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等等,你等一下,不要走……常枫蓦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黑幕,刚才在梦里触手可及的白影现在已经消失无踪。
夜风很凉,常枫走到窗边想关上窗户。突然,他看见一个白影在远处一闪而过。待常枫定睛一看,却又不见了。突然,又一闪而过。是他,一定是他……想到这里,常枫跳窗追了出去。
那个白影曾经在他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现在终于出现在这现实之中。常枫什么也没想,他连对方是人是鬼都不清楚,但他却痴痴地追了过去,这究竟是为什么?也许是心中那一丝异样的感觉在支撑着他去追寻吧……
常枫的感觉并没有错,那白影正是岳凌楼。岳凌楼要带常枫去一个地方,他要让常枫当上总舵主。常枫不知道自己跟着那白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跑上了什么路,只是一直跟着,跟到那白影停下来为止。常枫朝四周望望,才发现他脚下站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总舵府的废墟。
岳凌楼站在离常枫五米远的地方,夜风扬起了他的白衣,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常枫看不见他的脸,但却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两人似乎都在想着该怎么发话。呆了半晌,常枫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岳凌楼不说话,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常枫,因为常枫已经知道是岳凌楼炸毁的总舵府。
见岳凌楼不答话,常枫又问道:“你是不是经常出现在我梦里的人?”
一听这话,岳凌楼笑了起来:“你这话问得奇怪,梦是你做的,我怎么会知道你梦里的人是谁?”
听岳凌楼这么一说,常枫也觉得自己有够呆的。岳凌楼走到常枫身边说道:“你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你是常家唯一的血脉,应该重整这一片废墟。”
常枫轻轻笑道:“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
岳凌楼认真地看着常枫,问他:“那你现在想不想?”
常枫摇头说道:“这本不是我的能力能够达成的事。”
岳凌楼道:“你可以的。我会帮你……”
常枫道:“那么,你可以先告诉我你是谁吗?”
没想到常枫会这么问一句,岳凌楼也不好回答。但常枫如果答应继任总舵主,那么知道自己身份也是迟早的事情,瞒与不瞒又有多少差别?想到这里,岳凌楼淡淡说道:“我叫岳凌楼,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吧?”
听过,当然听过,傍晚时才被告知的一个名字,怎么会忘呢?
岳凌楼接着问:“你相信我吗?”
常枫道:“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就不再讲下面的话了。”
“你先讲出来听听。”
岳凌楼坚持道:“你信我吗?”
不知为何,常枫却笑了,他点点头道:“我相信。”
岳凌楼抬眼望了常枫一眼后才说:“你,真是个傻子。”
也许常枫回答说不相信会让岳凌楼心里好受一点,被别人深深地信任着反而让他感到一种罪恶。岳凌楼的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他说:“我要你跟我去杭州,你也答应?”
常枫问道:“去杭州干什么?”
岳凌楼道:“再过不久,杭州天翔门就会举办新门主的继位典礼,如果你到时你把千鸿一派的信物当作贺礼送上,说千鸿一派愿意归降天翔门,那么新门主就会出面帮你重整你们常家的家业。”
岳凌楼这次来到云南的任务就是把千鸿一派收到门下,但事情却远比他想象中复杂得多。现在如果常枫点头答应,他也算是达成了任务。
常枫问道:“那应该带什么信物呢?”
听常枫这话,岳凌楼知道他是要答应了,于是笑笑道:“他应该马上就会找到了吧。”
岳凌楼口中的他,指的正是西尽愁。就在岳凌楼去找常枫的时候,西尽愁却在这一大片废墟中找一个名叫玉鸿翎的东西。
岳凌楼话音刚落,西尽愁就幽魂般的出现在他身后,一脸不爽道:“我就帮你这一次,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说罢便把一块碧绿的牌子交到岳凌楼手中。
西尽愁纳闷道:“说是千鸿一派的信物,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武器,原来就是一个牌子。颜色也不怎么样,做工又很粗糙,真不知道千鸿一派的人为什么把它当成宝?”
西尽愁说得没错,这玉鸿翎不过就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石罢了。岳凌楼笑道:“你不要用你少的可怜的常识来判断它的价值。也许外表看来玉鸿翎的确毫无特殊之处,如果把它放到集市上去卖,估计也少有问津。但是,关于玉鸿翎却有个传说——永生的传说。虽然现在看来,那个传说已经接近神话了……”
常枫和西尽愁对望一下,都在等着岳凌楼继续说下去。
“和玉鸿翎性质相同的玉石,应该还有三块。在很久很久以前,分别被四个家族守护着。但世事动荡,千百年过去后,四大家族的继承人彼此间失去了联系。四块玉石镇守四方,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封印着圣兽麒麟。继承麒麟之血的人,是永世不灭的一族……每隔一百个月圆之夜,玉鸿翎上就会显示出一个奇异的图案。传说那图案是一只展翅的大鸟——镇守南方的朱雀之神。但是,关于这个传说的真假却无人知道,因为能够看到玉鸿翎里朱雀神的人,恐怕屈指可数吧……”
“有那么夸张吗?”西尽愁听的有些头脑发昏,这的确已经大大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常识范围。
“真真假假谁又说的清楚?”岳凌楼把玩着手中的玉鸿翎自言自语着。
当日,岳凌楼敢骗刘以伯说天翔镖局送来的玉鸿翎是个假货,就是算准了刘以伯不能鉴别玉鸿翎的真假。因为鉴别玉鸿翎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等到特定的一个满月之夜,看那块玉石里面会不会出现朱雀图案。但是,究竟是哪个月圆之夜,却又无人知晓了。
岳凌楼把玉鸿翎交到常枫手中说道:“要跟我走吗?去杭州。”
“什么!”西尽愁又吃了一惊,“你要他去杭州干什么?”
岳凌楼道:“当然是去天翔门给贺峰道贺了,然后再重建千鸿一派。”
岳凌楼这话虽是回答西尽愁的,但他的眼睛却望着常枫,像是在对常枫说话。三人心中都明白,这样做其实就是把千鸿一派给卖了,然后当一个挂空名的总舵主。但三人谁都没有说破这一点。岳凌楼不说是不想刺激常枫,西尽愁不说是不想拆岳凌楼的台,常枫不说是他对这总舵主之位本就没什么兴趣,虚虚实实什么的其实也无所谓,只要能跟在岳凌楼的身边就好了。
总舵被炸以后,岳凌楼本想让那玉鸿翎就此从江湖中消失。因为靠一个物品就决定一个帮派的归属未免有些愚蠢,惹得人们抢来抢去,生出不少事端。但现在为了让常枫能继任总舵主,也只好把玉鸿翎从废墟中翻出来。
“那么,我们回杭州去吧。”岳凌楼说这句话时,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他自言自语道,“原来已经是早上了么?”收回视线,岳凌楼见常枫正专注地盯着玉鸿翎看,仿佛在判断里面到底有没有朱雀似的。
“你这样是看不见的。”岳凌楼推了他一把。
常枫觉得有些窘,问道:“真的要等一百个满月才行么?”
岳凌楼道:“至少传说是这样啊。以后有机会,我们试试看好了。”
常枫兴喜道:“一言为定。”
岳凌楼笑道:“一言为定。”
以后?哪有什么以后?一回到杭州这玉鸿翎就会当作贺礼交给天翔门。岳凌楼的话外之话其实是——总有一天要从天翔门那里把玉鸿翎夺回来,那时常枫你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总舵主。不过,常枫是不会明白岳凌楼的弦外之音的,能听懂岳凌楼这句话真正含义的人只有被冷落在一旁的西尽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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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杭州城,南部有钱塘江横贯东流,又有隋唐大运河穿城而过,位置重要风景秀丽物资丰硕,曾经是吴岳和南宋的都城。对于从小在云南的一片竹林里长大的尹珉珉来说,这杭州城的热闹景象是她难以想象的。
五天前本打算跟西尽愁一同坐船来杭州,但没想到船行半日后竟被炸毁,跌入江水中的尹珉珉被江城所救,但却和西尽愁失去了联系。因为江城要赶回杭州复命,而尹珉珉想到西尽愁的目的地也是杭州,于是便跟着江城来到杭州。
虽是盛夏,但今天的天气却颇为清凉。尹珉珉顺手拿起路边小贩摊上的一把折扇,打开扇扇一阵幽香便扑鼻而来,于是叫住江城道:“江城哥,给我买把扇子吧。”
江城回头望了尹珉珉一眼,道:“买什么买,没钱了。”
尹珉珉身上除了暗器和毒药以外什么也没有,这五天里,吃的住的用的全是江城掏的腰包,那个白吃白喝的家伙现在居然还好意思买东买西的。
尹珉珉见江城不同意,放下扇子跑上前去道:“你这个二愣子怎么这么小气,一把扇子而已啊。你可别忘了,那日你中毒是谁救的你。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去阎王殿报到了。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尹珉珉一生气,说起话来就是没完没了的,江城惹不起躲得起,径自埋头向前走。如果不是这时街道上突然嘈杂起来,还不知道尹珉珉要唠唠叨叨到什么时候呢。被路人挤到路边的尹珉珉探头向街道望去,心想:“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些人怎么都往边上退?”
前方不远处的江城一把把尹珉珉拉到身边,怕她被人群挤散了。这时只见一行身着蓝装的人马从街道上走了过去,几只红底金线绣成的旌旗上招展着天翔二字。
尹珉珉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原来是天翔门的。喂,二愣子,你不过去打声招呼?”边说着,尹珉珉边用手肘撞江城的肚子。
这时,天翔门的队伍已走过了一半,江城突然看到在众多天翔门人的簇拥之中,有一顶坠着金线,挡着纱幔的锦轿,自言自语道:“是唐夫人的轿子呢……”
尹珉珉也对这顶轿子充满了兴趣,颠起脚尖想看看那轿子里究竟坐的是什么人,但无奈有纱幔隔着看不太清楚,听江城一说便顺口问道:“唐夫人?什么唐夫人?”
江城道:“前门主唐易的夫人——欧阳扬音。”
欧阳扬音?一听到这个名字尹珉珉一脸的兴奋当即僵住。江城没有注意到尹珉珉脸色的变化,继续说道:“唐夫人这次出来恐怕是去扫墓的,唐易门主的忌日应该就是在这几天……”
话刚说到这里,尹珉珉就甩开他的手冲了出去。江城慌了神,急忙叫道:“喂,你要去哪儿啊?喂,你等等……”
尹珉珉哪里肯等江城,现在她的大情敌就在眼前,不把欧阳扬音的脸看个清楚,尹珉珉怎么对得起自己呢?说什么是西尽愁的老情人,一句话就把西尽愁从云南逼回杭州去见她,尹珉珉今天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几分姿色,以前也不过只是个婊子而已,现在竟然敢如此嚣张。
“喂,尹珉珉!”江城推开一堵堵的人墙,但无奈这街边实在是太挤。不一会儿,江城连尹珉珉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急道:“这小妮子怎么到处乱跑!身上又没有半分钱,跑丢了怎么办!”
心里虽然不放心,但江城现在还必须回东堂给贺峰复命,哪里有那个闲工夫跟尹珉珉耗呢?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自己小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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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离杭州城不远的西兴,岳凌楼也对西尽愁说了同样的一句话——“西尽愁,你自己小心吧。”
西兴离杭州不到十里路,隔着一条钱塘江。岳凌楼、西尽愁、常枫三人正在一间客栈休息,没想到岳凌楼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西尽愁皱眉问道:“岳凌楼,你这话什么意思?”
岳凌楼笑笑道:“你不是自认为很聪明吗?怎么连这句话都听不懂了?我的意思就是我们到此分手,你走你的,我们走我们的。”
西尽愁道:“我们?”
岳凌楼向常枫瞟了一眼道:“就是我和他。”
西尽愁道:“好,非常好。你是天翔门即将继位的堂主,我却是名剑门的首席弟子,两派素来就不怎么和睦,你我如果走在一起必然会招来怀疑。最好是过了这钱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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