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经甩上门离开了。
随后,月摇光跟他说了一大堆令人生气的话。一开始他并不相信月摇光的那一番话,只当那是挑拨离间,但就在看到岳凌楼胸前那些显眼的痕迹以后,也不由得他不信了。欧阳扬音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不是他利用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最后一个,只是其中一个……
其中一个?
咀嚼着这四个字,西尽愁竟感到莫名的悲凉。
◆◇◆◇◆◇◆◇◆◇
甲板上,岳凌楼靠着栏杆,河风轻轻吹拂着他的衣衫和长发,一切都显得那么宁和,那么出尘。然而岳凌楼的心里却不似外表看来的这般平静,甚至可以说是乱成一团乱麻了。以前的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什么人,从来没对什么人付出过信任。但是,突然有一天,他竟觉得西尽愁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于是试着去靠近,试着去对一个外人付出感情。
——但事实却是这般令人心灰意冷。
以前做过的事情没有办法否认,也没有办法磨灭。也许岳凌楼的过去,是他和西尽愁之间永远也解不开的心结。
也许,和西尽愁的相遇根本就是个错误。
想到这里,岳凌楼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思绪忍不住去回到了一年前,在云南,离阳镇的渡口附近,他杀了刘辰一,但同时身中剧毒,那个被血水染红的湖泊边上,西尽愁救起了他。
荒林,白衣,马嘶,血迹……
一切都是天意么?
如果真是天意,上天做出这样的安排,到底有什么意图?安排这么一个人来搅乱自己的生活,让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让自己尝到分分合合的滋味,让自己因为另外一个人而步调混乱。真的很讨厌现在这种感觉,总觉得有一样东西连在了他和西尽愁之间,牵牵绊绊的,斩不断又解不开。
「全身都湿透了,跑到这里来吹风,你不怕冷?」
月摇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岳凌楼头也不回,不想理他。而月摇光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慢慢靠近,带着讥诮的语气,微笑道:「我还以为隐剑西尽愁是个多么洒脱不羁的人呢,结果,还不是那么小肚鸡肠,吃些干醋。不过,这倒说明他挺喜欢你的,喜欢到性情大变了。」
「你到底是来说什么的?」岳凌楼瞪他一眼,语带撵人的意味。
月摇光道:「我不过随便刺激了他几句,他就真把你扔下河,脱了衣服做彻底检查……」说到这里,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恢复平常,又道,「就像个小孩子,果然有点意思,难怪欧阳扬音一直放不下他。但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他竟然被你给降服了。这样更好,他越是喜欢你,当我真正得到你的时候,就越有成就感。光是用想,就已经浑身兴奋了。」
岳凌楼望着月摇光,只觉一股寒意油然而生,席卷全身。月摇光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猎豹在看着他的猎物,很冷,但又充满了自信,因为他对于眼前的猎物——势在必得。
月摇光走到岳凌楼身边,也学着岳凌楼的样子,靠在栏杆上。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话,直到岳凌楼突然起身离开,月摇光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拉到自己怀里,小声道:「岳凌楼,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自己乖乖成为我的人;第二,我会逼你成为我的人。如果你选第一个,当然是皆大欢喜。但如果你选第二个,就注定有意外发生,也许将有很多人会受到牵连,甚至死亡。」
「有趣。」岳凌楼奋力挣脱出去,恨恨地挑衅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月摇光沉着地轻轻一笑,缓缓道:「因为我是月摇光。也许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名字,但是,再过不久,『月摇光』这三个字,将会震惊整个中原武林。而西尽愁,十三水寨,甚至是北极教和紫星宫,都将成为我的铺路石。我会立于众人之上,万人臣服,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这样深信不疑……」
「你是个疯子。」
岳凌楼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冷,真的很冷,冷到几乎失去知觉,不知是因为河风的关系,还是月摇光刚才的那一席话。
在这之前,岳凌楼只骂过一个人是疯子,那个人,就是耿原修。
而现在,月摇光是他遇到的——第二个疯子。
第十九章
「暴雨要来了。」
萧顺的这一句话,让西尽愁、岳凌楼和月摇光三人都乖乖留在了客房内。这一带水域特别平静,就好像死水似的,根本感觉不到它在流动。整个晚上,没有一丝风,船行很稳,就连一向一坐船就犯晕的岳凌楼都精力十足,有力气在甲板上跑来跑去。
但是,从今天黎明开始,水面渐渐起了波浪,走出船舱,也可以感受到拂面而来的清凉河风。虽然看天色并没有暴雨将来的迹象,但既然萧顺都那么说了,西楼月三人也不能太随便地到处乱窜。萧顺话里的意思他们三人都明白,假说有雨,其实是不想让外人在幽河寨的船上东游西荡。
毕竟,现在十三寨和紫星宫还处于敌对的状态。
客房只有一间,一眼望到底。岳凌楼坐在窗边,月摇光坐在床沿上,而西尽愁则坐在房间中央的圆桌旁。如果把三人的位置用直线连起来,正好可以连成一个三角形。而这三人目前的关系,也正好是这么一个三角关系。
月摇光的突然插入,的确是匪夷所思,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动机绝不单纯。
在岳凌楼看来,与其说他是看上了自己,还不如说他是冲着西尽愁来的。从月摇光的话里可以听出,他对岳凌楼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西尽愁的兴趣,进而就对西尽愁感兴趣的人也一同感了兴趣。
而在西尽愁看来,已经把月摇光划入一级危险情敌那一党去了。他虽然不认为岳凌楼会爱上月摇光这种人,但岳凌楼却极有可能为了重新立信于天翔门而接近月摇光,同时,月摇光当然没有理由拒绝送上门来的美食。怕就怕他越吃越上瘾,后果不堪设想。
『岳凌楼啊,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引火自焚……』
西尽愁皱眉在内心苦叹。
这时,岳凌楼突然发话了。他把视线从窗外移到房间内,冷冷地扫过西尽愁,最后停留在月摇光的脸上,问道:「奇怪了,不是说早晨就能靠岸么?怎么到现在还看不到岸?他们到底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船是他们的,我们只是搭船的,当然是他们说了算,只要不把我们往死路带就行了。」月摇光不急不徐地道来,好像对船什么时候靠岸,他们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都毫不关心。
岳凌楼道:「你不是说过,既然陈凌安他们已经平安回来了,幽河寨就再没了顾忌,而我们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如果把我们带入幽河寨,那么水寨机关形同虚设,我们记下路线,轻易就能再入水寨,幽河寨不能冒这个险;而如果把我们送回紫星宫,幽河寨的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只会再度陷入困境,甚至还会被再次软禁。」
「说的不错。」月摇光对岳凌楼投以赞许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也许你刚刚说的那一番话,正是让萧顺他们头疼的问题呢。所以放慢船速,在淅川河里兜来转去,拿不定主意。其实……」
说到这里,月摇光突然顿住了,他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西尽愁。而西尽愁则一直盯着桌面发呆,头也没抬一下,貌似正在走神,其实早已把月摇光下面想说的话都猜出来了。
「喂。」月摇光冲西尽愁喊了一声,沉声道,「既然大家都是坐同一艘船的人,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说说吧,如果你是萧顺,你会怎么做?」
「其实……」西尽愁接着月摇光刚才的话往下讲道,「只要心能够再狠一点,问题就很好解决了。如果紫星宫的使者死在这里,既不用担心泄露了入水寨的路线,又不用担心再次被紫星宫软禁。然后随便找个替死鬼交出去,说这次的事件都是那人谋划的,任凭处置。这样一切就可以回到了原点,紫星宫的人进不去,幽河寨的人也继续躲着。就这么耗下去,看谁先沉不住气。」
岳凌楼神色紧张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你又想干什么啊……」西尽愁一阵头痛,不耐烦地看着岳凌楼道,「至少现在他们对我们还算恭谨有礼,如果你莫名其妙地跟他们斗起来,只怕把他们逼急了,真把我们丢到河里去喂鱼。」
「可是……」岳凌楼恨恨地瞪着西尽愁,刚想说什么,突然只听月摇光呵呵笑了两声,顿时话到嘴边又停住,斜瞟着月摇光,没好气地问道,「你阴阳怪气的笑什么?」
「笑你啊。」月摇光倒是不避讳,坦白说道,「笑你沉不住气。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们两个个子高的帮你顶着,你以为幽河寨那些人敢轻举妄动?」
「我只知道先下手为强。」
这句话岳凌楼说得字字清晰,同时,脸也跟着垮了下来。西尽愁说自己冲动就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现在竟然连月摇光也来附和。他们两人都是那种什么也无所谓似的态度,倒是自己这么心神不宁,就像神经过敏的傻瓜一样。
「你会这么想也不奇怪,毕竟实力上跟我们还有差距嘛。」月摇光笑道,「通常,对自己的实力信心不足的人,都会想先发制人,凡事要抢先手的位置。但是,有实力的人呢,则会坐观其变,因为不论事态如何发展,他都相信自己有能力力挽狂澜、全身而退。」
月摇光笑得春风得意,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岳凌楼那想要冲过来杀死他的眼神。这话摆明了就是说岳凌楼技不如人,要靠小手段来取胜。
「是么?」迅速整理好情绪,岳凌楼又换上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斜睨着月摇光,挑挑眉道,「说到实力的话,也不知道是谁跟我拼了一个晚上的腕力,结果连一次也没赢过。」
「你别把那事儿拿来说,那比赛根本就不公平。」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比赛就是比赛。怎么?原来月摇光这么没气度,比输了还不认帐?」总算抓住了月摇光的小辫子,岳凌楼不使劲扯两下,难解心头之恨。
「你们比腕力?」西尽愁有点哭笑不得地问。
「是啊。」岳凌楼也来了精神,扬起嘴角,讥笑月摇光道,「别听他嘴上说的这么厉害,其实,他真的很弱、很弱、很弱、很弱、很弱哦。」
「啊……真是没想到啊……」西尽愁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还一边把月摇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面对月摇光这个大敌,西楼两人竟连成一线,一起来嘲笑起他来了。咽不下那口气的月摇光正想发作,却被一时兴起的岳凌楼抓住了胳膊,拉到圆桌旁旁,坐到西尽愁对面,煽风点火道:「不信你们比比看,他真的很弱、很弱、很弱、很弱、很弱的……」
「你到底有完没完!」月摇光也动气了。他连岳凌楼也赢不了,当然更没可能赢过西尽愁。为了不让自己颜面扫地,只能拼死抵抗。而岳凌楼哪肯这么轻易放过他,不由分说,已经把西尽愁和月摇光的右手按在了一起,兴致勃勃地要当裁判:「来,我说一、二、三,你们就用力。」
「我说过不玩了!」月摇光抽身想走,但却挣脱不了岳凌楼的手。
只听岳凌楼喊道:「一、二、三,开始!」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三个人都呆住了。刚才还兴奋非常的岳凌楼,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一局输的人,竟然是——西尽愁?!
月摇光望望西尽愁的脸,又低头望望被他压倒的那只手,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事。不会吧,这么简单就赢了。对了,一定是刚才西尽愁分神了,没有集中注意力。月摇光见好就收,扭头想走,但这次却被西尽愁抓得牢牢的,逃脱不了。
西尽愁阴气森森地说出四个字:「再来一次……」
「算了吧……」月摇光当然不肯。
但岳凌楼却站在西尽愁那边,把两人的手再次拉到圆桌中央,沉下脸对西尽愁道:「这次你再输,脸就丢大了。」
西尽愁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右手加重了力道,双眼发出犀利的光芒。
于是岳凌楼又数道:「一、二、三,开始!」
谁知道又是『砰!』的一声,月摇光再次以绝对的优势取胜。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尽愁突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既然岳凌楼对月摇光的评价是『很弱、很弱、很弱、很弱、很弱』,那么对自己的评价,岂不是应该是『很弱、很弱、很弱、很弱、很弱、很弱、很弱、很弱?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