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夜之谁都有秘密





    从主编办公室一出来,拐弯儿就去了人事,把久宁给的蛋糕打折券送出去,甘想使出浑身解数把头发烫的可卡一样的大妈哄得眉开眼笑。答应元旦和大妈的朋友的朋友的……女儿相亲,大妈对甘想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接把田天的入职资料也调出来给甘想看。
    甘想嘴里甜言蜜语应付大妈,手里翻着田天的资料,心说,这种单位就这个好处,资料真他妈详细。突然,视线落在了其中一栏上,甘想咬紧牙关,冷笑着记住了那个名字。
    桌上摊着一张A4纸,被甘想用圆珠笔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圈儿套着一个圈儿。甘想下意识地在那几个词上划着线思索,“近两年”、“同母异父”、“离婚”、“孩子”。他拿过一张空白纸,随手写下田天同母异父弟弟的名字“周奉哲”,在“隆兴集团”几个字底下重重标上两条线。
    正在想着,肩膀被走过来准备下班的同事拍了一下。“年轻人,圣诞节不约会,靠在单位干什么?咦?隆兴集团周奉哲……你认识吗?听说财经版他们新年搞特刊约他采访,居然没给面子,这人牛啊。”
    甘想勾起嘴角,说:“刚才还不认识,这下有点儿认识了。对了,陈哥!”他叫住转身要走的同事,笑说:“你刚才是说财经特刊约他……没约上是吧?”
    同事点点头,说:“怎么,你想试试看?”
    他摆摆手呵呵一笑,敷衍说:“我哪儿能行啊,随便问问。”
    ……
    六点钟出的外景,一天里把日出日落都拍完了,摄影师是大牌,态度一丝不苟,一众模特和助理都暗暗叫苦,没人敢埋怨,眼看着天黑透了。
    武铮安排了员工车接送,丰盛的午餐配水果,把其他公司捧着干冷盒饭吃的模特羡慕极了。
    终于收工,久宁跟着大家一起爬上员工车,累得瘫倒在座椅上,想到晚上还约了乌鸦、甘想他们,登时头大了几圈儿。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是甘想打来的。
    甘想站在超市里,拿了一盒咸鸭蛋放在购物车里,想着发烧的人嘴里没味还得吃点清淡的,准备给田天做咸蛋粥喝,举着手机跟久宁说:“不是约好了今晚一块儿嘛,我这儿临时有点事儿去不了了,等会儿我给乌鸦和樱桃打个电话,你们好好玩儿吧。”
    久宁有气无力地说:“我这儿也累趴下了,今晚让小鸭子和樱桃折腾去吧。哎,你这是跟哪个小姑娘偷偷约会呢,也不带出来给我们看看?怕我们吃了她?”
    甘想笑了笑,走到水果台前,拿起一个橙子在手里抛来抛去说:“是啊,我今晚是约会,不过这个不能让你们见。唉,年纪大长得又难看,小家子气,性格迷糊又别扭,随便玩玩儿算了,带出去介绍给你们那不是丢我的人嘛。”
    “哈啊?”久宁疑惑道:“真的假的?”
    甘想哈哈一笑说:“开玩笑的,我要是真有了,还能不带给你看?不说了,我在超市要结账。”他挂了电话,觉得发烧的人多吃点橙子、西瓜好,便探身捧了个西瓜。一转身刚要放到购物车里,看到裹得严实的田天站在身后,戴着自己送的帽子和围巾,露着巴掌大苍白的脸,手里拎着袋排骨,摇摇欲坠。
正文 二一、对手
    甘想哈哈一笑说:“开玩笑的,我要是真有了,还能不带给你看?不说了,我在超市要结账。”他挂了电话,觉得发烧的人多吃点橙子、西瓜好,便探身捧了个西瓜。一转身刚要放到购物车里,看到裹得严实的田天站在身后,戴着自己送的帽子和围巾,露着巴掌大苍白的脸,手里拎着袋排骨,摇摇欲坠。
    捧着约摸十斤重的西瓜真想把它砸在自己脑袋上,甘想略有些尴尬地看着田天。田天把视线移开,移到手里的排骨上,神情平静得近乎无动于衷,唇张了张,声音沙哑说:“今天已经麻烦你一天了,晚上我想一个人待着……可以吗?你可以去找朋友不用管我。”
    他话说的客气,甘想非常理解,心说,任谁刚被挤兑完了都不会有好脸色,尤其是他这么别扭的家伙。他把西瓜一扔走到田天身前,用一贯倒打一耙的态度皱眉说:“不在家睡觉跑出来干什么?你病好了?外头这么冷还满地的雪……”说着注意到男人衣服上有些痕迹,伸手拍打了几下,问:“怎么?在路上摔倒了?真是,这么大的人了真麻烦,就这么想吃排骨?”
    田天没说话,嘴角撕裂的伤结痂成了深红色,让抿着的嘴角像是挂着苦涩的笑。甘想软了下来,低声说:“我给你熬粥喝,等你病好了排骨让你吃个够。”
    默默地把排骨搁下,田天把手抄进外套口袋里,低着头。甘想推着购物车拿了水果去交钱,一转身对呆站在身后的男人说:“走啊,快跟上,我一天没吃饭都快饿死了,快回家。”
    田天抬脚就走,他没拿任何东西,从甘想眼前径直出了超市。哎!哎!甘想大喊着,手忙脚乱地催促收银员,扔下钱提着袋子追了出来。
    拐过街角,远远地看见田天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在地上,跌得不轻。甘想连忙赶上,不顾湿滑的积雪在脚下打滑。把田天从地上搀扶起来,他踉跄站着,低低说了声谢谢,一瘸一拐往前走。
    “你干什么!”甘想站在身前挡住他的路:“走这么急,你摔倒几次了?”说着,握住他的手:“跟着我。”田天想要挣开,可是手被他紧紧攥着。
    两个人在行人道上拉锯一样,甘想突然伸手摘下田天鼻梁上的眼镜,折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田天眼前顿时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手又被他握紧。甘想得意地说:“乖乖地跟我走,要不然你自己摸到南极去,冻死你。”
    “你、你……”田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甘想就像是个孩子,总会冒出些奇怪的举动。
    “我、我,我怎么了我,权当我是导盲犬吧。”甘想拽了拽他的手臂,慢慢往前走,笑田天是盲人的同时压根儿没觉出自己把自己比喻成了“狗”。
    握在掌心的手指冰冷,甘想忍不住问:“手怎么这么凉?你的手套呢?”
    无奈的男人任凭他牵引走着,说:“忘了。”
    “没事儿,放这儿来。”甘想说着,把他的手包在掌心中,一起抄进自己的口袋里暖着。田天眯着眼睛竭力看清四周,路灯的光亮把他脸上迷茫的神色照得清楚,他下意识地靠近身边的人。甘想笑了笑,把他冰冷的手握得更紧,放慢脚下的速度。
    ……
    饭菜摆在桌上,片好的烤鸭香喷喷格外诱人,甘想从自家拿了几瓶啤酒过来,自斟自饮。田天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碗咸蛋白粥,再看看甘想面前片好的烤鸭,抿了抿嘴,悄悄咽了咽口水。
    “别看了,你不能吃这个。”甘想拿起一张面饼,抹上甜面酱,夹上葱丝、黄瓜条,挟起一片烤鸭皮包上,一口填进嘴里。他的嘴巴和两颊鼓动着,表情陶醉,田天舀了一勺白粥吞下去。
    看他眼巴巴的眼神,甘想觉得自己有点儿残忍,拎起张面饼,抹上甜酱,夹上葱丝、黄瓜条包上,说:“张嘴,烤鸭太腻你不能吃,过过瘾吧。”田天很不情愿地张开嘴,一口咬下去。“哎,我的手指头,你慢点儿!”甘想低笑:“就这么想吃肉?居然跑出去买排骨,原来师兄是个馋猫儿。”
    甜面酱汁顺着嘴角流出来一点,嘴角刚结痂的裂痕有些疼,田天噘嘴吸着气东张西望找纸巾,说:“不是的,我看你一天没吃饭……”他突然顿住话头,在甘想的注视中慌忙低下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掩饰。
    他话没说完,甘想已经知道后半句是什么,对着好脾气的男人,回身抽了张纸巾,探身过来把男人嘴角擦干净。托着男人的下巴,拇指在他唇上轻轻拭了下,看着他嘴角深红色的伤痕,甘想笑了笑,心里的主意更坚定。他神情少有的正经,笑意温柔,黑幽幽的眼眸让田天一时忘了反抗。
    “快把粥喝了,早点儿休息。”甘想说,看到男人又开始紧张,露出一贯玩笑的嘴脸说:“你不是想一个人待着嘛,吃完这顿饭,我搬回家,以后不骚扰你了。”田天蓦的睁大眼睛,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他会主动这么说。
    ……
    财经版既然要采访周奉哲,当然是对他做过细致了解了。甘想趁午饭时间勾搭了财经版的一个小姑娘,一杯奶茶加上个人魅力就打听出了财经版掌握的周奉哲的资料。
    年方三十,事业有成,钻石王老五,家在外地,独身在本市,是隆兴集团分公司执行总裁,业绩骄人……可笑的是,报社里没有人知道这个金光闪闪的周奉哲就是田天资料上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
    年末最后一天,甘想坐在街旁花坛上,对面是隆兴集团的大楼,手里是周奉哲的照片,心里想的却是田天。
    田天没有朋友,和同事很少私交,看似温柔好脾气,却对谁都保持着距离。甘想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样的田天在最初相遇后,为什么会对自己特别的好,难道自己天生有人缘?他抬头看着对面的大楼,正想着,一辆轿车在大楼前停下,一个男人下车说了几句话,拾阶而上。甘想把手里的照片揉成一团,扔在脚下踩扁,追了上去。
    进了大厅,还没走到电梯间就被拦住。保全人员引领着到了服务台,甘想拿出工作证件,笑说:“我是《晨安便民报》财经版的记者,想要采访一下周奉哲周总。”
    接待小姐低头察看电脑记录,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显示便民报有预约纪录,我和周总办公室联系一下,您稍等。”打电话的结果当然一样。
    甘想胸有成竹说:“麻烦你让人转达一下周总,就说……我是田天的弟弟,想见他。”
    ……
    电梯在九层开了,甘想昂首走出去,在助理的带领下走到了周奉哲的办公室前。助理敲敲门推开,说:“周总,甘记者到了。”
    甘想伸手推开厚重的大门,踏进了周奉哲的办公室。
    黑白格调和金属质地的家具透着冷硬,完全符合周奉哲给甘想的感觉。办公室里唯一的鲜艳是墙上并排挂的几幅画。正方形红色、橙色、黄色的色块下像是嵌着某种蔓生植物放大的触须。
    办公桌在靠窗的错层上,迎着落日余晖,甘想终于清楚地看到那个始终在黑暗里的男人。
    健硕的身材让身上的西装显出肌肉的轮廓,硬朗的五官和田天找不到丝毫相像的痕迹。周奉哲从窗前转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甘想发现,他左腿是跛的。
    周奉哲惬意地靠着椅背,并不招呼甘想坐下,开口道:“第三次见面,说吧,你来的目的。”
    甘想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也摆出一个舒适的姿势说:“很简单,来警告你,离田天远一点,不准再骚扰他。”
    “哦?呵呵。”周奉哲轻笑,椅子一转,望着窗外晚霞说:“之前来查我那辆车的人也是你吧?”甘想一听,明白了为什么那辆车查起来会那么麻烦,原来这个男人早已经察觉。
    “是我。”甘想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一支,深吸了一口,说:“我对周总的隐私没兴趣,我只知道像周总这样有头有脸的人,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没必要为了田天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您想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相信不但财经版,娱乐版对周总的癖好也会很有兴趣。”他说着,随手把烟灰弹在面前光可鉴人的办公桌上。
    “我很想知道我那亲爱的哥哥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他跑来恐吓我。”周奉哲轻笑,摇头说:“他连叫床都不会,只会像死狗一样撅着屁股等我操,到现在还没学会用舌头舔,我在考虑要不要把他的牙齿拔光,免得下次又咬到我的命根子。”
    紧紧咬住烟蒂,香烟在唇边颤动着,甘想拚命告诉自己忍住,别被这个男人激怒。他低低笑了一声,取下唇边几乎被咬断的香烟藏在桌下,撩了撩额前的头发,故作轻松说:“算了,情趣这个东西,说了你也不懂。你要是再敢骚扰田天,就等着看各个媒体曝光吧,到时候影响隆兴的股价,你别找我。”
    周奉哲低头用钥匙打开一旁的金属抽屉,里面一排排光碟整齐贴着标签。“最近都没玩什么新花样,随便给你拿一个吧。”说着,一张光盘扔到了甘想的面前。看甘想愣住,他阴沉地一笑说:“你要曝光给媒体没点儿真材实料怎么行,随便截几张图用吧,田天的皮肤还不错,咬一口就会有痕迹,他高潮的时候也有点看头。”
    甘想猛地起身,把烟头攥紧,在掌心燎烧的剧痛中怒吼:“你这个变态!人渣!”
    男人连眉头也没眨一下,眼神嘲讽说:“年轻人,冲动是魔鬼。在你没有能力对付我之前,还是不要给我的哥哥造成负担,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