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 作者:镜中影(17k小说网vip2014-1-16完结)






  “你胡说!”事关自己的深情厚爱,端的不容亵渎,白孺人声色俱厉,“我爱王爷,怎会害他?我也从来没有把府里的事情一一告诉薄光,更没有为她……”

  齐悦猝然间咄咄逼人:“你敢说你没有为她骗家父的墨宝?甚至,连你当初上门为家父应诊也是受其指使,可对?你对家父做了什么?”

  “……她要害你父亲?”做贼心虚,白果气势丕弱,迅即转移话题,“为什么?你们两家无冤无仇,她何必害你的娘家?”

  齐悦盯着这个至今仍无知蒙昧的女子,思及太后的沉痛忧怀,更觉心焦如焚:“你还不明白么?她害家父,是为了害王爷。太后道其手中握有一份先帝遗诏,乃是薄家借家父的字迹模仿作伪,为得是动摇大燕江山的根基。如若被其得逞,她先害皇上,再害王爷,到时候你只须求她看在你们亲戚一场的份上饶你不死罢。”

  “……”白果如遭雷殛。

  “如若你是心甘情愿地受其驱使,本王妃无话可说,即日起,你自行出府求去,本王妃赠你黄金百两,待王爷回来,再为你写一封休书交予宗正寺备档……”

  “谁要你的黄金百两?谁要王爷的休书?”白果遽然跳起,“你是王爷的妻子,我也是!你替王爷着想,我也会!我这就去找薄光问个明白,如若她当真想害王爷,我大不了与她鱼死网破!”

  齐悦失笑。

  白果面色胀红:“你笑什么?”

  “我笑你天真。”齐悦手指窗外“这外面的天都城,早成了薄家姐妹的天下,连魏家恁样的显赫的家族,也败在薄家手中。莫说如今的她不屑见你,就算她赏你一面,你一个念头方起,便做了人家的刀下鬼,你有几条命与人家鱼死网破?”

  “……她当真有这个能耐?”

  “我也不想相信,但她就是这样的女子。王爷对她的念念不忘,无非因为从未降服。”齐悦神色一黯,喟然长叹。

  白果又恨又惧,道:“你不准我去找她,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谋害王爷?”

  齐悦高昂螓首,道:“论阴谋诡计,我们兴许比不过她,但论对王爷的爱,对大燕的忠,绝对超她许多。王爷最爱大燕,我们助王爷扫平隐患,无论王爷此生还会有多少美人,你我的地位将永远无可替代。前提是,你愿不愿意与我同心合力?”

  同仇敌忾,为爱则刚,白果面目凛然:“只要是为了王爷。”

  “这就对了。”齐悦紧绷多时的心弦总算松下:有幸得太后重托,面授机宜,如若不能说服此女,太后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自己也无颜面见丈夫与老父。“太后被其软禁,康宁殿的人皆不得自由。我们明亲王府虽不知有没有被其监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你是她的表亲,她如今尚不知你已经了解实情,你若说回娘家看望老父,她必定不会生疑与阻拦。你先向茯苓山庄的方向走一段路,确定后头无人跟随后再赶往西北,把天都城内的情形告知王爷。王爷手握重兵,只需要挥师回京,任薄光三头六臂,也莫想在天都城内兴风作浪。”

  白果眸光一闪:“到那时候,她也会被王爷彻底厌弃。”

  “啊?”齐悦反而一愣。

  “何时启程?”白孺人迫不及待。

  ~

  “老臣参见贤妃娘娘。”

  明元殿西便殿,向戎奉命觐见,不似外臣对皇后以下的嫔妃少有大礼,他双膝跪地,高声拜谒。

  薄光稳踞宝椅,笑意吟吟:“老将军请起。今日就受老将军此拜,以后便可免了。”

  向戎起立如松:“谢贤妃娘娘。”

  “王公公,为老将军赐座。”

  王顺搬来一张靠背方椅,向戎端坐如钟:“老臣谢座。”

  “老将军,今日请您过来,是为了大燕的安稳。如今皇上和太后先后病倒,虽然司相胸怀韬略,保得朝中各项政务俱有条不紊的实施推行,无奈本宫仍是无法安心。”

  “娘娘可是担心那些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们心生不臣之念?”

  她微点螓首,叹道:“将领们欲血沙场,皆是热血男儿,或者难有杂念。怕就怕有人挑拨离间,有人撺掇煽动,乱我大燕秩序。”

  向戎沉吟良久,道:“娘娘莫担心,京畿驻防营内的新任将领乃老臣昔日弟子,他决计做不出乱臣贼子之事,天都与河北边界的巡防营统领是老夫旧部,他至今对老夫尚有几分敬重之心。有老夫在,保他不敢作乱。”

  “有向老将军在,本宫从不为怀疑那几位将军的赤胆忠心。但,若有一位将军,非但手握重兵,亦属天黄贵胄,身边有一两位想使自己的富贵更上层楼的部属或是姬妾,于是趁机百般游说,欲在皇上病重期内发难逼宫……”她面色凝重,字字仿若千钧,“老将军认为这等大乱发生的可能有几分?”

  向戎一震,须发皆张。

  
 七五章 '本章字数:3265 最新更新时间:2013…12…13 00:10:54。0'
  先帝在位时,大燕曾数度发生皇族中人掀起的叛乱。今上登基未久,善亲王更是首当其冲挑旗谋反,造就四载战乱。对于皇族内的兄弟阋墙、叔侄反目,老臣们深知个中危害,自然心存忌惮。向戎身为武将,倥偬戎马岁月,为保家卫国斩杀来犯之敌自是责无旁贷,但生平也曾投身多场同室操戈的征伐,至今年岁渐长,每每忆及那些个死在自己刀下的同袍,无不是痛感五内。

  “七王之乱时,老臣率军平反,曾对前来劳军的薄相说:但愿大燕再无内战,但愿老夫这把刀永远不必落在大燕男儿的颈上。其后,善亲王起兵,朝中有人提出将老臣从边疆调回,薄相否之。老臣深知薄相犹记得老臣当年的寥寥数语,不想老臣再置身于那等同根相煎的恶战内,是以老臣将薄相引为生平第一知己。”

  薄光颔首:“本宫当年也听家父多次提起向老将军,提起向老将军不惧外敌却忌内战的忠勇仁义胸怀。家父说,大燕雄兵百万,战将千员,能征惯战者不胜枚举,但说到当得起‘英雄’二字的,屈指可数,其中又以向老将军最是当之无愧。”

  向戎垂首:“老臣汗颜,得薄相如此看重,在他遭受莫须有罪名之际,却不能仗义执言。”

  “幸好老将军其时远在边疆,不然以老将军的耿直,势必无法旁观,很难说不被牵连其内,当成同党论处。毕竟,当年为爹爹说过的人多被处以极刑,最幸运者,亦尚在苦寒之地沦落为奴。”

  向戎重声沉叹。

  她起身福礼。

  “娘娘……”向戎大惊,蓦地起身闪避,“老臣怎敢当娘娘的礼?”

  她容色郑重,道:“老将军几十载军旅生涯,如今本是颐养天年的悠闲时光,本宫却有大事相求,不免心中不安。无奈,同根相煎,生灵涂炭,本宫也惟有来求老将军一人。”

  向戎屈身抱拳:“请娘娘吩咐。”

  她含笑:“王公公,将那样物什拿上来罢。”

  一刻钟后,向戎慷慨领命。

  薄光命王顺将这位老将军送出明元殿外,方自沉吟,王运沓沓进来奉上一杯新茶,她心中一动,问:“运公公,令兄固然是因为家父的点拨和家姐的救命之恩选择了立场,你为何也如此义无反顾地随在他身后助我们姐妹?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能够许给你们最大利益的那方。”

  王运放下茶,问:“娘娘想听实话?”

  她一笑:“不是实话也无妨,只须打消我的好奇就好。毕竟对目前的我来说,这等好奇之心将变得越来越少。”

  王运垂手侍立,道:“我们兄弟是在宫外拜得把子,当时不过两个苦孩子互相找个依靠,但最后还是实在活不下去,一块走了这条路。从我们身子变得不完全开始,我们就知道别人是拿什么眼光看着我们。不管对方同是侍候主子的婢仆奴才,还是高人一等的达官贵人,不管是和颜悦色,还是趾高气扬,甚至谄媚巴结,眼睛里都少不了对我们这等人的轻贱鄙夷。咱们也习惯了,于是介也学会了小人得势,欺软怕硬。但薄相,您的父亲,是奴才净身之后惟一一位拿寻常的眼睛看待奴才的人。”

  “寻常的眼睛?那是什么眼睛?”她莞尔,“我敢说家父自视甚高,虽从未苛待下人,对主仆的分际却泾渭分明。”

  “正是这样。我们本是奴才,主子看奴才时,只须用看奴才的眼睛就行。可诸多人看着奴才,就想到了这是个少了一截的阉人,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腌臜怪物,这样的念头哪怕仅在他们心头打个转,我们这等人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奴才们擅长得就是察颜观色。薄相看咱们,与看侍卫、宫女时没有两样,就是看着一个寻常宫人。之后隔了多年,薄家的四小姐也是如此,看奴才时,与看绯冉没有区别。”

  她默了须臾,问:“运公公可晓得本宫打算做些什么?”

  “奴才知道大哥晓得,奴才就不需要晓得,奴才只是跟着自己想跟的主子而已。”

  她缓缓起身,踱到屏风之后取来一个包裹,道:“如若到了紧急关头,我这个主子不足以成为依靠时,你和王顺皆可以选择明哲保身,这里有银票和一些便于携带的细软之物,足够你们享用三世,还有粘接假须及变声的药水,可助你们隐藏身份。”

  王运一愕。

  她浅哂:“你在尚宁城时,曾不止一次地暗中周济我们姐妹,我明明晓得,在初逢时也没有给你一点好脸,想来惭愧得紧。”

  “不,娘娘,奴才……”

  她摇首,目色淡凉如水:“我的生命中失去过很多人,甚至在我自以为有能力保护所爱之人的最近,再度失去另一位父亲。我无法预料这场博弈的最后结果,无法给予你们任何承诺,当有一日,你感觉我无法保护你时,请及时抽身离开。当然……”她话音一顿,目内隐现一丝戾气,“我虽不想目睹自己的人在眼前死去,也绝不允许背叛。”

  “奴才明白,奴才谢娘娘记挂着奴才们的安危。”王运叩首,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包裹。

  ~

  慎太后病势好转,召见司晗。

  康宁殿便殿内,茶香淡淡,烟雾渺渺,太后娘娘亲自泡茶,亲手递与对面的后辈新秀。

  “微臣惶恐。”司晗接茶,浅呷一口,“好茶,这绿茗烟翠本就是茶中名品,经太后娘娘如此调制,更为爽口入心。”

  慎太后冁然:“哀家这泡茶的功夫,你当是和谁学来的?”

  “微臣不知。”

  “是你的母亲。”

  他丕怔。

  “那时是先帝设宴,宴请头甲三名,哀家仅是充媛之位,令堂还是探花夫人,她生性害羞,哀家也不善交际,不知怎地就分外投缘,也是在那时候,她教会了哀家泡茶的决窍。”因为追忆往事,慎太后笑得分外慈柔,“谁想到多年之后,哀家用令堂遥传授的茶艺为她的儿子泡茶呢?如若她今日活着,必定是哀家最谈得来的朋友。”

  他低叹:“家母福薄,看不到太后母仪天下的荣耀。”

  “莫这么说,令堂是个很有见地的女子,她心知司相心怀大志,尽管自己身子孱弱,需要丈夫的陪伴呵护,也从不向司相抱怨分毫。若无她那般无怨无悔,也不会有今日独掌朝堂的司相,晗儿当以母为荣。”

  “我对母亲的印象很是模糊。”他当然记得自己的母亲,母亲对外是最完美的贵妇,她的抱怨与眼泪只对着身为长子的自己施发,致使他无处安枕,一心向往薄家。

  慎太后沉声一叹:“有司相那样一位忠正君子为父,还有那样一位贤惠女子为母,晗儿,你当珍惜自己的名门清风,切不可因一时糊涂误了自家的千古声名。”

  他面现茫然:“请太后明示。”

  “唉~~”慎太后一叹再叹,“你与薄光情同兄妹,却不是真的兄妹,难道你要为她搭上自己家族的前程?你不要忘了,你的亲生妹妹是苗寨的夫人,骨肉相连的亲父亲妹,难道还不抵不过一位义妹?更不要说,这位义妹是欲将你带往歧途,甚或是万丈悬崖。”

  “太后,微臣还是不明白。”他起身,敛衽作礼,“贤妃娘娘虽是微臣义妹,但微臣自诩从不曾以国戚自居作威作福……”

  “晗儿!”慎太后面目急变,“你还在与哀家玩这鬼打墙的把戏么?哀家是心疼你年少英材,莫因他人的蛊惑误了自己的大好前途。薄光用药致皇帝昏睡不醒,且用计挑拨慎家和魏家自相残杀,这等阴狠歹毒的女子,哪里值得你这般待她?”

  司晗蹙眉:“太后所道非同小可,不知可传太医检视龙体?”

  “太医院从上到下没有一人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