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梦七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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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稍微年长的,配有白色三羽的男子上前禀报,“依臣之见,是否用凝聚术冰封七夜大殿,十年之后解开冰封,并为他行选妃大殿。臣私以为,双修是最有利于七夜大殿的治疗方法。”
在场的灵无不点头附和,连北辰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七夜大殿是很明显的阴损症状,疗养十年之后,固本培元,配以双修,必定能灵力大涨,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云瑶见众灵都同意男子的意见,便轻轻地点了点头,接下去吩咐一些日光之森的常务事宜。北辰左肩上的羽毛突然闪了闪,他连忙退出了主殿,向云离大殿寻去。
日光之森的实际主管者,是云瑶公主,云离大殿从来不过问辖区内的任何事物,因此鲜少在公众场合露脸。他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修炼,看书,品茶,赏花,明明还很年轻,却像好几万岁的垂暮者。而他最常呆的地方,就是洪荒宫里的记忆长廊。那儿有很多凝结的影像,不时在那里走一走,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北辰知道,云离大殿最常想起的,就是寻音大殿。那个被称为灵界有史以来最为天赋异禀的最强轮回术的操纵者,拥有最夺目的美貌,最出众的智慧和最完美的品性。她还在世的时候,轮回之境是整个异界三元最为美丽的地方,百兽百鸟云集,异香萦绕,歌声不息。而她去了以后后,那里就成为了一片冰封之地。
北辰记得寻音大殿很喜欢小动物,当年还是小不点儿的小暮和雪球,就是她送给两位大殿的。那时,七夜大殿看到只有指头那么长的蛇宝宝,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此时,在记忆长廊外,有一个穿着一身雪绒绒的小娃娃正在荡秋千。他的头上只有前面有一小块头发,整张脸像桃子一样。眼睛圆溜溜的,两腮红红的,让人看了就像咬一口。别看他小,右肩上的,赫然是白色二羽。
“雪球。”北辰叫他。
他立刻向北辰跑了过来,还是如猫身一样,企图跳到他的怀里。他刚有人形不久,显然还不是很适应这种变化。何况他也绝对不是勤学苦练的小暮蛇,本质上,他是一只懒猫。
北辰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叫道,“雪球,你现在是化身,化身!”
雪球的两只手还犹如猫爪一样吊在身前,“喵喵……”
北辰抚额,“请说人话。”
“喵……辰,喵……来了?喵……很久没见你了……”雪球扬起一个可爱的笑容,热情地望着他。
“……把喵去掉,好好说话。云离大殿没教你说话么?”
雪球委屈地摇了摇头,“殿下最近有心事,不理……喵……嗯……不理我嘛。”
北辰往记忆长廊看了看,“怎么了?殿下前阵子不是经常去人界吗?跟人界的事情有关么?”
雪球点了点头,“有关的有关的。喵……殿下忽然都不去人界了,虽然他每次都不带着我,但我知道他是去邺城。”
邺城……普济寺……小姑娘……北辰摸着下巴想,这三个词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内在联系!他北辰一定要尽心尽力地为云离大殿分忧解难一下。
雪球拉着北辰的手,走到角落里面,“北辰,你去人界给我买点芒果好不好?”雪球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北辰。
“你是大殿的随身猫,居然还敢吃芒果!”北辰大叫了起来。
雪球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小点声!”
“不用小点声,我已经听见了。”云离从记忆长廊里面翩翩走出来,卷起了一阵的绿叶雨。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淡黄色,个头已经与北辰差不多高,身体也不再是孩子的模样,眉目之间凝结着一股淡淡的霜华,让雪球很惧怕。
“北辰,人很喜欢吃芒果?”云离扭头问北辰。
北辰连忙点头,“是的殿下,连和尚也很爱吃,不然普济寺不会种那么多芒果树。”
“殿下,雪球也很喜欢吃芒果的!”雪球闭着眼睛做陶醉状,恨不得把猫尾巴再弄出来摇一摇。但殿下射过来的目光好恐怖啊……
云离沉思了一下,自言自语,“那小鬼肯定是一时嘴馋,直接把芒果吃掉了……不然不会这么多天没动静。不行,我得去看一看。”
“殿……啊殿下!您把我招来是要做什么啊!”云离扯着嗓子对那抹迅速消失的背影喊道。一缕声音从远处飘来,“你用最短的时间,研究出凡人使用的简易召唤术,越快越好。”
北辰的下巴还来不及收回去,险些掉到了地上。凡人使用,简易召唤术?为什么越来越诡异了……
云隐是个化名
寻音抱着芒果终日以泪洗面,连学堂也不去了。洛元朔和夫人,还有黄管家来劝了好几次也不顶事。弥安从来都不知道,笨蛋寻音也有这么坚持的时候,而且态度如此强硬,简直已经到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地步。她是不是做错了?为何千方百计想要让她难过,当她真的如自己所愿很难过的时候,自己心里又像被什么堵了一样,很不是滋味。
洛元朔和夫人坐在大堂里面苦恼,思索着怎么把寻音从房间里面劝出来,洛元朔免不了说夫人一通,“你说你也是,孩子的芒果,放在床上就放在床上了,没准是那个搬走的二胖送她的礼物。你倒好,让弥安吃掉了,现在看你怎么收场!”
千户侯夫人底气不是太足,嗫嚅着说,“妾怎么知道那粒芒果寻音看的比命还重。老爷,您给想想办法啊,寻音总这么把自己关着,早晚得出事。”
“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能把那粒被吃掉的芒果给变回来?”
千户侯夫人一缩脖子,摇了摇头。
“唉,你看看你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啊!”洛元朔按了按太阳穴。近来政事繁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烧杀抢掠的坏事一下子多了起来,他正焦头烂额,偏偏家里又出了这种事。
“老爷!老爷!外面,外面有人求见!”黄管家扶着摇摇欲坠的帽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洛元朔板起脸,“老黄,你在我们家呆的时间也不短了,何以来个客人就这么失态?”
黄管家的情绪似乎还没有平复下来,伸手指着门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是啊,老爷,太特别了,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洛元朔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老黄在洛家多年,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能让他反应这么失常的客人,一定非比寻常。这样想着,他就甩手往门外走,千户侯夫人也觉得很奇怪,一路尾随他到了门口。
千户侯门口不知何时竟然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地围着看热闹的百姓。而百姓关注的焦点,源自立于府门前的一个男子。他的装束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那气质长相,着实让人过目不忘。他像是脱离尘世而存在的一抹浮云,更像是佛前的一瓣莲灯,眉目如春风之下盛开的百花,冰雪消融之后露出的松绿。大家只觉目睹他的容貌,心中会吹进一股干净清爽的风,继而身体的某一处开始柔软,愉悦,最后从嘴里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不知这位公子是?”洛元朔抬拳询问。
云离笑答,“在下是寻音的朋友。不知寻音是否在家?”
洛元朔扭头看自己的夫人,他常年不在家,不知道寻音几时交了这么雅丽的朋友。千户侯夫人连忙摇了摇头,寻音才那么点大,平素交好的也就二胖一个,她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这么一位出众的“朋友”。但怀疑归怀疑,上门都是客,如若不把这男子请进去,只怕千户侯府门前就没有站人的地方了。
寻音把屋里窗台上的一株可怜的月季拔得连根都不剩,而后把芒果核小心翼翼地埋了进去。她每日就抱着花盆傻乎乎地坐在床头,不愿意动,也不愿意说话。她的口袋里面还有三粒糖果,二胖的来不及给他,自己的两粒舍不得吃,她还想要再梦见果果,还想要果果再出现在她面前,教她背诗,陪她说话,可是……她摸了摸花盆里隆起的小土丘,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咚咚咚”有敲门的声音,她照样不愿意理会。
“寻音,你在里面吗?”那声音像落在屋顶瓦片上叮叮咚咚的雨滴。
寻音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扔了花盆仔细地听。这分明是,这不就是……!
“寻音,是我,开门好吗?”
寻音迅速地冲到门边,深呼吸了一口气,生怕这就只是场梦。直到门外的人再三催促,她才一下子拉开了门。门外的日光很足,空气清晰,站在门口的人华服玉立,裙带飞扬间,还飘进来几片花瓣。她在逆光之中努力寻觅他的面容,却只有一双春水样的眸柔软地凝睇着她。寻音只觉心旷神怡,欢喜地扑了上去,“果果,我的果果!我想死你了!”
洛元朔和夫人沉默地对看一眼,心中的疑惑更深,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寻音,你怎么把自己关起来了?”云离蹲下身来,他已经恢复成年男子的形貌,寻音于他来说就更加地小了。
寻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人家以为你死了……人家伤心了好久……果果你怎么好像长高……”寻音话还没说话,就被云离捂住了嘴。他转过头,歉然地对洛元朔夫妻笑了笑,“侯爷,在下有几句悄悄话想要对寻音小友说,不知您和夫人,能否行个方便?”
洛元朔回答,“当然,当然,公子随意就是了。不知我能否请公子留在府中用晚膳?您帮我们劝住了小女,我实在不胜感激。”
云离正要开口拒绝,寻音连忙抢先,“要的要的,爹,娘,他留下来吃饭,你们让厨房去准备!”
看到女儿又能说又能笑,变得跟以前一眼,千户侯夫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要寻音不再追究那粒芒果,要自己做什么,自己便做什么。所以千户侯夫人微笑地应承着,而后与洛元朔一起离开了寻音的房间。
云离关上了门,重新布了结界,这才揉了揉几乎笑僵的脸。与人打交道着实太累了。
“果果,你怎么不直接到我房里来找我,还要从外面来呢?”寻音看到变大的云离,觉得特别有趣,缠着要坐到他的腿上。云离闹不过她,只能随她去。
他想了想,尽量找点通俗易懂的词汇解释道,“以前我来找你,都是经由芒果直接走入这个房间。现在芒果没了,便不能直接到这个空间里来。我又不知道你具体住在千户侯府的哪个房间,如果贸然闯入会被当成贼,所以干脆就堂堂正正地拜访了。”
寻音边听边点头,然后赞赏地拍了拍手掌,“哦……果果好聪明哦!”
云离闷闷地看她一眼,小鬼,你真的不用因为这种事情夸我。而且,被你夸奖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寻音。”他忽然唤她。
“嗯?”
“接下来,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晚上你做梦的时候,我就不能到你梦里去了。但是,我会在短期之内教会你简易召唤术,有任何困难,你还是可以叫我。”
寻音有点沮丧,“啊,可是晚上没有果果睡不着了也!啊,我知道了!听爹爹说,最近街上出现了很多杀人放火的事情,一定都是果果你干的,你现在要畏惧潜逃对不对?!”
云离狠狠地按住额头。畏惧潜逃!他要离开的原因就是去查清那些事情究竟是不是灵所为,这小鬼居然说他堂堂三元大殿是逃犯?“寻音,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最后一次。我是灵,不是妖怪。你记住没有?”
“灵……那些很厉害的东西?可你不是芒果精吗?”
“……东西……你说灵是东西?”许多年以来,云离都因为自己是灵而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这还是头一次被一个人藐视到这般田地。他的脑袋里面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如果现在坐在他腿上的孩子不是寻音,他很有可能已经放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