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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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尽愁此时正站在窗口,手中握着一根树枝,四只小蝙蝠的翅膀被那截树枝齐齐穿过,发出吱吱的叫声。西尽愁道:“是你养的这些家伙太笨了,被快成蜂窝了,还学不乖。”西尽愁说着,把那树枝晃了晃,四只小蝙蝠的翅膀上都有好几个洞,像是旧伤口了,那都是以前被西尽愁用同样的手法给穿上去的。
欧阳扬音道:“学不乖的是你,明知道它们会袭击从窗口窜入的人,你还从窗口进来。”
西尽愁笑笑不答,却对着蝙蝠说道:“你们几个,以后小心一点,如果再被我捉住,就把你们烤来吃了。”说完,便用手一抹,那四只蝙蝠就飞到房间的四个角落去了。
这时,躲在被窝里的尹珉珉总算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毒的了,原来欧阳扬音根本没有出手,出手的是那些躲在角落里的毒蝙蝠。但尹珉珉却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西尽愁。为什么西大哥会来找欧阳扬音呢?这个问题也是欧阳扬音想知道的,于是欧阳扬音问道:“你这么急着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西尽愁此时已坐在了一把竹椅上,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听说你今晚要陪耿原修过夜,我很好奇,就过来看看。”
欧阳扬音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话正说到这里,就听见从欧阳扬音的房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扣门声。是耿原修?欧阳扬音和西尽愁对视了一下。糟了,西尽愁环视了一圈房内,视线落在了欧阳扬音的床上,于是立刻窜了过去,想躲在被子底下。
“喂。”欧阳扬音还来不及阻止,西尽愁就已经揭开了被子,“珉珉?你怎么会在这里?”,西尽愁和尹珉珉大眼对上小眼了。
欧阳扬音道:“你要躲就快一点,没时间了。”
于是西尽愁噌地一下跳上了床,拉过被子躲了起来,心想:“欧阳啊,今天你这里还真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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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持续着,欧阳扬音急急把盖着尹珉珉和西尽愁的被子往墙角推了推,明知故问道:“谁啊?这么晚了……”
“是我。”耿原修把声音压低,音量刚刚让欧阳扬音能够听清。欧阳扬音正想起身去开门,却还是觉得那被子胀鼓鼓的一团,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了:“西尽愁,你个子太大了,会被发现的,快出来。”
而尹珉珉却急忙道:“没关系没关系,你把蜡烛吹灭就是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和西尽愁窝在一个被窝里,尹珉珉哪里赶就这样错过呢?欧阳扬音怎么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片子的想法,心想看在尹昀的面子上就由她这一回吧。
“欧阳,你睡了吗?”耿原修在门口问道。
“没,还没有。”说这句话时,欧阳扬音已起身走向门边,但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门却被耿原修推开了。天啊,难道门没有上栓吗?欧阳扬音短暂的一愣后,立刻低头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心里想不要露出了什么马脚才好啊。
耿原修推门后的一瞬间,只顾注意站在木桌旁的欧阳扬音,哪里有闲工夫看床上那一团怪怪的被子,再加上欧阳扬音迅速吹灭了烛火,耿原修眼前一黑,压根就没想到这房间里有四个人,外加四只蝙蝠。
“把火灭了干什么?”耿原修虽然奇怪,但没有警觉,关门坐到窗边的一张木椅上。他说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也许是久经商场的关系,他掩饰情绪的能力比岳凌楼还厉害。或者说,岳凌楼是得了他的真传。
欧阳扬音一听这话,知道耿原修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娇声娇气地答道一句:“扬音要干的事,正是老爷要干的事啊。”
耿原修笑道:“你倒挺聪明。”
欧阳扬音娇笑道:“还要谢谢老爷的抬爱。”听到这一句话,别说是男人,连尹珉珉的筋都抽了一下,心想:“真不愧是当了三年职业的。”
“欧阳,你知不知道……”黑暗中耿原修眼里隐隐有光,“我一直觉得你很奇怪,不仅是来历,就连行事作风都很奇怪。”
“是么?”欧阳扬音不给出正面的回答,随口应和了一句,“我倒觉得奇怪的人是老爷你呢。”
“哦,是么?”耿原修笑了起来。
“是啊,首先三更半夜的,你还过来找我,就不怕被人说闲话?这点就已经很奇怪了。”欧阳扬音上山祭拜先夫,耿原修也跟着上了山,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两个有私情。但是,事情并不那么单纯。
“三更半夜还不睡觉的人,你不也是一个?”
被耿原修这么一问,欧阳扬音一时竟不知该怎样答了。但耿原修却毫不在意地说:“不用紧张啊,欧阳……我并不是在怀疑你。”
“老爷,如果你只想说这些话,扬音另找时间跟你谈……”
“欧阳你可知道紫星宫?”忽视欧阳扬音有意逐客,耿原修问到了关键。
“不知道。”想也没想就给出了答案,欧阳扬音的心脏骤然收缩。难道耿原修知道她是紫星宫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么圣血麒麟呢?”
“不知道。”同样是未经思索就脱口而出的答案,欧阳扬音的语气里有些厌恶。本来一个男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找一个女人,想来想去也只为一件事而已,但是耿原修却咬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喋喋不休。
耿原修虽然只有一妻三妾,但他却有无数个女人。如果要把他睡过的女人通通接近耿府,恐怕耿府就要变成佳丽三千的后宫了。女人多了很麻烦——这是耿原修不那么做的唯一原因。他最重要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所以跟谁睡在一起都无所谓了,不必去付出什么真心真情,只要交换彼此的体温就行了。不用担心失去什么,保险的作法,廉价的交换,用此来麻痹自己,不断沉沦。
“欧阳,你是个漂亮的女人……”耿原修把欧阳扬音抱入怀中,本能的动作本能的话语。被捂在被子下的尹珉珉和西尽愁突然觉得身体被重重得压了一下,知道是欧阳扬音倒下来了。
尹珉珉想:“完了,这床这么小,怎么睡得下四个人。”西尽愁仿佛感觉到了尹珉珉的紧张,拍了拍尹珉珉的手,像是在说没问题的。
就在耿原修扯开欧阳扬音的衣襟的那一瞬间,一股幽香便扑面而来。耿原修的头一下子昏呼起来,按住太阳穴模模糊糊地说道:“欧阳,你……”
这句话像是还有下文,但耿原修却无法说了。欧阳扬音从耿原修的身下翻起来,重新拉好衣襟道:“老爷,你先睡一会儿吧,扬音还有其它的事情呢。”
只可惜这句话耿原修已经听不到了,他中了欧阳扬音身上的迷魂香,会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早上,欧阳扬音说的这句话是给西尽愁听的。下一秒,西尽愁掀开被子爬了出来,深舒一口气道:“热死我了。”
尹珉珉也跟着舒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
随即两人都跳下了床,尹珉珉拍了拍耿原修的脸,问道:“他怎么了?”
西尽愁替欧阳扬音说:“大概正在发春梦吧?”
欧阳扬音笑道:“你要看的事情都已经看到了,你怎么还不走?”
西尽愁道:“我要看的事的确是看到了,但我要做的事却还没有做。”
欧阳扬音道:“那你还想要做什么?”
西尽愁只是笑,然后把一封信交给了欧阳扬音:“等我们走了之后,你看过这封信就知道了。记住,要等我们走了以后哦……”西尽愁着重强调了一下时间。
欧阳扬音接过信,不知道西尽愁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为什么要等你们走了我才能看?”
西尽愁邪邪地笑了一笑并不做答,随后就带着尹珉珉跳窗而出。欧阳扬音打起一个火折子,点燃蜡烛,拆开信封。视线刚落到字上,就纳闷起来——这信上的字明明就是西尽愁所写的,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讲,而要写信呢?
欧阳扬音一边想一边看信,那信上就只有一句话:“你若逃出来就来城西二十里的承安客栈找我。”
逃?欧阳扬音心想自己为什么要逃。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冲冲的脚步声——是朝自己房间走来的。欧阳扬音心里一惊,条件反射似的扭头去看昏睡在床的耿原修,顿时明白了一点,暗暗骂道:“西尽愁,你这家伙,竟然联合别人来算计我!”
蓦然,就听见砰!的一声震响,天翔门的人已经闯了进来,那站在最前面的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岳凌楼。知道欧阳扬音是个危险人物以后,岳凌楼又怎么会让她继续呆在天翔门内呢?即使想不出办法杀欧阳扬音,但把她撵出去的办法要多少有多少。
门刚被打开,天翔门的人一眼就看到倒在床上的耿原修,大吵道:“果然是这个婊子干的好事,用药耿老爷迷昏了,不知要干些什么下流的勾当!”
所谓的这种勾当,只有女人是干不了的,但是却没有人敢说耿原修的不是。天翔门的人其实都心知耿原修这次来动机不纯,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欧阳扬音之前本来就是一个妓女,没有人会对他们两人做的事情感到奇怪。
但是,岳凌楼却突然出现了。他要带人去捉拿欧阳扬音,当然没人敢说不去。只不过他不说是捉奸,而是说欧阳扬音使诈。岳凌楼意味深长地对着欧阳扬音笑笑,说道:“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听到命令,数名守卫凶猛地朝欧阳扬音扑了过来。
“岳凌楼,你给我记住。”欧阳扬音咬紧了牙,甩下这句话的同时水袖一扬,顿时一股浓郁的白烟弥散开来,屋内的人都立即捂住了口鼻,待烟雾散尽,欧阳扬音早已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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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欧阳扬音跑了,手下人急忙想追出去,但是却被岳凌楼止住了。岳凌楼道:“让她走吧,你们追不到她的,先把老爷带回去。”
手下领命后扶着耿原修就退了出去,只留下岳凌楼和耿奕两人在房间内。刚才,一旁的耿奕也看到了欧阳扬音的身手,不敢相信地问道:“想不到她竟然隐藏了这么久,她究竟是什么人?”
是啊,岳凌楼也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夜风猎猎,贯入了岳凌楼的衣襟,一阵寒意正渗心脾。“岳凌楼,你给我记住。”欧阳扬音的话回响在岳凌楼的脑海里,竟是他产生了一丝恐惧。这个女人真的有西尽愁说的那么可怕吗?
突然,岳凌楼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撞了一下,蓦然回过神来,对耿奕说道:“你干什么?”耿奕的目光中有着关切,即使岳凌楼对他如此冷淡。
“我……”耿奕只说出一个字就被岳凌楼打断了。岳凌楼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我问你,现在花狱火是走哪条路运到杭州的?”
耿奕是天翔门南堂堂主,暗地里管的就是药品的输入。虽不知道岳凌楼为什么会问到这个问题,但他还是不设防地回答道:“从广州入货,然后沿海而上。”
岳凌楼思索一阵后道:“那么原来呢?原来要经过云南吗?”
耿奕略略有些吃惊,心想岳凌楼是怎么知道花狱火被运往云南的事情,但只以为是耿原修告诉他的,于是道:“按我爹的意思,他想在云南种植花狱火,毕竟从靠进口太费事了。”
岳凌楼又问道:“那么现在还有往云南运吗?”
耿奕摇头道:“最近风声太紧,有消息说朝廷派锦衣卫在查这个事情,所以就暂时断了云南那条路。”
岳凌楼不说话了,他已经明白了,丘然医馆也是花狱火转送云南的一个站点,由于天翔门这边断了线,所以就失去了药物的供应,才让薛秀婷的身体产生了药物缺乏的反应。
岳凌楼抬头,缓缓对耿奕道:“你派人去给丘然送一点药吧。”
耿奕急忙道:“为什么要给他送?”
是啊,为什么呢?岳凌楼也问自己,丘然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半晌,岳凌楼才淡淡回答到一句:“因为他曾经救过我的命。”这个时候的岳凌楼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一句话不仅救了薛秀婷一命,而且以后也会救自己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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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渐渐明了起来,地平线上透着些青白色的光。承安客栈建在山路边上,虽然时候尚早,但已经开门营业了。浅黄色的酒旗招展在晨风之中,酒旗下放置着五张红木的小桌,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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