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令
曲士英道:“我们相信后者,但师父却坚信前者,他说本门师祖决不会为了对付本门仇敌而费偌大心思,可是我却认为本门师祖并非纯粹对本门的敌人而设,却是为了对付本门叛逆之徒,设立这个圈套,不过我这话可不敢对他说。”
董香梅胜目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教我不知相信哪一样好?”
曲士英道:“目下我却相信师父的想法,他一生中料事如神,罕有差错,再说到时我们找个人动手拆开那支令旗,既使有毒,也无妨碍……“董香梅唇边泛起笑容,道:“这话有理……”她打个哈欠,又道:“现在先睡一觉儿好么?”
当下两人赤裸裸地相拥而睡,过了两个时辰,董香梅倏然睁大眼睛,望着转开一边的曲士英的后背。
她一直都没有睡着,太多的仇恨和悲伤,使得她心中没有一刻安宁,同时她早就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也不容她睡熟。
曲士英发出低微均匀的鼾声,董香梅眼中射出仇恨凶狠的光芒。
过了一阵,她陡然伸出右手,运足内力,向他背后的俞督穴上疾戳下去。
曲士英哎的一声,双目大睁,并且缓缓转过身子。
董香梅爬起身,迅速地穿上衣服。
曲士英也起身,可是四肢软瘫,一用力时内脏奇疼难当,只好躺在床上,凝目望着灯下的女人。
过了一阵,她已穿好衣服,并且找出一支锋利的匕首。
曲士英皱眉道:“你可是要杀死我?为什么?“董香梅银牙一咬,道:“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你杀死了顾御风。他是我的什么人你可知道?他已经是我丈夫……”
曲士英道:“且慢,他乃是奉师父之命,要骗出你的实话,我杀死他有何不对?”
董香梅突然流下珠泪,恨声道:“今日之事,坏就坏在你对我存心不良,同时一辈子为人心黑手辣,还未弄清真相,就把他杀死,以致无法挽救……”
曲士英闷声不响,面上毫无惧色,他心中一点也不相信董香梅果真会取他性命。
董香梅接着道:“我们已生出真感情,因此,他已把内情告诉我,并且设法要逃出父亲的掌握,假如不是你的话,哼,我们也许会有一段幸福的日子好过。”
她满面俱是悲愤之容,句句字字莫不真情流露。那小阎罗曲士英在江湖上阅历多年,眼力自是高人一等。目下一看她这种情形,顿时推翻了早先认定她不会取自己性命的信心。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同时也泛起无穷愤慨,只因他不惜冒险犯难,踏遍天涯,所为的就是想找到她,一方面可以与她结合,另一方面,也就是要设法保护她的意思。
然而谁想得到世事变化得这么奇妙,她居然已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委身于另一个男人,并且已对那男人发生真挚的感情。
这刻,他气得真想杀死她之后才自杀,不过事实上当然办不到。
董香梅冷笑道:“你眼中射出凶光,我知道你心中恨不得能够杀死我,是不?”
小阎罗曲士英浓眉一皱,道:“不错,我恨你的心变得太快,一会儿爱这个人,一会儿就爱另一个人……”
董香梅恨意犹新,故意冷嘲道:“你恨我又怎样?目下你一身武功已废,今晚就算死不了,日后的活罪更为难受。”
她歇了一下,接着狠狠道:“但你就算想选择受活罪的机会也没有啦,我非取你性命不可。”
小阎罗曲士英爬起身,却又颓然伏在床沿边,恨声道:“我本在考虑要不要设法害死你,目下你这么一说,看来我也不能放过你
他说话之时,右手食指指甲借着头颅的掩护,暗暗在床沿上移动,似是刻下字迹。
董香梅没有察觉,冷笑道:“你有本事就害死我,我也不愿再活下去啦!”
小阎罗曲士英微微一震,道:“你说什么?可是说等杀死我之后,就跟着自杀?”
董香梅道:“假使你的阴谋毒计不能立刻害死我,我就自己弄死自己……”
她说得十分平静,生似在谈论别人的生死一般,可见得她心中死志已决。
小阎罗曲士英摇头道:“那怎么行,如果你要死的话,也应该先到榆树庄去,把那支白骨令取出毁掉,设法差人送给师父,方可自尽。”
董香梅目光一凝,道:“这话也有道理,不过如果我必定要死的话,何必害死我父亲?
他虽对我不好,总是生身之父啊!”
小阎罗曲士英冷笑道:“这样也好,把师父留在人世,等他多害几个人,包括韦千里在内。”
董香梅微微变色,忖思了一会,沉声道:“韦千里目下功夫之高,我父亲根本赢不得他,这一点倒用不着忧虑。”
曲士英接口道:“师父他虽是赢不了韦千里,但他势力遍布天下,如果使用阴谋的话,十个韦千里也活不成。”
董香梅瞿然道:“这话有道理……”她忖思一下,接着道:“这就奇了,你何以用尽各种法子使我不要自尽?”
曲士英发出一阵阴冷笑声,然后道:“这一点我可以老实告诉你。我心中对你恨极,所以务要说动你不要立即自杀,等到你把白骨令取到手中之时,经过这一段时间,那时你决不想自杀,然而其时我布下的毒计已经发动。你想活却已活不成了……”
董香梅冷笑道:“我那时才死又怎样?只不过是时间上的迟早而已。”
曲士英嘿嘿冷笑道:“这里面差别可大啦!一个人求生得生,求死得死,自然很好。反过来说,想求生时却非死不可,试想多么痛苦董香梅冷笑道:“我不信你这些鬼话,况且你有什么毒计阴谋可以害死我,难道你在来此之前已料到今晚情形,预先便作安排?”
她伸手抓起由土英的左手,把那枚长春子戒指取下来,顺手套在自己的手指上。接着匕首疾送,一下子插人曲士英背后的神堂穴上。
曲士英哼了一声,全身瘫软,晃眼便自气绝毙命。
董香梅呆了一会,本要收拾尸体,忽然想起顾御风不知在何处被曲士英杀死,心中难过非常。登时忘掉收拾此地之事,随便收拾了一点衣物及细软,打成一个包袱,便离开这间屋子。
她这一走果真直奔榆树庄,取回那支白骨令,下文自会提及。
第二十六章 除九恶巧施离间计
韦千里与小阎罗曲士英分手之后,便匆匆西行。
他一路远远缀住那九大恶人及七步追魂董元任,是以那一干走得快,他也走得快,那些人走得慢,他便跟着慢下来。
走了数日,已经踏出潼关,这时他已敢断定这一干盖世魔头乃是西上祁连山,解救那个更为厉害的老魔毒龙尊者。
他本想起先一步,到那毒龙潭去,把那围住毒龙尊者的铁箱弄沉潭底,便可永绝后患。
但他又知道祁连山广袤千里,毒龙潭在其中只不过如沧海之一粟,如果未曾去过,怎识得道路?
是以他也不急忙,一路上如有机会,就取出背上的屠龙剑,再按着那方竹简上的剑诀,揣摩苦练。
此剑之质极为奇特,硬中带软,越是用足内劲,越变得软绵无力。
他本以为得到那方刻有屠龙剑法的竹简之后,就可顺心应手照着练剑,哪知竹筒上的剑诀文字过于简单,招式则极是繁复奇奥,揣摩了好久,也不过学了五六招,而这五六招也不大满意,总像是尚有缺陷,威力有限似的。
这天到达西安市,那一干魔头忽然都在西安停住,不往前走。
韦千里可不敢在市内现身,他兜过古城,在前路等候。每日总听到许多来往之人谈论起那一干奇形怪状的恶人在西安市恣情酒色的传闻,因此他根本不须开口打听,也知道那一干老魔仍然在西安城内。
这一停下来,竟过了五日之久,那一干魔头们仍然还没有起程之意。
韦千里感到大惑不解,他寄居在离宫道半里左右一处高丘上的农舍中,每日他都在门前危坐眺望着大路来往之人,只要这一干魔头经过的话,他断无看不见之理。
第六日他照例在农舍前闲坐,一面揣摩那方竹筒上的屠龙剑法。
到了响午时分,他突然惊讶地起身,接着匆匆向官道奔去。
一匹骏马正向西面驰来,一望而知这一骑乃是向西安城进发。
韦千里拦在官道中心,那一骑瞬即驰到,马上骑士见到韦千里,顿时勒住奔驰之势,滚鞍下马。
韦千里首先道:“辜大哥,真想不到在此地会碰见你……”
这一骑正是昆仑名手辜云刚,只见他一身劲装,满面俱是风尘之色,显然已奔波过长途。
他满面欢愉地拉住韦千里的手,道:“韦兄弟,这次相逢,宛如梦中,你怎会在此地出现?”
韦千里微微一笑,先把他拉到那高丘农舍门前,才道:“辜大哥你要到哪儿去,先说给小弟听听。”
辜云刚道:“我与韦兄弟你分手之后,赶回去向掌门人禀报一切,幸而蒙掌门人见谅,并不深责。同时有一件事可以告慰的,就是令友陈进才已被我在返山途中找到,将榆树庄的人击毙,唯恐他又遭暗算,所以一道返山。那陈进才把韦兄弟行侠仗义之事向我掌门人说了,所以兄弟传以昆仑秘传点穴手法一事,反而得到掌门人嘉许,并且答允只要韦兄弟需要的话,这一路手法尽管施用。”
他停一停,接着道:“前数日有本门灵鸟传书,得知九大恶人及七步追魂董元任停留在西安,不知有何举动?掌门人特命我下山一查,尽速回报……”
韦千里道:“辜大哥不必再往前跑,这九大恶人的心意小弟完全知道……“当下他把祁连山毒龙潭之事说了出来,只把辜云刚听得变颜变色。
他道:“老弟你不知道那毒龙尊者有多么厉害,我却听前辈谈论过。以他一身渊博精深的武功,即使那九大恶人合起来,也不是他的敌手。”
他一脸俱是震骇之色,是以韦千里也深感严重。
辜云刚略一凝思,道:“这件事虽然不知是否千真万确,但宁可事先防范。我这就赶回天水,以本门灵鸟向掌门人禀告……”
韦千里也觉得兹事重大,事关整个武林劫运,自己一个人实在也没有独力挑起重担的信心。
当下两人别过,辜云刚又匆匆赶回头去。
韦千里自个儿又坐了一日,实在揣摩不透这套屠龙剑法的奥妙,心中大感烦躁。
他想来想去,便向农家借了身衣服,装扮成本地人的样子,把屠龙剑法存放在农舍中,暮色迷茫中向西安城走去。
到了城门,忽然发觉形势有异,原本那城门本来没有什么人防守,可是此刻却出现不少差役捕头,在四下巡来巡去。
韦千里乃是有心人,便设法打听个中缘故,不久便探听出敢情这个一向太平宁静的古城最近忽然连连发生奇案,失踪了许多妇女及孩童。因此官方请调来北方许多著名捕头,明查暗访。同时在本城四周都严密巡查出入之人。
韦千里想了一会,举步走入城内,这时天色已暗,他己晓得那一干老恶人住在东城一座大宅之内,便向那边走去。
刚刚走近那座大宅,突然两个公人从暗中出来,拦住他的去路,其中一个问道:“老兄你上哪儿去?”
韦千里怔一下,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那个公人道:“老兄跟我们过去那边见见老总,只请问几句话,绝不耽误你的时间……”
韦千里只好跟着他们走,才转出一条巷子,便碰上另外四名捕头。这四个捕头身上全带着兵刃,看来形势严紧,大有围捕巨匪大盗的意味。
然后又穿出一条巷子,走人一间屋子之内,里面已囚禁着数十人,一望而知这些人的情形都跟自己一样。
一个身量高大,满头白发,但面色却红润婴儿的人走出来,经过韦千里身边时,打量了他一眼,陡然停步。
韦千里明明见到他满面忧虑之容,此刻倏然消失,换上一副沉着坚毅的神色。
那位老人突然转身人去,不久,一名捕头带了韦千里到一个房间中,房内已有数人,当中一个劲装大汉气派甚大,两边都有捕头侍立。
这个劲装大汉道:“我是北五省总捕头狄雷,朋友尊姓大名?”
韦千里想不到这酉安城内居然会有北五省总捕头在此,不由得睁大眼睛,道:“小人姓……”
他姓什么还未说出,狄雷已经沉声道:“朋友,我要知道的是你的真姓名。”
韦千里道:“总座的话小人不懂……”
狄雷道:“我看你一派正气,决非为非作歹之人,你的真姓名何以不敢见示?”
这人不愧是北五省总捕头,不但心思敏捷,而且口齿伶俐,步步紧迫,不让对方有转念的机会。
韦千里点点头,道:“总座好说了,区区韦千里,路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