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我不是!”常枫大吼着一把把紫坤掀开,痛苦地用手臂抱住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游走全身。紫坤抱怨着:“哎呀呀,你竟然推我……那么……这样呢……”边说着,紫坤苍白冰凉的两手拊上了常枫的眼,然后再缓缓打开,“这样你还推我吗?”
这样你还推我吗?这句话令常枫蓦然怔住了,这声音是这样的熟悉,这样的让人心悸,忍住周身的痛楚睁眼,常枫分明地看到那个正趴在自己身体上的人,竟然是岳凌楼!“凌楼……”常枫讷讷地念着这个名字,但随即他又看到了怪笑着的岳凌楼右眼眼角下那粒紫晶宝石,顿时反应过来道:“妖女!不准你幻化成了凌楼的样子!”
“原来叫做凌楼啊……”岳凌楼突然说话,又咯咯笑了起来,但发出的声音却是紫坤的声音,“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吃惊……他好像是个男人吧……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男人啊……”紫坤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自己幻化出来的身体,手指微微一拨,披着的那件白衣便突然滑落,露出了大半肩背,眼角不经意地瞥了常枫一眼,立刻娇笑道:“哎呀呀,这样你就脸红啦……你还真是可爱……”
常枫闷声转过头,不敢去看趴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妖物,但紫坤却俯下身去,在常枫的耳鬓边吹着香气,舌尖顺着常枫的侧脸沿颈项滑下,挑逗地说着:“你想不想我再做一点可以让你更脸红的事情啊……和那个……凌楼……嗯?”说罢,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常枫只觉得心脏狂跳地就快要爆炸一般,明知道应该立刻离开眼前这个妖女,但全身却丝毫没有力气,动弹不得。紫坤冰块一般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常枫胸膛,透着凛凛的寒气,让常枫全身的神经仿佛都处于麻痹状态一样,只有右肩上被紫坤吮吸着的部位有一股潮湿的热气……
但突然,紫坤猛地一口咬住了常枫的颈窝,尖利的牙齿瞬时扎进了肉里,鲜血一涌而出。“啊——”常枫闷叫了一声,紧紧闭上了眼睛。伴随着“嘶——”的一声,紫坤抬起了头,嘴唇上满是猩红的血迹,她把含在嘴里的那块刚刚从常枫身上撕裂下来的血肉模糊的一团东西吐到了软垫上,面不改色地拭去嘴边的血迹,用一只手指摩擦着常枫的伤口,冷冷说道:“你身上的肉是我给你的,如果我高兴,我还可以再一块一块的把它们撕下来……知道了吗……鬼鸢?”
我不是鬼鸢,但这句话却已经说不出口了,常枫的背部汗水涔涔,挣扎着睁开眼,望着眼前那个渐渐模糊的人影,恍惚之中心里想着:凌楼……凌楼……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你到底又在哪里……
月满西楼第二部 天翔 〈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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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强龙敌不过地头蛇。”在云南这块地盘上,天翔门想凭着区区三百人就想铲平千鸿一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现在,两日前总舵主常桐的死,引起了千鸿内部三派的争斗,造成他们元气大伤。千鸿人多却是残兵,天翔人少却是良将。这两方交战,胜负谁又说得清楚?
岳凌楼还未进入千鸿总舵,就听到了震天般的厮杀声。在总舵府的外墙处,他勒住马缰,足尖在马鞍上一踏便翻上了路旁的一棵高树。就着树枝,朝十米远的地方望去,正好看到千鸿总舵的前庭。
此时的前庭,已被两派互相砍杀的人马塞满,水泄不通。密集的人头,密集的刀光和剑影。分不清谁是谁,每人脸上都是血光,每个人眼中看到的都是地狱。他们要在地狱中存活,就必须葬送别人的性命。
这般景象在岳凌楼看来有些好笑,无论再怎么挣扎,他们都会死,统统会死。岳凌楼很想笑,但却笑不出来,有种莫名的寂寞填堵了他的胸臆。他默默注视着那些涌动的人体,总觉得好遥远,遥远到有些缥缈虚浮……
在岳凌楼眼中,他们都只是一种人——即将死去的人。
岳凌楼手中拿着一套弓箭,他缓缓抬手,拉弓做满月,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这套弓箭是他在来兴和城的路上跟一个猎人买的。同样的弓箭,在猎人手里杀的不过是一些野鹿小兽,而在岳凌楼手里,则可以变成瞬间夺走数百人生命的神兵利器。
箭只有一只,但却是特别的一只,因为箭端上带有一团油脂。岳凌楼瞄准了放置在前堂的一个香炉。那香炉当然不仅仅是一个香炉,它还是一个导火索,只要香炉底部的火线一燃,就可以引爆埋在总舵府底数量庞大的炸药。
这些炸药是刘以伯埋的,在修建总舵府时就埋下了,很久以前就埋下了。他一直在等待时机,想以此炸毁总舵府毁掉常家,然后成为总舵主统领千鸿一派。但在他正式行动前常桐却死了,他轻松地了却心愿成为总舵主,突然降临的安逸竟使他忘了要拆除这些威力强大的炸药。
埋制这些炸药的工作,刘辰一也参加过。刘辰一知道的事,岳凌楼也知道。所以,只要岳凌楼发出这一箭,点燃导火索,千鸿总舵就会瞬间痍为平地。
刘以伯啊刘以伯,你想设计别人,但最后却要死在自己的圈套里,多么愚蠢?所谓循环,所谓因果,所谓自作自受,不过如此吧?岳凌楼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嘲弄的微笑。永别了……
嗖——一声,箭已离弦。利箭划破长空,箭间的油脂在与空气的摩擦之下生出了火焰。那火箭从众人头顶划过,直奔前堂的那只香炉。
那一瞬间,厮杀中的刘以伯抬起了头,他看见一点红火飞入香炉,蓬!一下,香炉燃了起来。烈烈的明亮火光,让他感到了灼热的温度。在刘以伯眼中,那火光如同来自地狱的业火一般,他知道自己会死,立刻就会死。
一时分神,让刘以伯的对手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冰冷的刀锋没入了他背部的肌肉,拉出一条深红的口子,溅起半米高的红血。刘以伯惨叫了一声,回头看挥刀砍他的人,但对方的攻击并没有就此停止……两刀,三刀,数刀……
刀口一次又一次地落在他身上,刘以伯却笑了,笑得狰狞。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都是要死的——我要死,你也要死——所有的人都要死。他头脑越来越昏,双腿一软,向前跪倒。那一刻,他还直视着那只燃着红火的香炉。周围的厮杀声渐渐小了,他只能听见导火线吱吱燃烧的声音。
砰!一声巨响,前堂榻了下来。紧接着爆炸声环成了一圈,连成了一片。一切只发生在几秒钟而已,几秒钟过后,千鸿总舵已变成废墟。
墙外的高树上,岳凌楼看着熊熊燃烧着的火海,沉默……
砰!砰!砰!围墙外的安全地带,常枫以为是在放焰火,也跟着拍手叫了起来。
爆炸之时,他因为捡球翻出了总舵的围墙。即使乱石飞溅在空中,他却还不知道危险,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跑开,突然一个石块朝他飞来,不偏不斜正好砸中了他的脑袋,常枫皱起了眉头,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昏倒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千鸿一派总舵府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一股尸体的焦臭扑鼻而来,弥散在空气中,久久不散。岳凌楼跳下树来,重新骑到马上,他准备离开。已经结束了,他这次来云南的任务总算完成了。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混乱不堪,都是被那个叫西尽愁的男人搅出来的,但无论如何,这场悲剧终于还是在火海里落幕。
从此,云南不再有常氏的千鸿一派。即使以后再有人提到千鸿一派,他们也要说天翔的千鸿一派。因为不久之后,天翔门就会凭着玉鸿翎重新召集人马重建千鸿,那时候的千鸿一派不过又是被耿原修操控的一个傀儡门派罢了。
骑着藏青马在总舵府的外墙周围绕着圈子,岳凌楼想检查一下是否留有什么证据,然而却意外地发现了常枫。
岳凌楼下马蹲在常枫身旁,撩开了他的头发,看着他不断流血的头部淡淡一笑:“没想到,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的人竟然会是你。这也许就叫做傻人有傻福吧?既然天命不绝你,我就帮你一把。我记得我好像说过你是总舵主,所以,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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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的喧嚣过后便是沉沉的夜幕降临,晦暗的光线把离阳镇里所以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悒郁的颜色,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集市上的摊位也逐渐消失。尹珉珉百无聊赖地东晃晃西晃晃,不知又过了多久,街道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没有人可以跟她谈话,也没有地方可以引起她的兴趣,无奈地望望四周越来越黑的天色,她叹了一口气,心想还是回去好了。
今天早上,尹珉珉跟西尽愁赌气,独自跑到了镇子上。本来打算躲起来不回去,让西尽愁好好去着一下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把自己一个人丢出来自己跟其它女人私会。
但是直到现在,西尽愁依然没有出来找她,这点让尹珉珉很失落。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自己回去,因为和西尽愁分散的经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此时,离阳客栈早已过了打烊的时间,关门闭户的,尹珉珉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店门给敲开。她蹑手蹑脚地顺着楼梯向上爬去,想避开西尽愁的耳目,不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让他着急让他去外面找人,这才能解气。
尹珉珉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脚落脚,一边暗骂西尽愁道:“那个混蛋竟然不出来找我!太可恶了!都是那白衣的野女人害的,不知道她下了什么迷药,让西大哥把我都给忘了……”
想到这里,尹珉珉决定改变直接回房的主意,先去偷听一下西尽愁房间里的动静。如果那个野女人还没走,一定要露几手给她瞧瞧,警告她以后少来找西尽愁。
她咬住下唇,狠狠地点了一下头,下定决心。即使这样做会被西尽愁教训也无所谓,反正她就是看那个白衣人不顺眼,竟敢骂自己是贱丫头,为此尹珉珉气了一天,直到现在气还没消。
尹珉珉侧着身子,轻轻地向西尽愁的房间靠了过去。房门是虚掩的,有一丝明亮的光线从门缝里射出来。小心,非常小心,尹珉珉的动作没有发出丝毫声音。轻功和毒药可是她最拿手的两项本领,她有自信,即使西尽愁长了十只耳朵,也不会听见她的动静。
不过,尹珉珉却算漏了一项。因为即使西尽愁的耳朵不会发现什么异常,但他的两只眼睛早就透过门缝把尹珉珉的所有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了。从尹珉珉在楼下粗鲁打门的时候开始,西尽愁就知道她回来了,并且立即做好心理准备,就等着她来找自己发脾气呢。
尹珉珉刚靠到门边的墙上,准备探头查看房间里的情况时,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只听吱呀一声门缝已经大大裂开。尹珉珉预感到事情不妙,缓缓抬头,这才发现西尽愁正站在门口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你总算知道回来了……”西尽愁单手支在门框上,俯身看着尹珉珉。如果把他们两人的头用一根直线连起来的话,正好与水平面成一个四十五度的夹角。单就这姿势来说,尹珉珉就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西尽愁没有多说其它的话,但那双眸子里却充满了狐狸般精明的笑意,这表情让尹珉珉很窝火。偷看不成,还被逮了个正着,她恨不得可以找个地洞钻进去,不然自己一定尴尬死的。
“我!我本来不打算回来了……”意识到应该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这种讨厌的气氛,尹珉珉气冲冲地把头高高扬起,直视着西尽愁的脸抱怨道,“你在这里干嘛?还不去陪你那个野女人。”
“野女人?”西尽愁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溺爱地在尹珉珉气鼓鼓的脸蛋上捏了一把说,“我的大小姐啊,拜托你下次看清楚一点再发难好不好。他哪是什么女人?根本就是个男的。”
“男的?”尹珉珉愣住了。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从脸型身材到声音动作,想了半天还是觉得那人男女莫辨。
“是啊是啊,如假包换,假一赔十……”西尽愁随口说着,转身向屋内走去。
尹珉珉呆立在门口自言自语着:“原来是男的啊……是男的应该就无所谓了吧……”想着想着,她竟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以她的思维来说,绝对不会去担心西尽愁被男人抢走的。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还闹了半天的别扭,真是太不值了。不过,即使如此,尹珉珉对岳凌楼依旧没有丝毫好感。偷笑之余,又开始盘算着下次见面时要用什么办法让他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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