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争雄记
柳慕飞从容迈步,便从剑光中脱身走出,剑气漫身淹过,竟元丝毫损伤,甚至连须发也不曾飘动。
颜二一柄剑指东打西,飘忽进击,迅若雷霆,静如山岳,一连攻了七招之多,满台皆是剑光流转,只看得千百武林人物个个目瞪口呆,心中都暗道,颜家盛名不虚。
柳慕飞在剑光中忽进忽退,右手一直按在剑柄之上,他的剑虽不离匣,可是显然威胁极大,而且隐隐有一层剑气护住全身,是以对方剑势虽是凌厉,光气纵横,依然伤他不得。
眨眨之间颜二先生已攻了十二招,一剑比一剑毒辣奥妙,变幻元方。柳慕飞直到此时,还寻不到可乘之极,根本不能出剑。若在二十年前,狂做盖世之时,定必使出与敌硬拼的一招。但经过二十年岁月消磨,已经心平气和得多,更深知自己这一招发出去,如若两人功力悉敌的话,就变成两俱伤之局,是以始终沉住气,不肯妄发。
葛山堂道:“老赌徒你瞧结局如何?”
老赌徒摇摇头,凌玉姬实在替柳慕飞担心,插口道:“柳叔叔不会输?”
吴道:“他既不输,也不能赢广葛山堂道:“这话正合我意!”
凌玉姬道:“哦,原来打个平手!”
吴遇道:“虽是平手之局,但局中人却得同归于尽!”
凌玉姬大惊失色,连忙道:“老伯怕请分开他们吧!”
吴逻道:“老赌徒出手的话,只怕天下人都不服气……”凌玉姬望望他,又望望葛山堂,发觉他们决不会出手,情急之下,摹地疾奔出去。台上台下之人都不觉大惊,却见她已被剑光卷住。
台上台下数百人见到这等惊险景象,都骇得襟口元声。
凌玉姬被剑光卷人圈中时,正在作生死之斗的柳慕飞和颜二先生初时还不曾发觉,直到她闯入圈内,并且不由自主地向颜二先生剑上撞去之时,两人才暮地惊醒。
然而在柳慕飞而言,因为凌玉姬背向着他,阻住他出剑之路,无法击敌救援。在颜二先生来说,剑势已发,收回已是无及,同时还得考虑到若是收回剑势,一方面仍然难免杀死凌玉姬,另一方面却予敌人以出剑疾击的机会。因此在剑学上讲究起来,这一剑万万不能收回。
颜二先生这一刹那间心念轮转,反复考虑了六七遍。利害关系业已条缕分明详列胸中,更不多虑,这一剑虽依然运足功力发出。
这位历尽沧桑的颜家高手乃是考虑到这一剑是杀死凌玉姬,别的人知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决不能怪他。若是尽力留情,凌玉姬多半难免一死,而自己还得冒被敌人乘隙攻人之险,太不化算。而最要紧的便是凌玉姬此女如若除了,侄儿颜峰和无名氏这一场架大概就打不成,因此颜峰就不须冒生死之险……
他剑势发出何等迅快,宛如电光一掣,剑尖已刺中凌玉姬心窝。
凌玉姬尖叫一声,身形摹地弹退,把身后的柳慕飞也迫得退了丈许。风声飒飒数响,三条人影落在凌玉姬身边,却是葛山堂,吴遐和无名氏三人。
只见凌玉姬星眸已闭,面色惨白,身躯向后便倒。无名氏伸手把她托住,虎目中泪水籁籁洒落。
柳慕飞一眼瞥见无名氏落泪的情形,心中一阵激动,厉声大喝道:“颜老二好毒的手段,柳慕飞今日和你拼了!”
喝声中揉身纵起半空,接着一提真气,又升高了数尺,倏然在空中翻个跟斗,紧跟着就是长剑出匣,身剑合一化作一道剑虹罩射对方,但匣中之剑尚未掣出,耳中已听无名氏凄厉喝道:“这凶手是我的……”
柳慕飞心中电光石火般忖道:“不错,他如不亲手杀死颜二,如何能略消心中之恨……”当即又打个跟斗,身形反而退回七八尺,飘落地上。
这等神奇身法,只看得台下千数百人无不目瞪口呆,加以台上风云瞬息万变,人人都忘其所以,屏息以观。
颜峰刷地跃到颜二先生身边,沉声道:“二伯父,侄儿在你这边!”
颜二先生心中大感安慰,要知直隶颜家近年来内部颇有暗争,颜峰极力想争取继承颜二先生死后的领导大权。但颜二先生却颇不喜这个侄儿,属意他人。故此伯侄之间明面上没有什么,但暗底却大有心病。
颜峰退侍颜二先生身后,右手骄指如敦,缓缓向颜二先生背后伸出去。
他手指去势甚是缓慢,这时台下绝大部份人的眼光及注意力凝注在无名氏那边,只有少数几个人见到颜峰的动作。但这些人都不明白颜峰此举用意何在,故此也只能诧异看着,无人做声。
要知道颜二先生一身武功,尤其是内功精绝深厚,颜峰久已深知。因此他虽然有意是暗算伯父,一来为凌玉姬报仇,二来借此机会除去眼中之钉。故而先稳住颜二先生,待他毫不防备,然后在后同加以暗算。他出指迟缓之故,便是免得被他发觉指风,立加戒备。
美艳夫人这时虽是心悬爱女,但她更深知颜峰为人阴险狡诈,一看他自称站在颜二先生这一边,毫不因凌玉姬之死而心情有所波动,便知其中有诈。果然见到他出手暗算颜二先生,心中大喜。她自是想颜峰能杀死颜二先生,一来可替女儿报仇,二来颜峰从此身败名裂,正是一举两得,自然不肯叫破。
颜峰手指已离二先生后背上的大穴不及半尺,正要吐劲发力,耳中忽听一声娇叱,道:
“颜峰你竟敢当着天下英雄面前,杀害尊长?”
随着喝声三点寒光疾袭颜峰,颜二先生迅如狂飓般转个身,恰恰见到颜峰缩回手指,当下冷笑一声,底下陡然飞起一脚。
颜二先生这一脚踢得恰到好处,迫使颜峰必须在他的一脚或是那三粒寒星之间做个决定,选择其一。
美艳夫人心念一动,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她已想了不少事情。当下发掌遥遥一拍,娇声道:“他是葛老先生的传人,谁敢伤他?”
这一掌掌力过处,把那三点寒光全部震歪。颜峰斜斜蹿开七八步,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美艳夫人乃是想到以颜峰这一身功夫,那三点寒星未必能取他性命。因此如果他伤在暗器之下,伯侄之间的一段梁子便从此化解。倒不如留下他的性命,好教这伯侄二人互相窥伺,随便哪一个被杀,都是使她称快之事。
那边葛山堂已洪声道:“颜二你别忙着伤人,你自己目下已吃不了兜着走!”
颜二先生略一寻思,突然微晒道:“凌玉姬姑娘可是当真死了?你们看清楚没有?”
无名氏正在伤心欲绝之际,根本没有听见这话,葛山堂,吴遇两人定睛一看,吴沉声道:“喂,小姑娘你干吗装死?”
凌玉姬果然应声睁开双眼,道:“我还没有死么?奇怪……”
无名氏见她活转来,不禁破涕为笑,凌玉姬站好身子,便用衣袖替他拭泪,无名氏全部心意都倾注在她身上,根本忘了还有千数百对眼睛。这对年轻人在众目下,互相嘘问安慰,神志举止都是那么自然,真情流露,全场千数百人竟没有一个晒笑他们。
颜二先生一看她果然活了,一言不发,跳下木台,目光一掠,已见到碧萧红罗柳燕娘站在一边,便向她点头称谢,径自挤人人丛之中。
葛山堂望一望吴,道:“照这样看来,这位小姑娘已经练成伽因大师的无相神功了!”
吴逻道:“不错,而她自己居然还不晓得,真是咄咄怪事。”
柳慕飞见无名氏,凌玉姬犹自互相安慰,唯恐有人取笑,连忙道:“玉姬你代我抵受一剑之厄,此恩自当永铭心中。”
凌玉姬回头道:“柳叔叔好说了,其实我真不晓得这么危险呢!”
美艳夫人过来把她拉到一旁,柳慕飞向众人行个礼,径自落台。
只见两道人影飞上来,却是一直在台下传功授艺的蓝家怕侄。
吴望望台上这三个后起之秀,不觉摇头叹气,道:“我老秃也该收个好徒弟才对。”
葛山堂哈哈一笑,道:“机会有的是,他们还算不上是替我们出手的传人!”
蓝商一点头同意,道:“只不知凌兄是否作此想法?”
无名氏记起黄山之麓传授内功给他的凌波父,又想起凌玉姬,顿时豪气飞扬,朗声道:
“我便是承继帝疆四绝中的遗缺的人!”
蓝商,葛山堂,吴三人都哦了一声,老赌徒道:“孩子你口气太大了,须记取满招损,谦受益,六个字,便可一世平安!”他到底是正派之人,心地良善,唯恐蓝葛二人一接口,无名氏便将丧命在黄山始信峰顶,所以赶紧把话岔开。
无名氏微微一笑,不再开口,心中暗忖道:“此事多谈无益,还是等日后做到了,他们便没话说!”
蓝葛二人以为他听从吴之劝,便也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老赌徒接着又道:“现在老赌徒为你们三人主持一下,早点结束这一场,然后就轮到老赌徒清断昔年的恩怨公案!”
他扫瞥那三个年轻人一眼,又道:“你们三人若是分场作战,先出手的两人未免太过吃亏,若是三人一同上场,则必出人命,这倒难住我老赌徒了!”
要知这三人同为争夺凌玉姬出手,若是三人同时上场混战,势必有一个恰恰因两人夹击而丧生,剩下二人再作生死之斗。
颜峰最是险诈多智,朗声道:“晚辈今日非生即死,宁死不输,老前辈何须担心人命!”
蓝岳望一望凌玉姬,心中打个寒颤,忖道:“我若得不到她为妻,今生今世已无一点趣味,虽然犹疑,何不决一死战?”
当下也大声道:“颜兄说得是,今日之局,非生即死,老前辈无用多虑!”
无名氏一见他们都说这话,自忖若是缄口不语,天下英雄都将以为自己胆怯畏死,是以也朗声附和。
老赌徒暗忖道:“他们为了争夺凌玉姬,都抱着不得则死的决心,干脆就让他们作殊死之战,免得日后活着也难过!”
但他还是犹疑了一阵,才道:“好,你们三人一齐出手,但我先行声明,上乘武功讲究是干净得落,你们之中哪一个首先负伤挂彩,就丧失比武资格,须得立刻退下!”
他这话自是有意为武林保存人才之意,但颜峰却欠身道:“老前辈此法用意虽佳,但晚辈却大胆请你老再加斟酌。”
蓝岳拍一拍身上尘土,晒然道:“死生二字岂在我辈心上,无名氏你怎么说?”
无名氏道:“你们要怎样就怎样!”
吴见他们坚持死战,实在无法,只好挥手道:“好吧,你们这就上前拼命便是!”
蓝岳,颜峰,无名氏三人举步上前,成品字形一站,互相运功戒备。
颜峰、蓝岳都暗暗盘算好自己决不先动,待到其余两人拼上,方始乘隙伺虚出手夹攻,无名氏却没有想到这许多,只密切注意蓝颜二人的动静。
三人鼎足峙立了一盏热茶之久,还没有动手之意,全场千数百人都等得是有点不耐烦,但又明知这正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只要均势一失,立刻就出现血战拼搏之局。
无名氏目光不时掠过蓝岳,心中那股无名的憎恨越来越深。他自家也不知何故,自从第一次见到蓝岳,心中的憎恨就已经存在。
又过了一会儿,无名氏忍耐不住,长啸一声,摹地纵身向蓝岳扑去,发掌迅击。
颜峰岂肯失此良机,也自迅急向两人合手处扑去,他想也不想便知蓝岳处于守势之中,定必有隙可乘,但一扑到切近,忽然涌起对无名氏的妒火恨焰,心意立改,拳腿齐发,猛攻无名氏后背。
蓝岳已发出一指,破解了无名氏掌势。他本是极端聪明之人,料想颜峰一定乘隙向自己下手,故此这一指发出,并不施展底下反攻敌人的变化招数。反而迅急旋开数步,趁着旋转之势,一招“大摔碑手”猛击颜峰腰胁要害。
颜峰心中骂一声“该死的东西”,左拳疾出,接住蓝岳的一掌,底下踢出之腿势道自消,只余下右拳攻势,无名氏感到背上拳风袭到,半肩斜旋,一掌拍出。
“砰砰”两声,颜峰左右拳都和对方二人碰上,登时震退七八尺远,但觉胸口热血上涌,真气浮动。
这时若果蓝岳或无名氏向他出手,他因真气浮动,自是无法抵挡,非死不可,但无名氏心心念念都集中在蓝岳身上,颜峰一旦退开,他随即飞身向蓝岳扑去,双掌连环迅劈。
蓝岳见他攻势凶猛,心中微怯,同时也大感不解,想不出他何故认定自己两番猛攻。这一来心中甚是紊乱,连应敌招数也施展不出。
正在心慌意乱之际,耳中听伯父蓝商一的声音道:“速以我亲传指法应敌!”
蓝岳顿时惊醒,疾快一指点出。无名氏自从学会了凌波父的修罗七诀和伽因神尼的大悲佛手这两种根本之学,上阵对敌时,对方任何手法数一使出来,便有克制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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