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妖
张嬛玉懒得理他,转过头:“皇上,哀家要给幽儿超度,您该走了。”古年自顾自得喝酒,躺在古幽曾经躺过的躺椅上,盖着古幽曾经盖过的被子,在醉梦中寻找那抹在他眼前消逝的人。
当喝醉的古年被奴才们小心扶走後,张嬛玉的眼里这才涌出泪水,低低地喊:“幽儿……幽儿……”有人走过来跪在了她的脚边,同样眼中含泪。张嬛玉摸上他的头,低泣。
藏妖:第三十七章
转眼间进入八月,一个月前入府的公子们已经连着侍寝了好几天。南北苑夫人的哭泣已成了过往,有新的公子得宠,也有旧的公子失宠,厉王府依然是厉王府。唯一没有变的恐怕就是月琼的日子了。
八月的江陵更加炎热,月琼觉得今年比以往都热,就是站在树荫下,他身上的汗也是一波波地出,害他恨不得泡在浴桶里不要出来。更难过的是严刹每晚都搂着他睡,一个火炉在他身旁,他只觉燥热无比。难道他的适应力向後退了?他明明不怎麽怕热的。
泡在浴桶里,月琼盯着自己的腰身。他胖了,他确实胖了,他的腰圆了好多,肚子都凸出来了。脑中马上是自己变成大胖子的模样,月琼打了个激灵。胃部仍是涨涨的,每天早上醒来时,他都要吐,徐大夫的医术这回不管用,都两个月了他的脾胃也不见好转。而且他越来越能睡,今天他睡了六个时辰,他正在一步步向大胖子迈进。不行!他不能再吃了!变胖了他怎麽跳舞?说到跳舞……月琼站起来靠着浴桶,左手扳住左脚的脚踝,从侧方抬起。完了,他居然抬不到耳边了!
“你在做什麽!”
一声怒吼在他身後响起,月琼吓了一跳,金鸡独立的他脚下一滑向後栽去。一双大手牢牢地抱住了他,贴着他後背的身子紧绷。
完了。
大布巾兜头罩下,身体被抱出浴桶。被抱走的月琼吓得不敢吭声,虽然他万分糊涂严刹为何生这麽大的气。若说他刚刚差点摔了,也是严刹吓了他一跳,他才失足了。把人放到床上,严刹扯开布巾,脸色阴霾,看得月琼直咽唾沫。
严刹扯过被子罩在月琼身上。“来人!”洪喜和洪泰立刻出现在屋里。严刹解开腰带,缠在手上照着洪喜和洪泰的脸就抽了过去。
“严刹!”月琼扑到严刹身上死死抱住他的胳膊。洪喜和洪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月琼什麽都没有穿,但他顾不得了。
“你干嘛打洪喜洪泰!”
“身为你的侍从,竟然看不好你,该打!你给我躺回去!”
月琼不听他的,左手使出吃奶的劲抱住他的粗胳膊。
“不许打洪喜洪泰!”
“不许?”绿眸幽暗。
“我在沐浴,他们又不能进来,怎麽看我?再说刚刚若不是你突然吼我,我也不会差些摔了。”某位男宠可谓是胆大包天了。
洪喜和洪泰猛然抬头,脸色苍白,公子差些摔了?
严刹挡住月琼赤裸的身子:“放开!躺好!”
“不许打洪喜洪泰!”
“出去!”
洪喜洪泰担心地看看公子,起身退了出去。两人一走,月琼放开手,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坐回床上。严刹此刻的怒容他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他不能让这人打洪喜洪泰。严刹把腰带甩开,扯掉衣裳,放下床帐上了床。月琼向後退,退到不能再退。
“你不能打洪喜洪泰。”气弱理不弱。
严刹跪在床上,低头看着月琼。“徐开远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不能跳舞?”
月琼咽咽唾沫,点点头:“我胖了,都有肚子了,再不跳就真成大胖子了。”
“轰”地一声,严刹一拳砸在床柱上,床摇晃了摇晃,月琼吓得大气不敢出。严刹的手紧紧握成拳,深吸了几口气,他粗声道:“没有我的准许,今後不得跳舞。否则我就把洪喜洪泰卖了,给你换两个懂事的侍从。”
“不可以!”洪喜洪泰是他的家人!
“你还跳不跳了!”
大眼里涌上伤感,月琼垂下眼:“不跳了。”他可以不跳舞,但不能失去洪喜洪泰。黑影罩下,嘴被含上,月琼没有张口让对方进来。胡子紮了他一会,他听到严刹说:“你的脾胃好了,我就让你跳。”
咦?大眼抬起,满是惊喜。
“睡觉!”
月琼撇撇嘴,眼里却是遮不住的喜悦。乖乖躺下闭眼,他以为这人永远不让他跳了,害他差些泪涌。粗糙的手指抚摸他的嘴唇,月琼张开嘴,紮人的胡子落下,舌闯入。这人今晚怎麽没有召人侍寝?
凝视身旁熟睡的人,严刹盘腿坐在他身边。手下是这人已经出现端倪的肚子。四个月了,这人的肚子会越来越明显。
翌日醒来,严刹不在床上。想到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争执,月琼还有些後怕,若他慢一步,洪喜洪泰就被打了。
“公子,您没摔着吧。”洪喜和洪泰也是後怕。
“没有。”月琼安抚地对两人笑笑,“他突然在我身後出声,吓了我一跳,我才差些摔了。”
“公子,您的身子不适,就不要跳了,等您的身子好了,我和洪喜天天陪你练舞。”洪泰哀求道。月琼马上说:“好,好,在我身子好之前,我不跳好了吧。”
“嗯。”洪喜和洪泰破涕为笑。
“王爷有令──”突然院外响起严管家的声音。洪喜急忙把公子扶了起来,洪泰出去开门。走到院子里,月琼捂住胸口,他的直觉探到了……
进来的果然是严管家,月琼对他微微一笑,严管家回以笑容,道:“月琼公子,王爷有令,命您三日後离府。”
啊?月琼愣了。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可以出府了?心“怦怦怦”跳得厉害,月琼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心口在听到这声命令之时揪紧,当他终於反应过来这道令意味着什麽时,他深深一笑:“好,我知道了。严管家,只有我一人出府吗?我能不能带上洪喜洪泰?”
“可以。”
“严管家,桦灼可以跟我一道出府吗?”
严萍道:“桦灼公子还不能出府,王爷命您和东苑的北公子出府。公子您收拾好了就告诉行公公,他会给您安排马车离开。”传完令,严萍走了。
月琼呆呆地站在那里,桦灼不能跟他一起离开,怎麽办?
“公子……”洪喜和洪泰欲言又止地喊道。月琼的大眼里是水雾,他呐呐道:“桦灼和安宝怎麽办?”
“公子,您要不要去找王爷?”
月琼呆愣了许久,他摇摇头,转身进了屋:“洪喜洪泰,先收拾东西。”
藏妖:第三十八章
“月琼!”
正在收拾衣服的月琼马上转身跑了出去,一把抱住进来的人。
“桦灼……”他舍不得桦灼和安宝,他,不想去求那人。
黎桦灼见他哭了,赶忙给他擦泪:“月琼,我刚刚去求王爷,求王爷让我跟你一道走。王爷允了。”
“真的?!”月琼顿时不哭了。
黎桦灼连连点头:“真的真的。我在府里只会浪费王爷的银子,王爷留我也没用。我刚刚在王爷面前拼命哭,王爷看着烦了,就允了我了。月琼,你之前不是让我和安宝收拾行李吗?我早就收拾好了,你说什麽时候走,咱们就什麽时候走。”
“桦灼……”月琼紧紧抱住对方,“太好了!太好了!”
黎桦灼眼里也有泪,抱紧对方:“咱们说好了的,要走一起走。”洪喜和洪泰在一旁看着掉泪。
“一起走。”这一刻,月琼感激严刹,很感激。
月琼的东西不多,一个时辰就收拾好了。既然要走了,多留两天也没有什麽意义。他让洪泰去行公公那里要马车,打算吃过中饭後就走。坐在院子里看着洪喜洪泰帮桦灼把东西搬过来,他环视这个他住了六年的院子。这里有他和洪喜洪泰亲手种下的果树、花草;有洪喜洪泰亲手盖的小灶房;有他和桦灼一起挂在树上的平安符;有他深夜舞剑时不小心在石桌上留下的痕迹;有许多许多他们几人共同的回忆,还有他与那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
黎桦灼走到月琼身後问:“月琼,为何要这麽赶?”
月琼淡淡地笑道:“既然要走,早一天或晚一天又有什麽差别。我舍不得的只是我们几个曾在这里的生活过的日子。”
“月琼……你,不跟王爷道别吗?”
月琼的心口突然揪紧,他舒了口气,道:“桦灼,我……终是要走的。”厉王府的这片天地困不住那人,那人是要飞翔於天,成龙成王的。而他要的是单纯朴实的生活,他与他之间本就不该牵扯在一起。这段日子的生活让他不安,让他犹豫,现在好了,他可以放下包袱,轻松地离开了。
站起来,月琼大大地伸个懒腰,转身朝桦灼安宝、洪喜洪泰深深笑道:“出府的第一件事,我请客,请你们吃汤包。”
洪喜洪泰安宝笑了,黎桦灼不满道:“小气,我要吃鸡,吃肉。”
“不行,我没那麽多银子。”钱眼子立刻道。突然他“啊”地惨叫一声,吓得洪喜洪泰和黎桦灼以为他怎麽了。
月琼的嘴唇发抖:“严管家没有给我出府的银子!”他好不容易挨到那人主动放他出府的这一天了,可银子呢?那一大笔遣送的银子呢?!
差点被吓死的黎桦灼大喊:“月琼!你这个钱眼子!”
抱着自己的宝贝家当,月琼走出了困住他六年的院子。西苑住着的公子们都出来了,楼舞站在人群里神色复杂地看着月琼一脸欣喜地走出西苑,似乎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是啊,他是王府里最不得宠的公子,出去远比留在府里要舒坦地多。可是这人有人陪着他一道走,轮到自己走时,谁会跑到王爷跟前哭求要陪着他一道走?最不得宠吗?细细想来,这人或许是府里最幸福的人。
严萍和行公公照例把月琼诸人送出了王府门口,门口一辆超大的马车停在那里。月琼笑眯眯地和严管家,行公公道别,尤其是行公公。
“行公公,这几年月琼多得您的照顾,谢谢您。”月琼鞠躬道谢。行公公急忙躲开,脸色诡异:“月琼公子不必多礼,这是咱家该做的。”
月琼又笑眯眯地看向严萍,严萍急忙摆手:“月琼公子不必多礼。”月琼则笑眯眯地说:“严管家,公子夫人出府的时候王爷不是都会给一大笔银子吗?我的呢?”这笔银子他垂涎了六年多,怎麽能不给他?
严萍的笑很是尴尬,他轻咳两声严肃道:“公子出府的银子是由王爷来给的。王爷只让老奴吩咐月琼公子出府,却没有说给您银子。”
“啊?”怎麽可以这样?
“月琼公子上车吧。”严萍走到马车边。月琼不满地盯着头顶那张写着“厉王府”三个大字的巨匾。真小气。
转身在黎桦灼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月琼又回头看了眼厉王府的大门。他,要走了。钻进车内,月琼把他的宝贝钱盒子放好,想到一件事,他又马上出来。
“严管家。”
还没有离开的严萍马上探头过来。月琼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交给他:“麻烦严管家把这个交给王爷。”
严萍眼里闪过惊讶:“好,老奴会交到王爷的手里。”似乎很是高兴。月琼也不知道严管家高兴什麽,缩回车内。桦灼、安宝、洪喜都进了车,月琼对明显要赶车的洪泰道:“洪泰,走吧。”
“好咧,公子。”洪泰对严萍和行公公重重点了下头,扬起马鞭。“驾!”
马车离开了厉王府,向前奔去。严萍和行公公直到看不到马车之後才转身回府,厉王府漆黑的大门缓缓关上。
“月琼,你让严管家带给王爷的是什麽?”马车行了一段,黎桦灼好奇地问。
月琼微微一笑:“是个小东西,他还是将军时放在我这的,我还给他。”
“哦。”黎桦灼看了洪喜一眼,一副糟糕的表情。
“公子,咱们去哪?”赶车的洪泰问。月琼掀开车帘,欣喜地看着车外:“去离海最近的地方。”
“离海最近的地方?那咱们去合谷吧。”
“好,去合谷。”
黎桦灼问:“月琼,你不是怕冷吗?怎麽不去北方。”
月琼的眼神闪烁:“咱们要先去海边,再去北方。不急。”黎桦灼和洪泰面面相觑。
从严萍手上拿过那个布包後,严刹捏了捏,脸色顿时变了。严萍马上意识到月琼交给王爷的东西绝不是什麽好东西。他瞅瞅严墨,两人退了出来,关上书房的门。严刹瞪着手心里的那个布包,脸色阴霾。打开之後,里面赫然是一支耳饰,一支他送给月琼的耳饰。
“砰!”
听到屋内的巨响,守在外的严萍和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