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争雄 作者:巴桐






  “盲公佬,”大胡子说:“这个女人是谁?你老婆?呸!呸!”大胡子掴着自己的嘴巴:“我犯了行规,你放心,阎王叫她三更死,不会留命到五更。”“事情要办得干净利索,不留手尾,办妥后,立即把枪交给荣叔。”方阳晖冷冷地说。“盲公佬,你少操这份心,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枪,两不相欠。”“你在香雪道路口可以撞见她。尽快搞掂她,越快越好!”老管家交待道。

  方阳晖站了起来,也不跟大胡子打招呼了,兀自走了出去,老管家亦步亦趋跟了出去。

  李若龙那天侥幸从方家逃脱后,没再打电话给雨荷。他相信雨荷卧房的电话已被窃听,方阳晖说去日本公干显然是一个圈套。他也相信方阳晖已知道那个蒙面人就是他,只是被他逃脱了,抓不到确凿的证据。

  奇怪的是,那天之后方阳晖一次也没有找过他,一切都似乎相安无事。

  由此推测,李若龙认为眼下方阳晖对付的对象不是他,而是雨荷。他想雨荷的处境是危险的,但他又不能与雨荷联络,只得暗中加以保护。

  这天,雨荷接到律师鲁明的电话,请她上律师事务所商讨出庭事宜。一大清早,雨荷就驾车到湾仔高士打道去见鲁律师。十一点多钟,她从律师事务所走出来,到停车场取了车,沿着高士打道上了天桥往半山区方向驶去。拐入罗便臣道,她突然调转车头驶向红石勘海底隧道。

  阳光真好!她已经像囚犯一样把自己困在家里很长一段日子了。此刻,雨荷从车窗望出去,路旁的木棉树头上开满了红花,像出嫁的新娘一样。坐在车里,也感到太阳像在把亮丽的面孔伏在车窗上朝自己微笑。世界真美好!她为什么要苛待自己呢?到西贡海边去吧,美美地饱尝一餐海鲜。她一面驾车一面想:这个时候,如果李若龙在身边多好啊!

  她已经跟李若龙断了联系,这段日子里,她全副精力都投入开庭审讯前的事务中,她不想再节外生枝,以免审讯受到干扰。有关李若龙的事,留待审讯结束后再说吧。

  到了西贡,在海滨酒家吃过海鲜,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雨荷看了一下手表,才五点半。一个多月来,她感到今天心情是最轻松的一天,淤积在心头的抑郁逐渐飘散,兴致格外高。既然如此,何不尽兴方归?

  主意已定,她驱车前往飞鹅山。夜色下的飞鹅山显得格外钟灵毓秀,山顶时时笼罩着一种奇异的蔚蓝之光,静穆而幽远,令人产生一种冲动——投身蓝光之中,随之飞升而去,让蓝色的静穆荡涤心中的懊恼。



商海争雄第57章:郭雨荷车翻坡底



第57章:郭雨荷车翻坡底

  车行半个多小时就出了高速公路,拐上盘山的弯路。这时雨荷从倒后镜中看到后面一部黑色的本田车一直跟着她。她开快,那部车也开快;她放慢,那部车也放慢,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像影子一样紧跟不舍。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黑黝黝的山林变得阴森恐怖,危机四伏。盘山公路上,没有一辆车经过。雨荷感到害怕,莫非遇到了劫匪?想到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的汗毛孔戗了起来。她拿起“大哥大”打999报警求助,耳筒里只传出“呜呜”声,显然已被停机。这手机是方阳晖替她开的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停了机。雨荷气愤地摔掉了手机。她打开了车头灯,踩足了油门,在崎岖的山路上急驰。她发现后面跟踪的车也亮起了前灯,像瞪着巨眼的饿虎步步紧逼地追逐着她,扑向她。

  雨荷急得想哭,却紧张得连眼泪也流不出来。她驾的车像一匹野马横冲直撞,车头灯飘忽不定的光线,像惊悸的野兔在路面上跳来窜去。

  急转弯时,车轮摩擦地面,迸溅起火星,发出金属划刮玻璃般撕裂心肺的怪叫。雨荷拼命奔逃,寻找着出口的岔路。这时她发现追车的后面,又闪出了一部车子,她惊喜万分,摇下了车窗,伸出头去,高声呼救:

  “救命啊——救命啊——”“砰——”突然一声枪响,火光一闪,子弹从她的车顶呼啸而过。雨荷吓得忙把头缩回车内,但这时她发现车子越过了路面,已来不及控制方向盘,她闭上了眼睛……车子朝斜坡冲下去,翻了几个筋斗,滚落下几十丈深的崖底。

  追车也越过路面,冲到斜坡前,“嘎”地刹车停在斜坡顶。大胡子从车厢里跳出来,持着手枪,扑到了崖顶,朝崖底望去,凭借路灯,他看到跌落崖底的车子,四轮朝天地躺在那里。

  大胡子相信车里面的人已进了鬼门关,必死无疑,便准备登车逃离现场。但他刚一转身,下颏就挨了重重一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定睛一看,却见一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站在面前。来人正是李若龙。大胡子轻蔑地望了他一眼,把枪别在裤腰上,径自走向车子。他根本不把李若龙放在眼里,从容地掏出车匙打开车门正要上车,李若龙一个箭步窜上,飞腿一脚踹在车门上。大胡子被激怒了,转身迎向李若龙。

  李若龙不等他站稳,闪电般朝他胸部连撸几拳。大胡子却岿然不动,李若龙又向他下盘扫了一腿,大胡子稳若铁椿。李若龙知道大胡子练的是铁布衫功,下盘功夫厉害,要取胜他,必须攻他上盘,于是纵身一跳,退出几米远。大胡子虽然顶住了李若龙的拳脚,但他已领教到这个年轻人拳脚功夫了得。他脱下了外套,甩在一边,露出古铜色的十字胸肌,他拱起背肱,抡着手腕,骨骼因错位,发出“咯咯”声响。他瞪着面前阻住他去路的家伙,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他像饿虎扑兔般撸拳直捣李若龙。

  李若龙不与他正面对拆,左闪右避,瞅准了破绽,双手像铁耙般扣住了大胡子撸过来的手臂,身子往下一挫,使出擒拿术,一个背摔,把大胡子像扔布袋一样重重地掼倒在地上。大胡子硌到了腰间的手枪,就地一滚,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李若龙的脑门,他命令李若龙到崖岸上去。李若龙被押着走向斜坡口,他知道大胡子要在那里开枪结果他,再把他推落崖底。快到崖岸时,李若龙说时迟那快,用肘子猛地一撞大胡子,趁机纵身跳下斜坡,大胡子不防有此一着,持枪俯视,斜坡下一片黝黑,茅草丛生,根本看不见人的踪影。

  大胡子搜寻了一阵子,心想,这个年轻人是死是活对他无关紧要,此地不宜久留,应立即离开。于是,他转身便走,不料脚下一绊,扑倒了。原来李若龙在夜色的掩护下已爬了上来,见大胡子要逃就飞身扑出,两人在地上扭作一团,李若龙死死箝住大胡子持枪的手,他们在地上翻滚着,突然“砰”的一声,手枪走火了,李若龙躺在地上,大胡子骑在他身上,手里持着枪,枪口飘出淡蓝的硝烟,他慢慢地垂下了持枪的手,胸口汩汩地涌出殷红的血,滴在李若龙的脸上,接着,大胡子的身躯向一边倾斜,“嘭”地倒下了,像被砍倒的一棵树。

  李若龙捡起了手枪从地上爬起来,他一看手枪大吃一惊,这支勃朗宁在方家见过,但此时来不及细想,他冲至崖岸上,发现崖底似乎有动静,他睁大了眼睛,隐隐约约地看到雨荷正挣扎着从车窗往外爬,啊,她没死——李若龙惊喜得差点叫起来。他正准备爬下去营救雨荷,突然听到凄厉的警笛声,他见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呜呜”地急驰而来。

  李若龙瞬即作出的反应是,他必须避开警方。他回头望了一眼雨荷,奔回车里,驾车离开现场。李若龙在山路上找了一个岔口,开着车又兜回现场附近的一个山坡上,他跳下车跑上坡顶,隐蔽在树丛后,用红外线夜视望远镜观察山下的情势。他心里默默地为雨荷祷告着,并祈求雨荷原谅他没有及时去救她。他怕自己被扯进无休止的侦讯中,失去自由,因而贻误了追查真凶的时机。



商海争雄第58章:他从此不得安宁



第58章:他从此不得安宁

  透过望远镜,李若龙看到警方打起了应急灯。几分钟后,应警方征召赶来增援的白色救护车和红色消防车接踵而至。斜坡上,警员如蚁附地地围着大胡子的尸体检视、取证;消防队员顺着安全索爬下坡底,从翻下斜坡的车里救出雨荷,把她放在担架上,抬上坡来。李若龙看到雨荷一被抬上来,医务人员立即替她裹上毛毯,戴上氧气罩,消防员抬着担架飞奔向白色救护车。担架一推入车厢,救护车立即发动,急驰而去。

  李若龙目送着救护车消失在夜幕中,然后收起了望远镜,掏出勃朗宁手枪,脱去外套,撕下衬衫的一条袖子,把手枪包裹起来,他捡到一个被弃置的塑胶袋,用它套住手枪,将口紧紧地扎牢。在一棵小松树下,他用树枝,用双手在地上刨了一个坑,然后把包扎好的手枪放进坑里,再用泥土填上、夯实,又找了一块石头压在上面作记号。掩埋好手枪后,李若龙穿上外套,驾车离开了飞鹅山。

  在第二天的报纸上,方阳晖看到的不是郭雨荷殒命的消息,而是大胡子命丧黄泉的报道。

  报道说:警方昨晚十时左右,在飞鹅山三○五路段揭发一宗离奇命案,警方是在接获附近村民听到枪声的报案后赶赴案发地点的。警方首先在公路旁的空地上发现一名中国籍男子倒卧在血泊中,并捡获一粒子弹。同时,警方发现离空地不远的斜坡下有一辆翻车,警方从失事的车厢里救出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国籍女子,该名女子现正在医院救治,伤势严重,仍在昏迷之中。这名中枪死亡的男子与翻车受伤的女子有何关系,相信须待受伤女子苏醒后才有答案。警方呼吁任何知情人士和能提供与该案有关线索的市民,尽快与警方联络。

  读完报道,方阳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沙发上。大胡子死不足惜,可惜的是雨荷没死,不过,雨荷即使苏醒过来,他也不担心,因为她永远不会知道杀手是谁,为什么要杀她——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令他从此不得安宁的是,那个杀死大胡子的人,还有那支枪,那支足以证实他是幕后主谋的勃朗宁枪,它一定也落在了那个杀死大胡子的人手中。

  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在现场出现?他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他为什么要杀死大胡子?如果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或者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他一定会挺身举报,他不会携枪逃匿。这个人是他的克星,是复仇的哈姆雷特,是来向他索命的无常。这个人在他的脑海里渐渐地显现出来,就像菲林在显影液里影像慢慢清晰显现一样:他,不会是别人,一定是李若龙。

  方阳晖狠狠地把烟头在烟灰碟里摁灭,好像那就是李若龙,他要把他掐死。

  “嘟嘟,嘟嘟——”方阳晖的手机响了。“喂,哪一位?”对方传来的是经过变声器滤过的声音:“你听着,你的枪在我手上,如果我遭到不测,有人立即会将它送交警方,把你送进监狱。”“喂喂,你是谁?”对方“咔嗒”收线了。方阳晖气得发抖,对方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对他了如指掌。他刚想采取行动,对方已经先发制人,提出警告。可恶——如此一来,他不得不投鼠忌器了。

  李若龙把枪收藏起来,不向警方投案,不及时告发方阳晖“买凶杀妻”的罪行,除了因为他是杀死大胡子的当然疑犯,而又死无对证,怕受缧绁之困外,更重要的是,他要等雨荷苏醒过来,他要亲口向雨荷揭穿方阳晖那人面兽心的嘴脸,这支勃朗宁就是方阳晖买凶杀妻的铁证。

  他并不在乎自己会因此而身处险境,他只在乎自己有无机会向雨荷剖白真相,表达心迹。

  海滨。方阳晖的私人别墅,露天泳池畔,凤凰木、椰子树在微风中摇曳婆娑,绿草茵茵,叫不出名的亚热带花卉,开得姹紫嫣红,欢天喜地。池边,方阳晖打着赤膊,戴着“墨超”眼镜斜倚在沙滩椅上。身旁,保镖金毛驹和阿东抱臂而立。

  老管家束着手,趱步走来,老远就跪倒地上,爬到方阳晖的跟前。

  两名保镖不用主人发话,麻鹰抓小鸡般地拎起老管家就往池里扔,老管家三扒两拨从水中蹴上岸来,没等他直起身,金毛驹一脚又把他踹落池中。老管家的脸被踢歪了半边,眼眦开裂、嘴角淌血,他再次爬上岸来,金毛驹正要再赏以拳脚,方阳晖扬手制止。

  老管家浑身湿漉漉地,像只落汤鸡,匍匐在地上:“东家,饶了我吧。”“饶了你?谁饶了我?你为我找了个脓包,找了个银样蜡枪头——”“我该死——我该死——”老管家掌掴着自己的嘴巴。“你们替我去找,一定要找回那支失枪——”保镖和管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