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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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次。”西尽愁一拍桌子,突然站了起来,直直盯着正在悠闲地喝着茶的岳凌楼。
“你不要这么激动啊……”岳凌楼一边翻着茶盖,一边平静地说道,“你只要去给我准备一匹快马就可以了,其它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
“什么叫不劳我费心,你这个样子还想骑马,被马骑还差不多。”西尽愁咕哝着坐下,单手托腮望着客栈外说道,“耿奕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现在天翔门的人正到处在找你,这种情况下你还要跑去兴和城,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来着?”
“喂!姓西的!你说谁是肉包子!”岳凌楼狠狠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搁,拿眼横着西尽愁。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把他比作是肉包子的。西尽愁的眼神扫过气鼓鼓的岳凌楼,然后又向屋顶上飘去,悠然道:“还能有谁?”
“好。也罢也罢。”岳凌楼把头一偏,说道,“我本来也没指望你去帮我去买马……”
自西尽愁和岳凌楼离开篁竹林,已经过去三天,这三天里他们一直住在这镇子上,西尽愁早就住得不耐烦了想早点回去,但是岳凌楼却一直坚持着要多呆几天。今天,岳凌楼的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他根本就无心再回那个杳然无人迹的竹林,而是一心要去兴和城。他要去告诉常枰一句话,关于花狱火的一句话……
因为想避开和岳凌楼谈关于去兴和城的事情,西尽愁岔开话题道:“对了,姓耿的那个小子呢?怎么今天没有见到他?”
岳凌楼哧哧笑道:“你不是和他睡在一起吗?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听到岳凌楼的戏谑,西尽愁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要勾起我痛苦的回忆啊……”
岳凌楼抿嘴一笑道:“不用担心,耿奕出去帮我办事了。”
西尽愁愣了一下后,下意识追问道:“什么事?”
“你不帮我办的事啊……”岳凌楼话音刚落,就听到客栈门口传来一阵马嘶声。西尽愁看了岳凌楼一眼,心里已经明白几分了,再把身子往后一仰,就正好看到耿奕从一匹马上跳了下来。西尽愁淡笑着:“原来如此,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去兴和城了?”
这时,耿奕已经走进客栈,一眼就望见坐在门口的岳凌楼,欣然喊了一句:“凌楼!我们现在走吗?”岳凌楼动作幅度很大地点了点头,本来这个动作是回答耿奕的,但是岳凌楼的眼神却是对着西尽愁的,摆明了就是在故意气他。
“好好好……”西尽愁一边点头一边站起身来,蓦然一转,正好立在耿奕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几天前从兴和城那边逃过来的……怎么现在又回去?去送死吗?”
耿奕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绕过西尽愁,走到岳凌楼身边,把岳凌楼横抱起来,说道:“我是不会让凌楼死的,你死了我们也不会死。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他。”
说完,耿奕从西尽愁身边擦过,头也未回地向客栈外走去。只是岳凌楼趴在耿奕的肩膀上偏头意味深长地望了西尽愁一眼,就被耿奕抛上了马鞍。随即耿奕也翻身上马,一抖马缰,策马飞驰,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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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耿奕和岳凌楼快马赶到兴和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本以为城内应该是把守森严,到处张贴着耿奕和岳凌楼的通缉头像。但是出乎他们两人意料的是,城里不仅丝毫没有一点搜城的动静,甚至各主要街道上都少有人走。好不容易敲开了一家客栈的店门,堂倌把耿奕和岳凌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开门放他们进去。
耿奕忍不住问道:“小二哥,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堂倌一边擦着木桌,一边叹气道:“两位是刚从外地来的吧?你们不知道,这兴和城里最近出了一个杀人魔头,到昨天为止已经杀了十个人了……昨夜刘府那边的敛尸间也莫名其妙地被烧……唉……搅得现在城里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听到这里耿奕和岳凌楼对视了一下,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好像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情,天翔门搜捕岳凌楼的事情暂时被搁置下来了。岳凌楼严肃地问了一句:“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那堂倌紧紧皱着眉头,作出一个非常恐怖的表情说道:“据说是被什么东西穿透脖子死的……”说完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摇摇头走开了。走了几步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哦,对了,客官,你们要吃点什么?”
耿奕看着岳凌楼,岳凌楼蓦然一挥手道:“不必了。”随即又对耿奕说道,“我们立刻就去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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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府的庭院内,种植着几列高大的桉树,枝叶繁茂,遮天避日。在这黑夜里看来就是漆黑的一团,阴翳地如同鬼影一般。突然袭来的一阵阴寒的夜风让枝叶微微摇晃了一下,这时,隐约可以窥见树桠处有两个人影,在月光下看起来发着荧荧紫光的人影。
他们正是昨夜在敛尸间里出现的那两个人。他们守在刘府就是在等那个持七刃镖的凶手再次出现,如果他们没有猜错,凶手下一个下手的目标就是千鸿一派的现任帮主——常枫。
与此同时,刘府围墙附近的另一个角落,又有一个黑影陡然窜起,轻捷地掠过围墙,落到府内的草坪上。这个黑影比较宽大,是一顶乌黑的斗篷,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但行动却异常矫捷,几个点足以后,那黑影就已经闪出几十米远,急急向常枰的寝房处窜去。
这几日城内颇不平静,常枰哪里睡得好,此时他虽然安稳地躺在床上,但头脑里却清醒地很。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异响朝自己的房间急遽袭来,常枰陡然睁眼,翻身下床,手中折扇化为利剑一般朝窗口刺去。那一瞬间,正是黑影破窗而入的瞬间,黑影似乎是被常枰的这一击吓得怔住,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扇柄对准了黑影的面部刺下,但却只从黑影的脸颊擦过。常枰移了移扇柄,把遮住脸的斗篷向上撩起,就在他看清来人的面貌后,忍不住惊叹了一声:“是你?”
“还有我!”耿奕还没有解释,斗篷里岳凌楼突然发出了声音,随后把斗篷陡然揭落,常枰这才发现原来斗篷下藏着的是两个人——耿奕和岳凌楼。
发觉是一场虚惊的常枰舒了一口气,走回床边道:“你们来干什么?”当日常枰想借沈重元之手逮住耿奕,却被耿奕跑了。没想到几天以后不仅耿奕自动跑了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岳凌楼。
被耿奕放到床上的岳凌楼回答道:“你来云南已经有段时间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常枰知道岳凌楼所说的动静指的是花狱火一事,于是黯然道:“本来以为进了千鸿一派就会有点线索,但还是无处着手,一筹莫展……”
“是吗?”岳凌楼垂眼道,“我就知道……”千鸿一派总舵被炸,只怕知道关于花狱火事情的人都在那场浩劫中死得差不多了。这样,关于花狱火秘密种植的地点,也随着那些知情人士的死亡而被带入了地狱。
但突然,岳凌楼的眼神却锐利起来,他对常枰道:“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个线索……”
常枰立即追问道:“什么?”
“丘然,离阳镇丘然医馆的丘然,他绝不仅仅是一个医师而已……从他那里查起。”
多月以前,岳凌楼与刘以伯在这刘府中私谈关于玉鸿翎的时候,正说到一半,丘然就从里屋走了出来,而且一句话道破岳凌楼的身份。当时,岳凌楼就已经隐隐觉得这个医师绝不简单,后来听常枰说才知道千鸿一派在秘密种植着花狱火。不知怎么,岳凌楼总感觉丘然和花狱火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也许,丘然知道种植的地点。
这时,一直在一旁插不进话的耿奕突然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岳凌楼淡淡笑着回答出三个字:“花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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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站在桉树上的一个紫影突然愣了一下。发觉到同伴的异常反应,那个尖嗓音的人随即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低嗓音的人嘴角微微上翘,浮起一个意想不到的笑容,“只是听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罢了……”
“你听到了什么?”
“花狱火。”
短暂的诧异以后,那尖嗓音又问道:“还有呢?”
“丘然……”
他们两人站立的地方离常枰的寝房隔了近百米的距离,而且岳凌楼和常枰谈话的声音并不大,只怕一般的人站在门外也听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这个披着紫纱斗篷的人却能在百米之外听得一清二楚,这不能不让人吃惊。
紫星宫的人总是会作出一些让人吃惊的事情,就像昨夜突然自敛尸间内刮出的那股暴风,以及从手心升起的诡异火焰一样。正是紫星宫人的这些奇怪的能力,才使他们被江湖中的人称为邪教。
突然,一道银光蓦然出现了黑夜之中,朝桉树下常枫的窗口打去。
“终于来了!”低嗓音的紫影陡然一挥手,只见一纯白的弹丸破空而出,朝那银光飞驰而去。锵!一声撞击,银光被白丸击飞,绕了一个大弯,那银光又往回飞去,黑暗之中好像有什么人抬手接住了那道银光,凌空几个身以后,迅速逃跑。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那两个紫影也腾空而起,跟着七刃镖还来不及消失的银光紧紧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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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在前面逃,两人在后面追。嚓!嚓!的声音划过树丛,不绝于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突然停住了,停在一座荒庙内。黑影背对着两个紫衣人,身旁有一副直立放置着的漆黑棺木。
“尹昀,纳命来!”紫影大吼一声,右手陡然化为利爪朝黑影的脖子袭去。而那黑影却丝毫没有躲闪,只扬起一脚,把身旁的那副棺木棺盖踢飞。于是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棺盖落地,裂成两半。而紫影的右手却在瞥见了那棺木中的人时,猛然煞住了。
这时,黑影才冷笑着发话:“你叫尹昀纳命,只怕他已经没有命给你了……”因为棺木中放的人正是尹昀,没想到他全身上下七十五道伤口,居然还能够被那两个紫影认出来。
低嗓音又响了起来:“你是谁?七刃镖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欧阳扬音狂笑着扯开了蒙面的黑纱,阴恻恻地说道:“你连我也认不出来了么?”
低嗓音的人抬头一看,才笑道:“原来是你。没想到你竟然能活这么久……”
欧阳扬音道:“你不带我回紫星宫问罪?”
“我这次出来的任务只是杀死尹昀而已。你呢?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想交给你两个人。”
低嗓音的人扬声道:“哦?”
欧阳扬音把下颏朝尹昀的棺木支了支道:“这第一个人,就是他了。而第二个……”说到这里时,夹在欧阳扬音指间的一颗飞弹朝荒庙里一个漆黑的角落打去,正好打在尹珉珉肩膀位置的一处穴位上。欧阳扬音道:“珉珉,你过来……”
在紫衣人追到这个荒庙前,尹珉珉就被欧阳扬音点了穴道放在那个角落里,方才才解开穴道。她记得自己应该是在客栈里啊,怎么会来到这个荒庙呢?听到欧阳扬音叫她的名字时,尹珉珉才讷讷答了一句:“欧阳姑姑……”
欧阳扬音笑道:“过来,不要怕。对了,你以后不用再叫我姑姑了,你真正的姑姑应该是紫星宫的七公主……”
此语一出,不仅是尹珉珉愣住了,就连那两个紫衣人也是大吃一惊。突然,尹珉珉看见了欧阳扬音身旁的棺木,尖叫一声道:“爹!”立刻扑了上去,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爹的尸体不是埋在篁竹林的吗?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欧阳扬音淡淡道:“不必吃惊,是我盗出来的。尹昀虽被逐出宫门,但是他毕竟是七公主的弟弟,他身上流淌的血是任何人也无法抹杀掉的——他应该被葬到圣陵去。”欧阳扬音直视着紫衣人,半晌,才问道:“七公主她……身体还好吧?”
低嗓音一哼,嘲讽道:“难得你还惦记着她。”
欧阳扬音笑得更是嚣张:“我不是惦记她,我只是惦记着紫星宫……是否要后继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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