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师之一]衣冠禽兽

「可是，我从以前就希望搬出李家后可以养猫或狗。」虞时淳装可怜。

「死蠢，你想自杀吗？」





第四章



打从正式成立以来，一捻红就是间前途无量的公司，草创时期它的出资者已包罗不少富家子弟以及能人异士，再加上一个管理人事一把罩的君子旭，想不成功也难。

多年下来，一捻红所设立的品牌、子公司间间都赚钱，股票一路长红。

虽然刚成立时不少人断言它贪多嚼不烂，终将自我毁灭，但十几年辉煌成绩单看下来，足见世上仍是有吞得多、嚼得烂的公司。

前几年一捻红的股票正式上市后，更成为一路狂飙的强势股，目前因为大环境关系股价约在五十上下起伏，但所有人皆预言它会继续往上涨。

公司如此成功自然是件好事，但也会出现坏事。

尤其草创时期的出资人和主要负责人大多为富家子弟亦都是同性恋者这一点，若是被媒体杂志知晓，嘿嘿，那就死定了。

因此，一捻红内董事们的性取向成为极力掩饰的谜。

谜归谜，所有内部人员都知道一捻红以同性恋者为优先录取对象，以至于整间公司呈现男人和女人是朋友，女人和女人很暧昧，男人追着男人跑的情况。

刚开始发现公司内同性恋者叫正常、异性恋者为少数民族时，虞时淳惊慌过一阵子，不过他目前已经见怪不怪了。

并且他正与李介尧同居中，这个月刚刚收下第一笔打工费，预定过几天上工。

另外，他突然发现身在这种公司也是有好处的，比如知识取得容易。

公司内有一间小书店，书店位于一楼共有两个门，一个面对大街，一个则开在公司内部，凭一捻红员工证可享八折优惠。

该书店最大客户皆为内部员工，所以……同志书籍特别亓全。

一般书店同志书籍较亓者有个专柜已经很厉害了，但一捻红内的书店更强，它共有两个专柜，男同志一个，女同志一个，男同志和女同志专柜中间则是情趣用品介绍区。

另外两个门处各设有一个小小专柜，专卖各式安全套及润滑液，且不设专人收款，改以自由心证制度，增加便利、减少尴尬，顺便考察一下最近热门安全套为何。

为求不傀于心，不愧对于李介尧，不愧对于两万元入，虞时淳在挣扎又挣扎、考虑又考虑后走近书店的男同志区。

这年头知识等于力量，既然他不打算做完全套，剩下的方式似乎只有用手和口，这样子会不会太辜负比他本薪更高的两万月薪啊？

他已经尽量以身体差为由，将打工时间延后一个月。

但是，人生自古谁无死……

呃，他的意思是，该来的谁都躲不掉，既然逃跑无益不如勇敢面对吧。。。。。。说得好像将去赴死一样，其实也差不多啦。

基于勇敢面对的想法，虞时淳从架上抽出一本看起来图片比较多的书，基于想多看一点图解的想法，他放进购物篮了。

接下来是本感觉上像杂志的刊物，好像有许许多多应用知识的样子，虞时淳再度放进购物篮。

然后，他又挑了两本感觉上隐含」深奥秘诀」的书本，才举步走向实用品区。

超薄型、特薄型、大颗粒、双层颗粒、X、XL、巧克力口味、水果口味、辣椒口味、震动式……站在无人收款的情趣用品区，虞时淳呆、滞、了。

姑且不论他对李介尧的喜好与大小一无所知，就连哪一个牌子好用、又该付多少钱他也没有概念。

难道要他不耻下问吗？拉着店员要他讲解每一种优劣处，那么设成无人专区有何意义。

当乌鸦在虞时淳头顶上飞得正勤时，一名高虞时淳大半个头、长相很适合去拍电影的仁兄，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背后。

「不知道要选哪种吗？」

带笑优雅的男中音在虞时淳身后响起。

虞时淳先是一愣，旋即再望着眼前的情趣用品，小脸微微皱起，表情微嗔。

他怎么都觉得有问题，这里可不是交朋友或闲话家常的好地方，这人究竟想干嘛？他想赶他走，但又不知该如何应付眼前的不速之客。

「这一款最近很流行，这个可以吃，这个牌子的润滑度不错，这个是草莓口味的，这个有花香，这个是麝香……价格任意给，不想给也没关系，写个使用心得放箱子里即可。」

虞时淳万分困难地转动僵硬身躯，终于看见男子的脸。

接着，又是一怔。

总括来说，那是张不知该说是美丽或帅气的中性脸庞，端正优雅的感觉让人看着会呆掉，再来则是面颊发热，最后回过神时已经不知不觉照着他的话做了。

于是，三分钟内虞时淳左手上拿着各色保险套，右手抓着一瓶润滑液……呃，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他被催眠了。

「搬出宿舍后还好吗？李介尧应该对你很好吧？」男子继续说下去。

男子的站姿英挺，从头、背脊到脚尖都呈现一种久经训练又自然悠适的弧线，宛若永远踏在伸展台上。

头发留得极长，此时编着一条整整齐齐的辫子垂在身后，身上穿着改良式中国服，却跟现代化背景融合得十分完美。

「你、你怎么知道？」虞时淳被吓到了。

即便是旧日朋友、今日室友都不知道他跟李介尧同居的事，最多晓得他搬出宿舍另觅住处，怎么眼前这个男人知道？

「只要是公司员工的事我大致都知道。」男子继续保持微笑。

虞时淳当时并不晓得，记得全公司所有员工的姓名与资料，对一捻红董事长君子旭来说仅是基本中的基本。

他重人和，不晓得名字与背景该怎么沟通，遑论要对方卖命。

况且，他与李介尧的事情涉及另一件君子旭想管的事，他与李介尧无法定下来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怎么行。

要情趣用品当然没有问题，收集那些东西是他的兴趣，要多少有多少，绝对不怕。

「你……」虞时淳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用紧张，你可以当我是好心的店员，来替你解决疑难杂症，无论你需要哪方面的知识或是各种产品介绍，我都可以替你解答。」君子旭笑容可掬，化身超级店员。

虞时淳除了呆滞依然只能呆滞，老实说他想问的问题有一堆，比如该怎么善后，什么情况需要如何应对。

但是，要他问个初次见面、来路不明的家伙如此隐私禁忌的问题，恕他做不到。即便眼前人亲和力再强，漂亮的脸再让他着迷，他仍然不为所动。

真的、真的，不为所动。

「那就麻烦你了。」个性胆小懦弱的虞时淳，听见自个儿如是道。

接下来五分钟，他站在情趣用品柜前听着君子旭以悦耳嗓音，以计算好的音量、语调，快速地介绍各种产品。

当然，跟君子旭不熟的虞时淳完全不晓得，这里的产品有一半以上是眼前的美人进货的，购买各种情趣用品是他的嗜好……至于使用与否，那是另一回事罗。

「不过，你不觉得用什么都不重要，两个人相处与沟通才重要吗？」

话到尾，君子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虞时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做不做、怎么做、何时做，都应该要由双方沟通后决定吧？」君子旭继续保持微笑。

迟疑一会儿后虞时淳呆呆地点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买这买那都没跟他商量，不好吧？说不定他根本没有要与你上床的意思。」

听着不可思议的话语，虞时淳脑子再度当机，无法解释男子为何知晓他并未与李介尧商量过。

这、这家伙该不会有在他们家装窃听器和监视录影机吧？或者他有超能力，有办法透视别人所有记忆？

无论是上述哪一种，身为普通人为了自身安危，最好别多问。

「你怎么知道？」可惜虞时淳也有身为普通人的好奇心。

君子旭微笑不语。

微笑是世界共通的语言，亦是全世界最好用的打混方式，既然不想在此时泄露天机，除了笑他也只能笑罗。

「来，这个送给你，其余的等你们商量好再说。」

潇洒离去前，君子旭将虞时淳的手重新清空，并把某个盒子放到虞时淳手上，接下来，他再度使用万国共通语，踏着愉快步伐离去。

望着美人儿走远，虞时淳低头一看，呆。。。。。。

君子旭给他的是特大盒震动型保险套，呃……他还年轻吧？

爱情由什么东西构成，这种事情好像没人讲得准。

如同李介尧爱上虞时淳一样，他当作弟弟多年的人，只不过是留个学四年没看到而已，却变成可以爱上的陌生人……简单的说，就是变成可以爱兼可以上的某某某。

于是，当虞时淳再度挂进急诊室，他握着他因过敏而微热的手，望着他虚弱面庞，有一句没一句地安抚他的情绪。。。。。。

李介尧知道，有些什么一去不返，有些什么正在发生。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在意虞时淳的一举一动，担心他又没神经地吞下过敏物质，担心他当兵怎么熬，担心他找不找得到工作，担心……

回过神来，他已搬出老家自个儿住，满脑子却仍是虞时淳的身影，痴心得连他自个儿都吓一跳，好似这辈子没谈过恋爱。

而现在，心神向往的人儿正住在他家，甚至尽忠职守地夜夜睡在他身旁，可是他始终没有将他拆吃入腹。

好猎人的美德是耐心，要一个人的身体很容易，要一个人心甘情愿很难。

但是……为什么他会如此焦急？每夜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都会有种按捺不住的感觉，唉，到底是吃好或等好？两难啊。

「你还没吃掉你们家的可人儿啊？」

李介尧犹沉浸在思绪中，某个悦耳的男中音由不远处传来。

这里是一捻红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有着大片落地窗、双层窗帘以及一个笑容可掬的美人。

「你怎么知道？」站在窗边看风景的李介尧大惊失色。

无论如何没有人会喜欢私事被外人知悉，况且李介尧跟君子旭并没有熟到能交换床上心得的程度。

「刚刚我在楼下遇见他，他正在买必需用品，既然你们家里没有准备，他又一副缺乏知识的样子，可见根本没做过。」君子旭依旧笑容可掬。

「我想，这是我们的私事。」李介尧保持礼貌，言词之间却大有要君子旭别插手他们俩的意思。

他今天来是为了工作，可没兴趣与君子旭谈别的。

李介尧虽是一捻红董事，却在别家公司任职，今天他即是代表该公司来跟君子旭谈合作案的。

「我没有意思过问你的恋爱问题，即便你的感情关系到我在乎的人。」君子旭亦维持有礼笑容。

「那么就请你别再说，我们尽速将正事解决吧。」李介尧重新走回座位坐下。

他正准备拿起资料，却听见君子旭说出会让他头晕目眩的后半段。

「只不过我给了他一盒保险套，总得告诉你这个当事人吧。」坐在旋转沙发椅上，年纪越大感觉越年轻的男人维持挺直坐姿，表情开朗。

年纪小他一些的李介尧则呆愣当场，一时半刻不知该做何反应。

「你给他保险套做什么？」

李介尧发呆的理由并非对保险套一类话题感到禁忌，而是不懂君子旭为何突然对他们俩的感情事有兴趣，难道他在年度大会前讲的话并非玩笑？

「祝你们永浴爱河。」君子旭笑容十分恳切，足以骗到每个不认识他的人。

至于爱河是由何种液体组成，这点就由李介尧和虞时淳自由决定罗。

突然，李介尧想起会议上君子旭曾说过第一个要麻烦他，难道……

「录取虞时淳进一捻红的人是你？」

君子旭点头微笑，满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你打算做什么？我可不认为堂堂一捻红的董事长闲到有工夫管别人家务事。」李介尧冷言冷语。

「这算不算是出身富贵的悲哀，随便做什么都会被你们解读为恶意。」君子旭维持和善笑容，像在看个不懂事的孩子。「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照顾一下董事喜欢的人而已，况且总务部清洁组并不是什么重要职务，只要不是产业间谍谁做都可以。」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李介尧防备得更严重。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他很早以前即听说君子旭在摆平人事纷争上很有一套，但若他的方法是抓准别人的弱点加以威胁，恕他很难接受。

「这事说来话长，但是想简化也不难。」君子旭还是保持笑容，并不对李介尧的话做出任何反应。「首先，李家有个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姓李的儿子，在社交圈里很有名，不过没有人见过他在社交圈活动，按理说我若没有刻意查访，应该不知道他的姓名，更遑论长相。」

李介尧点头。

「但正巧我辗转知道一件事，你喜欢那个没血缘的弟弟已久……」

君子旭话未说完，即被当事人冷冷打断。

「道听途说你也尽信之。」

君子旭做了个古怪表情，最后选择说实话。「我认识曹之羽，他说的。」

曹之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