲戚家吃饭,晚上还要再走几户人家,叫众人都别等了。米氏自然不免犯了疑心,问善榴道,“出什么事了,这样着急。”
善榴倒没说什么,善桐已道,“就是怕晚买了粮食,买得就太贵了!”
她又问米氏,“舅母,要是明年收成还是不好,战事也不好,您看该怎么办呀?”
话才说了一半,米氏已经惊惶起来,一叠声地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回福建去了!连你舅舅都得让他辞官——”
她看了姐妹俩一眼,又添了一句,“你们也一起带回福建老家去!至少饭是能吃饱的!”
反倒是表少爷王时不以为然地道,“大丈夫死生国事,到那时候弃官而走,哪有脸回乡去。要走您走,爹是肯定不走的。”
他放下碗筷,抹了抹嘴,起身道,“吃饱啦,姑姑晚上带个半大小子在外头,令人多不放心。我去陪着跑跑,看看能不能从男人们口中问点门路出来!”
一边说,一边已经出了内堂。米氏被他顶得直翻白眼,半日才道,“到这时候又说国事了!让他去考功名,怎么都不肯去!你们这个二表哥,也不知道像谁!真是天生的牛心古怪!”
善榴同善桐对视了一眼,两姐妹都没说话。善桐低下头去,不和米氏对视。
当晚,王氏很迟才到了家,却也是一脸的失望:杨家在西安的亲戚虽然多,但毕竟和粮号有深厚交情的也就那么几家。多少也都和王德宝的关系网有重合,这一天全是白忙,没能牵得上一条有用的线。
到了第二天,四老爷杨海武居然也到了,他又带上了几张银票——先先后后,居然凑足了一万两银子,并言明,“娘说了,手头也就是这些现银了,能买多少粮食,不分种类咱全买了。”
只听这句话,就知道家里的灾情到了何等地步。
王氏顿时苦笑起来,就是善榴、善桐,都是一脸的苦涩,米氏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眼眶儿都红了。“哎哟喂,这可怎么办啊!真是要塌天了!”
四老爷还有些不明白,“也到不了这地步吧?咱们手里捏了钱,还怕买不到粮食?”
善桐握紧了扶手,想到桂含春当时所说,后续还有军粮会陆续运到,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去求桂二哥,等后头粮食到了,匀一点先还给我们村子。”可心中又隐约明白,桂含春决不会答应,这也不是他可以做主的事。
正在此时,又有人来报,“桂家十八房当家来了,说是给二太太请安问好来的。二太太您看——”
米氏不由得就纳闷地看了王氏一眼,王氏强笑道,“是含沁那孩子?他怎么也来西安了!正好,问问他有门路没有。”
四老爷面上掠过一线不以为然,“二嫂——他一个半大孩子——”
王氏再忍不住,横了四老爷一眼,凌厉道,“还看不出来吗?咱们这里是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也没能买到粮食!含沁好歹是自家亲戚,不先和亲戚开口,难道要老了脸求老九房去?”
到了这时候,四老爷才露出明白神色,张大了口呐呐地道,“可,可今年田里几乎是颗粒无收,家下还有那么多户佃农等着咱们周济呢……”
王氏还没回话,脚步声响处,桂含沁一挑帘子就进了屋。“小侄见过王世伯母——二表婶!——四表叔也在!三妮,大表姐!这都是怎么了,有什么难事?方便的话,也说给我知道知道?”
只这一句话,就能看出来含沁年纪虽小,在察言观色上却要比四老爷强得多了。
王氏扫了四老爷一眼,在心底又叹了口气,“也不瞒你……”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交待了清楚。“现在正是不知道上哪买粮了,真是捏着钱也没地儿买去了——唉,早知道,半年前就买了,今儿也不至于这样犯愁!”
桂含沁揉了揉眼,还是一脸睡不醒的迷糊相,偏头想了想,笑了。“我当什么事呢,您就把心往肚子里安吧——这件事,包在侄子身上了。”
没等众人答话,他又冲善桐挤了挤眼,道,“三妮,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房一行人第二天当然没能回得去宝鸡。
这一场冰雹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半个时辰工夫,就化为了大雨,泼天一般下到了半夜住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又是晴空万里,似乎是个动身的好天气。可王氏就好像忘记了榆哥的病情一样,反而在西安又住了下来,只是打发了望江男人张看回宝鸡报信。甚至还写信问桂太太借了两匹好马,并备了一封路引,以便可以尽快赶回宝鸡。
宝鸡到西安并不如到定西那样远,也就是三四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