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那常枰打开扇子,悠闲地点点头说:“正是如此。”
沈重元目光一凛:“你们为什么会找上我?”天翔门内门徒上万,为什么惟独找上自己,这点不能不防。
常枰笑道:“因为我知道沈大人是个聪明人。和朝廷作对,对你绝对没有半点好处。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为朝廷效力。”
从来没有想过要为朝廷做事,然而朝廷却找上了他。沈重元掂量这事情的轻重,不急着回答,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如果是守株待兔的话,未免也太准了点。
“其实……”常枰轻松地说出,“我并不知道沈先生今天会来这里。我来这里也只是单纯为了请教几个问题,没想到竟和沈先生你碰上了。我想这就叫做缘分吧,你说是不是?”
这时,常枰的眼角斜了斜,发现沈重元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脸看,知道他是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和常氏兄弟一摸一样,于是为他解惑道:“沈大人盯着我看干什么?难道在江湖中走动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易容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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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杭州城内突然变得格外热闹,因为天翔门新门主的继位大典即将来临。耿原修早已许诺让贺峰继任北堂堂主,但是因为想把好事凑成双,所以希望岳凌楼也在同一日接任东堂堂主之位。而前一段时间,岳凌楼一直呆在云南,所以继位之事一拖再拖。现在,岳凌楼终于回到杭州,一切准备就绪,江湖上各大门派都带着贺礼,赶来杭州凑这个热闹。
因为这街道上太拥挤,黎雪和黎震只好牵着马走。突然,黎雪毫无征兆得冒出一句:“哥,你说这么大的事情,西尽愁他会不会来看?”
黎震白了黎雪一眼,道:“你怎么脑袋里全是他,他是名剑门的人,这是天翔门的典礼,两派素来不和,他怎么会来呢?”
黎雪一听这话,心里有些些不快,反驳道:“那也说不一定,我听人说天翔和名剑的不和是因为前门主唐易的关系,而唐易则是由于他夫人欧阳扬音的关系看名剑门很不顺眼。但是,现在新门主即将继位,两派的关系也许就可以好转了。”
黎震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所谓一山难容二虎,这杭州又怎么容得下天翔和名剑两个大派?你信不信,三年之内,其中必定只有一个门派能够存活下来。”
黎雪哼一声道:“你这个书呆子也真是的。”
黎震也回嘴道:“书呆子怎么了?总比你这个疯丫头好,这次爷爷叫我们俩来送贺礼,你不要又去闯些祸事出来。我可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的……”
“用得着你管!”黎雪把马缰往黎震手上一塞,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去名剑门看看,也许碰得到他也说不定,机会难得嘛。”
话一说完,黎雪就一头扎入了人群,朝黎震挥了挥手,跑远了。黎震牵着两匹马,在她身后喂喂叫了两声,刚一眨眼,连黎雪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忍不住叹气道:“这丫头,真该好好管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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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黎雪哪里想得到,此时西尽愁不是在名剑门,而是在离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仅十米远的一家酒店里。西尽愁认出了黎雪和黎震,当日他跟着岳凌楼在兴和城那片千鸿一派总舵的废墟上,曾经见过他们,知道他们是常枫的堂弟和堂妹。不知道当日常枫一声不响地离开后,他们是怎么想的?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一声——常枫现在正好好地呆在耿府内,等着当总舵主呢。
西尽愁正想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是个低沉沉却很耐听的男声,本来听到这样的声音一般人都会觉得很舒服,但西尽愁听到时,他全身忍不住都麻了一下,因为那人只叫了一个字——“愁~”
西尽愁扭头道:“我说过很多次叫你不要这么叫我,被大男人这样叫,很恶心的你知不知道?”
来人笑笑,没有丝毫悔改的神情,把一柄长剑顺手搁到桌上,在西尽愁的身边坐下道:“快一个月了吧?你终于肯回杭州了。但连名剑门的门坎都不踏一下,这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来人名叫夏寂,是名剑门内的第三柄名剑——软剑锁魂的拥有者。他看上去虽与西尽愁差不多年龄,但感觉上却更加稳重。见西尽愁不回话,夏寂又说道:“我们好歹也算个同门,同门就是兄弟,你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么?”
西尽愁放下酒杯,点点头正经地道了一句“你好”,然后又继续喝酒。这个动作把夏寂惹得笑了起来,他慢慢切入正题道:“欧阳扬音已经离开天翔门了,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西尽愁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但还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没事儿提她干什么?”
夏寂道:“以前,都是那个女人在唐易面前说三道四,搅得两派关系尴尬,但是现在唐易已经死去一年,欧阳扬音也走了,门主他想趁这次天翔新门主登位之机,让两派重归于好。”
西尽愁淡淡回了一句:“是吗?”
夏寂突然按下了西尽愁放到嘴边的酒杯,看着他说:“所以,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让你跟我们一起去天翔门道贺。”
西尽愁抬眼道:“我们?”
“就是阮门主、赫正龙、你、还有我。”
西尽愁笑了起来:“这天翔门的面子还真是够大。”居然可以让名剑门主和三大名剑一同去道贺。
夏寂道:“你到底去不去?”
西尽愁道:“只怕我若说不去,就会被你毒打一顿,然后硬绑过去,你说是不是?”
听西尽愁这么一说,知道他是答应了,于是夏寂也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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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尽愁跟在夏寂身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名剑门了,好像自从两年前他得了隐剑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山路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变得异常难走,每踏一步,满地的泥泞便沾上到西尽愁的鞋绑。山路两旁生长着不知名但却异常高大的树木,茂盛的枝桠蓬拢起来,只能从缝隙中从窥见一片被割碎的天空。
这时候,西尽愁突然看到路旁不远处有一家茶馆,是用几根木料支撑起来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茶馆。夏寂转回头问他说:“你累了吗?”
西尽愁微微一笑道:“再走十里也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他突然发现在那茶馆里坐着一名红衣的女子。黎雪?她为什么会在山上?西尽愁正想着,就看到黎雪已转头向自己的方向看来。西尽愁立刻收回目光,埋头继续往前走,但却被黎雪给喊住了:“喂,你们两个,等着!”
黎雪从茶馆里窜了出来,站在西尽愁的身后。夏寂和西尽愁同时转过头望着她,他们都不知道这红衣女子叫住他们到底有什么事。只见黎雪拱手道:“请问你们是名剑门的人吗?”
夏寂见她问得颇有礼貌,于是也拱手答道:“正是,不知姑娘是……”
一听正是这两个字,黎雪登时窜到夏寂的面前兴奋非常地问道:“你们不用问我是谁。我只问你们一件事——西尽愁他现在在不在这山上?”
夏寂望了西尽愁一眼,像是在问:“你认得她?”
而西尽愁对夏寂摇了摇头。黎雪见夏寂一副茫然的表情,急忙又问了一遍:“他到底在不在啊?你好歹回我个话啊。”
夏寂没有回答,却反问一句:“不知姑娘找他有什么事?”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事啊……”黎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总不能说她只是看看传说中的隐剑长什么样吧。这时,黎雪的手突然触到了腰间的一截木枝,那正是当日在云南,西尽愁抢走镇南镖局的马时砍下的木枝中的其中之一。
“啊,对了。”黎雪一把扯下那段木枝,递给夏寂,夏寂从断口上分辨出那的确是被隐剑割断的。黎雪接着道:“当日西尽愁抢走了我们的马,我今天就是来找他讨个说法。”
夏寂望着西尽愁微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姑娘你就自己去跟他说清楚吧。”
黎雪虽不明白夏寂话里的意思,但却下意识地顺着夏寂目光望去。见两人都看着自己,西尽愁咳嗽了两声来掩饰尴尬:“嗯……其实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简单来说,就是人命关天,不得已才抢了你们的马……”
“啊,什么?”黎雪吃惊道,“难道你就是……”
见黎雪露出一副震惊到夸张的表情,夏寂笑道:“难道姑娘没看到那盗马贼的脸么?”
当日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不只是黎雪,镖局所有的人都只是看到一个背影而已。没想到那个传奇人物就近在咫尺,黎雪的双颊竟突然变成了酡红色,自言自语道:“其实仔细看长得也挺不错……”
西尽愁心想:这叫什么话,其实不用仔细看,我也长得挺不错的。
黎雪兴奋地有些手舞足蹈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哦,那个,盗马的事情,既然是救人,嗯嗯,就不和你计较了……”
西尽愁一听说不和自己计较了,立刻抓住时机说:“啊,那就多谢了。”说完以后,他就又跟着夏寂继续往山上名剑门走去,留下黎雪一人站在茶馆边上,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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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黎雪一手拖腮,一手望着远处的醉人的夕阳,发出了今天的第一百零八声叹气。自从西尽愁和夏寂离开以后,她就一直坐在这茶馆里一边喝茶一边叹气。
早知道就说要和他计较了,那样也许还可以跟着他们去名剑门,然后陪我一匹马,多相处一段时间,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了……这时候,店小二走了过来,喊了一句道:“姑娘。”
黎雪摆手道:“不用掺茶,还满着呢。”
店小二道:“不是,是现在时候太晚了,我们要打烊了……”
哦,打烊……是呢,的确很晚了。黎雪抬头望望天色,付了茶钱,站在路口,盘算着到底是上山好呢,还是下山好的问题。
朝山上望望,阴深深的一片,有点恐怖咧。正在黎雪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白衣人从身边走过。于是暗想:“太好了,有个同路人就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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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上,岳凌楼和黎雪两人保持着三十米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天色渐渐暗了,连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都被掩藏在地平线的下方,黎雪环视了周围一圈,黑沉沉的树影如同鬼影一般,令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又急急往前跑了两步好靠近岳凌楼一点。
但突然,岳凌楼停住了,黎雪一愣也跟着停住了。岳凌楼回头望了黎雪一眼后又继续往前走,黎雪也急忙跟着走。
奇怪,太奇怪了,就算是跟踪也应该高明一点不让对方发现吧,哪有这么大大咧咧跟着别人身后走的?想到这里,岳凌楼加快了脚步,想借此甩掉黎雪。但黎雪的轻功也不差,跟在岳凌楼身后一点也不落下。
终于忍不住了,岳凌楼转回头问道:“喂,你跟着我干嘛?”
见岳凌楼停住,黎雪也跟着停住,扬一扬下巴扯歪经道:“我哪有跟着你,这路只有你能走的吗?我们顺路而已,顺路,知不知道?”
岳凌楼笑了笑:“原来如此。”
见岳凌楼笑得怪怪的,黎雪心里有些发毛,正想着该怎么办,就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岳凌楼竟然不见了。天啦,黎雪望一眼前方——黑乎乎的一片,望一眼后方——还是黑乎乎一片,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双腿都有些发颤了。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听到身旁树林里传来枝叶摩擦的声音,扭头一看,正望见岳凌楼白色的身影在枝叶里一闪一现。黎雪想也不想,冲着那个白影就追了过去,边追还边喊:“喂,你等等我啊,你不要跑这么快嘛……”
岳凌楼也只是跟黎雪逗着玩而已,见她真急了,也就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望着跑得气喘吁吁的黎雪道:“你怎么还是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啊?还是顺路?”
黎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道:“我……我……我……”
“你你你……”岳凌楼笑着对黎雪说道,“你怕黑啊?”
见一下子就被岳凌楼给说破了,黎雪也爽快承认道:“是啊,怕黑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你笑什么?”
岳凌楼道:“我是笑你不知道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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