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鸠声声+番外 作者:宫人草(晋江vip2013.8.7完结)
天子说完,袍袖一挥,起身悒悒不乐地走了。
“陛下!”王后还要说什么,见承元甩头而去,只能硬生生地把话噎住。王后暗自嘀咕:“真是色迷心窍了!”
“娘娘,陛下现在越来越闭塞视听了,他根本不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公长父有些不平地道。
“哎!宛若进宫对天朝是福是祸,现在哀家越来越把不准了!”
“娘娘,公主温婉善良,不是一个刁钻,贪婪之人。娘娘你大可放心。”
“谁刚进宫的时候不是一个清清纯纯的姑娘,在宫里这个充斥权利和欲望的大染缸里浸泡,日久天长,谁知道三年,五年之后,人会变成什么样?你看现在陛下那副心猿意马的样子,恨不得将江山社稷拱手相送,来博得美人欢的姿态,能不让人担忧吗?”
“娘娘,在后宫,你是掌舵人,一切都尽在娘娘的掌握中。”
“长父,你去把司祝官巫咸招来。”
“诺!”公长父欠身退出。
“晓雾,宛若起来了吗?”王后端起一杯花茶,茗了一口,慢慢悠悠地问身边的侍女道。
“公主已经起来一会了。正在梳洗妆容。”
“哦!”
“王后,刚才陛下进到宛若公主下榻的偏殿了。”晓雾压低声说道。
“是吗?去干吗了。”王后把晓雾叫道跟前,嘀咕道。
“陛下想为公主梳头,被公主奚落了一番。”
“陛下生气了!”
“没有,陛下在公主跟前,脾气出奇得好。他还说,大早来是给公主降福的。”
“他有没有直接告诉公主,今天就要册封她。”
“没有。公主也没问。”
“难怪他这么着急忙慌的,原来是自己金口已开,怕失信于宛若。”王后心里暗道。
正在这时,宛若已经穿戴齐整地出来。宛若穿着一件鹅黄色深衣,窄身大袖。龙须草般长而溜光的秀发,盘成一个螺髻,轻轻灵灵。她袅娜娉婷地走进大殿,叩见王后娘娘道:“参见王后娘娘!娘娘早!”
“早,昨晚还睡得安稳吗?”
“还好!”
“看你,脸色还是有些憔悴,好生调养才是。”
“谢王后关心!”
正在宛若问安的时候,侍女已经把早膳摆在案几上。她们分案而食,王后位尊居左,她的案上,林林总总,汤、粒⒏扇狻⑹绷钍卟耍挥ζ肴?br />
宛若的案几上,就是按宛若的吩咐一盏燕窝粥,几样小菜,加些干果,和一鼎羹汤。
“来,先用早膳吧!咱们边吃边聊。”王后对宛若说道。
王后见宛若的案几上,如此稀落,有点埋怨地对亦舒说:“早上,出门前哀家是怎么交代你的,你们就给准备这点东西,不显寒碜!”
亦舒看见王后脸有愠色,急忙下跪叩首。
“娘娘,你别怪她,她就是按我的要求准备的。今年,我们宛国灾荒严重,好多国人还挣扎在饥饿的边缘。君父平时总是教导,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过着钟鸣鼎食的生活,应该时刻铭记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反正我也吃不了多少,准备那么多,凭白浪费了,可惜!”
“舅父真是教子有方,从今天起,哀家的膳食也以够吃为标准,不要再希求一应俱全了。”王后对着亦舒说道。
“诺!”
“王后真是贤明!”宛若由衷地赞美道。
“陛下来过?”王后一笑转变话题,试探性地问宛若。
“嗯!”宛若心不在焉地答道。
“他有没有坊间传说的那么恐怖?”
“还好!”宛若依然淡淡地说。
“你已经接触过陛下几次,你觉得他怎么样?”
“陛下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宛若一个小女子岂敢妄加评论。”
“哀家只是问你对他印象如何?”
“还行。”宛若敷衍道。
“可是陛下却非常喜欢你。”
“王后说笑了!”宛若不以为然地说。
“你不信?”
宛若笑笑,没有接话,心想:谁要他喜欢,一副癞蛤蟆的垂涎样!
“陛下急着要册封你!说今天就要下诏书。”
“什么?”宛若已经手上的象牙筷子,叮当一声掉到地上。
亦舒上前给宛若换了一双筷子,王后假装没看见,气定神闲地嚼着嘴里的鹿肉。
“王后不是说近日没有黄道吉日吗?”
“是陛下执意要现在就下诏,说是先册封,等到了吉日再举行册封典礼。”
“哪有这个道理?”宛若不满地诘问道。
“哀家劝过,没用。你这可是天朝几百年来未有的先例呀!”
“宛若可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宛若谨慎地嘀咕道。
“陛下去兰汤沐浴,过一会儿就到太庙祭祀占卜。估计没人能劝服他改变主意了。”
宛若腾地站起来,生气地说:“这事关系到我,为什么没有人问问我的想法,难道我就是待宰的羔羊,只能任人摆布。”
敢在王后面前这样说话,燕寝侍候的宫女都面面相觑。王后神态淡然,接过一盏茶,用盐水漱了漱口,吐道痰孟里,接过侍女递来的热手巾,慢悠悠地擦擦嘴,搓搓手。
宛若好不示弱地盯着王后,等她给个回复。
“这个陛下做主。”半晌王后才淡淡地说了几个字。那语气中没有半点热乎劲。
“不过,宛若你应该知道,你既然选择入宫,这是早晚的事。”
“我选择入宫?我有选择吗?那是你们逼的!”宛若气极了,开始不顾场面地喷话。
“啪!”王后拍案子站了起来,“宛若,你现在位分不一样了,所处的环境不一样了,请你说话注意一点分寸,别失了你的身份。”王后严厉地训斥道。
“难道我就要入锅被烹煮,连哼都不能哼一声了?”宛若气焰不减地反问道。
“越说越离谱了!陛下看重你,给你名分,给你地位,怎么就让你下油锅了?”
“把金丝雀关进笼子里,即便这笼子是金子打造的,对金丝雀来说也是牢笼。下油锅虽然惨烈,痛苦是短暂,可圈在牢笼里煎熬那是长年累月,相对来说,下油锅是不是更仁慈一些。”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
“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宛若任性地嚷道,泪水滂沱,饮泣声声。
“好了!好了!不害臊,让人看了笑话。”王后忽然又变得温婉柔和,她拿着手巾上前,为宛若擦掉眼泪,拍着她安抚道。
“来,坐下!看你一个小姑,怎么发起火来,这么可怕!简直让哀家都畏惧。”王后假意调侃道。
“对不起,王后娘娘,宛若失礼了!”宛若欠身道歉道。
“哦!忘了告诉你。哀家已经命人把广华宫装饰一新,从今天开始,你就入住广华宫。”
“我不是在昆玉轩住的好好的吗?”宛若希望子渡还有机会来救她出去。
“昆玉轩荒废太久,住在那太寒碜了。等你册封后,你在后宫的品级是夫人,怎么可以委屈你在昆玉轩窝着。”
“广华宫离昆玉轩远吗?”
“它就在哀家寝宫后面的左侧,离昆玉轩当然有些距离。怎么?你还喜欢上昆玉轩了?”王后的问话大有深意。
“那儿清静。”宛若搪塞道。
“广华宫宽大轩敞,富丽堂皇,你一定会喜欢的。”王后说道。
正在此时,公长父进殿禀报道:“娘娘,司祝巫咸大人来了!”
“里边请!”
“诺!”公长父应声出去。
“宛若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哀家与司祝有事商量。”
“宛若告退!”
“去吧!”王后挥挥手,宛若退下。
一旁地晓雾,在王后身边嘀咕道:“娘娘,您太骄纵宛国公主了!她现在就敢在您跟前大呼小叫,以后不成了没笼头的野马,随意奔腾了!”
“宛若骨子里就跟舅父一个脾气,吃软不吃硬。哎!强压不得!”王后无奈地叹息道。
83燕婉之求 得此戚施(一)
承元坚持要马上册封宛若;罔顾王后的劝解;自去兰汤沐浴。巳时司祝巫咸人等在明堂例行占卜祭祀,用三牲、玉帛、清酒献祭。承元将即日册封宛若为仙姝夫人的意愿;向祖先、神明问卜。
卜得卦辞竟是: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
承元不悦;又让司祝用蓍草占卜;卦象显示:吉。
承元脸色阴转晴;想着让太史下诏令。司祝谏言说:“向来卜筮;龟甲尊于蓍草。既然卦辞显示不吉,说明册封夫人一事,应当容后再议。”
“什么叫容后再议?”承元愠色道。
“陛下;微臣为司命官,解的是天意所授的卦象。这卦辞显示的很明白;如果陛下执意要坚持,会因此陷入困境如羝羊触藩,进退维谷。”
“你的意思是孤不能立宛若为夫人了?”
“上天也未必是这个意思,或者天意是在警示陛下册封夫人之举,要么时辰不对;要么位分不当。”司祝谨慎地说。
“如果孤执意坚持呢?”
“当年晋献公要立骊姬为夫人的时候,占卜与晋国宗庙,卦辞显示:专之渝,攘公之瑜。一薰一莸,十年尚有臭!晋献公不顾群臣反对,执意册立骊姬,晋国储位争夺,太子申生自杀,其他俩公子流亡十几年,晋国因此动荡,几乎导致宗庙不存。陛下,骊姬倾晋的前车之鉴,教训深刻,请陛下三思。
群臣都跪下,说道:“请陛下三思!”
“什么时候才是吉日?”
“臣掐指算算!两个月后,岁星运行于庚寅,是吉宜日。”
“你是说要到来年正月。”
“是,陛下!”
“不行,时间拖那么长干嘛?你看看,最近七曜日之内可有吉日。”
“陛下,没有!”
“当真没有?”承元追问道。
“当真没有。”
“陛下,哀家有个建议,陛下听听妥不妥。”王后上前说道。
“王后但说无妨。”
“陛下,后宫分封夫人以下的嫔妃,礼仪要简单许多,只要在太庙卜得吉兆,昭告天下,就可以,不需要举行繁琐的礼仪。可能就没有非要选吉日的这层限制。”
“王后的意思是不能册封宛若为夫人?那是什么,九嫔位置已满,封世妇,还是御妻。”
“陛下要是喜欢,随时都可以擢升她。到时陛下就可以从容选定吉日。”
“王后所言有道理,那就先册封为世妇,司祝你再卜一卦。”
司祝要拱手称道,在进行虔诚的祝祷后,用龟甲再一次问卜。得到的卦辞是大吉。
承元当即转怒为喜,叩谢先祖、神明,就命太史拟好册封诏书,即刻送给宛若。
承元一心想册封宛若为夫人,可是天意不允,承元采取王后的迂回之策,承元当然不会想到,他未能如愿,这一切都是王后娘娘授意的。
王后让宛若进宫,本意是希望自己手中可以多一个牵制承元的棋子,可是宛若聪慧而执拗,让王后觉得棘手,宫中已经有一个秦夫人仗着恩宠,不可一世,王后不希望再出一个一来就有夫人尊位的宛若。一旦宛若另立山头,她的王后地位可能就岌岌可危了,到时她就真的只能淡出朝野,幽居采邑,忧闷而死。那她的孩子能不能如愿以偿继承大统,都未可知。一向强势的王后怎么会
愿意坐等这样悲惨的结局出现呢?她为此殚精竭虑,时时刻刻警醒。
那日未时,承元天子下诏册封宛若为璐美人,品级为世妇。
既然宛若没有被册封为夫人,那她也就没有资格住在紧邻王后燕寝的广华宫。于是宛若被暂时安置在瑶宫一个别苑,承元临时将她起名为璐轩。
承元诏令司徒,齐集百工,重建昆玉轩。准备届时将自己心仪的美人,再次金屋藏娇于此。
宛若接到诏书,心中虽有万千微词,还是勉为其难地应承了。璐轩在瑶宫西北角,是一个虽小,却还算精巧的小庭院。转过一堵红墙的影壁,一条迤逦的青砖小径,在一片小花园里逶迤开,道路两旁荒草枯黄,树木枯秃,一栋红墙绿漆的二层小木楼醒目地矗立在哪里,一进深,旁阔三间。木楼后面有一湾池塘,池塘里的水碧汪汪的,像是这座别苑的一双阴郁的眼睛。
“宛若,你看这里还行吗?”
“挺好!”宛若淡淡地说。
“赶明儿哀家让温房给你移植几株腊梅过来,这个冬天你就不会感到太寂寥,萧条了。”
“有劳王后费心!”
“木楼里妆匣卧具,已经一应齐全了,你看你还有什么需求?”
“王后,我想在这里种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