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血
陈依急忙抱着怀里的人转动,试图把她带到身后,手里的绣剑不假思索的闪电挥出。
还是咽喉。
钝刃造成的巨大伤口,割烂的创伤。
他觉得手更剧烈的在抖动,呼吸也是,身体也是,甚至,思绪也是……
……
陈依从床上坐起身时,就是这样。
外面的天色仍旧昏暗。
他出了一身冷汗,身体在发抖,手在发抖,仿佛真的握着那把绣剑,仿佛真的就在刚刚接连杀死了四个——凶狠的人!
“这是梦……这是幻觉……可是为什么……这些我根本不可能知道的感觉,不可能见过的血腥场面都这么的真实,为什么……这到底是不是梦……到底是不是……是不是!”
第七节 就像,行走在两个世界
陈依抓起房间的分机,拨动梦中李茵的号码。电话里一如既往的还是失望。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再拨……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只是梦,梦当然会离奇古怪的不能用现实逻辑推理……只是梦……’
他挂上电话,满心莫名失落。握话筒的手还有些颤抖,身体的老毛病又发作,通体麻痹。从小开始就这样,情绪太激动时,先是脸上产生麻痹感,继而是手足,然后全身。
但又没有显现过别的问题,只是存在麻痹感,身体的支配完全没有障碍,反而痛觉会仿佛消失。最早的一次是六岁时,文文还有些小孩子都有的孩性,不小心做了坏事怕挨打就推诿是陈依干的,因此当哥哥的他就代替挨揍。
有一回文文当他面睁眼说瞎话,那时他还小,还不懂代替妹妹受罚是种保护,很生气的对父母诉说事实,结果陈父和陈母不相信,狠狠打了他一顿。当时他激怒异样,委屈极了,继而皮肤开始产生这种麻痹感,电话线抽落身上时竟然一点不觉得痛。
所以,麻痹感的问题他也不曾跟父母提过,也不太在意,小时候还觉得挺好,完全不怕疼了。
他紧紧抓着手腕,第一次迫切希望麻痹感尽快退去。明明心理对梦中经历的事情冲击巨大,偏偏他手脚的感觉神经完全消失,哪怕用指甲掐破皮肤也不会感到疼痛。
好一阵子陈依的情绪才恢复冷静,麻痹感随之消失。
他看了眼表,距离他倒头入睡才不过二十多分钟。一时没有睡意,人又困乏疲惫,练了会气发觉一如师父所说过度则不堪承受。不由无所事事的有些烦恼。
忽然想起答应萧乐回家给她电话,竟然忘了。
桌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二十分。
‘她应该已经睡了吧……’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唐突的打过去,忘记倒也罢了,既然记得了总是要打的。‘响两声就挂吧,应该睡了,该不会吵到她家人吧?’
号码刚拨通,第一声呼叫还没结束电话那头已经被人拿起。
陈依觉得很吃惊。
“接的也太快了吧。”
“什么呀!一直抱电话等着呢当然快。怎么这么晚?每天都练到这么晚吗?第二天够睡了?”那头萧乐的声音有些含糊,明显困乏的很。不知怎的,陈依忽然想起梦中他自己守候电话的情景和心情,一时情绪变的复杂。
“睡吧,明天再说。”
“嗯……明天放学陪我去做头发吧?你喜欢女孩子留什么样的发型呀?”
陈依一时难住了,压根就说不出女人发型的名称。就知道什么直发呀,烫发,短发长发这些大体的分类。不由想起梦里李茵和李心的发型,又觉得那太复杂,根本没法描述,头发交错中搭配丝线交织,那种头发简直不敢想像得费去多少时间和工夫。
最后想起来的竟然是林青的头发。
“长头发吧……”
“什么样的长发呢?”
“有点波浪,嗯,前面那种倾斜多层次的叫什么来着?……应该就是你说的那样,大波浪长发混搭?应该是这种,不过学校留成那样会不会夸张了点?”
“没关系呀,你喜欢就好了。那你说染什么颜色比较好?”
陈依觉得萧乐真不怕出众,这年代学校里几个染发的,多是校外没读书的混混才会,老师家长那关就过不了。
“黑色就好看了,没必要。”
“不行啦,我想染嘛,漂亮点你也有面子些呀,去你学校别人就不会觉得你女朋友掉价嘛……你喜欢什么颜色嘛?”
“那……蓝色?”
“不行的,本来就有点阴森鬼气,我皮肤又太白,会像女鬼的啦!”
“……好像是,那就棕红色?”
“棕红色配皮肤显黄的比较好。”
“还有这些讲究啊,完全不懂。……金色可以吧?”
“那就金色。金色配皮肤白的好看。”
陈依看了眼表,这就聊了十几分钟。
“睡觉了。明天见面再聊。”
“嗯……那我挂了喔。”
一听到这句话陈依就觉得头大。好在这回萧乐没有拖拉的挂断了电话。
陈依觉得疲惫之极,倒头闭眼就睡。
……
朦朦胧胧的,看见满眼飘扬的黑发。
又回到梦里,已经不在山上。他换了身衣服,身上的血迹也都清洗干净了,李心在帮他梳理头发。他们在车里,隐约像是那种极少见到的加长型轿车。车厢里简直像间小型会客室,竟然还有酒柜。
“完工啦,帅帅的男朋友检查下工作结果?”她说着,端起镜子。车里的陈依怔怔发呆的看着镜子里头干净整洁的自己,很勉强的挤出丝笑容。“辛苦你了。”
她放下镜子,轻轻捧着他的脸,眸子如被水雾覆盖,变的迷离,幻人心神。
梦里陈依的注意力被她目光吸引,渐渐忘记了杀人的余悸。
“陈依呀,其实我们根本不该相遇、相识。本来也绝没有可能走到一起。今天你也明白了,我们虽然都生活在地球上,但从出生就注定生活在不应该会交集的两个空间。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有一天甚至会给你的亲人带来灾难。忘了吧,忘了我吧……唔!”
李心的神情骤然剧变,竟然当场呕了口血,尽管伸手掩嘴,仍止不住的从指间缝隙渗出。
陈依目光呆滞,神情却变幻不定。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陈依的脸注视。
“不可能……”
梦里的画面忽然变了。
不可思议的变成了幼时,陈依经历过的一幕幕。
父母的打架,争吵,他拉着文文在阳台声嘶力竭的哭喊,以图吸引邻居注意力来劝阻……父母又在打架,争吵。他拉着文文,躲在房间里,紧闭了房门,文文瑟瑟发抖。他的内心充满莫名恐惧,也许文文也一样如他般单纯的恐慌如果父母其中一人被打死了怎么办,重伤了怎么办,离婚了怎么办……
一幕幕,又一幕幕,那些经历过的往日情景。甚至于那些早觉得已经忘记的感受,此刻都清晰五比的蔓延身心,真切如过去的当时。
第八节 绝对不
不久前陈父跟陈母争吵后的情景,陈母锁紧了房门不容陈父进去,气怒的陈父也没有进去的念头。在客厅的那张沙发上对陈依诉说着那些谈论过许多次的苦。
“男人有时候在外面找女人只是为了缓解工作压力,你妈一点都不能体谅,我又不是说包养女人不管家了是不是?逢场作戏,逢场作戏的事情她非要一次又一次的不停老是重提……你现在还小不太懂得,将来大了就会明白,男人嘛,生理需求难免总是会有的,至少对家庭负责了就可以了,要求男人一辈子这方面清白干净怎么可能!除非是没有钱找女人的男人……”
这次的争吵是在暑假,陈母意外看到陈父中文BP机上一个女人赤裸露骨的话。
陈依记得当时很麻木的听着,梦里的他也是。也在这时候忽然忍不住的说话。
“自己这样就这样,别拿墨水把全世界的人都泼黑了然后说这种事情很理所当然,就算每个人都是这样,不对的性质仍然不会改变!”
陈父当时就暴怒跳起,斥责他道“你个小娃子懂得什么!好啊,我就看看你长大了是不是一样!到时候看你能不能体会我的感受!”
“我不会。其次,即使将来我会,这件事情你仍然对不起妈。”
陈依丢下这句话,回了房间,紧闭了房门。
陈父仍旧在门外气愤骂咧。
“你不会?老子等着看你以后会不会!老子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辛苦了多少年,现在一个二个都不理解老子!啊!养你这个娃子也是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一点都不知道体谅老子这个当爹的……”
这一骂就是二十多分钟,陈依早听习惯了,早知道一接话就会这样。但他还做不到永远的,任何时候都冷静的沉默,一年总有那么几次会莫名激怒的执言反对。其实明明知道这毫无意义。
‘我以后的婚姻一定不能是这样,必需不是这样,我也绝对不要像你!绝对不!’
我也绝对不要像你!绝对不!
陈依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声音在回荡。
渐渐,梦里的画面回到车里。
李心迅速擦拭了嘴边血迹,还抓了瓶酒漱口。神情显得很慌乱失措。忙完后还注意车里陈依的神情变化,见他目光仍旧呆滞才长松口气。
“还发呆呢?醒醒啦,醒醒啦!”
“啊?”陈依茫然清醒,意识到方才的发呆走神,颇有些抱歉。“可能被吓坏了,还需要点时间调整自己。”
“我能理解的。嗯……虽然很想陪你,可是出了这种事情爸爸已经很担心,刚才打电话过来问,我……必须回家了。”
“嗯。你回去吧,我没事,一点时间就能调节好。”
“我让车送你……不许说不!我也会担心你回去路上的安全呀?请你让我能放心的回家,好吗?”
陈依没有再坚持拒绝,虽然觉得那些人即使还有同伙也不可能找上他。
司机王叔开了辆银灰色的凌志小轿车送他走了。
这是间商业大厦,是这座城市的建筑,陈依知道大厦座落的位置。
李心还在车里,表情已经变了,完全脱去李茵的伪装。脸色看起来特别苍白,精神似乎很疲怠。
“大小姐刚才是?”
“他是个奇怪的人。脑波拒绝异能从外部侵入改写记忆,我不仅不能抹去他的记忆,反而把他的记忆全接收了……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我讨厌了解别人的记忆,那些感受全都一丝不漏的、如同经历过般的去体会一次。”
李心轻手抱头,直叫那保镖快开车回家。
“刚才在山上第四个统一教信徒那枪射出来的子弹凭空消逝了,我看不见那人,但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头发很长,黑色,细如丝,应该是穿了皇帝新衣,看身高还是个女孩子吧,是否就是总门这两年有最强异能者之称的An?”
“根据大小姐的描述判断应该是她。大概是总门得知统一教信徒的行动,唯恐大小姐出事所以派她来的吧。只可惜连累大小姐计划落空,刚才……”
“际遇如此,无话可说。我总是不能亲手杀他的,因为我不会让茵有一天会听人说,她的初恋男朋友是被她姐姐亲手杀死。”
“大小姐行事谨慎,跟老爷太像了。”保镖说罢,面露难色状迟疑道“今天的事情……”
“我会跟茵说。当姐姐的希望了解和观察她莫名其妙谈出来的男朋友很正常,其它已经没必要和不应该说的话,我相信你和王叔都不会无谓多嘴。”李心说到此,面色又显得痛苦难忍。“再开快点……还有,托总门帮忙观察陈依的情况,我要知道他的异常跟安哥鲁莫亚异族有没有关系!唔……”
李心一声痛苦呻吟,再也不想说话。
陈依那关上房门后的心声,犹如誓言的‘绝对不!’不断的、反复的在她脑海里回荡。她从来没有如此完整的接受他人记忆,她的异能总能如读取数据般根据时间段对人脑的记忆进行删减和添加,从来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了解不需要知道的信息。
这次是个例外。
还是个她根本不可能去体会的,奇怪的、病态的恶劣家庭环境下的成长经历。
……
清晨的光亮刺的人眼疼,今天罕见的烈阳高照,犹如夏日。也是这座城市的特色,即使真正的冬季来临,还有可能再碰上如火如荼的烈阳。
陈依差点想不起来今天星期几,又应该做什么。
如果不是文文催促说该上学了,他还记不起自己需要上课。
他觉得像是行走在两个世界,梦里的事情不再单纯的是梦,因为在对他产生影响。梦应该是无所谓的,醒来就可以忘记。他有点怀疑自己得了妄想症,或者别的什么精神病。不过这年代的心理医生很少,甚至于国内还没有流行这个词汇,大众完全没怎么听说过。
他当然也不可能去找,只寄望于求助师父。
他还想去梦里离开的那栋商业大厦看看。
王佩琪曾说他是An发觉的总门新成员,在哪里她没有说。在梦中,他却以第三者角度听见李心的话。那到底是不是一个梦?An因为他梦里杀人的场面而察觉到他战斗能力的么?
第九节 那就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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