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夜之谁都有秘密





愧疚,善良的他经受着怎样的煎熬。“田天……”甘想嘶哑着发出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田天应声回头,唇角慢慢浮起一丝微笑,说:“我们是邻居,我以前常常见到你。你知道吗?那次馄饨店的相遇不是我们第一次交谈。”
    甘想愣了愣。
    田天点点头说:“他第一次叫我穿着女人的衣服去,是两年前的12月23号……”甘想张大嘴巴愣住,台历上画着红圈儿的日期怎么会忘记?!那天是父亲弃自己而去的日子。
    田天看着他吃惊的表情,说:“我从他家里出来,一路走回来,不停地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我无法接受这种羞辱,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对我大喊,那不是你的儿子,你不用这么做!我迷迷糊糊走到街心公园看到了你。你坐在秋千上喝醉了,一把抱住我,哭得像个孩子,你对我说:爸爸,不要走,别离开我……你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我也哭了,对你说:我不是你爸爸!不是!整整一个晚上,你对我说你从小到大犯的错,你哭着求我原谅,对我说:爸爸,如果从头再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做任何让你不开心的事!”
    甘想低下头,手紧紧攥起来。
    “你醉了过去,我把自己所有的痛苦都告诉了你,你静静地听着,我心里舒服多了。我翻出你的钥匙,把你背回家,告诉自己,这是给孩子一个机会。……每一次结束他都会给我看孩子的照片……我要疯了,我怕我坚持不下去,我把墙上挂满曼如的照片,看着她的微笑告诉自己……孩子是我和曼如的,是我的!为了孩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那之后,我夜里经常去街心花园,经常看到你喝醉,我会偷偷把我的痛苦说给你听,然后送你回家。”
    甘想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眼底涌出,流过脸颊,视线中的田天开始模糊。他用力擦了擦眼睛。“和你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希望你能认出我和我打招呼,又害怕会失去你这个朋友。那次馄饨店你和我说话,我很紧张,让你笑话了。”田天的笑容虽苦,却带着些羞涩说:“听到你没有工作我很担心,怕你情绪低落,你愿意到报社来上班,我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那天晚上我忘记带钥匙睡在你家,我感觉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每一样东西我都很熟悉,你是那么亲切。夜里,我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你,很开心,连什么时候躺在你身边睡着了都不知道。”
    心随着他的话一阵阵的疼,一阵阵的苦。他说的这一切,让甘想知道这两年里自己错过了什么。
    田天一边说一边扯着毛衣下衬衣的一角轻轻擦拭着周奉哲颈椎上水果刀的刀把。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对待珍宝,反复地仔细地擦着。
    ……
    “快点儿!再快点儿!”安厨催促着自己开车的手下。身后是响着警笛的警车。已经查出田天的位置确实在半山别墅,众人冒着大雪赶来,没想到和警察狭路相逢。
    山路蜿蜒向上,周奉哲的别墅近在眼前。黑色的铁门挡路,苏郁蹭蹭两下翻过去,打开铁门。三辆面包车直开到门廊下,警车也驶进大门。安厨跳下车指挥说:“正面进去会和警察起冲突,情况不明,乌鸦、久宁你们带几个人到后院,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从后面跑了,其他人给我冲进去!”
    二十多个人轻易地闯进别墅,周奉哲正在打扑克的三个手下懵了。
    ……
    擦完了刀把,田天把衬衣塞进裤子里,拉好拉链,系上腰带说:“我报了警,你的朋友和警察很快就会赶来,你不会有事的。”他说着,伸出右手反握住水果刀的刀把,紧紧握住再松开,转头看着阿想,微微一笑:“阿想,你的父亲很爱你……别恨他。”
    “田天!”甘想突然觉得莫名的恐惧,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他慢慢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田天的手指按在玻璃上,夜色中如镜面一样的玻璃映出他的面容。他的手指滑出痕迹落到落地窗的把手上,用力一推。
    棉絮般的雪花扑面而来,冷风侵入,甘想打了个寒颤。田天一步一步走到阳台上,一夜大雪,鞋底沾染的血迹踩出几个鲜红的脚印。田天缓缓转过身,雪花随风缭绕在他的身前,额前的黑发凌乱。他的脸色苍白,唯有眼睛明亮如星,伸手把落地窗缓缓关上。
    “田天!田天!你要干什么!田天!”甘想大声叫着,拼命地往前挣扎。
    玻璃窗逐渐合拢,看着一身伤痕的甘想,田天低声说:“……谢谢。”
    “田天!”甘想凄厉的呼喊声隔绝在室内,夜空一片宁静,只有沙沙雪花飞舞的声音。
    久宁和乌鸦带着安厨的手下跑到后院,抬眼一看。飘雪的夜晚,亮着灯光的阳台格外显眼。“啊!”随着乌鸦的一声惊呼,一个人影从阳台上落下,“砰”一声,跌落在游泳池边。
    一片银色的泳池边,田天仰面躺着,鲜血渗出染红了白的雪。他闭着双眼,笑着流泪,雪花溶化在脸上。
正文 三二、那一夜我拥你入怀
    一口气吸了一半,久宁的脚像是被钉子钉在雪地上,看着身前不远处又抬头看了看那个亮着灯光的阳台,不相信就在今晚还和自己说过话的男人会从上面跳下来。
    鲜血一点点吞噬着白雪,田天静静地躺在雪地上,任由雪花笼罩。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安厨的手下连忙对久宁和乌鸦说:“有人死了就难搞了!你俩快跟我们走!警察人少,咱们先溜,安少那里不会有事的!”
    “不行!苏郁还在里面!”乌鸦断然说。
    久宁回过神来,拉着他就跑说:“先走!都抓住了更麻烦!”
    “不许动!”警察的呼喝声在身后响起,几个人撒腿就跑,跑到墙头一个接一个翻了出去,上了面包车急忙逃窜。久宁恍惚中听到安厨的手下拨通了小李的电话,对他说,今晚搅进了杀人案。
    乌鸦狠狠一拳捣在座椅上,骂了句:“阿想这个害人精!怎么会搞出这种事来!”
    安厨的手下挂了电话说:“小李哥通知了潘先生,律师随后就会到警察局,安少和苏郁哥不会有事的。”
    安厨一冲到卫生间门口,眼珠子瞪圆了,头有点儿大。火红色的地砖上飘着一层血水。地上躺着一个,背上那一刀的位置插得具有一定的专业水平,眼看着不会有气儿了。被揍的猪头一样的甘想用脚蹬着暖气片子,正在发狠地撸自个儿腕子上的手铐。手腕上皮肉外翻,快看到骨头了,再拽下去这只手就废了。
    安厨摇头,站在门口摆摆手,对手下说:“你们别破坏了现场,把手里的家伙扔了,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双手抱头,贴墙根儿蹲着去。”他转身对冲进来的警察举起双手说:“您几位可都看见了,我们还什么都没干呢!”
    他话音刚落,房间里充斥着甘想沙哑的吼声:“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他妈的先放开我!”
    “当”警察用警棍敲在暖气片上,低喝一声:“老实点!叫什么叫!”
    ……
    “喀”的一声,铐在暖气片上的手铐被剪断了,警察拉起赤裸的甘想掏出警用手铐来准备铐上他,甘想猛地一头撞过去,年轻的警察猝不及防,被他一肩膀撞到墙边上。甘想转身就跑,门口两个警察闻声而动,冲上来帮忙。此时的甘想像是饿极了眼的猛兽,疯了一样,两个警察接连被他推开。他连跃几层台阶跑下楼梯,整夜的禁锢和寒冷让腿脚有些不灵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大门口。门口看守安厨等人的警察掏出警棍抽过来,甘想当胸挨了一下,摔倒在地上。他一骨碌爬起来继续跑,两个警察紧紧追赶,却发现他并不是逃离,而是往后院跑去。
    警察抬起了担架,担架上软软地垂下一只瘦削的手。“田天!田天!”甘想扑过去想要握住,手指还差一点就能碰到时,整个人被追赶来的警察扑倒在地上。“放开我!放开我!……田天!田天!别走!”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没有人回应。
    裸着的身体倒卧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瞬间就冰冻到骨缝中。甘想连一点儿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唯有口舌是自由的。无论他怎么咒骂怎么哀求,警察都丝毫不为所动。“求求你们,让我看他一眼,就看一眼,求求你们!……”
    哀求声中,双手被反剪到背后,手腕处不知道被警察用什么裹住。甘想听到了“喀”的两声响,是手铐的声音。绝望中身体被拎起来,头一低,甘想蓦的发现,自己跪在泳池边这一片银白里唯一的暗色中。被染红的痕迹蜿蜒着没有规则,仿佛带着田天的体温,还有从他身体里流出的悲伤,就这样闯进了甘想的眼睛。
    寂静又寒冷的冬夜响起了哭泣声,原本怒气冲冲的警察怔了一下,看着这个年轻的男人把脸埋在那滩血迹中,肩膀抽动着低低地呜咽。
    甘想在心里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如果从头再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做任何让你不开心的事!
    ……
    面包车停在路口,安厨的手下说:“你俩在这儿下吧,也许不用等明早安少和苏郁哥就能回家,有什么消息我随时通知你们,你俩最好别待在一起。”
    下了车,站在十字路口,乌鸦神色彷徨,久宁知道他担心苏郁,安慰说:“家里还有嘟嘟呢,她半夜醒了看不到你们会害怕,我先送你回家。他们和警察同时进去的,什么也没干,不会有事。”
    看着乌鸦回了家,久宁这才坐上出租车,看了看表,已经快零点了。他闭上双眼,这一夜,跌宕起伏,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田天跌落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甩了甩头,凝视着窗外深深叹了一口气。
    车停了,出租车司机提示到了目的地,付了钱下车,久宁低头走着。昏黄的路灯下,身影忽前忽后。他在大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小区门口,突然刺眼的灯光迎面投过来,久宁下意识地扭头伸手遮住眼睛,脚步声响起。他透过指缝眯起眼睛看,米色的风衣在风中扬起,熟悉的人影毫不迟疑地走到了身前。
    “我等你……”武铮刚开口,带着寒气的身体扑进了怀中,腰被紧紧地搂住,发抖的身体略有些单薄,带着冰雪清新的气息。他的手臂僵硬地举了几秒钟,扯出风衣将久宁裹进怀里。
    久宁抬起头,男人背着灯光,硬朗的五官在暗中剪影一样,那双眼眸越发深邃,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坚定。被他这样注视着,心踏实了很多,久宁下意识地决定,这个夜晚不能孤单的度过,要留他在身边。“JK……”他轻轻叫了一声,把脸埋进他的颈旁,贪婪地呼吸着温暖和他身上淡淡古龙水的味道。
    周围安静下来,渐渐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还有沙沙雪落的声音。
    “冷吗?你一直在发抖,上车或者带你去个暖和的地方。”男人低声说。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就在耳边,驱散了脑海中的阴霾,久宁把脸颊贴紧他颈旁,小声说:“今晚……我看到有人跳楼了……就在我面前,血流了一地……”他抬起头,哀求说:“我不想一个人待着,可不可以陪着我?”
    灯光映着他眼中隐隐的波光,无法拒绝他的要求,武铮用手臂圈紧他,点点头说:“你想去哪里?我陪着你。”
    “我想回家……”
    ……
    暖黄的灯光照亮了室内,回到家的感觉让久宁放松下来,忙了一天一夜身心疲惫,脚步沉重。
    武铮打开饮水机,四处找茶叶和咖啡没找到,只好端着水杯盛满热水拿到卧室。一进门,看到久宁脱了鞋坐在床上,吸着鼻子,用手揉捏着脸颊。从寒冷的室外乍进温暖的室内,他的脸颊红扑扑,粉嫩得像婴儿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掐一把。
    武铮把脸板起来,严肃地说:“冰箱里除了啤酒就是饮料,再就是方便面、薯片……你胖的那两斤准备什么时候减掉?”他递过去热水说:“给,拿着暖手,小心烫。”
    久宁伸出舌尖来又飞快的缩回去,辩解说:“那些是朋友来玩儿拿的,不是我买的,我在减肥呢。”他说完,连着打了两个阿嚏。看他缩着肩膀,武铮把自己的风衣拿过来披在他肩头,说:“多喝几杯水,等一会儿如果感觉不舒服就吃药。还冷吗?”
    “好多了。”久宁点点头。
    一静下来,两个人独处一室,难免想到下午发生的一幕,彼此都有些尴尬,却谁也没主动开口。
    久宁轻咳了一声,脚跟踩在床上,动了动脚指头说:“已经暖和过来了,就是脚还没有感觉。”他话刚说完,就见武铮盘膝坐到了自己对面,脚踝被握住,脚上白色的袜子被扯掉。“干吗?”久宁疑惑地问。武铮解开毛衣的纽扣,露出里面的衬衣,把久宁的双脚揣在怀里贴在自己的小腹上。
    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衣,暖流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