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





  他现在要回去,看看楚国的国君到底打什么主意。如遇到对手的狮子,李坤高兴微笑着,笑中带着暴虐与嗜血。
  “阵前脱逃,整个西北都知道事情始末,任海涛必死。”南修竹据理力争,江霖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是主帅,战败也有责任。任海涛是个人才,可惜这次你们碰到的是李坤,我想越州城中根本没有多少兵,他唬住了任海涛而已。”
  江霖看似冷静分析着,心中却是一团乱麻。突然知道李坤没有死,又知道墨香将要被嫁给李坤,还有楚国的国君,他离西北这么远,却能把李坤在西北的消息传给江家,神通广大之人。
  “李坤跑到西北来做什么?”这是她最担心的,南修竹低声说道:“怕家中有内贼。”
  “我不信,江家出不来这么无耻的人,”江霖立刻反驳,脸上却已经有了怀疑之色。“现在一要安定军心鼓舞士气,再者要防止元老们闹事,查查有没有内奸。这次战败有负大半责任,马上回江门城领罪,那群元老就指望你去平息怒火,还有,仔细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其余的事情我来做,我想看看在战场上我与李坤谁胜谁负。”她一脸傲气,准备着打一场大仗。
  她中的毒不是很严重,只是太伤身,她一路快马而来,这种伤害就更强。大夫小心翼翼回话。“内功不正,毒气入心,要调一年半载,以后,以后恐不能育子。”江霖听完没有情绪没有波动,她没有想过孩子的问题。伤身的问题,为了回报就要有付出,值得。
  越州城一定要拿下,否者江家军的心都要散了。南修竹攻城前连一个理由都没有找,分明就是想与大赢决裂,也逼她不能回头。江霖偏偏想有一个理由,正大光明的理由。所以几百羌军在越州城外晃悠了一圈消失后,她就下令攻打越州捉拿羌军。
  白色顷刻就把燕州城掩盖,江霖房间生气火炉,她有一搭没一搭挑起碳火。她不能亲自带兵,等待的时刻真难熬。
  “报,越州城门打开,城中无一兵一卒。”
  面前的火也一点用都没有,寒气一阵阵如骨。江霖知道自己输了,越州城已经是破坡烂烂,江家军以杀羌军入城后,皇帝顺水推舟圣旨一下,他们只能接下这个烂摊子,出钱出力重新建城。越州南边还有宿州,这样的城皇帝以前为了面子寸步不让,其实没有了江家在前面挡着,他们早就撤回霸州,借助霸州天险守城。这些城的存在就是为大赢国土有多大做一点贡献,比起霸州的险要,它们必要时定会被舍弃。
  于朝廷越州是鸡肋,于她,越州就是一个无底洞了。一步失算步步皆输,这次她是败到家了。

  决裂(小修)

  羌王攻陷狄国王都,把所得财宝一半送与江家一般,解了江霖财政之困。还‘顺便’送来几车其他东西给江霖,都是女孩子喜欢的花花草草、玉佩香袋之类的,江霖哭笑不得。
  朝廷那边的反应与她想的一样,江家军刚刚入城,圣旨立刻就到。大意就是江家军收复越州城有功,皇上深感安慰,把越州送给江家,而且还附送了一个监督使,外加三千流民。是真正的流民,什么都没有就会偷鸡摸狗作奸犯科,刚来三天就死了十个,五个偷东西被抓打死了,还有五个敢调戏妇女,也是当即就被打死了。法不责众,打死他们的是全城百姓,江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江霖称病不去接旨,年轻的钦差不气不怒还在她院中跪下行礼,而后直奔江门城,江家元老们接旨时感激地泪水直流,高呼‘万岁圣恩,我等粉身碎骨难以回报’。钦差上前搀扶起江家元老们,态度恭敬中夹着一点点的卑微。“下官一介文弱书生,敬仰江家各位前辈风采久已。江家世代守护西北,江家儿郎个个都是英雄豪杰。”
  江家元老们激动不已,话都说不清,用江家最高的礼仪接待钦差。酒过三巡后江家元老们都亲切地称呼钦差为子敬。余之敬,余家二公子,余海之的亲弟弟,余家的异类,不爱行商偏爱弄政。余家为了防止家族内讧,对他的行为大加鼓励。
  余之敬吃好喝好,把江家元老的态度摸清,还深切表示整个大赢人对江家的爱戴与敬佩,怀揣着礼物离开江门城,得意洋洋。西北的春末还是很冷,他到了驿站在卧房里放了两个炉子,就这样半夜他还被冻醒了。嘟囔着起来,向两个炉子望去,一点光也没有了。他正要叫人,有人低低说道:“想要命就别出声。”
  余之敬举起双手,“好汉饶命,我不喊。”他慢慢又钻回被子,“好汉求财?”求财他不怕,家里有的是钱。
  “有冤情要向本官申诉?”他最希望是这样,虽然可能性不大,哪里有申诉冤情的把刀架在官员的脖子上的。
  ……
  他嘴皮子功夫了得,气节之类的玩意一点与他沾不上边,聒噪不已,拿刀的人是无可忍一掌拍在桌子上,阴森森说道:“不想像桌子一样就闭嘴。”余之敬立刻闭嘴,呼吸声也变小了。拿刀的人呼吸本来就轻,这样一来房间里就变得静悄悄的,甚是吓人。半个时辰后,外面有一点点骚乱,余之敬大喜,以为有侍卫发现不同要来救他。拿刀的人也把刀从他脖子上撤回,双手抱胸站在一边。
  门被风吹开,一个人披着红色的斗篷的身影出现,江霖平时气势逼人,没有人敢直视她,也就没有人发现她的美丽。苗条的体型,冷傲的气质,还有一双水光十足的凤目。从她出现余之敬就屏住呼吸,心跳变得不规律。
  江霖解开披风,露出黑色的骑装,她衣服偏向胡风,有种干脆利落的感觉。她拉开一个椅子坐下,“本王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西北王!西北之王!”余之敬话语里有几分敬意,江霖听着感觉很舒服。
  “本王不喜欢拐弯抹角,告诉我李坤还有什么计划?”
  “西北王的话下官听不懂,”
  “听不懂没有关系,你亲哥哥余海之一定能听懂,拿你换几条消息他愿意。”江霖神情轻松,抿了一口冷却的茶。
  “我大哥?西北王莫不是说笑吧?”余之敬干笑两声,欲盖弥彰。
  江霖欣赏余之敬,所以拿出自己全部的诚意。“余之敬,本王欣赏你,我们是同样的人。”他们都是异类,“余家支持你走仕途着条路,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你大哥、你家族,你清楚的很,你大哥也清楚。你为了他放弃有多少,他就会多有愧疚。”余之敬垂下眼帘,江霖双手叠在一起,“本王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她盛情相邀,只因这个余之敬是个很聪明的人,一个与她有点相似的人,她相信她能让俯首称臣。“你是个人才,应该听过一句话,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时局未定,你该压本王一票。”
  余之敬心里早就想过这句话,可惜他不觉得江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主子,一个女人,女人而已。他语气更加卑谦,“下官愚钝。”
  “呵呵,很好,只是愚钝的人想过我西北,哼!”她冷冷哼了一声,外面出来闷闷的几声,像是人被割断喉咙后所发出,还有东西倒地的噗通声。“你带来的人一个活口也没有了,本王也去给我同窗写封信。”话里威胁意味十足,余之敬又惊又怒,还有点失望鄙视。“西北王就是这样拉拢人的?我想西北也没有几个真心服你,更别提所谓的‘人才’。”
  “本王诚信相邀,你不接受本王值得另寻他法,真心不真心还的等你留下后在下定论。本王不喜欢虚假的礼贤下士,半年为期,半年后你若还觉得本王不配得到你的一票,你随时可走。”举止之间霸气隐现,余之敬低头不语。
  。
  余之敬留在西北的消息传到帝都,李坤书房里的气氛可以用冰来形容。李坤着黑衣坐在阴影处,他目光如冰,余海之跪在书桌前方冷汗淋淋。
  “余家为表忠心愿意把家中财产悉数充公,只盼留下命为天家效力。”余海之忐忑不安,静静等着李坤的处罚。李坤手指在膝盖上跳动,等余海之快要承受不了这样无形的压力时才开口。“不必,余家忠心本王明白,只是不罚不足以平天下悠悠之口。一半足够,本王还要你们余家带动大赢贸易。”
  余海之摸摸头上的冷汗,口中不停说感恩之词,弯着腰退出书房。他站起身吐出胸中之气,无意中看到一位姑娘,不由多看了两眼。他不是登徒子,只是这个姑娘太美丽,还有一种优雅娴静的气质,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他才喃喃说了了一句:难道物极必反,真找一个水做的娘们?
  干脆利落把余家一半的家产纳入国库,李坤手段让人敬佩,书房里二皇子几欲张口又没有说出话。
  “二哥,有话直说!”李坤声音里传出一点疲惫之意,二皇子脸上出现羞色。“三弟,都怪二哥无能,不能帮你,还帮过倒忙。你身体不好,还是多休息一番,江霖也就是一个女子,江家还有那群元老,一时半会她不能兴风作浪。”
  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动了,窝成拳狠狠砸在腿上,脸上罩的黑色面巾随着他的呼吸急剧摆动。二皇子慌忙站起来,摁住他的手。“三弟,李坤,你干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经不起挫折么?”
  “呵呵”怪怪的声音从李坤喉咙里发出,很恕!岸纾业炔患傲恕!彼プ±罾さ氖职丛谒乜冢八驳炔患傲耍乙溃乙鸾摇K膊换嵩偻肆耍且坏愕憷⒕嗡哺猛橇恕6纾院蠖伎磕懔恕!?br />   二皇子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胡说什么,二哥可没有你想的那么有用。你好好养身体,二哥能为你做一点事情就满足了,也配得上皇子这个头衔。以后天下太平,二哥就当好吃懒做的王爷,你可要帮二哥实现这个愿望。”不知不觉中悲伤这个东西就把他粉饰的兴奋打败了,只剩下几缕不破破碎碎的声音。
  李坤没有想到几年以后他还能活着,更没有想到李坤真如他所言,为他做了一件事情,对得起自己皇子的称号,不过二皇子付出的是生命。
  兄弟两人都躲在暗处,手握在一起,给对方力量与信心。李坤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心里有点感动。以前他一直瞧不起二皇子、大皇子,与他们也不亲,而今看来,真是骨肉亲情最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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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轻盈盈屈身行礼,“奴婢参见主人,”声音堪比出谷黄莺,一对柳叶细眉一双轻灵目。这是李坤多年培养的尤物,是该用得着她了。
  “绿色,去淮水,趁机接近江文丘。”
  “是,”绿水额头触底,趁机把泪水逼回去,爱了十几年,盼了十几年,他无动于衷,他像送货物一样要把她送给别的男人。
  第二日,朝中张御史被弹劾贪墨,皇帝大怒,将张御史杖毙,张御史之女充为官妓。但是此女甚为刚烈,且有勇有谋,竟从勾栏中逃脱,官差正四处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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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王府,江霖让人提来任海涛,人带来后跪下很久她才发话。话一出任海涛就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不住了。
  “任海涛,临阵脱逃,本王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都必须死。”她薄唇微启,“你不冤枉,你手下那几千人的性命能与我江家军的士气相比么?你可知越州一战,江家军损失有多惨重。而且你身为主将,战策失误,越州城怎么还会有后备力量,你不撤那一战必胜无疑。”
  “末将该死,绝无怨言。”任海涛脊梁骨好像被拆掉了,原以为做了有利西北的决定,谁知道……将军战死是光荣,这般连累他人是耻辱。
  “明日处斩,你家人在外等你,有什么心愿本王一定尽力帮你达成。”
  “死而无憾,只求家中稚子不被他人耻笑。”在西北,败了就是败了,家人要一起受别人的白眼。
  “我会接他们母子二人到王府当差。”西北王府规矩大,下人谨言谨行,绝不会出现挤兑他人的情景。任海涛梆梆梆磕三个响头,“多谢王爷,罪臣来生愿为牛为马报答。”
  白旗飘飘,牛角声在广场缭绕不散。光着上身的刽子手抱着大刀站在高台中间,额头上的红带也被风吹起。任海涛乱发遮面,被人架上台,一言不发跪下。台下哭声一片,那日撤回的士兵都在台下,敢怒不敢言。
  鼓声响起,人群让开一条道路,江霖着墨绿色戎装,黑色披风用金色打边。她凤眸中发出冷冷的光,下马走上高台。手中马鞭甩在石板上,石板上裂开一道缝,她目光所到之处,众人渐渐静下来。
  “我江家军无败绩,个个都是铁血的汉子。战死者家中老有所养幼亦有所养,你们怕死么?”
  “不怕,”声音震天响。江霖微微点头,“阵前当了逃兵还有面目活着么?”士兵都低下头,羞愧之色在脸上浮起。
  “我不怪你们逃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