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这时,突然马蹄的声音哒哒从身后传来,不急不徐,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怎么可能有人在坟地里驾马的?江城回头一看,竟发现不仅仅是驾马那么简单,而是架着马车!并且,只要车轮撵过,那些本来应该是石块墓碑的地方,却好像幻影一样消失,等马车过后再次出现。
紫色的纱幔遮住了马后的大片空间,但阴影的空隙之中,却有一个人影隐约可见。此人便是常枫,他奉命出来带滥用「泽之力」的小兑回去受罚。但中途却被一股药香吸引,于是赶过来察看情况。
当马车在江城面前穿过的时候,车中人突然朝他站立的方向看了过来。但那眼神宁定不惊,没有任何拨动,好像把江城和那些僵尸们当成一起的了。但是江城远不能像他这么平静,特别是在看到那人的脸后!
「常枫!」
想也没想,这个名字已脱口而出。江城追出几步,那马车竟然停了,常枫掀开纱幔走出车来,先是捡起了先前江城掉落在地的药瓶,嗅了嗅,后又抬头问江城道:「又是常枫,他到底是谁?」
在平安楼时,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昨天在客栈,那个白衣人也问他认不认识这个叫常枫的人。而现在,又有一个喊他常枫。那么,这个常枫究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被常枫这么一问,江城也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出:「不……好像是我认错人了。」
仔细一看,这人虽然和常枫长得极为相似,但气质和感觉却完全不同,就连说话的方式,都和记忆中的常枫南辕北辙。实在不能相信他就是常枫。
「认错了么?」常枫轻轻一笑,朝江城点点头道,「你过来。」
这人绝对不是常枫,常枫怎么可能说出这种带命令语气的话呢?江城肯定非常地在心里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忧郁,但最终还是朝那个神秘人走去。没想到常枫却突然伸手朝他的胸部摸去!
「哇!你干嘛啊!」江城吓得立刻弹出数米。如果他是女人,早就大叫非礼了,虽然在这个地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有心跳,他果然是个活人……常枫悠然抬眼,凝视了江城好一会儿,总觉得这脸是有些熟悉,难道真是自己以前认识的人……
「喂,我问你,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子?」江城被看得难受,转换话题,向他打听尹珉珉的行踪。
「没有。」常枫淡淡回答,再次坐上马车,问江城道,「你这个样子是出不去的,要不要我带你出去?」
「带我出去?」江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始终是放心不下尹珉珉,如果自己出去了,她怎么办,会不会再次遇上这些僵尸的袭击?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常枫道:「放心,你说的那个女孩子应该平安无事才对。毕竟,有你帮了她这么个大忙——引开僵尸。如果她还出不去,只能说她本事不够,怨不了别人。」
有本事在紫星宫入口处晃来晃去的女孩子,想来想去也只有小宫主尹珉珉一个了。自从上次找寻西尽愁回来,才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她就已经尝试过不下十次的私逃。但苦于机关太多,她又斗不过那些僵尸,最后还是无奈地折返回宫。
紫星宫的大祭司紫坤早知道她不太老实,只吩咐睁一眼闭一眼,不用跟她动真格的。逃不出去就算了,就算逃出去了,必要的时候,自然会有办法把她找回来。所以常枫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尹珉珉那边的情况。
江城有些不太明白常枫的话里所指,问道:「你说我帮她引僵尸?」
常枫点点头,手指摩娑着那个小药瓶道:「这瓶药叫做『冥香』,是蛊虫们非常喜欢的味道。所以他们会跟着拥有这瓶香的人,这些僵尸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这就是那些僵尸会跟着江城,并且常枫会赶来此地的原因所在。但不同的是,僵尸全身已被蛊虫控制,没有任何自己的感觉;但常枫,也就是鬼鸢,只有一半被蛊虫控制,所以还能有部分自己的意志。
「走还是不走?」常枫最后一次问道。
「走。」江城终于下定决心,翻身钻入马车。
紫纱再次垂下,车轮再次转动。僵尸在车后追赶着,不肯放松。直到常枫把一瓶水淋到江城手上,洗去手指的气味后,那些僵尸才停了下来。
第十六章
「听!」
紫星宫的囚室内,岳凌楼猛地睁眼,短促地吐出这一个字。
对面的西尽愁叹气道:「听得到又有什么用?自古天牢都是如此,少不了刑房,当然也少不了对囚犯用刑。不过……」声音一转,包含着一些怜香惜玉的成分,「对女人还下这么重的手,那些狱卒还真是没人性就是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惨叫从牢房深处传来。凄惨尖利,好像可以刺破人的鼓膜。岳凌楼也不忍再听下去,闭上了眼睛。他们已经被关在这里一个多时辰了,恐怕外面早已天黑下来。不知明天,他们会不会受到相同的拷打?如果有可能的话,应该趁夜逃走最好。
「凌楼!」西尽愁突然道,「你不要睡,看看你的脚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岳凌楼缓缓抬眼,好像不太感兴趣似的说:「有啊,血迹,还是新鲜的。」
西尽愁道:「那就对了。看来这间囚室,不只是关我们两人而已。」血迹是新的,就说明这里不久前还关着犯人,而那个被关在这里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现在正在受刑的不知名女子。
岳凌楼嘲笑道:「你是不是一想到坐牢还有美女陪在身旁,就兴奋得睡不着啊?」
西尽愁摇摇头,惋惜道:「就算以前是个美女,但是被狱卒折磨得这么惨,恐怕也美不到哪儿去了。」
岳凌楼沉声道:「如果我们要走,最好趁她还没被送回来之前。」不然多一个人在场,总会不太方便。
但西尽愁却说:「我倒认为等她被送回来之后再走比较好哦,毕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你忍心看一个弱女子在这里受刑?」
岳凌楼道:「你以为一个气息奄奄的女子对我们有多大的用处?如果被她拉了后腿,下次受刑的人就是你了!」
西尽愁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阵铁链响动的哐啷声。那声音在一片回音之中朝他们所在的囚室靠近,响亮地恐怖。同时还有一阵呜呜的哭声,不响,却令人心痛。西楼两人都聚精会神地朝铁栏外望去,几个人影从囚房深处走来,越来越近,光线太暗,直到他们走到近前,依旧看不清脸。
铁锁被狱卒打开,一个软瘫成嗟呐颖蝗拥降厣希婧笥钟幸幻颖灰徽魄昧私础S渲匦律虾盟淇岬乩肴ァD歉鲆恢背槠诺呐用偷仄说皆诘兀∽排吭诘厣系哪侨说募纾奚獠糯罅似鹄矗骸噶愣悖愣悖忝皇掳伞愣恪阈研选?br /》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阴影之中,西尽愁的脸色蓦然变了!这个凄厉地哭喊着的声音,何等熟悉,即使那个女子已经满面灰尘,头发如同一片枯草,声音也嘶哑不堪。但是,他依旧可以听出来,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红叶?」
当西尽愁试探性的说出这两个字是,窄小的牢房里,瞬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听得到。
岳凌楼猛然抬头,朝西尽愁看去;红叶的视线也缓缓上抬,最后落到西尽愁的脸上;就连那刚受过刑的水零儿,也艰难地抬头向他看来。西尽愁干涩地哽了哽口水,那三人一致的视线令他无所适从。如果不是双手都被铁链反锁在墙上,他真的很像抱住红叶,给她一些安慰。不是别的,只是安慰而已。
「西……大哥……」红叶急忙把遮住脸庞的头发拨向耳后,朝西尽愁爬去。天啊,从来不敢奢望还能再见到他,从来没想过会在天牢见面……红叶捧住了西尽愁的脸,替他把散乱的头发整理好,掖到耳后,一遍又一遍贪婪地看着他。
真的,真的是他……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真的是他,他来了……终于见到了……
「西大哥,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我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说到这里,红叶早已泣不成声。她紧紧抱住了西尽愁,抱得好紧,好像在害怕只要轻轻松开,西尽愁就会消失无踪似的。
「别哭了,红叶……西大哥不是在这里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我不知道……」红叶的脸一直埋在西尽愁的怀里,身体颤抖不已。她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依靠,这是她被关入天牢以来第一次感到安心……即使此时的西尽愁也是铁镣在身,自身难保,但不知为何,只要看到西尽愁,她就觉得自己得救了,是安全的。
「好了,红叶,别哭了……」
但无论西尽愁怎么说,红叶抽泣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直到另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问了一句:「她们是谁?」红叶和水零儿这才注意到,牢房里除了西尽愁,还有另一个人。
「她们是……」
西尽愁正想解释,岳凌楼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红叶,对吧?」
没想到对方竟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红叶这才仔细地打量了岳凌楼一遍。可是,她的的确确不认识这个人啊……
岳凌楼笑笑道:「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西大哥他……曾经提起过你。说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今日一见,才知道此话果然不假啊……」
不知何故,此时的西尽愁突然感到了一股恶寒……
◆◇◆◇◆◇◆◇◆◇
夜风越变越冷,明月越升越高。
看吧!星月之下,竟有两点亮光比天上的星光还要晶莹剔透!那就是——闪烁在金发蓝眼美少年双眼中的迷人泪光!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要叫了……」
「你叫啊!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破,破喉咙……呜呜,不要啦……小坎,人家……人家真的好怕啊……我不要回去……我一定又会蹲天牢的……」只见美少年紧紧抱住路边的某根树干,惹人怜爱地呜呜抽泣,「饶过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啦……总之这次放过我啦……」
「不行!就算你哭死也不会饶你!你死心吧!」低沉且带着恚怒的声音随即打断了少年的话,态度坚决,不容半点商量。
此时的紫坎已褪去了遮住大半个头的紫色风帽,那一大块布料软软地搭在他形状漂亮的肩上,正好衬托出他纤细的脖子和长发掩映下性感的小锁骨。和少年一样,紫坎也有着不同于常人,过于白皙的皮肤,并且就连发色和瞳孔颜色,看上去都和少年如出一辙。乍一看,恐怕很多人会把他们两人当成是一对兄弟(不过更有可能被当成是姐妹)。唯一的不同,就是少年的头发带着波浪,而紫坎则是长发飘逸,笔直闪亮。
「我不回去……」小兑眨巴眨巴眼睛,眼神无辜地乞求着。
「你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紫坎已经接近在用吼的了,一把抓住小兑的衣领使劲往外拉。但是对方却紧紧抱住了树干誓死不丢,就好像已经和树干融为一体,仍凭怎么拉,就是不动一动。
「啊!不要!小坎你好坏哦,不要脱人家的衣服!」
「我没脱!」青筋一暴,急忙争辩。
「你有……你就是有脱……」
「算了,不和你扯。」低头柔了柔被气痛的太阳穴,紫坎心想自己一定是前辈子造孽了,所以这辈子才会遇上这么一个折腾人的家伙。不过,时候已经不早了,不能再这样耗下去。想到这里,紫坎嘴角一翘,露出一个阴恻恻的微笑。
「你、你、你、你想干嘛?」预感到情况不妙,小兑提心吊胆地瞥了紫坎一眼,把树干抱得更紧,恨不得立刻钻到树干里面去。
「哼哼哼,你不要逼我使出杀手锏!」
「杀手锏……?」
小兑的两眼睁得大大的,只吧唧吧唧眨了两下,就见两道白光从树干上划过。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被紫坎提住了领子,像对付小猫一样拎了起来。
哇哇,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兑下意识地缩紧双臂,没错,自己明明是抱住树干的呀,怎么还是被提起来了呢?再仔细一看,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确是抱着树干的,但是只是「一截」而已。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两道白光迅速在树干一上一下切了两刀,于是被小兑当成救命稻草的大树,就这样哗啦啦的倒塌了。
紫坎抓住时机,利落地把小兑往肩上一抗,嘿咻嘿咻就带走了。
一路上,留下了美少年一串串凄惨的呼喊:「小坎啊,人家明明这么喜欢你的,你不能这么残忍得对待我啊……小坎啊,你是不是已经不再喜欢我了……你这样把我弄回去,我会死的……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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