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 作者:镜中影(17k小说网vip2014-1-16完结)
“不巧呢。”薄光喟然,“就在方才,明元殿内有刺客闯入,为了圣上安全,大部分的人往明元殿去了。”
什么?宝怜冲到外殿,廊下侍卫仅余寥寥数人,且个个奇形怪状。
“其实,他们不是不想进来通报太后一声,无奈事出紧急,太后娘娘也向来以天子为重,他们岂敢迟疑?至于留下的那几位高手……三姐,他们现今如何?”
薄时翘首,也不知往哪个方向望了望,道:“自然是活得好好的,无非步伍公公的后尘,面见周公去了罢?不然是被李嫂的点穴功夫给放倒了?”
慎太后袖内十指紧握椅柄,面容冷峻如常:“你当这点伎俩便可唬得住哀家?毓秀宫前的侍卫正在等待哀家的懿旨,你如此大逆不道,背弃纲常,哀家如何放心把浏儿交你和皇后那般狼狈为奸的人抚养?”
薄光淡挑秀眉:“这是在拿浏儿要挟我么?”
慎太后不屑一嗤:“哀家岂会如你们姐妹这般只懂耍弄阴险伎俩?浏儿是哀家的宝贝孙儿,哀家岂容你这等卑劣心肠的刁妇将哀家的孙儿带入歧途?”
薄光眉心浅浅颦起,歪颐忖思少许,道:“太后的话,可有几分道理?”
“或许有,或许没有。”翠纱白缎的帐幔掀起,一位眉目如画的绛衣美妇抱着熟睡的娃儿款款行出,“太后娘娘还是多多挂虑自己的凤体,我的孩儿不劳操心。”
……薄年?薄家的三个女儿是把这座紫晟宫当成了自家后院般行走么?慎太后心臆抽冷,唇线僵硬:“你们以为今夜暗算了哀家,还可以全身而退么?哀家乃一国之母,死在你们这三个罪牙之女的手中,百年之后,哀家名留青史,你们早晚死在我三个皇儿的追杀中,随着你们的父亲遗臭万年!”
“太后这是哪里话?”薄光面容平和,缓摇螓首,“我们姐妹又不是江湖杀手,手无缚鸡之力……”呃,三姐除外,“岂敢暗算太后娘娘?今夜天色不早,宝怜姑姑,快扶太后回寝宫歇息罢。”
宝怜一愕。
慎太后震惊:“你们放哀家回宫?”
她笑靥乍现:“这是自然,您的轿子就在外边,轿夫们也安然无恙,虽然他们的神志是有点模糊不清,却定能将太后安然送回寝宫。臣妾恭送太后。”
她不是说说而已,而且还做,双膝微弯,福礼送驾。
薄年竟也屈膝福了一福。
薄时和蔼挥手。
慎太后盯着这三个女子良久,身形岿然不动。
薄家三姐妹遂各自落座,拿熟睡中的胥浏小哥打发时间。
宝怜看得怖悸不已,惟恐对方冷不丁改变主意,扶着主子手臂道:“太后,时辰不早,奴婢送您回宫。”
慎太后终究还是起身。
外殿内,七八名太监昏躺在地。殿门廊下,十数侍卫呆若木鸡。
前者中了药,后者点了穴。
薄光趋步相随,柔语宽慰:“太后不必担心,这些人醒来后便会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明日一早即可平安返回太后身旁。至于那四个……”
“随你处置。”在四个嬷嬷的哀叫哭求声中,慎太后颈首高昂,傲然而去。
薄时心怀愉悦,笑道:“李嫂,把外面几个人的穴道解了,告诉他们把这几个太监、嬷嬷扔到康宁殿门前,免得在这睡上一夜,脏了小光的地方。”
薄光淡哂:“虽然我不认同这是我的地方,但不反对把这些人清理出去。”
太后想借她的手将那四个目睹其今夜丑态的嬷嬷清理干净,她偏不如其所愿。想沾血,想脏手,悉听尊便,与她何干?
外殿内,李嫂指挥着一干侍卫做事,内殿三姐妹团团而坐。
“你方才为何说有人到明元殿行刺?还命李嫂费事点穴,卫免是咱们的人,还怕这老太婆作怪不成?”薄时困惑求解。
薄光怀抱甥儿,在那只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个不够,嘻笑道:“底牌能多握一时便是一时。”
薄年点头:“不到最后,莫急于亮出自己的所有底牌,这是规则。”
“那……今夜的太后,身边除了四个浑浑噩噩的轿夫,便只有宝怜一人,没有一个侍卫在旁,那老太婆难道不会怀疑卫免么?”
薄光浅哂:“太后为了试探我们纵虎归山的意图,今夜不敢轻举妄动。明日,卫免上门请罪,言及明元殿之危,太后慈母之身,惟有咽下这个哑巴亏,但心生怀疑亦是情理之内。为了反击今夜的奇耻大辱,她不会再将全副希望寄在卫免身上。试想,我们如此肆意妄为,必有诸多原由,要么宫中暗伏人脉,要么宫外暗有救兵,太后在尚不知端倪前,只有一条路……”
“将决计不会背叛自己的人密调进京。”薄年接口。
今夜,含笑花恣意绽放,芬芳馥郁,诸人注定难眠。
七三章 '本章字数:4026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0 08:24:36。0'
兆惠帝昏睡在榻,明亲王远在西北,德亲王赶赴江南,慎太后一夜寤多寐少,辗转反侧,深感孤立无援之苦。
晨起,她先传王顺,询问贤妃侍寝当夜阿翠前去送药一事,后者茫然不知,只道彼时自己在天子面前侍奉,未见有人献药,况且尚寝局的人在场,侍寝嫔妃皆须经过搜检方可近得帝侧,内宫严禁媚君惑主的异药,真有人来,尚寝局的人如何肯放行通过?
慎太后细细打量这个执掌内侍省的第一宫监,思度以其今日的身分地位可有背叛天子的可能。但也深知,若是连这个人也为薄光所用,这座宫廷于自己已是步步杀机。如今惟有先将所有疑虑压下,隐而不发,伺机而动。
王顺下去后,她又传召那夜尚寝局的值守者前来应讯,谁知前往传谕的小太监一人独回,报:那夜值守明元殿的两名女官昨日告假出宫,至今未归。
至此,慎太后万分确定:天子之病系薄光所为。
但若是公开下令命卫免收禁薄光,在所有证人皆不知所踪的前提下,只怕引发前朝与后宫各方势力发声反对,反将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窘境。遑论那个卫免,如今也不知站在哪方阵营。
……话说回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两个从前一度人为最没有背叛可能的人,何以突然疑点重重?
“伍福全,你好歹也在这宫廷里呆了几十年,至少有办法把自己送出宫去罢?”
“是,虽不容易,奴才这点尚能做到。”伍福全道。
“你速去宫外,命你的心腹亲信往岭西送信。”
当前的情势,能够托付信任的,惟有两位母家兄弟。纵然有慎氏兄弟永不得进天都的圣旨在前,但事急从权,只须拿住薄家姐妹,解除皇帝之毒,慎远、慎广救驾有功,抗旨之罪当可消弥。
诚如太后所料,伍福全几十年的宫廷生涯,自有来去的门路,用了半日工夫寻了个空档走了宫门,连自己在宫外添置的宅院也不曾回去,径直前往商市的一家珠宝铺内,吩咐其内伙计骑马赶往岭西,密送太后手谕。
~
天子病重,信笃佛法的魏昭仪奏请皇后前往相国寺为主祈福。
她先在寺内听罢高僧颂经,虔诚参拜,而后绕着满堂的罗汉一一祈愿。这时,庙堂后门推开,等候了许久的魏家二夫人赶来与爱女团聚。
魏昭仪示意随行的蔻香退下,将母亲拉到偏堂密话。
那边,蔻香走出相国寺,雇了顶双抬小轿直至宝鼎大街,按照旧例敲击侧门,面见相爷。
“这是昭仪娘娘命奴婢捎给相爷的信,说是刻不容缓。”
魏藉展开信笺,读罢面色沉凝:“娘娘还说了什么?”
“娘娘说这关系着魏氏全族的生死存亡,请相爷早作准备。”
魏藉颔首浅笑:“是这么个道理,娘娘总算明白一直是谁在保护着她的双亲,保护整个魏氏家族的荣耀。”
蔻香卑顺垂首:“如今宫廷里情形不比先前,奴婢不能耽搁太久,相爷可有什么话需要奴婢捎给娘娘的?”
魏藉拧眉思忖片刻:“告诉娘娘放心就好。”
“是,奴婢告退。”
“蔻香。”侧眸睨着这个单薄消瘦的丫头,魏藉把人叫住,“待这桩事了,老夫会接你的母亲进府,到时你也可认祖归宗,不必再在宫内受人差遣。”
“……谢相爷。”
“替老夫好好照顾菱儿,比及昭仪,她才是你的亲姐姐,她若能早日复位,你纵是庶出,也不难嫁个殷实的好人家。”
“奴婢多谢相爷提点。”方才不经意弥上心头的那一丝感动,就这般雨打风吹飘零去。
~
相对于太后娘娘的紧锣密鼓,薄光略显清闲。
两位娘娘离开之后,她除了前往明元殿侍疾,便是在毓秀宫督导甥儿功课。
前些时日,二皇子每日皆到上书房接受翰林院学士授业,因近来天气突转炎热,身子略有不适。皇后命暂歇课业,在宫内静养。
二皇子并未因此逍遥。
姨娘接手先生职责,虽不至于严厉,也绝难蒙混过关,且当下他已开始在李嬷嬷的传授下研习武功,虽尚是些吐纳调息的基本功夫,但这般文武兼修,纵使天资聪颖,四岁的娃儿偶尔也觉辛苦。起初还想恃着母后的贤柔偷懒一二,不想凡是攸关课业,母后比姨娘更难通融。习惯向姨娘撒娇的胥浏小哥也曾鼓着小腮抗议,确定无效后,不得不改以发奋策略,讨取两位大人的欢心。
树荫下,胥浏小哥儿在李氏指导下挥动小拳,神色颇是专注,大公主胥静从旁陪练,一招一式煞有介事。
远远地的凉亭内,薄光与周后边品香茗,边望着那边姐弟情形,晏晏笑语。
“浏儿的身体底子极好,那日虽然是受了点热,睡了半日也便好了。妹妹暂时不让他去上书房,是防着什么人不成?”周后问。
薄光叹息:“皇后许是听说了,几日前的夜里,太后驾临德馨宫,再度问起皇上得疾的原由,并拿浏儿相胁,虽然之后因王顺前来禀报圣上今日体症中途作罢,但我还是担心。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必要时候,有号令千影卫之权,请您保护浏儿。”
周后怫然:“太后这是一心非置你于死地不可么?甚至拿自己的亲孙儿要挟?”
她苦笑:“也许太后是觉得浏儿的靠山太多。”
“浏儿如此聪明伶俐,有什么不好?”
她稍顿,道:“浏儿惟一的不好,是他身上流着薄家的血。”
周后一笑:“既然这样,她当初何必召薄家的女儿回宫?何必准许生下浏儿?人不是木偶,可凭她随心所欲的支配驱使。浏儿是本宫的儿子,嫡出皇子,身份尊贵,继承大统名正言顺,太后若想对浏儿不利,除非迈过本宫的尸体。”
在旁伺候的绿蘅忧心忡忡:“皇后娘娘自己还须当心,那夜守在毓秀宫前的侍卫,应当不仅仅是为了等候太后命令在必要时候抢走二皇子,奴婢怕……”
周后面容一凛:“绿蘅,你速持本宫的腰牌出宫,谕司晗速遣千影卫前来保护本宫与二皇子。”
薄光沉吟点头:“如此也好,我便可安心协助诸位御医医治圣上。”
~
十日后。
今晚,是慎太后的决战之夜。
她坐在寝殿榻上,仍是常服加身,熄了大灯,幽暗的光线中聆听窗外响声。
五日前,伍福全捎回慎远书信,言明今日白间各乔装潜进天都,夜间聚合之后不给对方喘息之机,从安插伍福全人手的盛兴门进宫,半数人马保护太后,半数人马擒拿奸妃,当夜获取口供,翌晨大白于天下……
想到那一刻来临时的光景,慎太后心潮激荡,忍不住问:“现在是几更了,为何还没有听见声音?”
宝怜扫了一眼墙角的沙漏:“快到三更天了,两位舅爷长途跋涉,许是路上耽搁,今夜不成,还有明夜,左右那贤妃尚不敢有危及凤体之心。”
慎太后冷哂:“她不过是自以为已经掌控全宫,一心想使哀家看着她得意嚣张。这等小人得志的气焰,哀家半刻也容忍不得。”
然而,多个半刻过去,外面依旧寂寞。
“伍福全,你到盛兴门前瞅一眼,难道是那边当值的人出了差错?”
外殿的伍福全应了一声,才迈了两步,忽听隐隐有异样声响传来。
“什么动静?”慎太后蓦地站起。
“您坐着,奴婢去外面听听。”宝怜按下主子,疾步跑到殿外。
“你听见了么?”院内,伍福全全力引耳细听,表情不善。
宝怜静静听了一阵,也倏然变了脸色:“是杀喊声?”
“对,但这么远的声音,应是在宫外发生。”伍福全也曾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