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变得热乎了一点。
既然月摇光已经放话说要抢到他,如果他和西尽愁真的发展到翻脸不认人的地步,不是正合了月摇光的心意?
在岳凌楼心里,和月摇光比起来,西尽愁的确要可爱多了。至少跟西尽愁在一起时,自己是占主导地位的,如果不先暗示一下,量西尽愁也没那个贼胆敢乱来。但和月摇光在一起时,情况就大不相同了,那个男人根本防不胜防,稍不留心就被他占了便宜。
「好点了吗?」西尽愁把岳凌楼搂在怀中,柔声问道。
本来就晕船的岳凌楼,又碰上这种大风暴,没有当场昏厥过去,或者狂呕不止,已经算是大幸了,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回答西尽愁的问话。虽然吃了陈晓卿拿过来的晕船药,但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血色,只是把头深深埋在西尽愁胸前。不过,在听到西尽愁的问话后,岳凌楼多少还是给了点反应——热乎乎的脑袋轻轻点了几下。
额前软软的头发贴在西尽愁胸口,怀中人口中呼出的热气也一阵一阵地扑到身体上。虽然是无心之举,但伴随着岳凌楼点头这个微小的动作,西尽愁胸口一阵酥麻,心中一悸,带给他莫大的诱惑。
平常的岳凌楼总是一脸嚣张地对着他,难得见到现在这副小鸟依人、不吵不闹、病恹恹又惹人怜爱的柔弱模样。天知道西尽愁需要花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心中的龌龊念头。
「被你这样抱着,他会好才怪。」
月摇光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传来,看他一脸不爽到极点的表情,不知是不满抱住岳凌楼的西尽愁,还是不满被西尽愁抱住的岳凌楼。(也许两个都有一点吧……)
「你……」
西尽愁刚一开口,木船突然一个巨大的颠簸。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月摇光身上,西尽愁竟没来得及稳住身体,搂着岳凌楼,两人一同朝月摇光滑过去。而月摇光则只顾着保护自己,哪里注意到向自己撞过来的两个人,只觉眼前一黑,胸口一痛,就被西楼两人压到了身下,当了他们的人肉垫子。
这下子,三个人都被波涛甩到了右边角落。
「哎哟。」月摇光捂着背,叫唤了两声,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那两具沉重的身体,但哪里推得动,只得求饶道,「西尽愁,你好歹也让一下,如果压过来的人是岳凌楼,我还受得住,谁知道你也跟着一起压过来,到底让不让人活了?」
并不是西尽愁高兴把月摇光压到床角上,而是现在木船依然呈六十度仰角大大倾斜着,他想起身都没有办法。更何况还要护着怀里的岳凌楼,哪还顾得了被压得几乎要吐出血来的月摇光。
「我……」
岳凌楼极其微弱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但就这么一个字,什么下文也没有,倒是身体动作很激动,抓住了西尽愁的衣襟捂住口鼻,干呕了几声。
「喂,不会吧,你……」
当事人西尽愁没说什么,倒是月摇光反应巨大,眼睛一鼓,挣扎着要坐起来。不然照这种姿势,岳凌楼要真吐出来,他也会被无辜伤及的。天生就有点洁癖的月摇光,头可断,血可流,就是衣服不能脏。
不过还好岳凌楼是『光打雷,不下雨』,没用弄脏任何地方。
西尽愁虽然担心,但毕竟经验不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岳凌楼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会晕船的人,而且也没有人教过他治晕船的方法,还好未雨绸缪的找幽河寨的人要了一颗晕船药,但好像丝毫不见效果。西尽愁紧蹙双眉,但除了轻轻抚摸岳凌楼的背脊,帮他顺气以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减轻他的痛苦。
风浪渐小,木船那夸张的倾斜角度也渐渐变小了,终于波动幅度也降了下去,这才使三人有了舒口气的时间。岳凌楼呕倒是不呕了,改成浑身冒虚汗,身体热得不像话。
「我都说你这样是不行的!」
月摇光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吼一句,从西尽愁的背后挣脱出来,一把抓过岳凌楼的肩膀,把他平放在床上。
「你这样抱着他,空气不流通,他连呼吸都困难了,怎么能不晕?」月摇光一边焦急地解说,一边用手指交替按摩着岳凌楼头颈部的几大穴位,「还有,要固定头部,减少晃动。」猛一抬头,命令西尽愁道,「按住他的筑宾穴!」
见月摇光说得有模有样,俨然一副医师的神情举止,西尽愁也暂时放下了成见,听了他的话,低声「哦」了一声,手指往岳凌楼左脚踝内侧的筑宾穴戳去!
「笨!」
月摇光差点被气得吐血。听传闻说,隐剑西尽愁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了得,结果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和凡人一样犯傻。月摇光几乎要抓狂了,吼道:「是叫你『按!』、『按!』,『按摩』懂不懂!不是叫你点他的穴!」
西尽愁虽然被吼得有些不爽,但毕竟是自己先做了傻事,也只好乖乖听着月摇光的训话,纠正动作,替岳凌楼按摩起来。
谁知狂风又起,木船又猛地向右一个倾斜。西尽愁已经被甩飞起来,和岳凌楼齐齐又向月摇光撞去。这时窗外突然惊雷乍响,轰隆一声,盖过了月摇光极度悲惨的呻吟。几下闪电之后,紧张的气氛总算恢复平静。
月摇光再次被西楼两人压到了床柱上,伸手按住自己几乎骨折的腰杆,在心里嘀咕道:「神啊,我月摇光得罪你了吗?为什么每次被压的人都是我!」(神来回答:这是在发掘你做总受的潜质。)
被这么折腾着,岳凌楼虚弱的身子哪里承受得住,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过了西尽愁的胳膊,又把脸埋在了西尽愁的怀里。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呜啦——』一声,木船的倾斜程度竟然夸张地达到了六十度以上。被压在最底层的月摇光胸口再次受到重创。不过,这次令他心惊胆寒的还不是前胸受到的冲撞,而是背后传来的几声『吱咔吱咔』的声音。
原来是床柱承受不了三个人的重量,产生了裂痕,那裂痕正以惊人的速度朝上下扩散,但木船却丝毫没有要恢复平静的迹象,依旧是朝右大大倾倒着。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那柱子终于彻底断裂了!
失去支撑的月摇光,身子受重力作用向下倒去,而他的身下,正好是紧闭着的窗户。月摇光一倒,西楼两人当然也跟着倒了下去。结果三人又一起压到了窗户上。那细细的雕花窗格子哪里承受得住他们三人还带有加速度的身体,没有支撑到两秒,也『咔吧!』一下全碎了。
——这下糟了!
被甩出窗户,外面可就是淅川河了!
现在阴风阵阵,浊浪翻涌。就算是通水性的人掉进去也难活着爬上岸,更何况是岳凌楼这只旱鸭子,而且这鸭子还好死不死的选在这个时候晕船!只怕已经没什么意识了……
西尽愁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地抱紧了岳凌楼。
紧接着后背一湿,『哗啦』一声巨响,水溅得老高,他知道自己已经坠入了淅川河中……
第二十二章
也许是因为暴雨的关系,河水冰凉,冻得人全身僵硬。西尽愁抱着岳凌楼,好不容易才浮出水面,但刚露出个脑袋,气还没来得及换一口,又一个大浪扑打过来,再次把他俩淹没。风大浪大,只用了眨眼功夫,他俩就被冲到了离黑木船十多米远的地方。
天阴霾着,不断有闪电从头顶划过,劈亮了半边天空。巨浪翻腾,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中,还夹杂着隆隆的雷鸣。举目四望,目所能及之处都是茫茫的河水,前后都不见岸,如果不能再次爬上船,只怕凶多吉少。
西尽愁咬紧牙关,奋力划水。岳凌楼则死死拽住他的衣襟,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几经挣扎,几经奋斗。终于,西尽愁一把抓住了从木船上垂下的铁链!
「凌楼?凌楼?」连脸上的水也顾不上擦,西尽愁拍拍怀中人的脸颊,焦急地唤了几声。
已经呛水的岳凌楼睁不开眼睛,『咳咳』的咳嗽着,但听到西尽愁的声音后,双手终于放开了西尽愁的领口,朝铁链摸索过去。风浪还在继续,船身大大倾斜着,所以并没费太大力气,岳凌楼就爬上了船。紧接着,西尽愁也翻身爬上了船。
只要脚可以沾到硬物,岳凌楼的心也就踏实下来。虽然船身依然在风雨中漂移不定,时而左倾,时而右斜,但无论如何,都比呆在水中强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喝了几口河水,经过风浪的洗礼,现在回到船上,倒不觉得头晕了,只是胸口依然闷得难受。
西尽愁扶着他,踩着摇摇晃晃的甲板进到舱内。
岳凌楼靠在舱门外,刚缓过气来,一把抓住西尽愁的袖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问:「月摇光呢?」话音刚落,又捂住了嘴,不停地咳嗽起来,可能是刚才的河水呛到了他的气管,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竟然还惦记着月摇光的下落。西尽愁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心中有点疙疙瘩瘩的,应了一句:「风大浪大的,船都看不清了,怎么看得到人?」
「咳,咳……」岳凌楼捂住心口,蓦然抬头,双眼里竟被呛出了不少泪花,眼神闪烁不定,仿佛带着些惊惧,但更多的则是阴骘。他拽住西尽愁袖口的手蓦然缩紧,脸色突然变得严峻,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来:「我问你!你手上的伤到底有多重?」
西尽愁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岳凌楼又道:「趁你现在还能用剑,杀掉月摇光!这个人——绝对不能留!绝对不能!」
说罢,五指紧缩,用力扼住了西尽愁的手腕,双眼寒光森森,看得西尽愁心中一冷,竟说不出话来。
『趁……现在还能用剑……现在!现在……』
此时,西尽愁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在不断回响。岳凌楼根本不知道,他无心说出的这句话,在西尽愁听来,却有了更深一层的意思——趁现在还能用剑,就是趁现在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帮他去杀人,杀月摇光!
「快点!」见西尽愁没有反应,岳凌楼又催促了一遍,道,「我告诉你,现在月摇光的内力被封住了。虽然我杀不了他,但是你可以!他绝对不是你的对手!这是个机会……」岳凌楼的眼神变得有些疯狂,但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也许岳凌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但他这样的表情却被西尽愁完完整整地看在眼里,引得西尽愁心中阵阵寒流袭来。
岳凌楼抓紧西尽愁的手臂,晃动起来,继续劝诱道:「这样的机会也许再也不会遇上了!你还在考虑什么?月摇光不能留!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我们的敌人,非常可怕的敌人——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然而,西尽愁的回应却是——
冷冰冰地甩开了岳凌楼抓住他的手,一语不发,径自朝舱内走去。
「西尽愁!」
岳凌楼大吼一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双拳紧紧握住。他不敢相信西尽愁竟是这种反应——撒手走人?!把他的苦心、他的劝说全都置若罔闻!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冷淡的话语从西尽愁口中溢出。岳凌楼只觉得自己还伫立在暴风雨中,雨水从天而降,灌入全身,从头凉到了脚。他不相信这是西尽愁说出的话!他不相信这会是西尽愁对他说出的话!
「我,自己的事情?」
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喉咙哽到发痛,头脑也变得昏昏沉沉的。他语速很慢,仿佛只能这样慢慢念出,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念给自己听,才能理解里面的含义,才能明白西尽愁话中的意思。
「我不会帮你去杀人。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
西尽愁一直背对着岳凌楼,坐在黑漆漆的船舱中一动不动。岳凌楼望着他黑沉沉的背影,只觉得那不是西尽愁,而是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不然为什么就连他说出的话里,都没有任何温度了呢?
「……好……很好,你很好……」岳凌楼有些语无伦次,眼中遍布慌乱,只怔怔地点着头,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喃喃道,「既然如此,既然如此的话!我自己去!和你无关,什么都和你无关!——我自己去杀他!」
「你站住!」
就在岳凌楼夺门而出的那一瞬间,西尽愁霍然起身喊住了他。
而岳凌楼也应声止步,不过却一直没有回头。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秒种,岳凌楼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用平静到难以想象的声音,回复道:「要不要站住,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说罢又要往外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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