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令





  正好日间曾经练过划舟之法,这时得心应手,船行如飞,竟然及时赶到。
  那边数人恰好被一岩石挡住,彼此俱看不见。
  耿九公大声问道:“可是厉七兄来了?”
  徐氏兄妹听了此言,又是一惊。他们可知道九大恶人中,有个胖龙厉七公,因此,如是他来,今晚绝无幸免的机会。
  一条人影猝然飞过来,倏然大喝一声,一掌击向耿九公,掌风强劲异常。把雾山双凶那等人物,都为之微凛,是那一路高人驾到?
  耿九公一杖挥去,这一杖精妙无比,但见那条人影,沿着杖风一转,急如电闪般扑下去,呼的一声直取冯八公。
  冯八公衣袖一卷,挡住两支长剑,右手一枚,横抢过去,杖风强烈异常。
  那人并不硬架,随风而转,又是一掌击向耿九公。须知他虽是一掌一掌打出,但一则掌力强劲绝伦,二则掌招变化极多。因此强如雾山双凶,均以全力应付。
  徐若花芳心惊喜之极,这时已有暇顾视,只见来人年纪轻轻,容貌俊美。不但如此,这张面容还极熟悉,稍一思忖,不由得芳心一震。
  来人正是韦千里,他一见徐若花被困,而且形势危殆,登时满腔热血,沸沸腾腾,同时也忘了自己多大气候,猛然下手劲袭两老。他近日练的九阴掌法纯熟无比,变化精微,是以居然把双凶缠住。
  韦千里招呼道:“徐姑娘徐大侠两位没事吧?”
  徐安国为之愣住,不识此人是谁。
  徐着花却惊喜的叫道:“果然是你……”
  韦千里见她认得出自己,勇气倍增,以一敌二,又是赤手空拳,却把雾山双凶迫住,更令人奇怪的,便是那双凶居然现出怯意,两人边打边低声地暗语交谈。
  徐安国趁这机会,纵到那边察看孤云道长伤势,只见孤云道长正盘膝调息,略略一看,便知虽受内伤,却无大碍,暗中舒一口气。
  徐若花见雾山双凶,被这个俊美少年追得有点示怯之意,便挺剑守在一旁,不住替韦千里喝采。
  韦千里雄心更奋,蓦地想起一事,便朗声问道:“刚才你们叫的厉七兄,可是胖龙厉七公?”
  雾山双凶不知他问这句话有什么用意,都不回答。徐若花却答道:“正是他们的狐群狗党……”
  韦千里不知哪里来的机灵,一想这两个老家伙居然能把大名鼎鼎的孤云道长和徐氏双侠都打赢,来头一定不小,那么大胖子连这两个老人家都称之为兄,定然也不是平庸之辈。
  这样一想,便有了计较,徐若花又大声喝采,道:“这一招真妙……”言犹未歇,只见冯八公挥杖如风,直砸硬击。耿九公缓缓手,突然偷隙一杖扫去。
  韦千里露出破绽,吃耿九公一杖扫人,万分无奈,左手一格。
  徐若花大吃一惊,哎地叫出声来。
  冯八公大喜喝道:“还有一掌……”左袖一抖,鬼手倏然抓去。
  砰地一响,韦千里一臂格开拐杖,身形毫不迟滞,风车般一转,右手一切,正好击在冯八公鬼手上。
  须知他这一招,平常时万万不能击中冯八公。但因对方认定他手臂已折,岂能反击,故此一时疏忽。吃他右掌切在鬼手上,登时剧疼攻心,熬不住惨哼一声。
  耿九公那一杖力量何止千斤,但对方居然安然无事,登时为之大惊。这还不说,最使他骇惧交集的,却是冯八公惨哼一声,要知他们纵然受点硬伤,也不至于哼出声来,因此除非冯八公护身魔功被破,手腕筋断骨碎的话,决不会惨哼出声来。但当今之世,除了三危老樵金莫邪练的是玄门正宗太乙气功,无人能破他们护身魔功。那么难道这个少年,乃是当世最高手三危老樵金莫邪的门下?
  不过那玄门正宗的功夫,练时谈何容易,除非得到百载罕见的灵药。那能在短短时间内,造就出这么功力深厚的人才。
  且说韦千里一著成功,跟着身扑攻耿九公,砰砰砰一连数下,硬是用双臂格开重量无比的拐杖。耿九公大惊失色,连连倒退。冯八公勉强挥杖作势,其实已经不能出手相助。
  耿九公见形势不对,他们雾山最具威力的绝艺,便是护身魔功,但这少年既练成玄门太乙气功,一掌便可把他震死,同时对方又不知练成什么奇功,双臂居然不畏拐杖砸打,更为之心寒胆颤,暗念那三危老樵金莫邪平生不出则已,一出手定要大获全胜。既是他的徒弟,那还能丢他的脸吗?
  当下尽力一杖横扫,韦千里微微一滞,耿九公长啸一声,回身便走,冯八公比他还快,已走在他头里。
  两人刚到岸边,只见一船如飞而至。雾山双凶心寒胆落,为之大惊失色。那船晃眼已来到岸边,一条庞大如山的人影呼地飞纵上岸来。
  耿九公叫道:“是厉七兄么?”
  那人哈哈一笑,声音响亮异常,远传数里。
  徐若花这时正凝视着韦千里,韦千里一瞥过她面上,登时眼睛离不开去。
  胖龙厉七公响亮的笑声,宛如数十口巨钟,一齐振鸣顿然把这青年男女惊醒。
  徐若花五面一红,悄悄道:“那是九大恶人之一的胖龙厉七公韦千里微笑道:“在下已经见过此人,现在才悔不该救了他的性命,”
  徐若花眼睛一亮道:“你救过他的性命?”
  韦千里点点头,道:“正是。”
  徐若花款款走近他身边,低低告诉他几句话。这时胖龙厉七公大声道:“两位怎么啦?
  老朽因事一步来迟,未及时赶到……”
  徐安国仗剑站在孤云道长身后,暗自凛惧,只因他虽见韦千里功夫惊人,但胖龙厉七公一手大力神拳,有石破天惊之势,特别是迎门五拳,天下无人能挡。
  韦千里双拳难敌四手,纵然能缠住胖龙厉七公,但雾山双凶依然实力尚在,他们兄妹绝对抵挡不住人家。现在徐安国可不要为金刀太岁钟旭担心,却仅仅为了他们兄妹以及负伤运功的孤云道长担心。
  只见韦千里身形一晃,纵到胖龙厉七公面前,仰天长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幸会得很……”
  胖龙厉七公视之,认出是那个取走他灵鳗套至宝的少年,凶睛一瞪,道:“原来是你。”他如知韦千里刚才仗着这对灵鳗套,同时把雾山双凶打得不亦乐乎,而且因这对灵鳗套而令得双凶心寒胆落,莫测虚实的话,更该气得半死。
  韦千里朗声道:“厉七公你此来不是要与我为敌吧?”
  胖龙厉七公一愣,道:“你说什么?”
  雾山双凶却怕他上当,小觑了这个少年。同时也为了掩饰自己之败,败得有理。便道:
  “这厮已练有三危老樵金莫邪的太乙气功。他可是帮着那该死的钟老鬼……”
  胖龙厉七公立刻明白他们已吃了亏,他们九大恶人虽是沆瀣一气,但暗中却互相嫉视,因此心中甚喜,哈哈大笑道:“小子难道也想阻拦老夫?”
  韦千里面色一沉道:“枉你名声显赫,武林皆知,但为人却恁地糊涂……“胖龙厉七公气往上冲,怒叫道:“小子你敢骂我?”
  “岂敢!我不过指点你迷津,别叫旁人日后嘲笑你而已。”韦千里侃侃而言,气定神闲,又继续道:“我试问你,可是得过我救命之恩?”
  胖龙厉七公怔了一下,道:“是又怎样?”
  “既然你承认了,难道你肯忘恩负主,来跟我动手?喂,你们两位觉得该不该叫他动手呢?”
  雾山双凶被他这一问,先封住了嘴巴,作声不得。 
 

 
 
 



第十章 意绵绵湖畔表真情
 
  胖龙厉七公正想说,已赠灵鳗套,便等于报了恩德,但回心一想,足下还有一对,自己回去已消过毒,若果和他说起来,人家要了去,岂不糟糕。
  这宝贝已失一对,本已心疼异常,好不容易以代为保管的名义,留下一对。再被他要了,那时不心疼死才怪哩!
  想了又想,缓缓道:“你说得有理,老夫只可撤手不管,趁早回去。但有一桩,先此声明,便是下一回再碰上了,老夫便可动手啦!”
  韦千里见计谋得售,为之大喜。这样子不费气力,三言两语便说退敌人,倒是一件奇事。
  雾山双凶对望一眼,冯八公道:“这次终于又被老鬼脱逃大难耿九公道:“咱们还有两粒火弹,扔掉算啦……”说着,便从囊中取出那两枚霹雳火弹。
  这两句话又把胖龙厉七公说得心意活动起来,迟迟不肯回船。
  形势顿时变得胶着状态,大家沉默了一会,韦千里雄心勃勃,暗自运功行气,预作准备。
  雾山双凶忽然暗喜,对望一眼,故意问起厉七公迟到之故。
  厉七公道:“老夫因碰上一件意外,是以下午在一座破庙中,运功至今,方始恢复,便立刻匆匆赶来……”
  原来那雾山双凶以为厉七公已将异兽喷毒穿山甲放出,此刻等到那头异兽建功,是以找些话来闲扯,打发时间,这刻子时已过了大半时辰,再磨一阵,那穿山甲仍未得手的话,钟旭一但出现,他们可得丢脸逃走。
  厉七公又道:“老夫乃是被那边一片浅岛上毒章缠住,斗了五日五夜,是以元气大耗,当时便是这个少年碰上,救我脱险。最可惜的是那只穿山甲已经被毒章吞下肚中。”
  雾山双凶为之咦一声。
  “你们觉得奇怪吗?一点也不希奇,那毒章足足有五百年道行呢冯八公忙道:“咱们留此无用,走吧……”
  胖龙厉七公哼哈一声,这才动身下船。
  孤岛上战云俱散,大家都舒口气,徐若花走过来,含笑问道:“你可是三危老樵金老前辈的传人?”
  韦千里望着她的眼光,心中忽然大跳,正想回答不是但忽然又想道:“那位老前辈一定名头甚大,我如果说不是,她再问知我出身微贱,还能和我相交么?”这么一想,便不肯说出来,含糊的嗯一声,赶快道:“多亏姑娘授的妙计,居然把那大胖子弄跑了。”
  徐若花微微一笑,道:“这等恶人虽是该死,但有点好处,便是恩怨分明,我不过利用他们这一点仅有的好处而已。”
  韦千里注视着她的笑容,为之心驰神醉,诺诺连声,只听她又道:“那么你便是韦千里大侠了。”
  韦千里不明白她何以知道自己姓名,却不敢追问,连忙应是。
  徐安国过来,大家见过礼,徐安国便又回去看孤云道长的伤势。
  韦千里和徐若花两人,相对而坐。此时虽是深夜,但远处尚有点点灯火,在水面上晃漾。一片夜静宁谧的气氛,笼罩在整个湖上。
  他们的目力都不同凡人,因此在星星微光之下,彼此仍然看得甚是清楚。
  韦千里的心跳得十分厉害,慢慢道:“姑娘居然还认得在下,真令人奇怪……”
  她微笑一下,温柔地道:“我当时也走了眼神,以为你真是像许师父所言呢,哪知却是游戏风尘的大侠。”
  她的心为了许多事而波荡不已,面前这个俊美异常的少年,的确已把她完全征服。是以,她知道开始会温柔起来,无复像往昔一般地冷若冰霜。
  “你也记得我么?”她低声问,这句问话含意颇深。只因她已经想到,前些日子骤闻榆树庄被毁的消息,听说是被一个名叫韦千里的人所破。
  同时他们更知道,韦千里出手神奇,全是三危老樵金莫邪的路数,现在得见这韦千里竟是当日曾在房外窥听他们要去破榆树庄的人,因此她忽然联想到,这少年是不是为了她的缘故,于是去把榆树庄毁掉?
  韦千里肯定地道:“在下日夕都寄挂着姑娘,只不知芳踪何处,后来…”
  他从路上碰上陈进才,然后又如此这般,才得知消息。“故此在下来迟一步,致使姑娘受惊……”
  她眨眨美丽的眼睛,道:“幸好我师门有位前辈,和那雾山双凶有点瓜葛,因此他屡次不施煞手。其实那位前辈,早已和我师父有点意见,搬到襄阳汉水北岸,建了一座龙女堡,专门庇护遭遇过苦难的弱女。你不知道么?她就是龙女白菊霜,我们华山派第一位剑客韦千里怕拆穿自己西洋镜,暗想这人一定名望甚大,江湖皆闻,自己即然出身名门,焉可不知?便大声地啊了一声。
  她微笑道:“我想你也不会得知内情,这可是我们华山的秘密呢!”
  韦千里登时一阵飘飘然,因为她既然连本门秘密也说出来,当然视他犹如自己人。
  “你师父难得在江湖走动,大概你也不大管一些闲事。但这次你大破榆树庄,掌劈那凶暴的铁掌屠夫薄一足,你师父知道不知道?”
  韦千里为之一愣,到如今他才听见这么一回事,突然想起当年在杭州被董府诸人擒捕之事,刚才在那荒园中一现身,镇秦中杨崇露出慌张神色,敢情是有这么一回事在其中,登时目瞪口呆,答不上来。
  徐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