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记事 作者:迷糊睡觉(鲜网vip2013.7.19完结)
他默不作声,只是轻拍我的背。
“可是,你很想要吗,那,那个位置?”他很早的时候,虽然仗着皇子的身份欺压别人,可也没瞧出对那些有什麽特别热衷的情感,反而是有种想要逃离的想法,否则,应该不会经常来找我出去玩的。
“有时候,并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他抬起头,很近地看着我的脸,专注地对着我的眼,又笑,“真没有多好看,性子也不温柔,可是真的很难忘掉。”
他曲起手指擦过我的脸,点了点头,像是肯定他刚才说出来的话,又像是很疑惑,“怎麽就让人印象深刻呢?”
他真的没有对我做什麽,只是很紧地抱着,很用力地吻过,然後就一直那样抱着,好像这样能给他带来力量一样。
我目送他走的,以前他来我都赶他走,头一回见他离开,看着背影就觉得难过起来。
“为什麽一定要争呢?”
他也是个人精,做什麽都会很好,为什麽一定要去当皇帝呢?他明明不高兴的,刚才埋在我胸前的时候,他是哭了的吧?虽然抬起脸之後一点痕迹也没有,可是我胸前那一块是湿了的。明明难得地哭出来了,却还要装做什麽事情都没有,一点也不像他了。
“你……很难过吗?”说好不会出现的长安此时居然站在园里。
我知道此时对他有任何举动都是不应该的,但又做不到像照唐那样掩饰住,只能拿手背擦脸,又问了一遍,“为什麽一定要争呢?”
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满的,盛着无奈。
☆、(8鮮幣)238
也许我对那些事的反应真是太慢了,就像我下围棋总会慢几手,到最後被对方圈走所有的地盘一样。
长安不顾御驾前发了誓的“三年守孝”就偷偷回京,我就已经想到会有大事。照唐反常地来我的院里,抱着我无声地流泪,然後又装作没事一样地同我告别,也该是发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他们皇家子弟向来比世家更守规矩,异於平常的举动本来就在说明什麽事情吧?
可是会是什麽事呢,我朝同乾国开战,韩楚还守在那里,音讯全无,对了,大哥几天前好像也有说,近来有重要的事要同长安商讨什麽的。
“陆玖,怎麽让你回家练了几日,现在将剑舞成这样?心里杂念去不干净麽?”玲珑女官皱着眉,对我很不满意的样子。
我知道跳舞时一心想着舞,可是突然发生的那些事情,让我应接不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挽了朵剑花後收剑,站在玲珑女官面前,低下头,“玲珑女官,我,我最近……”
确实是心思不宁了。
她点头,“不必心急,有的是时间。”
“……我已经练得很久了。”虽然陛下可能将这事忘记了,可是老爹说过要防着陛下哪天想起来,所以一下要练好。可是好像越练越回去了,今天玲珑女官皱的眉比之前五六天加在一起的都多。
“一心想着要跳到最好,也算是上进,”她轻微点头,然後正视我,“你现在跳舞的时候会想那麽多事了吗?红醒说你虽然出身高贵,却是打心底里爱舞,比起那些坊里的,或者是想要借着舞上位的人,你跳的时候反而更纯粹。”
玲珑女官语气很平淡,就像她平时告诉我宫里的八卦时那样,可听了她的话,我的脸上却火辣辣的。
“你才从金陵回来时,我在太学见到你,确是学到了些本领的。现在不过一年,你之前在金陵,五年所学,就全部忘记了吗?”
我咬着唇,连抬头看她也不敢了。
“有些动作,有些意境,确实要经过千锤百炼,甚至跳上千次万次也不能领悟,多花些时间并没有什麽。我看你心事重重,连起舞的时候也忘不掉,现在别说气势,看着都不像是练舞的。”
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我最近确实是那样,或者说,我近来好像没有将到宫里练剑舞再当作在金陵时学剑舞,似乎只当作是个必须要完全的皇令。
“你懂了麽?”
我点点头,“谢谢玲珑女官指点。”
我一直觉得宫里冷冰冰,她也冷冰冰,即便对我好也是因为陛下,或者是照唐的原因,大部分时候只是看着,没想到她从我在太学时就开始看了。
摇了摇头,握紧手里的剑,如果用平常跳舞时的心情来跳,我会怎麽样呢?最後放下剑,走到殿的最中央,盘了腿坐下,闭了眼睛把那些会影响我的情绪都暂时遗忘,努力地回想看过名家的剑舞,还有小哥、安洲他们的剑法。
柔软的舞同锋利的剑术,连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是要温柔多一些,还是要锐利多一些呢?
坐了半天,好像终於感觉到一点头绪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的大殿,好像特别的宽敞,低头看着被我放在一边的剑,重新提起来,闭了眼睛开始跳。
“小姐,小姐,可以走啦,都过了午时了。”
跃到空中转了个弯才落到地上,点了点头,“好。”
好像被玲珑女官教训了一通之後,又有点找回那时在太学跳的感觉了。这算是进步吧?
照唐不在,他安排的轿子却仍是很恭敬地将我们送到宫门外马车旁,才了轿子,站在一边看他们帮我准备脚踏的时候,远远地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不由地朝声音来处看,那马来得很急,去得也快,眨眼间就从我面前过去了,只来得及看见那匹马的装饰还有马上那人的衣服──那意味着六百里加急的文书──他是在往枢密院赶。
现在这个时候,能用得到六百里加急的,多半是战事,那,应该是韩楚所在那处的消息,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踩着脚踏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快些将车赶回家,我想,若是宫里得到了消息,长安迟早也会知道,虽然他神出鬼没,可多少也会给我些消息吧?
又让人去羽扬传话,说我今天都会在自家小楼里呆着了。
马车行到朱雀门大街时,又听到外面的声音,“八百里加急,行人速避!”
我拉了帘子朝外看,却只看见一个背影。
“小,小姐,这是……”黄莺似乎是被这一前一後的六百里八百里给吓到了。
我把帘子拉回去,很想现在就在家里,让马车将速度慢下来,装作什麽事也没有地回去。大哥说过,不管什麽事都不该失态的,我要冷静,呼,冷静。
☆、(8鮮幣)239
老爹和两个哥哥都不在家里,所以就算再怎麽惊谎害怕,也没有可以说的人。我不指望长安,他要隐蔽着做事,应该不会主动地出来找我说话的。
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想着那两个驿官,到底是有多急的情报要禀告。
边关早兴战事,想来陛下与那些兵部大员是早有对策的。他们都说韩老将军在军中很镇得住,那韩楚在那里,他们也会看在老将军的面上照顾着他的。那会不会出了他们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呢?
要是再把长安和照唐两人的异常联系在一起,我要是聪明点,肯定能猜出些什麽的。就算婉紫在,多少也会分析出一些东西了。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我就该好好地同哥哥学局势分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
“京师告急?”
八百里加急报的是这个?而且是京师告急?开国两百年,历经数代,从来只有我朝打得番国落花流水的,哪里听到过京师告急四个字,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深感难以置信。
“为了早日击败乾国那群叛逆,兵部从相对较为平稳的北疆调了几支部队过去。当然,根据陛下的决断,将护卫京师的禁军调去北疆补上那里的空缺;然後从各地调厢兵来被京师的空缺,”小哥皱着眉解释给我听,“只要多几天时间,那些空缺就都能补上。可是谁晓得北面的那个燕国会趁着这时候攻下来。虽然挑的是好时机,可不知他用了什麽办法,居然翻过了固雍城的城墙。”
固雍城是防北燕南下的要塞,依山而建,城墙高耸墙面光滑,易守难攻,叫固雍城也实在有“固若金汤”的意思。
但固雍城以南,直到京城,就再也没有可以阻挡住军队的要塞了。
这些大哥都曾同我讲过,所以,小哥说他们翻过了固雍城的城墙,就意味着,“北燕的大军已经占领了固雍城了?”
“魏大将军殉国,固雍城的禁军散了。”大哥面色凝重。
“那……北燕大军有多少人马?”
“倾国之力,”老爹摸着胡子,“还有北燕边上的那些异族,似乎也跟着一起来了。”他站起来,看了看娘亲,又看看我,“若等他们在固雍城整顿好,继续南下,京师是安全不了了。”
“京里有禁军五十万守着,也安全不了吗?”
知道事情是挺严重的,可我毕竟没法想到会有多严重。而且京都的五十万禁军部防也不是假的,之前韩楚就说过,五十万禁军,布在京师附近,可以保证陛下安全。
“我朝步军虽然厉害,但骑兵乃步兵天敌,这你也是知道的。”
“可是以众敌寡,怎麽样也不会连京师也输掉啊。”鼓起脸,有些不明白为什麽他们面色这麽沈重。
“号称五十万禁军,这些年因为国库亏空,其实已经早已缩水;之前也说了,京师禁军抽了一部分去补北疆的缺,他们现在还没到呢……那北燕大将既然能想到法子渡了固雍城,也该是很具谋略的人,总该知道兵贵神速,我若是他,也会直接南下,兵临京师。”
“那……”
“等着吧,他们陆续也该知道这个消息了,马上就会有人准备南逃了。”
小哥说的是有人南逃,却没有提出“我们也该离开”的话,可我们一家聚在这里,总不会只是想要同我讲这些局势的吧?果然,老爹叹了口气,“旭直,我刚才已经叫许代去准备了,对外就说是去苍南山上避暑,你带上你娘亲和陆玖去。”
“那老爹和哥哥呢?”为什麽只是我们几个走,既然要走不该是全部人一起走吗?
“京中情势复杂,还需观望。你们走了,我们爷俩个没有後顾之忧,到时就算出了什麽事,只身匹马也可以去同你们会合。”老爹说得理直气壮,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就看向大哥。
他却也是点了点头,“爹同我都是朝廷命官,食其禄而忠於主,陛下不退,我们自然也得留在这里。”
“哥哥……”他们所得俸禄哪里够得上用,其实用的都是家里的钱财,更何况,他也从来没有表示出对陛下有多敬仰啊。我知道这些又是大逆不道了,可是,听他们的分析明明京都失守是迟早的事,既然有看到事情前兆的眼光,为什麽不走呢?
“你们先走,我们呢,再看看形势,实在不行自然也会跑,陆玖啊,你眼泪汪汪的,当这是什麽往离死别吗?”老爹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将胡子都气得吹起来。
“我总觉得我们既然是一家人,同进退不好麽?”我拉着老爹的衣服不想走。
“同进退,我还道自小耳濡目染,好歹你也该有些不同於其他深闺贵女的眼光与气度,现在看来,果然个个头发长见识短,走走走,拖延下去一点好处也没有。”老爹将我甩开了。
我又转身去抱大哥。
他当着众人的面圈住我,“你走了,我才放心。”
可是我一点都不放心啊。
☆、(10鮮幣)240
马车,马匹,行李,还有几个贴身的丫环,知事的管事。最重要的东西也装在匣子里了。居然就这样匆忙地从京里出来了。
出城门的时候,离八百里急报到京里也不过两个时辰。
我紧紧握着小哥的手,很是担心。
他反握住我的,笑笑,“别担心,就当是一起去外头玩些时候。过段时间,老爹和大哥肯定能来同我们会合。”
“唔,”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还是很担心,可是手被他握得很紧,还是想到能稍微宽慰自己的事情,“还好有小哥在。”
他居然就当着娘亲的面把我拉到他怀里,在我额头亲了下,“这句话才像样。”
我很窘迫,不敢抬头看娘亲的脸色,可是这种时候小哥这样抱着我,又让安心地不想离开,只好将头埋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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