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
“三百回合江霖若不败,愿意次日继续向将军讨教。”江霖中途打断他的话,余海之哀号一声,“江霖你脑子有病!”
生死状上签下姓名,江霖扔掉笔心中升起一种豪情。她虽为女子,却从未想过要呆在阁楼绣花,学的是史书战策,琴棋书画唯有书算上中等。面对刘雄这样的高手,她的斗志也被点燃。
高手过招片刻就知晓对方就知道对方武功深浅,刘雄欲在取她性命,出招凶狠毒辣。但是五十招过去了他还没有摸清江霖的武功路数,时而灵巧时而凶猛,完全是两种武功。江霖也是苦不堪言,忘记不了以前的心法动作,体内真气偏偏引导不畅,她仅能凭本能躲闪。
凭着‘我不能死’的意念她撑过一百招,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刘雄心里大怒,一个瘦弱的小子都撑了这么久,他颜面全无。他强攻几招逼得江霖不得不出手相抵,要硬接他一掌,这种不顾道义的行为也只有刘雄能做出来。
江霖被迫无奈只得用尽内力接他一章,双掌相接就被黏在一起。江霖只觉得体内五脏都移位了,痛苦难耐,血丝顺着她嘴角流下。
而刘雄也是大惊,他本想是一招毙了江霖,现在掌心黏在一起,江霖内力时如火时如冰,这一热一冷之间他的内力渐渐被吸走。偏偏此时他有觉得头发晕,好像中毒了一样。
舍弃(大修)
刘雄被一她震飞,就在他们手掌分开那一霎那,她的真气如奔腾之水突然被堵,眼前出现星星点点之光。胸口的如被压了一块大石,而且石头越来越重,喉咙里有一股铁腥的味道。江霖能感到身体里的力量正一点点消失,只要她闭上了眼就不可能再睁开。体力本是同源的两股真气相互攻击,江霖本能按照所学心法引导,结果竟遭反噬。
她已经站在高台边缘,高台下是乱石狰狞,她直直掉了下来。不管是柔是刚她都要命丧于此么?江霖心中升起不甘之气、愤怒之火,恰在这是却感到一股内力压倒了另一股。她心中大喜,运功要在空中改变落地的惨状。就在此时,小王爷跃身而起在空中接住了她。
初见时她故意从枫树上落下,压得他龇牙咧嘴,他双手还是没有放开。当时她笑声清脆,他笑容明朗。心中微微一酸,明明能推开她却没有。这个怀抱至少目前是安全的,也是……舒适的。她闭上眼又微微睁开,想……想多看两眼。
李坤觉得自己是疯了,他起身之时就已经后悔。可是看到江霖瘦弱的身影在空中飞过,马上就要在乱石中香消玉殒,他心里痛了。他不想看到那样的情景,想起他心就缩成一团。可是他又马上后悔,江霖这个时候死了该有多好,他派去拦截信鸽的人死了,江家人不久就会来到无涯岛,刘雄的命也难保。他少了一个仇敌,也少了一个威胁,还附带得到部分兵权。想到这里李坤有暗暗补上一掌的想法,低头向怀中人看去。
两个人目光相接都变了,李坤看到江霖眼里淡淡的少女羞涩,还有惊喜。江霖看到李坤眼里的杀气。他们都及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李坤心里乱乱的,江霖心里凉凉的。
那边刘锦的哭声响起,刘雄已经死了。江霖眼飘到皇帝那边,龙颜大怒,她立刻闭上眼睛装晕过去。耳边是皇帝的咆哮声:“如此大胆,敢杀害当朝一品大员,罪当诛九族,拉出去……”江霖手紧紧抓住李坤的衣袖,她怕死,她把这个衣袖当成了救命的稻草。说有生死约杀掉刘大将军也没有事情的韩大将军低着头喝茶,在他身后的韩秀刚想移步就被他眼神定住。
她双眉紧蹙在一起,嘴唇发白,血凝固在她胸前,不知觉间呼吸加强。李坤觉得自己的心开始难受,所以他说话了。“父皇,她昏过去了,醒过来再做判决吧!”
江霖不可置信睁开眼看着李坤,他脸上的确有哀伤,这也让江霖面白他不过再多给她几个时辰的活路而已。就如猎人打到猎物后觉得它们可怜,就多养它们几天,最后还是被杀掉。
这个怀抱前一刻还觉得温暖,现在她冷得发抖。李坤抱着他穿过人群,步履僵硬。
江霖跨进山长小院,步履蹒跚,墨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李江看到她又默默收回眼光,惹得江霖大怒,吸了几口气才平息怒火。她也是后悔万分,为什么当初要管韩秀的事情,从不帮人的人帮了人,反而落得这个下场,韩大将军温和地拿把小扇子煽风点火,一副不置她于死地誓不罢休的样子。江霖下定决心,以后有人死在她脚边她都不会帮挖个坑埋了,这世上比她冷漠的人多了。
她可以不恨韩秀软弱不站出来说明真相,他肩头也有一个家族压着。但是他不能接着落井下石,李江就更不可理喻,十年通信,一年相处,她可以为了一个男人立刻视她为路人。江霖不得不说这个世上最可爱的人还是小墨香,只有小墨香才是她的姐妹。这样想她心里有好受了点,“表姐,好好去看看你心上人,最好画些画像,以后还能当个念想。”
她很得意李江脸色变得惨白,她不好过也不会让惹到她的人好过,这是江霖的原则。
“姑妈,”江霖恭恭敬敬跪下,她很少下跪。“多谢姑妈救命之恩。”江印躺在美人榻上,招手让她过去。她脸色很不好,“小霖,我知道你要走了,你表姐被我宠坏了,以后你让着她一点。”她微微一笑,“就当是报答姑妈。”
“我记住了,姑妈保重身体,以后我会接你们去西北。”江霖不善表达感情,话说的干巴巴的。江印笑得咳了起来,“好孩子,我就等着。记住选择了一条路就不要后悔,走下去。”
江霖受不了这种气氛,说了几句话就冲冲忙忙赶了出来。江印苍白的脸色、李江恶毒的表情都被她甩在脑后。她直奔张清言住所而去,她要拿到东西就要有人引开藏书阁里的另一个人。算算时间她拿到东西旋风骑也到了,立刻离开回西北。
一个白色鸽子扑拉着翅膀在学院上空转了一圈,谁也没有找自己跑到厨房找食了。有心的人都抬头看了几眼,韩秀当时在陪韩大将军用膳,一激动筷子掉了下来。韩将军叹口气道,“阿秀,要懂得取舍,韩家百年声誉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韩秀不做声,全身都绷紧了,背上的伤口裂开,疼痛冲淡了心里的愧疚。至少我付出过了,韩秀如是想。
“知道守藏书阁的人是谁,太子应该早就做了准备。”江霖仔细看看张清言的小厮,“楚国第一杀手安然,真没有想到。”小厮憨厚地笑了,露出两个小虎牙,江霖反手把桌子推了过去,自己移开几尺,回头一看,刚才她坐过的椅子在冒烟。
“好毒!”
“知道守藏书阁的人是他们夫妇还是沾了江小姐的光,不过……”张清言眉头轻锁,“他们夫妻二人武功极高,安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江霖暗暗嘲笑,别说是十足的把握,鸳鸯剑合并他一层的机会都没有。
“今晚亥时我命人引开鸯剑,鸳剑就留给你们对付。子时请太子到双肩峰的左锋,我若得到借手札给你一观,若是太子得到可否也借江霖一观?”张清言大笑,起身俯视江霖,傲然道:“江小姐要找到合适的筹码。”江霖一顿,苦笑道:“也是,江霖失礼。”她要求过分了,张清言输内力给她,要一观手札是条件,她没有做出什么却这样要求,给自己难看而已。这也违背了江霖做人的原则:不付不取,付了必取。
“不过,若小姐能答应在下一件事情,我愿意双手奉上手札,这件事绝对不影响江家的声誉。”张清言笑如春风,“只要小姐愿意随在下去楚国,愿意当楚国皇后。”
江霖目瞪口呆,后退几步,说了声胡说八道脚步凌乱离开,这都是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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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温泉江霖连着霸占了一个月,今晚她又来了,这次只待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一个时辰后她又姗姗而来,“夫人感觉如何?”她对着空空的温泉池说道,“唉,夫人可千万不要运功逼毒,逼不出来反受其害。”她脱下鞋子,两只脚伸到水中,挑起一道水花。神情悠闲,从水里伸出来的那双惨白的手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死丫头,你在水中下了什么毒?”妇人从水中浮出,美艳的脸上血色全无。
“千丝万缕,夫人何必多此一问,你都知道了。”江霖好似怜悯地说道,妇人几乎要沉下水去,“江家什么时候出了你这样卑鄙的人?竟然用上江家禁药。”
“我就是下一任江家宗主,是不是禁药我说了算,夫人安心呆在这里。”说话间她已经把妇人手腕上的钥匙解下,江霖笑道:“我就差这一个了。”
“你,原来你已经进入密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霖看看月亮,时间还早,两败俱伤之后她才愿意出来,于是笑道:“这一切还都要感谢夫人。”
江霖特别喜欢一个人后悔的模样,她认为后悔都是蠢人才有的感情,怕后悔就别做,守着自己的本分。所以她很乐意在夫人伤口上撒把盐,“夫人爱美,嗯,还喜欢做些偷香之事。这温泉任谁都喜欢,还有那块躺上去很舒服的石条,表面光滑入水不深不浅。难怪妇人愉悦到泡温泉还要摆弄从我表姐那里拿来的胭脂水粉。”
“谁也没有想到整个无涯岛下面还有一片天地,李家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想起底下如蛛网一样的密道,江霖不厚道耻笑。“
江霖潜入温泉打开机关,她熟门熟路进入密道。密道里阴暗潮湿,妇人为了自己方便在路上点了几盏小灯。江霖暗暗叹息,不管当年是和当叱咤风云,在平凡的日子里人的警觉性都会降低了。她还没有出生鸳鸯双剑就名动大赢,二十多年杀了一些无辜闯入藏书格的人,真正的敌手一次也没有出现,他们懈怠了。
小灯被她吹灭,她在前次摸索中才发现这条路,而后来来回回走了不下百次,闭着眼睛她也能走到藏书阁楼下。留着灯万一再有一个人来,岂不是方便了别人。
一步一步走上去,江霖嗅到书籍的霉味,每一步都是用她自己性命换来的。藏书阁下机关重重,为了接近它江霖曾受伤无数次,幸在她谨慎,终于能走上来了。推开一个书架,后面是一扇铁门,江霖拿出钥匙,手发抖对不上锁心。她使劲打了自己一巴掌,慢慢把锁打开。
江霖很怕,她清楚皇家对陵墓、宝物之类的重视,宁可毁掉也不让外人得去,所以她步步为营。仔细看看房内布局,一点设机关的痕迹都没有。背上的汗一茬接着一茬往外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痕迹如何破?
正中放着的那个锦盒发着幽幽的光,好像在嘲笑世人,江霖看着它心里毛毛的。没有一点即将得到的欢愉,好像被人勒住了脖子,房间里只有她渐渐变粗的呼吸声。
“人最怕的是自己!”江霖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想起江宗主的一句话,但是这句话却立刻解救了她。外面机关重重谁能想到里面没有一个机关?她大步过去,用衣袖抱着手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卷羊皮,江霖把它摊开。看着上面的字她眼睛发光,“二百年过去了,我江霖会让你再现昔日辉煌。”
又默念了一遍,江霖携着羊皮卷出来。嗅到一股血腥味,院中两方对立,安然胸口中刀,羡德面色乌青,一个中年男子躺在一边。他们刚才应该是现杀了鸳剑,然后再相互厮杀。江霖在心里说道: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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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肩峰在无涯岛东面,两峰并肩而立,相隔不过五丈。海水在两峰中间流过,波涛激荡。江霖手持手札站在右峰顶,羊皮卷也被风刮起。她用内力将声音传向左峰,“楚太子,你看到了吧?江霖一向言而有信,得到手札必让你一观。”
张清言紧闭双唇,谁能想到她这般卑鄙,“江小姐,本太子佩服、佩服。”这个时候他还能这样说,江霖也佩服他。
子时快要过去,江霖还站在崖边,夜深风急,她听到脚步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李坤面无表情,远远站住,“坐收渔翁之利,这一局你胜了。”
手札在她手中变形,她拧着揉着。峰下水声滔滔,她问道:“李坤,你会不会为了我放过江家?”没有人回答,她也没有抬头看李坤的表情,这一刻她感激李坤,没有恶言挖苦,让她有机会接着又问道:“就算江家愿意献上兵权,退出权利中心你也不愿意放过我们对吧?”
露水打湿两个人的衣服,没有人再说话。沉默有时候不是默认,是不愿意说,而不愿意说的含义就更多了。晨曦微现,李坤右手持剑左手伸出,“把手札还给我,它本来就是皇家之物。”
江霖终于抬起头,把风撩起的发夹在耳后。”拿到手札制造出箭,你第一个目标就是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