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争雄记
楚南宫道:“罗兄话中玄机深奥难明,兄弟想不透那瑛姑说是由第一批变成第二批,却于事实有何关系?”
罗门居士道:“兄弟说得没头没尾,元怪楚兄听不懂。关于这件事,兄:弟意思是说瑛姑去而复转,原因无疑是她追不上颜峰,半途追丢了。所以她回转来,大概打算找无名氏。
却不料无名氏已经走了。因此她丢下苦行禅师而去。这一去如果她另有去处的话,自然没得再说。如果她是去追颜峰的话,那就大有文章了……”
叶葆道:“罗兄请先假设瑛姑乃是再度去追颜峰,便又如何?”
罗门居士道:“早先瑛姑手中抱住苦行神师,加上她跟去之际,也许已落后了一阵工夫,所以她后来追去,沿着出山道路急奔,一直见不到颜峰和凌姑娘的影子。其时天色尚未全黑,以她的目力,纵然一时追不上颜峰,但也应该见到。故此兄弟猜想她一定是找不到丝毫线索,故此匆匆回来……”
他停顿一下,那叶葆楚南官二人知道下面的话更加重要,都不敢出声打岔。
罗门居士接着道:“她回来之意,元疑是要告诉无名氏向出山之路追赶,白费工夫。而由于她刚才把苦行禅师丢掉之举看来,可证她决不是为了安置苦行禅师才折返的。试想她如果找到线索,却因抱住苦行掸师而走不快的话,她也可以随手把苦行禅师丢下,何须折返此处?”
他这一番推理之后词,只听得叶楚两人心中服气不过。
楚南宫道:“既然如此,罗兄囊中有何妙策?”
罗门居士寻思一下,才道:“如今之计,我们也舍却正路,要知颜峰他若是独个逃走的话,我们就算知道方向,亦难以追上。但他目下带着凌玉姬姑娘,如果不走正路,速度有限,我们只要找对了方向,定可追上……”
叶葆道:“凌姑娘虽然不诸武功,但她脚下极是轻快。如果她不肯走,颜峰那厮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譬喻可以抱起凌姑娘逃跑,也不至于走得很慢!”
罗门居士笑道:“若果他抱住凌姑娘的话,决定不快,试想山路险峻崎岖,草深林密空身之人,尚且时时被荆棘枝叶划伤,他焉能让玉姬受到这种皮肉这伤,以致毁损姿容?”
叶楚两人一齐击掌道:“罗兄这话剖芒析微,教人心服口服……”
叶葆道:“珠既得,我们这就分头去追如何?…
罗门居士道:“分头追赶亦元不可,兄弟首先要请间叶兄一句,假如你追上了颜峰之时;能不能不打一声招呼就用你名震天下的十二金钱,将他击倒?…
叶葆沉吟一下,道:“罗兄这一问含有深意,兄弟真心想过,自知到时施展不出这种暗袭手段!”
罗门居士沉声道:“既是如此,我们就不能分开!要知那颜峰本身武功固然十分高强,我们随便哪一个与他单打独斗的话,实在没有取胜把握,而最可怕的是此人心计超人,手段辛辣。凌姑娘在他手中,我们已不免投鼠忌器,何况此人随时随地会施展暗袭手段,我们志在救人的话,非吃亏不可!”
楚南宫大声道:“罗兄说得对,两位千万不可分开,兄弟这就用功,只等伤势再减轻一些,便可动身参加追搜之举了。”
罗门居士道:“楚兄不可轻离此地,目下这四位伤势甚重,如要野兽出现,定难幸免!”
楚南宫想想也是道理,使不坚持要追。
罗门居士向叶葆道:“我们有时也许稍稍分开,不过决不能走远。刚才瑛姑是向西北方走的,我们不向东南出山之路,也不用跟痪姑追向西北,你看我们往东北追呢?抑是向西南出发?”
叶葆道:“这是碰运气的事,最好想个较好法子取决一下!”
罗门居士道:“就用叶兄的金钱卜上一卜如何?”
叶葆点点头,取出一枚金钱。这金钱一面是刻着一个“叶”字,另一面则搂着云纹。
楚南宫接过那枚金钱,道:“有字的一边朝天的话,就是东北,如是云纹一面向天,就向西南追赶。”
他接着默然通诚祷祝一番,然后将那金钱向空中一抛,抛出之际,大姆指轻轻弹中金钱边缘,因此那枚金钱急速旋翻。
那枚金钱“嚏”一声掉在地上,三人低头看时,只见搂刻着云纹的一面朝上。
罗门居士和叶葆更不迟疑,直向西南方奔去,瞬息间已隐没在黑暗之中。
且说无名氏出墓之后,直向出山之路疾奔狂追,他的一身武功目下已列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之列,此时放开脚程,宛如奔雷击电一般,神速无比。
后面跟随的美艳夫人起先并不十分在意,也自施展开身法,轻轻盈盈,直似仙子凌波一般紧紧追去。白衣飘飘,好看之极。
但奔出数里之后,那充名氏越奔越快,有时四五丈深的斜坡,径自冲泻下去。美艳夫人可不敢学他那样冲落斜坡,只因飞纵下去的话,势子太过急猛,实在无法煞得住脚步。
于是两人的距离越拉越长,又奔了七八里路,美艳夫人已经和无名氏相隔数里之遥。
无名氏这刻尚恨自己速度不够,最好能够像鹰隼一般,健翅上搏,瞬息千里。
这时天色已黑,他的一双眼虽然在晚上仍然可以将四周景物看得一清二楚,但到底不能及远。因此他又怕奔走得太快,被那颜峰事先躲藏起来,追过了头。是以又缓下来,耳目并用,留神查看周围的动静。
不久工夫,已经达山麓。忽听左方一座山坡上传来一声一叫,便自寂然。这尖声尖叫极似是凌玉姬的声音,好像是刚刚叫出声时,就被人掩住嘴巴。
无名氏浑身血脉紧张,虎目中寒光暴射,掉头便向左面的山坡上奔去。
奔到坡上,游目四顾,哪有凌玉姬踪迹?他一急之下,放声大叫道:“玉姬……玉姬……你在哪里?”
叫完之后,四山寂寂,没有一点回声。他突然醒悟过来,忖道:“我敢是急疯了么?她目下落在颜峰手中,自然无法回答……”
当下坡上奔去,以极为迅速身法,绕圈搜查。但一则是在黑夜,二则处处都是是坡崖树林岩石,目光元波及远,根本无法作快速搜索。
他极力抑制住自己不要冲动,一面搜索,一面忖道:“那厮只须找个隐秘之处一躲,我独自一人在一时三刻之内决查不出来,必须化时为暗,急取主动之势才有希望……”
此念一生,连忙查看四下地形,突然施展迅快身法闪在暗影之内,一连几个起落,左折右转,悄元声息地扑到一块巨岩后面,便自凝身不动,单用双耳倾听四下动静。
他像猫捉老鼠一样静静地贴伏在岩石暗影之内,动也不动,耐心地聆听周围的声息。
过了好一阵,他双目中陡然射出寒光,突然向右边纵去,以最轻巧迅快身法,穿过一片疏林。林外不远有座山岗,草丰树茂,黑影幢幢。
他毫不迟疑,直向岗后扑去。目光到处,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黑影之内,形态张惶,左瞧右看。
这个白衣女子脸上还挂着轻纱,不是凌玉姬还有谁?无名氏心中一阵狂喜,却陡然真气沉到丹田,身形急骤下坠钉在地上。
他下坠之势虽是急骤,可是却没有一点声息。落脚之处正是一丛矮树之后,从枝叶疏隙中可以看得凌玉姬,但她却看不见无名氏。
凌玉姬却似乎已有所觉,立刻转面向矮树这边望来。
无名氏极力遏抑住冲过去把她拥在怀中的强烈冲动,暗目忖道:“看这情形,一定是刚才颜峰已发现了我,急急躲藏。”
无名氏续忖:“却因玉姬发出声息,将我引来,颜峰急忙转换地方,这时被玉姬乘机溜走,躲在此处!我若出去相见,正在悄悄找寻她的颜峰听到我们的声音,自然不敢出现,赶紧溜走。这厮太过可恨,非杀死他以绝后患不可!我必须忍上一阵,等那颜峰找到此处,始行出手把他击毙……”
凌玉姬望了一阵,因无名氏不言不动,所以又转眼他顾。她作出凝神查听之状,无名氏暗暗觉得她可怜可笑,竟不知自己就在此处,大概她此刻心中十分害怕被颜峰找到,所以用心查听四周动静……
无名氏此刻已运起上乘内功,呼吸比平常细长数十倍,简直没有一点声息。
过了一阵,他陡然双眉一耸,虎目中寒光闪动,悄悄倒纵出数丈之外,脚下故意发出一点声息,然后大声叫道:“玉姬……玉姬……”
岗后立时奔出一条白色人影,应道:“我在这儿……”
无名氏微微一怔,似乎她会奔出来相见乃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他冲上去把她拥在怀中,道:“唉,这一次几乎把我急死了!”
凌玉姬紧紧抱住他,道:“颜峰真是可恶极了,几乎把我们拆散……,’她停了一下,又道:“下次你碰见他,千万不可轻易放过,一定要把此人除去,以绝后患。”
无名氏微微一楞,道:“你可是说要杀死他么?”
凌玉姬道:“这人的名字我想起就恨,有机会的话非杀死他不可!”
无名氏道:“他可是在路上侵犯了你。”
凌玉姬道:“还好,他的时间不够……”
无名氏柔声道:“你把面纱解下来,让我瞧瞧你。”
她退开一点,举手取了面纱,登时出现一张艳绝人衰的面庞。
无名氏细细看了一会儿,便拉起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吻着。
凌玉姬泛起柔媚的笑容,任得他吻自己的手,可是忽然间见到无名氏眼中射出骇人的寒光,并且把她的手使劲摔开。
凌玉姬讶道:“你……你怎么啦?”
无名氏冷冷道:“你且叫我一声……”
凌玉姬道:“你……你……无名哥哥……”她呐呐地叫了一声“无名哥哥……”,却见无名氏面寒如冰,好像对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不由得骇的退了一步。
无名氏冷冷道:“我早就怀疑你不是凌玉姬,哼!哼!你以为可以骗得过我么?”
她瞠目结舌,一时答不出话。无名氏真想一掌把她打死,为的是这个假冒凌玉姬的美艳夫人已经耽误了他许多时间。
但他终于觉得不能向一个女人下毒手,因此那一掌发不出去。
她怯怯道:“你怎生认得出来的?颜峰那天在室内也将我认出,是不是我显得比凌玉姬老得多的缘故?”
无名氏怒声道:“我没有工夫跟你多说,你记我的话,就是你下次胆敢再冒充她的话,我非取你性命不可!”
他一转头就迅快奔即去,眨眼间己失去踪影。
美艳夫人呆立不动,面上泛起悲哀之容,却显得更是楚楚动人。
她心中只有一个问题反来复去地闪现,那就是“我可是老了么?”这个念头。
这个问题自古以来任何绝世美人都最害怕,春尽花残,红颜老去,的确是古今美人的牢愁沉哀。
她深深地叹息一声,举步离开此地,但心中仍然被这个可怕的问题困扰住,以致自己竟不知向何处走去。
转过一座峰腰,忽然听到一阵低微的喘声声。美艳夫人这一生纵横江湖,自制力极强。
这阵喘声一人耳中,登时把心事抛开,凝神查听。
但那阵喘已经消失,四下一片寂然。她迅快地躲了起来,耐心聆听着。隔了一会儿,果然喘声又起,却是从一片树影之内传出来。
她一听便知出喘气的人必是奔驰长途,呼吸急促,却又不敢一直喘息下去,喘了几下,又勉强忍住,所以一时难以平复。
由此看来,这个发出喘息之声的人无疑是被人追得极急,所以如此惊慌,竭力忍住气喘。
她不声不响挪到那片树旁边,缓缓窥着,转移了七八处地方,才瞧见那个发出喘息之人。
那人身穿白衣,蹲在树丛之内,一望而知正是无名氏的妻子凌玉姬。
她顿时大感讶异,心想那颜峰武功何等高强,怎会吃她逃出掌心?这倒是异闻一件。
这位美艳夫人暗中仁立窥看了好一会儿工夫,突然间悄悄退开,接着挂起轻纱,遮住半截面庞,向陡峭的山坡奔去。走到坡上平坦之处,便闪在一株树后,可是那树长在坡口,树身也只能掩住她一半身形。黑影之中,她的一身白衣份外惹眼,虽是躲在树后,其实坡下老远就可以见到。
她微微发出气喘之声,过了一阵,微风飒然袭到脑后,她故意吃惊地低暖一声,回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站在她身后,此人长得面长如马,腰间紧着一个包袱,正是直隶颜家小一辈中的高手颜峰。
颜峰压低声音,冷冷道:“你岂能逃出我掌心?我看你还是不要再企图逃走的好……”
美艳夫人不知他们之间的经过情形如何,生怕又像早先那样,叫了一声“无名哥哥”,因而被无名氏确定了真正的身份,当下默然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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