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
「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啦,出了什么问题,我来负责就是了。如果你不放我过去,我就绝食!」小兑咬咬嘴唇,坚定地点下了头。他可是下定决心了,说到做到。
哎呀呀……狱卒苦恼地捂住发痛的额头,重重地叹气。现在这种情况,他真的是很难办啊。一来害怕把小兑和西尽愁那伙人关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意外,二来也害怕小兑真的来搞个绝食抗议,虽然三天时间饿不死人,但饿瘦了饿病了,他也是担待不起的。
「同意了嘛……」
「可是可是……」
「好了啦……」
「但是但是……」
……
于是就像这样,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一直持续着。不但小兑更换囚室的愿望不能达成,就连岳凌楼这边的人,连想闭眼安安静静休息一下这种小小的心愿都无法满足。
「真是吵死人了!」实在受不了了,岳凌楼终于暴发出来。
他已经忍了一个多时辰了,但对面那两个人就是说个不停,并且毫无建设性,问题不但没有得到半点解决,还停留在原点,越说越僵。如果再不小发一下威,恐怕那两人的对话会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直持续到天亮。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喂,凌楼……」一旁的西尽愁觉得不妥,妄图叫岳凌楼安静下来。但刚一开口,就被岳凌楼愤怒的目光给瞪了回去,立即乖乖闭嘴,不再说话了。
被岳凌楼这么一吼,从对面囚室传来的无意义的对话果然停止了。小兑显然被吓了一跳,张开的嘴边半天没能合上。刚才他趟在地板上时虽然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但那些声音都太低,没能听得太清楚,现在对方这么大吼一句,才觉得——虽、虽然只是短短六个字,但那声音真的好好听哦!特别是那个「吵」字,不但中气十足、振聋发聩,而且清脆响亮、悦耳动听。
「你再说啊!再说啊,再说给我听!」小兑兴奋地抓住栏杆拼命摇,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喂……喂……小护法你……」连狱卒也觉得有点丢脸了,满头大汗地挡在小兑前面,好像真怕他会撞破铁栏冲出来似的。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吵?」
突然,一个幽柔的女声突兀地响起。狱卒扭头朝声源一看,竟吓得立即跪倒在地,用惊魂未定的声音颤抖地说出三个字:「七……七宫主……」
七宫主?!一听到这个称呼,天牢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辨。西尽愁、岳凌楼和水零儿蓦然扭头朝狱卒跪倒的方向望去,额边不知不觉已渗出了几滴汗珠,就连吵闹不休的小兑,这个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七宫主深居天市殿内,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出来过,这次,她竟然亲自来到天牢,到底为了什么?不会是为了自己吧……想到这里,小兑倒抽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犯的错误还没有大到那种程度,用不着七宫主亲自出面吧……
正在小兑低头不敢说话的时候,七宫主已经缓缓移步,来到众人的面前。她身后跟着五名紫衣侍卫,身旁还伴着一名,虽是相同的紫衣装扮,但气度却完全不同。那人整张脸都隐于风帽之下,只看得见瘦削的下巴和几根银色的发丝。
「七宫主,到了。」那人轻轻托着七宫主的手,好像是在引路。
「你们退下吧……」七宫主淡淡吩咐了一句后,轻轻转身,竟面朝西尽愁他们那么这边,而不是小兑那边。还好不是来找我的……看到七宫主背对自己,小兑终于松了一口气,定下心来拍拍胸口,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
第一次见到七宫主是在天市殿内,那个时候她虽然睁着双眼,但却看不到东西。这次她亲自来到天牢,竟用一根深紫色的带子蒙住了双眼,而且浑身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药味。她真的是个瞎子,还是患有严重的眼疾?西尽愁、岳凌楼心中产生了同样的疑问。不过更重要的应该是——她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在众人疑惑目光的注视下,七宫主缓缓来到铁栏外,抬手扶住了一根栏杆,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着而已,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
「宫主……」银发人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刚上前一步,却被七宫主抬手止住。
吸了一口气,七宫主终于说话:「就因为我一直在天市殿内,你们才瞒了我这么多事情。是不是这次我不出殿,你们还要继续瞒下去?二十年了……她回来了,你们不告诉我……把她关在这种地方,你们也不告诉我……是不是要她被你们折磨死了,下葬埋了,你们还不会告诉我她回来过?」
囚室里的几人面面相觑,弄不清七宫主到底在说什么?
七宫主的声音在这里顿住了,她偏头朝银发人的方向点了点头,对方便立刻会意,令人打开牢锁。铁索在一阵哐当的响动中被取走,铁门缓缓敞开,银发人托着七宫主的走步入囚室。把她朝西尽愁的方向引去。
站定,蹲下,银发人把七宫主的手放在另一个人的手背上,缓缓道:「她在你的面前了,七宫主。」
七宫主的手蓦然一缩,把那只苍白的手紧紧一握!同一时间,竟有一声尖叫发出。红叶猛地从梦中惊醒!她一直睡得太沉,沉得不知道生人的来临,直到七宫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才让她从梦中惊醒。
「红叶……」七宫主竟扑入了红叶怀中,紧紧抱住了她的肩膀,「红叶,你终于回来了……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红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本想推开七宫主,但却没有力气,只能不断地往西尽愁身上靠。西尽愁的表情不但没有比红叶清醒,而是同样糊涂。七宫主早已泣不成声,从她偶尔抬起的脸上,可以清楚看见那条蒙住眼的带子,本已够深的颜色,又深了一层……
第十九章
红叶已经被七宫主带走了,临走时发出的尖叫和吵闹,仿佛还没有淡去,依然停留在众人的耳边。
那个时候,红叶一边叫着「我不认识你!你要干什么!」,一边紧紧抓住西尽愁的衣服,拼命挣扎。即使吵嚷声让整个牢房都为之振动,但七宫主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似的。由始至终她只吩咐了一句:「带她走。」就什么话也没说了,静静站在一旁,不带任何表情。
红叶的抵抗虽然微不足道,但那些侍卫们显然顾忌着什么,不敢生拉硬扯。一方的红叶誓死不从,一方的七宫主又不肯收回命令,这场闹剧持续了好久,终于在西尽愁的一句话下得到了平息。只是五个字而已,对红叶说的:「跟他们去吧。」
那一刻,红叶的挣扎停止了,她抬头望着西尽愁,眼眶中泪水未干,源源向外涌出,但随即就听话地点下了头,她信他的。一直守护在红叶身边的水零儿,这次也没有阻拦,而是看着红叶跟着那一群紫衣装扮的人离开。
人刚被带走,岳凌楼便说道:「刚见到你们时就觉得奇怪。一个遍体鳞伤,一个却毫发无损……哼,想不到……原来是和宫主有交情的人……」说着说着,话锋便指向了西尽愁,「所以你才会让她走,因为知道七宫主的人不会为难她,说不定还会保护她,对不对?」
「不过,红叶好像根本不认识她。」西尽愁转头问水零儿,「红叶到底有多少岁了?」
「呵呵。」水零儿嘲笑道,「她是你的妻子,你连这个都还要问我?」
「妻子?!」
岳凌楼猛一抬头,不是看水零儿,而是看西尽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样的人也会娶妻?但是令他有些不舒服的是,西尽愁并没有反驳,而是若无其事地答道:「那个时候我记忆全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哪有闲心管其他的事情?」
「可是红叶是跟你拜过天地的人,你说你没闲心管她的事?」
如果水零儿不是有伤在身,恐怕她早就跳起来,抓住西尽愁的衣领问话了。这种男人,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当初杨鹰会把女儿托付给他!不,也许……转念一想,也许正因为知道西尽愁不喜欢红叶,杨鹰才会那么做吧……
「不,其实我皇钦飧鲆馑肌!刮骶〕罴泵Ρ缃狻8詹潘皇俏饲康饕幌滤秃煲兜氖虑椋⑸谒б淦诩洌M懒杪ゲ灰蠡帷K拦舜耸П耍米锪怂愣?br /》
这时候,岳凌楼不愠不火地说道:「刚才听到七宫主说,她等了二十年才等到红叶回宫的这一天……那个女孩,怎么看也不觉得是过了二十的人,难道七宫主会认错人?」
「既然是宫主,当然不会犯那种错。」水零儿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眼神也变得空洞,仿佛是回忆起一个不愿去回忆的过去,「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也许以后我会告诉你们。但是现在,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两点:第一,红叶的年龄和一般人的算法不太相同,七宫主眼中的红叶,和我们看到的红叶可以说是同一个人,也可以说是不是。」
岳凌楼笑道:「话只说一半,只能让人越听越昏。」
「听好第二点!这一点你绝对听得明白。」水零儿瞪了岳凌楼一眼,低头望着地板说,「如果要重建北极教,红叶是关键。如果要把月摇光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红叶也是关键。因为只有她,才知道真正的北极剑在哪里。」
真正的北极剑……
这几个在在西尽愁和岳凌楼心中激起了不小的震荡。当日红叶之父——杨鹰,也就是北极教最后一名教主,死在月摇光手上,那个时候,西尽愁亲眼看见月摇光从杨鹰身上夺走了北极剑。在追击西尽愁的途中,岳凌楼也见过那把剑一次。
而现在,水零儿却说那柄剑是假的!
「也许月摇光知道那剑是假的,也许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可能会逼问红叶剑的下落,也有可能会直接杀了红叶,让真正的北极剑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如果他不知道……当然不会放过亲眼目睹他勾结紫星宫,背叛北极的杨红叶。所以,无论情况无何,红叶都很危险。」
「所以,你认为紫星宫是一个暂时安全地方,才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红叶带走。」岳凌楼根据红叶的话推测道。
水零儿点点头,「这也是我一直等到现在的原因。不然,这区区几根铁链想要锁住我,恐怕还很难。」说着,水零儿竟露出一个成功的笑容,这和她浑身的伤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身体状况下,她该不会是想要越狱吧?西尽愁盯着水零儿,猜着她下一步的打算。即使知道她是北极教的杀手,但紫星宫这个地方,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敢保证可以来去自如。
「喂,大姐姐。」这个时候,一个甜甜的声音突兀地从对面传来,原来是不甘寂寞的小兑插嘴进来。只见他紧紧抓住铁栏,双眉深锁,煞有介事地劝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偷跑比较好哦,绝对不会成功的。就像我啦,已经偷跑过不下五十次了,可是没有一次是成功了的。还有啊,你被打成这个样子,连走路都困难,还怎么跑呢,是不是?还是算了吧。」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水零儿皱眉跟西尽愁耳语。她早就想问了,这个金头发的小囚犯不但没有一点坐牢的自觉,就跟度假似的,而且狱卒也对他特别关照,看来有些来头。
「我啊,我是紫星宫司泽之力的护法啦,你可以叫我小兑哦,姐姐。」
小兑笑眯眯地自我介绍,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囚室里,水零儿和西尽愁的眼神都瞬间大变。天啦,居然是护法,真的假的?还以为紫星宫的人都是每天阴沉着一张脸,走路是靠飘的活尸体,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活泼的家伙。
水零儿沉声问道:「要不要抓了他当人质,也许逃得出去?」
西尽愁道:「算了吧,都被关天牢了,恐怕也没什么人质价值。」
「喂,喂,你们不要这样说啊,其实我只是犯了个小错误,还是可以当人质的啦。」小兑抓住铁门,哐啷哐啷的摇动着,好像非常想被抓去当人质似的。
算了,他白痴,不理他……
水零儿和西尽愁同时瞥了小兑一眼,继续用更低的声音构思逃跑计划。
水零儿道:「要走就要快,如果拖到天亮,就更麻烦了。」
西尽愁自言自语道:「那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呢?」回忆起来,客栈被烧是在上午,然后他和岳凌楼进入地道,被突如其来的大水冲到了紫星宫,后来又被关入天牢,已经是傍晚了。接着又碰到了红叶和水零儿,七宫主突然到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算起来,现在的时辰应该是……
「是黎明。」简单的三个字,从岳凌楼的口中说出,正好说中了西尽愁心中推算的结果。
水零儿沉声道:「这么说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帮我把锁打开!」事不宜迟,西尽愁也感到时间紧迫。只见水零儿从嘴里吐出一根铁丝状的东西,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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