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争雄记
乙猓俊?br /> 颜峰道:“晚辈省得!”
柳慕飞点点头,深深吸一口真气,挥鞭吟道:“美人清妙遗九州,独居天外之高楼……”
只见他丝鞭随着吟声收发扫击,神姿清澈,如琼林滇树,又如孤云白鹤,翔舞天表。
吴逻听了这两句吟美人诗,转睛向美艳夫人望了望,觉得果是刻划妥贴,无怪柳慕飞立即就迷诗境之中,浑忘世事。
颜峰使出一路手法,拳劈腿踢,抓住鞭势,虽是炽烈紧张,却元丝毫败象。
柳慕飞接着从头吟道:“美人清妙遗九州,独居天外之高楼。春来不学空房怨,但折梨花照暮愁……”
他第二次从头吟起,句子依旧,但手法全非,这时颜峰可就大见险艰,全力拼搏。柳慕飞鞭法越来越发飘忽莫测,尤其是到了最后的一句“但折梨花照暮愁”时,更是极尽追忆惆怅而又宛转怜惜之致。
他的鞭法本是随着诗中之情,自创新境。越是清深意切,就越发奇幻莫测。
葛山堂动容,注视局势发展。但他纵有通天能为,这刻亦元计可施。
颜峰堪堪不敌落败之际,忽地大喝一声,双拳翻飞,威力陡增。他的手法固然是奇妙莫测,但好几个人都看出仍是葛山堂的拳法,早先业已使过,这回再使出来,竟然威力陡增,个中道理,甚是奇妙。
原来葛山堂的拳法本是武林一绝,颜峰若是一上手就自顾自施展出来,柳慕飞无论如何也占不了上风。但颜峰心意却受对方影响,因此拳法威力只使出五六成。及至后来一落下风,他本是资质盖世,聪敏过人之士,一看不论怎样破拆都不对路,陡然醒悟出一个道理,心想你既然自顾自发鞭,我也可以自顾自发拳。
这一来他心灵上的束缚顿时除去,拳法威力陡增,一直打到柳慕飞吟声已歇,收鞭退开,仍元丝毫败意。
这两人各显奇能,短短一二十招之中,忽强忽弱,忽危忽安,只看得千百武林人物个个都几乎喘不过气来。
彩声又像雷鸣似升起,久久不歇。
美艳夫人含愁脉脉,心中不住地吟诵着“春来不学空房怨,但折梨花照暮愁。”之句,未句“梨花”二字,本来就有象征衰老的意味,何况折来照对“暮愁”,更添衰老之意。
她一生毫无所惧,就怕“衰老”二字,这时心中涌起千百种恫思怅绪,几乎要流泪哭泣。
颜峰走到葛山堂身边,葛老人大加慰勉,一副开心的样子。低低道:“据我参详出来的看法,柳慕飞正是藉此机会,向美艳夫人表示心迹。因此他最后的一首悼亡姬,未必能令旁人感动,但他自己定是感触最深,因此,鞭上威力也得随之增涨,无名氏能不能过这一关,连我也不敢预测。”
颜峰暗自好生庆幸,却见无名氏冷漠如故,一点也看不出他的深浅。
群声渐息,无名氏忽然走到美艳夫人身边,道:“玉姬到底在什么地方?”
美艳夫人一怔,道:“她……她……”她本是机变百出之人,心窍玲珑剔透。但这刻情思恫惆,一时之间比常人还要不如,道:“她失踪了!”
这话一出,不啻是睛天霹雳劈在无名氏头上,只见他神色冷漠,道:“我不打了,我要找她去!”
美艳夫人这时才醒过来,一看已经铸成大错,眼珠一转,道:“好,你快去找她!”
无名氏见她鼓励自己,反而觉得不解,迟疑一下,道:“她怎生失踪的?”
美艳夫人道:“我不说,你踏遍大涯海角去寻她好了!反正你找回了她,她仍然不属于你!”
无名氏一听这话有理,不觉失魂落魄。那边柳慕飞叫他过去,他也不理。
武林中这刻无人不知这无名氏的种种怪庭行径,因此一看他冷冷漠漠,便知今日比武之事大有波折。
神指丁岚大叫道:“无名氏你不能不打!”罗门居士和叶葆则连连跺脚叹气。
无名氏听到神指丁岚的声音,冷漠地投以一瞥。目光之中流露出不信任甚至怨怪之色。
丁岚抖丹田叫道:“神尼伽因大师亲口保证凌姑娘的安全!”
他的声音淹盖全场,人人都听到“伽困大师”之名,但却只有葛山堂。吴逻,美艳夫人,柳慕飞等有限七八个人耸然动容,无名氏淡淡道:“枷因大师虽是一代神尼,但我除非亲眼见到玉姬,否则任何人都不能信任。”
神指丁岚说不出话来,只好瞪大双眼,心中替他急得要死。
无名氏寂立片刻,举步走到台边,正要跃下。
人丛忽然奔出一人,身上裹着黑色大擎,头上皮帽已经掀开。无名氏一眼望去,只见此人云鬓雾鬓,面上自双眼以下,挂着一幅白纱。
他不觉大叫一声“玉姬”,美艳夫人跃下木台,擞住凌玉姬腰肢,无限慈受自然流露。
凌玉姬偎倚在她怀中,不知不觉叫了一声“妈妈”,美艳夫人微笑道:“好孩子,你总算及时赶回,现在一切都好了。”
无名氏精神一振,转身走到柳慕飞面前,眉字间英气勃勃,与刚才判若两人,拱手道:
“有劳前辈久候,还望恕罪。”
柳慕飞道:“好说,好说,无名兄虽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但足见用情之深,令人感动!”
他接着神色一整,道:“无名兄小心!”无名氏道:“柳前辈请指教!”
柳慕飞丝鞭一挥,“凤杏骛冥不可寻,十洲仙路彩云深,若元少女花应老,如有媳娥月易沉……”
他满面悲抢之色,衬上满头自发,自有一种深入人心的力量。鞭势随着吟挥舞得飘渺杏冥,如孤鸿出没,难寻踪迹。
无名氏双掌前拒后封,招数平淡无奇,但每一出手,都是恰到好处,封蔽住全身空隙。
他的打法与别人最是不同之处,便是静多动少,只一出手,快逾电光石火,生似深知对方鞭势来路,每一招封架都能抢制机先,恰到好处。
柳慕飞声调越发苍凉凄婉,接续吟道:“竹叶岂能锁积恨,丁香从此折同心。湘江水涧苍悟远,何处相思续舜琴……”
这下半首鞭势更是飘忽曲折,来去无迹。
然而无名氏依;日从容自如,招招都抑制机先,封住门户。
柳慕飞吟声已歇,鞭势犹自盘空飞舞,似是余情未尽。
所有的人包括葛山堂吴逻在内,都看得凝神屏息,甚是紧张。
柳慕飞忽又长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他手中丝鞭仍然极尽飘忽音冥之能事,开头时无名氏仍然从容自若,但听到“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两句,摹地神色一怔,心中隐隐约约想起一点前尘往事的模糊影子。
这一来掌招大见疏慢,柳慕飞那根丝鞭刷刷刷直抽人去,每一鞭都贴着他头面胸腹等要害处掠过,当真问不容发,极是惊险。
千数百观战的武林人物都看出无名氏已呈败象,局势比之早先蓝岳和颜峰都更为危殆。
人人都暗暗替无名氏着急。只因他过不了这一关的话,可就丧失与颜峰蓝岳争雄的资格了。
偏向无名氏这一方的人都急得叹气顿足,却又元什可施。神指丁岚待要高声叫喊,罗门居士早有防备,碰他一下,沉声道:“你一出声,他就永远过不了这一关啦!
丁岚道:“难道就让他败阵不成?”罗门居士道:“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两人对答之时,柳慕飞手中丝鞭刷刷刷又连攻三招,每一鞭也都贴着无名氏身上要害掠过,险是险到极点,但三招过后,依然只属虚惊。
葛山堂忽然洪声喝道:“小柳住手!”
他的声音响震四野,观战之人无不感到耳中隐隐作疼。
柳慕飞心收神领,停手跃出圈外,无名氏也如突然惊醒,回复正常神色。
葛山堂道:“小柳你已打完一道,为何尚不停鞭?”
柳慕飞道:“这位无名兄武功绝世,每一招都封架住我的鞭路,使我余情不尽,无法自抑。当时也忘记一切,才接着打下去。”
老赌徒道:“你后来吟的纳兰性德所作拟古决绝辞,似乎比前一首韦庄的悼亡姬诗还要威力倍增,无名氏虽然心游神移,但你再也赢不了他。”
柳慕飞点头道:“是啊,我也有此感觉!”
观战的千百人本来都以为葛山堂只是主持公道,才喝住二人,现下一听,敢情无名氏虽呈败象,却永远不会输败。他们谁也想不出其中奥妙,不由得喷喷称奇,互相猜测,四方八面便响起阵阵语声。
葛山堂转眼望住无名氏,道:“原来你除了传得小凌一身绝技之外,还得到伽因大师的大悲佛手心诀,是以举手投足,行藏定止都妙含宇宙至理。老赌徒说得不错,柳慕飞再打一百年都伤不了你!”
无名氏茫然寻思斯语,没有回答。
柳慕飞朗声道:“帝疆四绝中遗缺有后起之秀堪足填补,可喜可贺。我那老友居介州曾有誓言,若是元人能踏人帝疆之中,他永不将帝疆四绝之名录入史中,如今此誓已破,在他也是大喜之事广
他接着仰天长啸一声,道:“四场考毕,慕飞告退了。”
他双臂一振,飘飞到木台边缘,目光到处,正好与美艳夫人相遇。他不觉一怔,微嗟一声,道:“从此天涯海角,容姑娘多多珍重!”
美艳夫人听他仍然称她做“容姑娘”,芳心中怅恫不已,幽幽叹息一声,道:“你永不见我了?”
柳慕飞道:“看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我们不见也罢!”
美艳夫人记起他刚才吟的拟古决绝词,不觉低声凄婉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敌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凌玉姬望着柳慕飞,柔声道:“柳叔叔,谢谢你啦!”
那一角的神指丁岚面色一变,道:“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柳慕飞刚刚跨步,突然一个苍劲声音喝道:“柳兄且慢!”柳慕飞本是站在木台边缘,这一向前跨步,一只脚已伸向空虚之中,同时身形也是向前倾跃之势。但耳中一听有人喝叫,立刻硬生生煞住去势,单以一只脚定住在原处。
这一手显露出功力造诣,已臻绝顶之境,台下喝彩之声登时如雷升起。
人丛中出来一人,只见他身躯颀长,穿着一袭布衣,年纪约在五六旬之间,朴素之中又隐隐含有一种慑人威仪。
他一迈步便上了木台,台下四方都有人惊叫道:“啊,是颜二先生……”霎时间人声皆寂。
要知武林之中,现下声名最是显赫的,要推武林第一世家直隶颜家,这颜家自从数十年前出了颜老大颜望之后,声威如日中天,天下同钦!那颜老大颜望一生游历江湖,家中一切皆由颜二先生主持。自从颜老大于七八年前去世,颜家第一高手就落在颜二先生身上。此所以颜二先生一现身,全场皆寂。
柳慕飞听见人丛中有人叫出颜二先生之名,顿时记起二十年前击败颜望之事,心下已自了然,退后数步,拱手道:“颜二兄有何见教?”
颜二先生向台上的葛山堂和吴逻二人作了一揖,然后应道:“不敢当得见教二字,兄弟特地上来向柳兄领教一招剑法!”
台下观战的千百群雄听说又有一场意外之战,兴奋地鼓噪起来。
柳慕飞道:“柳慕飞多年来未动过此剑,颜二兄如不坚持此意,就让兄弟使用丝鞭如何?”
美艳夫人抱着凌玉姬纵上台去,千百道眼光都聚集在这个绝世尤物的面上。
她道:“柳慕飞你昔年豪气何在?”
柳慕飞眼中光芒暴射,俊秀的面上陡然泛出傲色,立时有如变了一个人一般。但迅即便傲色全消,叹口气,道:“年来做骨消磨尽,只为当年一段愁!”
美艳夫人怅然退开一边,不再说话。
颜二先生道:“兄弟只求柳兄赐教一剑,若是抵挡不住,落个尸横就地,只怪兄弟学艺不精!”
颜峰接口道:“二伯父,侄儿可堪代你老接他一剑?”他说这话时,凛然,豪气飞扬,面上找不到一丝险诈神色。
颜二先生摆手道:“不用了,你虽堪当此任,但待会儿还有剧战!”
柳慕飞微一沉吟,收起丝鞭,道:“颜兄既己说出此言,自是不能收回,兄弟勉力一试!”
他右手随即接在剑柄上,众人等了好一会儿,只见他神色凝重,却不掣剑出匣。却看颜二先生已经取出一柄长剑,神态极是专注沉凝,面对柳慕飞,仿佛已经开始交手。众人元不大感讶异,想不通是何道理。
颜二先生首先发难,长剑一抖,闪出七八道寒芒迅疾攻去。
柳慕飞从容迈步,便从剑光中脱身走出,剑气漫身淹过,竟元丝毫损伤,甚至连须发也不曾飘动。
颜二一柄剑指东打西,飘忽进击,迅若雷霆,静如山岳,一连攻了七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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