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西尽愁没有回答,如果不是他突然舔了舔岳凌楼的脖子,岳凌楼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你没用,因为你从来没有认真地对我说过一次『对不起』!……每一次,你都可以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回来……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一点也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难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把什么都当成没有发生过?!……你明明从来就没有真心道歉,但我却还是一次一次地原谅你……」
「对不起。」西尽愁终于说了,虽然声音很低,但岳凌楼却可以听见。
「已经晚了。」岳凌楼的身体颤抖起来。
「不晚……」西尽愁说,「因为我说对不起,不是希望得到你的原谅。你可以尽管恨我,即使恨到想刺我两刀,我也不会躲……就像欧阳扬音那样,她刺了我一剑,然后对我说,我对她的伤害,比这剑伤要痛更多倍。你也可以这样……」
「不要提她!」
岳凌楼难以忍受,他抓住西尽愁的肩膀,想把他推开,但谁料手腕却反被西尽愁截获,压到头顶。西尽愁一改刚才的沉闷,音量也加大不少:「我只是想说,任何补偿,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提出来!」
「我要你滚!」
岳凌楼曲起膝盖,狠狠地顶到西尽愁的腰上。
「你冷静一点!」
西尽愁用身体把挣扎中的岳凌楼压住。
「放开我!」
岳凌楼不顾一切地大吼着,但刚一张嘴,声音就被一阵狂吻堵住了不能发出。
说是吻,其实更加接近于咬。
西尽愁好像要把岳凌楼吃下去似的,啃咬着他的嘴唇,他的舌头,他的下巴和喉咙,凸出的锁骨,战栗的肩膀,还有起伏的胸口,以及他身体每一寸皮肤,每一分味道,每一度体温!
「放开……我……」
反抗的声音比刚才小了不少,身体也停止了挣扎。
岳凌楼绝望地闭上眼睛,他不信自己竟流出了眼泪。明明应该没有任何感觉……明明是应该彻底忘掉的人,明明是一段遥远得如同天涯的距离。但为什么,就是如此难以割舍?
「凌楼?……」
西尽愁抬起了头,他看见他哭了。
「我根本,就不该遇见你……」
岳凌楼绝望的声音,嘶哑中透着心痛。他不敢去怪谁,去恨谁,去追究谁的责任,他只能无力地把一切都推托给天。
是天意让他们相遇,也是天意让他们相互吸引;
是天意让他们相爱,也是天意让他们相互伤害;
岳凌楼把一切归结给天,他认为是上天在惩罚他。
惩罚他过去十多来年没有感情、冷血无情的生活,惩罚他蔑视一切的倨傲,惩罚他曾经被仇恨占据满是疮疤的心,惩罚他谈笑间取人性命的狠毒。
于是,上天让他遇到了西尽愁——
让他闯入自己的世界,在自己死水般的心中激起涟漪,翻成波涛!
「凌楼……」
西尽愁低沉的呼喊让他无力拒绝。
这个男人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一定就是这样。
他的笑脸是毒,他的温柔是刀,他的诺言是陷阱,他的纵容是利剑。
——每一样,都可以让自己痛到麻木。
「凌楼……」
但是他的声音却像迷药,当他这么轻轻念着那两个字时,自己忍不住想去原谅。
「不要哭了……凌楼……」
西尽愁舔着岳凌楼的眼睛,他睫毛上泪水微微咸涩的味道,令他的心紧紧揪起。
手指揉按着入口的地方,但却那么紧窒。即使只是一根手指的进入,也让岳凌楼痛得呻吟。西尽愁尽量放轻动作,分开了岳凌楼的腿……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还想要他——最后的一次。
在西尽愁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岳凌楼咬住了下唇,没有叫出来。
岳凌楼睁开眼睛,眼睛红得发肿。
他望着西尽愁,这个让他彻底失望,但还是无法憎恨的男人。
他在他的怀抱之中,可以感受到在其他任何人那里,不能感受到的沉醉。
随着西尽愁的几次缓慢进出,入口已经渐渐放松,不仅是胀痛,快感也慢慢侵袭上来。下身被迫律动着,岳凌楼再次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这一片痛苦和欲望交织的快感之中。
——最后一次了。
无论岳凌楼,还是西尽愁,都这样告诉自己。
窗外,月已升到中天。
风依旧很涼。
西尽愁,也依旧很凉……
终于他的一切动作停止了,倒在岳凌楼身上。
西尽愁的身体变得好像尸体一样,没有任何温度。
第十四部 南柯 第二十六章
「怎么了?」
岳凌楼推了他一下,西尽愁翻过一个身,喉咙低低地发出一点响声。就在刚才,他险些昏迷过去,但好在意识在短暂的空白以后,终于恢复过来。
他起身,穿衣,脚下还偏偏斜斜的,就想离开。
「你中毒了?」岳凌楼在他身后坐了起来,望着西尽愁的背影。
「大概是吧。」西尽愁含糊地回答。
自从那次在青神寨触摸了寒冰以后,他的身体间或就会发生这种陡然降温的情况。并且现在,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当体温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连意识都会消失,陷入昏迷。
「月摇光不杀紫坤,除了花狱火,可能还另由目的。」西尽愁背对岳凌楼,用低沉的声音提醒着他。
「我知道。」岳凌楼比西尽愁更加了解月摇光,「他不杀紫乾,因为他还需要他们的力量,还需要他们的招魂术。因为月摇光,极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郁辰铭。」
「但今天的祭典,坐在移魂台上的人却是你。」
「也许,他是想用我来做做试验,看移魂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岳凌楼故意轻描淡写。
「你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西尽愁觉得不可思议。
「我要怎样,还轮不到你管!」
岳凌楼突然动怒,披上外衣,走下了床,来到西尽愁的身后。西尽愁还是不敢转身,但岳凌楼却突然拉住他的手,把一个东西塞进他的手心。
「从今以后,我岳凌楼不再亏欠你什么!」
岳凌楼指着窗口,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西尽愁的手慢慢抬起,轻轻摸着掌心的物体。即使没有看,但他已经感觉出来那是什么。
那是隐剑,即使外表看来只是一枚血红的扳指,但它却是名剑门最为神秘的一样武器。
一年前,西尽愁把它交给了岳凌楼,希望他脱险以后,名剑门可以收留他。但是一年后的今天,岳凌楼却把隐剑还了回来,并且告诉西尽愁,他已经不再亏欠西尽愁什么,让他离开。
「这个算是『恩断义绝』么?」
西尽愁收下了隐剑,惨淡一笑。虽然他也知道事到如今,分手是最好的结果,但真正走到这一步,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还是觉得放不下。
「三百年前的燕冥无忧,爱的人是尹双曳;三百年后的西尽愁,却再次对我说爱;失去记忆以后的你,又可以娶红叶——你的爱究竟是什么?究竟可以分给几个人?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但是……我却觉得我像一个人,像杨鹰。」
西尽愁没有答话,静静听着。
岳凌楼继续道:「二十年前的红叶爱着杨鹰,二十年后,红叶爱你。杨鹰死的那天,我就在他的身边,我亲眼看着他自杀。他是那样绝望,那样痛苦。我不知道像你们这些不需要轮回的人,怎样计算一生一世。但是——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杨鹰。」
就像三百年燕冥无忧爱着尹双曳,但三百年后尹双曳已死,西尽愁又爱上岳凌楼一样。
也许再过几十年、几百年……岳凌楼也死了,但西尽愁却依旧什么也没改变地活着。
他又会爱上其他的人。
只要一想到这个,岳凌楼的心又硬了起来,「从现在开始,西尽愁就已经死了。在我的心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你也可以尽管杀了你心中的岳凌楼,因为迟早有一天都会这样……你会忘了我,就像当初忘掉尹双曳一样……」
岳凌楼的话也许没错,所以西尽愁无法反驳。
他已经不记得尹双曳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只是偶尔做梦的时候,会梦见一座雪山,还有一个发髻间装饰着雪绒的女子。他梦见她时会心痛,但他不知道那种痛是不是因为爱。也许再过几百年,岳凌楼在西尽愁心中的存在,也会变成尹双曳在燕冥无忧心中的存在一样。
——只是一个令人心痛的人而已。
西尽愁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去爱人的资格。因为被他爱上的人,注定会先他而去,衰老,然后死亡。但他自己却依旧活着,带着那些曾经的记忆,继续活在这个除了记忆以外,什么也没有的世界里……
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明白为什么燕冥无忧会喝下孟婆汤,成为西尽愁。
因为他背负不起那些回忆,也无法忍受只在记忆里才能和思念的人见面。于是燕冥无忧选择了忘记,他抛弃以前的记忆,想要重新生活。
但事实上,西尽愁却走上了和燕冥无忧同样的轮圈。
照岳凌楼所说的那样,杀掉心中的彼此,结束所有的一切。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
从那天晚上开始,西尽愁从岳凌楼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月摇光软禁了紫乾、紫坤和紫震,并且强硬地打开了南洋紫星宫的船舱,在数十艘航船的底仓里,他们发现了数量惊人的花狱火!私自挟带这么多毒品入境,可以被判处死刑!为了不让事情泄漏,月摇光封锁了主船,然后只带着少数几个人,赶去了京城。
他必须要和延惟中和延世蕃等人商议,才能决定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些花狱火。
因为当时南洋紫星宫入杭州时,是延世蕃为他们带的路,延家和这件事情关系很深。现在,虽然延世蕃已经赶回京城,但如果不和延氏父子达成合议,恐怕事情很难妥善处理。所以,与其私吞花狱火,得罪朝廷权贵,月摇光选择了投靠延氏父子,看能不能从他们手中,捞得一点利益。
岳凌楼也和月摇光一起去了京城,同行的还有青炎,以及乾坤震三名被拔去爪牙的护法。
因为月摇光知道,凭他有限的力量,很难软禁住那三名护法。所以索性把他们押上京城,在延家的支持和东厂的背景之下,就算紫星宫想要反抗,恐怕也必须再三考虑,不敢造次。
而沈开阳和庭阁却留在了杭州,他们的任务是守住那些装载花狱火的船只。
水寨众人已经撤回四川,陈绫安本想带走尹珉珉,但临行那日,尹珉珉却突然失踪。
荆希唯在三里洋战胜贺峰以后,当上了天翔门门主,重振天翔镖局。而紫星宫的人马也都撤回云南,杭州城终于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最郁闷的要算武林同盟。一方面,他们的大敌紫星宫竟然不战而退,由杭州撤回云南,并且没有再扩张的迹象;另一方面,他们虽然占领水寨,但却在一块千年寒冰面前,无计可施。
◆◇◆◇◆◇◆◇◆◇
刚到京城的第二天,岳凌楼就去了洛府。
这里算是他的半个家,他曾在这里住过一年。
在洛府,岳凌楼不仅见到了洛家的一家之主洛宗建,也就是镇抚司带刀都统,还见到了洛少轩和黎雪。
洛少轩刚刚才被无罪释放,当他谈到自己被关押在广州府衙的那三个月时,总是摇头不止,说是一场噩梦。他回到京城以后,立刻就派人把黎雪从云南接了回来。从黎雪口中,岳凌楼得知千鸿一派依旧笼罩在紫星宫的势力之下,黎震对紫星宫惟命是从。
除此之外,在洛府,岳凌楼还见一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就是小秋儿。
当黎雪把小秋儿从床上抱起来的时候,她还闭着眼睛。而当岳凌楼凑过去看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就像两颗黑色的豆子,忽闪忽闪地非常可爱。比起几个月前,小秋儿长大了不少,岳凌楼从黎雪怀中把她接过来,一抱就知道她重了许多。
小秋儿好像也认出了岳凌楼,天真地笑了起来,两只小手抓来抓去,最后抓住了岳凌楼的头发,使劲一拉。岳凌楼被她拉得直皱眉头,但小秋儿还是不放过他,越拉越来劲,最后还是洛少轩把小秋儿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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