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





该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你才是。”

    沈棠立即反应了过来:“苏大哥的意思是,那些书生里面有皇族之人?可是……都面生的很……”

    苏晗又转而问白朔:“这个传言是你刚刚听到的?”

    “一大早就半个京城都知道了,我因为有事耽搁所以现在才过来。”

    “也就是说,是昨晚就开始进行了……”

    凌王思量片刻:“仲卿,你觉得是有人刻意为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能认出小侯爷的应该就是茶楼里的那些人,但小侯爷却都没有见过。所以就算里面有人知道小侯爷,顶多也只是听过对其样貌的形容而已。若要求证,总需要一些时间的吧?况且,就算真有人闲得无聊不负责任的成心想造个传言来玩玩,单单靠着十几二十张嘴,又何至于短短一夜之间便能有如此大的效果?”

    白朔撇撇嘴:“一个八卦而已,听听就算了,干嘛弄得跟有多大的阴谋一样。苏老弟,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想得那么复杂?累不累啊?”

    凌王摇摇头:“仲卿分析得不无道理,此事确有蹊跷。依我看,恐怕还是针对定远侯的。”

    苏晗缓缓踱步:“因为之前有王爷与悠儿的那个传言,所以……”

    “所以,凌王爷和臭小子成了情敌?!”换好了衣服的胡悠扭曲着一张小脸跑过来:“这究竟是哪个没有脑袋的人爆出来的八卦绯闻啊?凌王爷也就算了,我和这个小屁孩怎么可能有一腿?!”

    沈棠原本听到她的声音就开始泛红的脸,瞬间全黑……

    凌王叹口气:“什么叫做也就算了,如此勉强……”

    胡悠连忙笑呵呵换上一脸的狗腿样:“我的意思是,王爷您英俊潇洒文武双全位高权重前途无量的,跟我扯到一处实在是太委屈了,我不胜惶恐呀!”

    白朔以手遮眼:“拍马屁也拍得有点技术含量好不好?”

    胡悠转脸便成了凶神恶煞:“那你就自插双目,戳瞎那两只狗眼去!”

    苏晗看上去完全懒得再理他们的胡闹:“悠儿,饭好了没?”

    “好了好了。”胡悠立马跳到他的旁边,扯着他的衣袖就往厨房跑:“小舅舅,快来看我今天做的红烧鳊鱼,没有煎糊也没有烧焦哦!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厉害!”

    凌王于是又叹了口气:“这样就能叫厉害……”

    瞟了瞟依旧黑着一张脸沉默不语的沈棠,凌王叹了第三口气,却什么都没说便一步三摇的走了。

    白朔则负手晃了过来,歪头看了看沈棠的面色:“维扬老弟,醋虽然有利健康,但需适量,多则伤身。”

    茫然抬头:“什么醋?”

    贱兮兮的笑着凑过来附在耳边低声道:“那个假小子有什么好的?今天晚上哥哥带你去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女人!”

    避开一些皱了皱眉:“白兄说笑了。”

    不以为然地冷晒:“你呀,就是长年累月混在一堆男人中间,没见过什么女人,所以才会随便看到一个就立马腊月的萝卜动了心。等你开了眼以后,自然就知道什么才是好的了。”

    沈棠的脸红了红又白了白:“动心……”

    白朔刚想继续再接再厉的诱惑,便听厨房里传来苏晗无奈的声音:“悠儿,这条鱼你是没有煎糊也没有烧焦,但是,你把胆弄破了……”

    “听见了吧?这样的女人谁会娶回家?”白朔摇头晃脑地感叹,走了几步又轻飘飘加了一句:“我看,也就只有她那个疯子舅舅了。”

    留下沈棠站在原地,一袭白色锦服,窄袖收腰,越显其身形挺拔若钢刀,然而那俊逸的脸上却交织着迷茫和困惑。

    难道,昨晚从她走后便心神不宁茶饭不思辗转反侧一夜无眠,今早天刚亮便迫不及待跑来找她见到了之后却又胸闷气短呼吸急促完全不敢正视,还有刚刚在井边……这种种的异常都是因为自己……动了心?

    对一个女孩子动了心,对她动了心。动心……喜欢……

    他,喜欢她?……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么?还是说,真的如白朔所言,纯粹是因为自己见识得……太少了?……

    第三十六章 三年之期

必须要实事求是地说,胡悠的厨艺并没有苏晗所形容的那么恐怖,除了被搞砸的那条鱼之外,其余的简单家常菜还是可以入口下肚的。当然,对惯于锦衣玉食的有钱人来说,的确有些差强人意。

    不过,凌王和白朔总算好歹给了点儿面子,每样浅尝辄止,笑而不评。沈棠则像是为了表现自己对之前行为的悔过,只管埋着头一通猛吃,满桌的东西竟有十之七八都到了他的肚子里,那面子给的那叫一个十足十,终于把原本还有些余怒未消的胡悠给逗得心花怒放大为满意。

    饭后,作为这个院子里唯一的一个娘们,胡悠只好认命地乖乖去收拾残局刷锅洗碗。白朔翘着个二郎腿跟个地主老财似的坐在一边的摇椅上哼着小曲晒太阳,不仅不帮忙还时不时捣捣乱。

    沈棠在书房跟凌王和苏晗又嘀咕了几句后,出来见胡悠还没有忙完,犹豫了一下,遂走到井旁,连着提了好几桶水将大水缸灌得满满的,又将已经刷好的碗碟拿去放好。

    胡悠站起身来顺便把湿嗒嗒的手在白朔的衣服上狠狠擦干,笑嘻嘻地冲着沈棠摆摆大拇指:“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好男人!有前途!等将来娶了老婆,一定要这样做知不知道?”

    白朔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那价值不菲的衣服上的几滩水渍:“小悠儿,男主外女主内这个道理你懂不懂?哪儿有让男人做家事的?”

    “怎么没有?我小舅舅就做!”

    “他是异类,不予考虑。”

    “姓白的你敢再说一次!”

    “我就说,你那小舅舅是个疯子,是个异类!”

    “……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来啊来啊……”

    沈棠则完全无视满院子乱窜喊打喊杀的两个幼稚人类,面无表情地俯身将刷锅水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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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的门紧闭,窗却半掩,凌王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那团乱象,摇头失笑:“白朔这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跟悠儿玩到了一处。”

    苏晗坐在茶几边,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杯盖:“他那是在故意捉弄悠儿呢!知道悠儿是个火药桶脾气,一点就着。”

    “悠儿的脾气确实挺大的,不过我看她在你的面前倒一直都很乖很听话。”凌王转过身来,顿了顿,又道:“或者可以打个比方,她如果是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那么便只有在你的面前才会收起獠牙和利爪。”

    苏晗的手指停了一下,照旧眼帘低垂淡淡道:“悠儿在王爷的面前不是也一向守规矩得很么?”

    “这怎能一样呢?”

    凌王看似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笑了笑,主动换了一个话题:“今天的那个传言,会不会跟晏国有关?”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苏晗略微坐直了一些,屈起食指轻叩台面:“上次想栽赃家伙挑拨太子和定远侯,但是过了这么久也没见我们有什么动静,所以便又生一计。王爷,这次的目标很可能是你。”

    凌王的眉梢一挑:“莫非,他们打算利用传言,让我和维扬起冲突?不,应该说,他们想要以此为幌子,制造出我和维扬交恶的理由。”

    苏晗点点头,一边理顺思路一边慢慢说道:“放在明面儿上的矛盾,是一个王爷和一个侯爷为了争夺一个女子这种为人所不齿却也屡见不鲜的风流情事。就算真的有一方出个好歹,甚至是两败俱伤,也都不过只是纯粹的私人恩怨罢了。当然,京城是王爷的地盘,小侯爷哪里能讨得到便宜?于是其结果便是凌王府和定远侯府的决裂,得益者是太子。”

    “但是,这个好处未免太过明显。”凌王沉声接道:“定远侯必会有所怀疑,即便当时因为悲痛而没有余力顾及,事后也会追查到底。这个时候,只要再弄点线索将矛头指向太子,则凌王府和定远侯府定然不能罢休,倘若这三股力量一旦缠斗起来,大梁朝局必乱。”

    “因为内乱,而致使外敌入侵……”苏晗闭上眼捏了捏眉心,低声自语:“晏国当真有那么大的胃口么……”

    凌王见他显得甚是疲累,便换了一盏热茶递过去:“早上一见你便觉得气色不太好,要不要让白朔给瞧一瞧?”

    苏晗忙欠身接过道了一声谢,笑道:“只是宿醉罢了,哪里敢劳动白二少?大约是昨天的那顿酒不容易消化吧!”

    凌王撩衫在他身边坐下:“仲卿,以后你我之间是否需要避忌,我担心太子迟早会疑心,对你不利。”

    “不用。”苏晗喝了两口热茶觉得精神又好了些:“反正现如今,我既不是你凌王府的人,也不是他太子府的人,与二位殿下不过是君臣之间的正常交往,即便有私谊,却绝不涉及党争,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又何须避忌?我所效忠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皇上。唯有如此,太子才不仅不会对我不利,反而要千方百计的保举我,因为他想安插一个人在皇上亲手掌控的大理寺已经很久了。待我入了大理寺后,他才会以此为功,正式开始拉拢。只不过到时候,我会怎么做却已由不得他了。”

    凌王不禁一笑:“你是我引荐给父皇的,却又是太子大力保举,只有这样,父皇才会相信你是中立的,才有可能将你安置在只对他一人负责的大理寺。当然,最终肯用你,主要还是因为那两次面谈。父皇说你的很多想法和主张深得其心,可堪大用。”

    苏晗放下茶盏轻笑出声:“那还不是因为王爷你提供的资料齐全?父亲的喜好,有谁能比儿子更清楚呢?”

    “那些只是取巧的小花招罢了,若你胸中无物,再多的花招也不过是摆设。”

    苏晗起身活动了一下,走至窗边,看着已经安静下来围坐在一起说笑的三个人:“从今日起,王爷和小侯爷务必要加强身边的保卫防范,万不能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另外,请王爷和小侯爷各自修书一封给定远侯,详述眼下的情形,尤其要在信中注明,这是三个月之内,从京城所发出的最后一封信,以防有人仿冒二位的笔迹行挑拨之事。三个月之后,便是大雪封路信息隔绝的寒冬,年终祭祀繁杂朝堂诸事暂缓,晏国的那些人也势必会暂时蛰伏。”

    停顿了片刻,再度开口时语寒若冰:“在这段时间,针对晏国的计划要加紧实施,让其自顾不暇。另外,安插在我京城中那些兴风作浪的暗探,也是时候该清剿了。过了这个隆冬,王爷必须要有一个可以专心整肃内部的安稳格局,不容再有任何外因的侵扰。”

    “这些事我会安排,你只管小心应付太子,千万不要让自己有危险。”凌王看着他清癯的侧面轮廓,轻轻一叹:“仲卿,为何你对所有的事情都能这般的敏锐犀利,偏偏对情之一事,竟会如此……”

    苏晗之前微有些出神,没有听清他的话,回过头抱歉地笑了笑:“王爷可否重述一遍?”

    “不是什么紧要的言语。”凌王走到他旁边,伸手按了按他的肩头:“仲卿,维扬和悠儿都是孩子心性,很多东西尚未成定论,然而有的东西一旦确定则很可能永远都改变不了。这定与不定之间,往往便是一念之差。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苏晗的视线再度移向窗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黑亮眸子里所映着的,是跃动的粉蓝。

    良久,方开口,声音艰涩:“悠儿对我,只是孺慕亲情。”

    凌王暗暗摇了摇头:“那么你对她呢?”

    “王爷,我现在没有资格考虑这些。”苏晗转过身与他对面而立,神情寡淡目光平稳:“大梁的朝堂,容不下一个私德有亏之人。而我,必须站在那儿!”

    凌王的眼神柔和,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声音低沉而醇厚:“仲卿,给自己,也给我三年的时间。若那时大局已定,心愿已了,你就可以带着悠儿离开,过你一直以来想过的生活。你不是个贪图富贵眷恋高位之人,更不是个在意世俗眼光之人,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有一个温暖的家。”

    苏晗稳若磐石的目光轻轻动了动。

    温暖的家,我和悠儿的家,永远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

    真的,可以么?

    垂下眼,看着阳光透过指缝落在地上的斑驳,慢慢握拳,掌心依旧是空荡荡的冰凉……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此间的寂然打破,当先反应过来的凌王将门刚一打开,胡悠便气呼呼地绕过他直接扑向了依然有些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