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瑾秋+番外 作者:枪花怒放(晋江2013.11.18完结)
“小王爷,王爷请你进去。”侍卫说道。
她点点头,抬脚推门而入。
书房里,除了睿亲王还有一人静静地侍立在侧。仇孽一进去,便看见那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愤恨,只是闪得太快,她还来不及确定,便不见了。她走近几步,停在离书桌三步远的地方,静默不语。
睿亲王看着窗外的红叶,轻声似呢喃般问:“看到它们,你在想什么?”
仇孽微微抬头,斜眼望了一眼窗外悠悠飘荡的红叶,淡淡回道:“很漂亮。”
睿亲王起身关上窗子隔绝了那一树的殷红,回身看着仇孽,也不知是在叹气,还是惆怅,只略微的犹疑后,她便起身走到背后的书架前,架子中间有个拉环,向里一摁,整个书架便动了起来,露出后面一截楼梯,昏暗的光线中,睿亲王只一句跟上,便当先走了进去,随后跟着的是刚刚那个女人,仇孽则走在了最后面。
楼梯并不长,差不多二十个阶梯的样子,便走到了一间密室。仇孽走进来的时候,睿亲王纳兰若正望着墙上的一幅画出神,听到脚步声,她才缓过神来,神色颇有惆怅,悄然叹口气,“这是纳兰羽大将军。”
仇孽抬头画上的人丰神俊貌,神采飞扬,鲜衣怒马,这般的人儿也该是有那样丰功伟绩的人。只是她对睿亲王的称呼有些疑惑。
“这是王府旧年重修之时,秘密建下的暗室,一晃这么多年,本王却是甚少进来,倒是玉瑾每每回京,都会来这里。这里留下最多的也都是她的东西。”睿亲王回忆起爱女,神情不觉流露出哀伤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让玉瑾活得洒脱,朝堂内外,只要玉瑾不愿的事情,她从未强迫,却不想玉瑾最为崇拜的会是纳兰羽。
那个留下一段传奇的女人影响了她的女儿,不能行走,双腿残疾的玉瑾是否一直苦恼着,懊恼着,恨自己无法像纳兰羽一般建功立业,不能延续纳兰家的繁盛。
只是玉瑾至死都不明白,她不是纳兰羽的女儿纳兰若,她不强求她的子女建立怎样丰厚的功业,只希望她们能平安长大,顺遂一生。
收起过多的伤感,睿亲王回头看着面前这个女子,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就陈府极深,机关算尽,沉稳内敛,行为乖戾张扬,若是行差偏错,可能会留下一生的悔恨。幸好,她本性未泯,还有一颗善心。
“孽儿,过来。”
仇孽走上前站在睿亲王跟前,桌上的烛光透过来,两人静默相视,仇孽不知她为何会笑,清淡温暖,只是静默着看她从拿出一枚做工细致地方牌,血红的颜色,上刻有“琉璃宫”三个繁复的字。仇孽伸手接过,怔怔地望着这块不知用何材料制作的牌子,那三个字的意义远远重过它本身的重量。
琉璃宫,江湖中最为神秘的组织,蛰伏在暗处,擅于暗杀、行刺、收集情报等事,几十年来,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也没有人见过琉璃宫的人,但所有人都知道有这样一个蛰伏于暗处的眼睛,时刻盯着江湖、朝堂的一举一动。
她一直不知道,原来琉璃宫竟是睿亲王的暗处势力。这让她不由的对睿亲王心生敬佩。
“琉璃宫二十四宿,三十六星,现在都归你统领,务必用之慎之。”
面对睿亲王务必慎重的嘱托,仇孽只是握紧了牌子点点头,却未置一词。仇孽此刻除了震惊,更多的便是疑惑,这么重要的势力只要睿亲王不说,她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会知道,可今日睿亲王却将这能够号令一干死士的权杖交给了自己,她震惊之余,只能疑惑了。
可她没有问句为什么,可惜她没有问。
回去的路上,仇孽一个人走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夕阳西下,薄薄的一层雾气渐渐升起,周遭的景色显得越加萧条,零星的落叶飘在肩头,脚下。缓慢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敏湘阁。
这是王夫住的地方。
据说,这个侧王夫自嫁入王府以来,睿亲王便专宠他一人。尽管他只生了一个儿子,睿亲王也未曾再娶侧夫,或者纳侍。
据说,纳兰玉瑾是睿亲王的私生子,直至五岁时被接进府,一直由侧王夫抚养,素来亲厚。
据说,睿亲王王夫姓沐,名轻云,嫁给睿亲王不足一年便意外身亡。而侧王夫姓什名何,已无人记得。
她查到的也不会比这更多,在王府待了这么久,仇孽多少知道一些。比如,睿亲王唤侧王夫时,都是叫轻云。而轻云则是王君闺名;比如,纳兰玉瑾生日正好是睿亲王王君出事后的第二年;比如,纳兰玉润在王府并非庶子,而是嫡子,所受待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零零总总加起来,她多少知道纳兰玉瑾便是侧王夫的亲生女儿,而侧王夫则与当年意外亡故的睿亲王王君恐怕是同一人。所以,她才会用纳兰玉瑾的死来试探他。
他若是恼她,恨她,就会想尽方法赶她出去,就会阻止睿亲王将手中权力一点点移交给她,可是,这些她所预想到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只是闭门不见。不再问,不再管,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好似他和她从未认识过一般。
仇孽深呼一口气,抬眼望向敏湘阁,并不远的距离里,她看见侧王夫站在窗口,冷风吹得他面色苍白,唇上已无血色,他却只那般怔怔出神。
“夜夜把酒欢,
爱恨复情愁,
醉眼入画堂
黛山缓缓融流波,
流转纷飞,
夜来月色如银,和衣独拥,花影疏窗度。
……
岁月静好,
早生华发,
窗前垂泪自伤怜,
憔悴影,映窗台,
秋风画扇,半掬冷泪,凝结了霜。
……”
忧伤的曲调远远传来。
她看见冰冷的泪滑过他姣好的面容,如冰下泉流,她看见,满室的纸张飞舞,飘了一院,落在她脚下,她捡起纸,抬头见他遥遥望来,仓皇而去,却看不见她背后那人沉痛的神情。
满张纸都只写两个字:玉暖。
作者有话要说:
☆、【早生华发 柒】
【早生华发柒】
“停轿。”
“小王爷,您请。”一早就等在宫门口的宫侍上前躬身说道,侧过身子等仇孽走到前面,他才动身隔着两三步的距离紧跟着。
“敢问公公,皇上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嘿嘿……”宫侍掩嘴笑了笑,“圣意难测,杂家怎会知道?”
这一句话又将问题丢给了仇孽。仇孽在心里冷笑,总不外乎就那些阴阳谋,洛阳王病殁后,她女儿承袭爵位,却整日里混迹楚馆,一日与人为个小倌大打出手,谁知那人手上没轻重,竟是将小王爷给打死了,只可惜她膝下不过二子,再怎么样,这洛阳王的封号就此便断了。
而淮南王偏安一隅,手中又无兵权,小皇帝此时倒也不打算铲除,只有这睿亲王手握重兵,雄踞一方,又握有巧国半壁江山,小皇帝这会儿翅膀还未长硬就想动睿亲王,哼,想想,仇孽对这个还未成年的小皇帝没有一丝好感,喜怒无常,心狠手辣,性情古怪,宫侍们都对这小皇帝敬而远之。
不过,小皇帝的父亲,当今太皇君却是个难对付的。
沿着一段高高的红墙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穿过禁卫森严的宫门,走入那一环套一环望不到底的深宫大院……繁扰的尘世便被远远的隔开在宫门之外。每次进宫,仇孽都只觉得压抑,这样的地方就算白送给她她也不会要的。
走进未央宫,宫侍一声迭一声的通传。不久,便有其他宫侍上前领着仇孽走进大殿。大殿之内,小皇帝正坐在宝座上,阴笑着看她走进,直到她行了个标准的大礼后,小皇帝才客气道:“爱卿请起,朕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臣惶恐!”虽然心里对小皇帝的假惺惺十分唾弃,但仇孽依然谨慎地回答。
“来人,赐坐。”
守在门口的宫侍盯着脚尖一路小跑,将椅子放下,便迅速退了出去。由此,可见这皇帝平日积威甚重。仇孽又谢过后,才敢坐下。
“爱卿,最近府上可有何事烦忧?”
仇孽眼角瞥了一眼上位的小女皇,心里暗暗冷哼,“臣府上并无何事,只是家母近日有意去城外的神庙敬香祈福,家父本也要一同前去,只可惜身体孱弱,难以同往。”
“哦?”小皇帝洛冥羽面上闪过一丝邪笑,看得仇孽背脊生凉,又听到她问:“听起来睿亲王心情似有所平复,朕深感欣慰。爱卿回去,替朕问候王爷。”
“是,臣谨记。”仇孽想了想,觉得琉璃宫之事还是暂且不告诉女皇的好。
两人这般一言两语试探来试探去,打了半天太极,等仇孽终于可以离开的时候,小女皇突然严厉地警告:“朕要的是睿亲王府从此消失,再无复起之势,你可明白?”
“是,臣谨记。”
走出宫门,她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对于小皇帝的喜怒无常,她早已习惯,只是她很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以致于小皇帝要斩尽杀绝。
回府的时候,已是黄昏后,天色渐暗。一进门,她便察觉出异样来,平日里,虽然府里也比较冷清,但不像现在这样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正想着,便瞅见一个人影跑得极快,似是要出府,她一个闪身,挡在那人跟前。
“慌慌张张去哪?”
那人抬头一见到人,连忙跪下,“二小姐,小的去请大夫。”
“是王夫病重了?”她有些担心的问。
“不、不、不,是王爷,王爷在回府的路上遇刺了。”等着人再抬头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刚刚还在的人居然不见了,她连忙爬起来往外跑去。
仇孽无来由的一阵心慌意乱,脚步飞快,一路到了敏湘阁,便见里里外外围了好多人,不停的有人将一盆盆血水从里端出来。她停下脚步,却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正此时,屋内出来一人看见她时,先是一愣,继而却道:“二小姐回来了?既如此,也快进去看看,怕是……”
不等她说完,仇孽便冲了进去。浓重的血腥味喷鼻而来,至此,她才有些相信那个人是真的受伤了。她透过来来往往的人,看到床边侧坐一个人,他的脸色愈加惨白,似是透明一般,毫无血色,强撑着坐在床侧,唤着床上那个失血过多已陷入昏迷的人。
仇孽走过去,轻声问了旁边一个侍卫,“王爷怎么样了?”
侍卫摇摇头,望了一眼床上的人,“王爷平日出门都会带侍卫,再不济也有暗卫暗中保护,也不知为何,今日遇袭之时,一个暗卫也没有出现,只王爷身边的那几个侍卫哪里抵得住,王爷身中数箭,怕是……”剩下的话,她不敢说,因为王夫凛冽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杀意。
仇孽这才转眼看向沐轻云,床侧梨花圈椅上,沐轻云斜靠,手中紧紧捻着一串珠链,檀香木味淡淡地散开,鬓角新生几缕银发散落在额前,他挺直了腰身,攥得念珠咯咯作响,猛然睁开的眼底布满了血丝。
仇孽低低地问了声,“王爷可还好?”
吧嗒……念珠突然从中断裂,散了一地的珠子。整个屋子的人都蓦然停下了动作,大气都不敢喘。
“唉,你如今算是她半个女儿,玉瑾做不到的事情,你便替她做了,伺候伺候你母亲,也算临终尽尽孝。”沐轻云的声音出奇的清冷,一点感情都没有,神色之间,好似刚刚掐断念珠的人并非他一般。
仇孽再不多问,接过旁边干净的布巾掀袍坐在床沿上,给纳兰若清理伤口,诚如刚刚的侍卫所言,身中数箭,除了肩头和大腿上的箭头已经拔出,当胸那一箭明显是冲着她的命去的,正中心口。
也不知何时沐轻云走了,屋内便显得萧条冷清,随身伺候的侍卫们也都退了出去,久久去请大夫的人至今未回。
“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问话的人,仇孽认识,是王府总管济文,济文在王府待了多久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清楚,好似睿亲王刚刚受封时,她就是总管了,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是,可惜睿亲王再给不了她更好更高的位置了。
“我以为你会好奇,她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怎会一身的伤,新伤旧伤加起来总有十几二十个吧。你瞧这里,”济文指着睿亲王右手臂上狰狞地痕迹,“这是她刚刚大婚,随太宗打猎时,徒手与虎搏斗留下的。”转而她又指向胸口,虽然那里还插着一支箭羽,“鲜少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人刺了两刀,一次是她自己,一次,呵呵,就是现在侧王夫了,哦,那时候,他还是正君。”济文好似只是为了称述,并不期望得到仇孽的回应,径自,手指向左肩,“这里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当年这里还是个血窟窿,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