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不来
宁远突然觉得全身无力,这下,连反驳都失去时机了。
夏林贴近他,蹭了蹭他的鼻尖,“我搞不清楚自己,却又不想你走。我知道我霸道,可是……圆圆,你再等等我好不好,我保证,很快。我一定很认真,再也不胡来。”
宁远偏过头,把自己的视线死死定在天花板上,轻轻提醒他:“夏林,你不喜欢我。你只是不甘心。”
夏林呢喃一般,“那又怎么样呢。你走了以后,我一直想着你。我生气,又怕。怕你一个人过得太好,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我只想抱你、只想亲你,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宁远没有回答他。他不敢开口,因为吻又落了下来。
如果是曾经的他,该是多么欣喜若狂?可现在,他已经不敢坦然地去承受了。夏林的话让他好像跌入了一片迷雾里,到底是他太愚蠢,还是夏林太聪明?
他好像永远也分不清夏林话里的真和假。有那么一秒,那觉得自己是被珍视的。但很快,他又匆忙地否定了自己。
“圆圆,不要逃跑了……”
夏林在他耳边轻声喃喃,原本仿佛桎梏的双手渐渐松了开来,轻轻地抚摩着他的痛楚。炙热的身躯伏了下来,隔着棉被,包裹着他的每寸身体。吻落在眼睑上,湿润的,温暖的。
宁远突然有一丝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又跌到了梦里。
这是一个有些奇怪的梦,他想,醒来之后,他或许还是会继续逃开。只不过这一瞬间,倦意滚滚袭来,才叫他动弹不得。他屈服了,因为交缠的身体是那么撩人,让他不由有些情动。寂寞播散在空气里,仿佛只要一离开那具身体,就会将它缠住。宁远觉得自己就要被溺毙在这淫靡的梦境中,再也醒不过来。他笑了笑,竟然没有害怕,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夏林,不要自作多情了,他只是被周瞳派来出差而已。
(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删。
虽然写时态度不好,但回头看却又免不了有些感触。
若说写这篇的时候想着什么的话,那一定是:爱情是个糊涂的东西。:pps,结束语。
看来得多说几句了。:p很多人觉得这故事莫名其妙,其实……它本来就是没啥意思的。平时我写论文写烦的时候,就来拿它发泄发泄。= =
如果说写它的时候有个主题的话,那我大概就是想写一群矛盾的人。偏执又无奈的gay,有点心动又胆小的直男,忘不了过去又想改变的七叔。本来就是矛盾又混沌的角色,所以出现这样的故事也不奇怪了。
大家表计较:p
番外
番外·我爱你。
顾七大约是在夏季的时候,顾老院长批准了顾七的申请,把他调到顾家在南方开了十几年的医院,继续坐镇院长之职。
人人都说,新来的顾院长很引人注目。
是的,他年轻——相对于那一排排头发花白的主任和主治而言、多金、英俊、迷人,最重要的是,他还很幽默。
顾院长时常微服私访,穿着老旧的白大褂偷偷查房。但这一招很快就行不通了,各个科室的护士们都好像练就了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只要他出现一秒,就能感到四周视线大炽。有些年轻不懂事的小护士,还会像见到明星一样奔走相告,聚在一起,远远地盯着他看。
如果不是被这些视线逼着,他一定不会不小心走进一直以来被他刻意忽视的脑外科病房吧。
那时正是午休时间,病房里只有一个靠在窗边的年轻人,和一个正在打盹的老护士。顾七小心推门进去,老护士抬起头,立刻就认出他来,“顾……”
顾七抬起手,轻轻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吃过饭了吗?”他轻声问。
“还没有,等人来接班。”
“还有多久?”
老护士看了看表,“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下午来的是实习护士,时间也不定。”
顾七轻声说,“那你先去吧,好好休息。这里我来看着,有什么要注意的交待我。”
老护士有些惊讶,又有些不确定的欣喜,大约没料到新来的全民偶像竟是个平民院长。顾七笑笑地看着她,她赶紧道了声谢,由着顾七帮她推开了门。
年轻人依旧静静地看着窗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顾七把手插进大口袋里,笑嘻嘻地过去和他打招呼,“嗨。”
年轻的病人这才回过头来,礼貌地笑了笑。
如果忽视掉头顶的绷带和隐隐露出的伤疤,这是一张很好看的脸。眉目清秀,温和,却有着一双微微挑起的丹凤眼,看过来,有一丝凌厉和媚人,奇异地揉杂在一起。阳光洒在他的周边,他又笑起来,凌厉不见了,眉眼弯弯的。
“你是新来的医生吗?”
“是啊,”顾七走到他身边,低头对他自我介绍,“我叫顾七。你呢,介意告诉我吗?”
年轻人摇了摇头,拿过手边的一张白纸,“我叫叶梵。叶,是叶子的叶,梵,是清净的梵。”
他认真又仔细的解释着,边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字写出来像他的人一样清新,可顾七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写“叶”字的时候,他先写了一竖,才犹豫地添上去一横;写“梵”字的时候,最后又不小心少了一点。
顾七静静带笑看着,把这些不动声色地放在心里,没有点穿。
等叶梵写完了,他才笑着凑近去看,“好漂亮的名字。前些天去福林寺拜佛,那里的老和尚就教我,要有一颗‘梵心’。我本来还不懂,可今天看到你,就马上懂了。”
叶梵笑了,“只要心里少想些事,自然就静了。”
“如果每个病人都像你一样,医生可要清闲不少啰。”
顾七嘿嘿笑着打趣,搬过来一把椅子,和他一起坐在窗边晒太阳。午休时间的工作很清闲,坐了很久,兜里的手机也还是安安静静的,没像上午一样响个不停。叶梵也安静地低着头,无声无息地,在白纸上认真地比划。
顾七歪头看过去,“……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
他特意念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像咬嚼似的说出来。果然如他所料,听到每个字的读音时,叶梵的表情都在微微变动,有时明亮清晰,有时又有些迷惑。
顾七笑道:“这真是高深的东西,像我这样的粗人,怎么念都念不懂。”
叶梵把白纸拿起来,又细细看了一遍,才转过头来看他,坦然地笑了起来,“其实我也看不懂。”
“嗯?”
发出这个音节的顾七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因为,他早已知道那个答案——又何止是早知?他甚至已经无比熟悉。
“医生说,我受伤之后患了一种后遗症。我不太懂,这个失读症,到底是指什么。”叶梵低着头,有些窘迫地笑了笑,“不过你是医生,一定会比我清楚一些吧。”
“医生说我受伤不久,也不是那么严重,所以现在还能清楚说话,写字呢,也还行。可是我想,大概过一阵就不行了。有时和人说话,总不记得下一句该说什么。想说一个字,却记不起它长什么样子。”
“偶尔能想起来,我怕把它忘了,就拼命刻在心里。可人的心大概太小了,记住一个,就忘掉了另一个。”
“我不知道是该记还是不该记好。碰得多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一路说下来,总有些磕磕绊绊,有些地方还辞不达意,顺序颠倒。但顾七很快就听懂了,那些字并没有经过他的脑子,就像一根一根细细的针,直接扎进了他心里。
“你做的是什么工作?”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他仓促又狼狈地问出了这句话。
叶梵看着纸上歪歪斜斜的字,耳根微微红了,眼睛里有些害羞,带着一点落寞。但他随即垂下眼,轻快地笑了起来,“别看我现在写出的字是这样,其实我就是靠它吃饭的。我在杂志社当编辑,有时还写小学的教科书,赚赚外快。”
顾七很长时间都没能答话。手伸进口袋里想拿烟,却又记起这是病房。
叶梵以为他是惊讶,愈发地不好意思起来,笑笑地和他解释,“我们的杂志社是儿童文学,就是经常有小朋友来写‘我们的祖国是伟大的母亲’,还有‘青青河边草’,这种,你一定不会看。”
顾七说,“有时也会看的,儿童文学嘛,看一看,十年少。”他难看地笑了笑,站起身来,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睡个午觉。”
叶梵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等林医生。和他约好时间,午饭过后来给我做复健。”
“午饭过后?”顾七皱了皱眉,“现在还没来,他可能已经忘了。”
“没关系,我再等一等。”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顾七心不在焉地答着,仿佛要从他身边逃走似的迈开了步子,走了几步,却又顿了一顿,僵硬地转过身来,在刺眼的阳光里走回了窗边。
“如果只是认字的话,我也可以来帮忙吧?”
叶梵有些诧异,“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那真是太感谢了。”
顾七接过他的纸和笔,“想从什么开始呢?”
叶梵撑着头想了想,“其实我也不清楚,要不,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好。”
一切都失去控制了。手和笔都失去了控制,那几个字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跳到了纸面上。
“三个字,可以吗?”
叶梵的眼睛亮晶晶地,“麻烦你了。”
顾七放下笔,用指尖指住第一个字,“这个是,‘我’。”
“我。”叶梵仔细地描了一遍,笑了,“其实叫我写,我能写出来。”
“‘爱’。”
“爱。啊,是这个样子。”
“……”
“‘你’。”叶梵突然抢在他前面接过了话,有些戏谑地看向他,玩笑似的口吻,“这个字不用认我也能说。‘我爱你’,世界上最好听的句子。你记得这么深,是想对谁说呢?”
“没有、没有。”顾七捂住脸,轻轻哭了出来。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祝下自己生日快乐。
番外
番外·别怕爱。
进医院这件事其实也不是宁远乐意的。
周瞳又在电话里骂:“谁他妈叫你去挡酒了!你也不看看,人那么大肚子他能被灌倒?再说了旁边跟那么多人还轮得到你?拎谁来都比你中用!……”
“行啦行啦,挂点滴啦。”
宁远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把人窝进被子里。护士姐姐过来了,提着盐水瓶对他笑。
宁远自发自觉地伸出手来等她扎。今天护士小姐的心情似乎不错,一针定了江山,接着哼了一句小调。
昨晚吊了一瓶,宁远已经从脱水的软趴状态里恢复过来,这会儿兴致正好,笑眯眯地撑着下巴打听:“有喜事呀?”
护士小姐也笑眯眯,“当然。今天顾院长下来视察,刚在我们护士站夸了好一阵,还分了一个红包,那叫一个大方。”
宁远怔怔地摸着下巴,“……怎么姓顾的都去当医生了……”
护士小姐瞪眼睛:“我们顾院长可再没第二个。”
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护士小姐就飘然而去。宁远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却也不敢乱动。毕竟来时吐得满胸口是血的场景太震撼,只有他一蹦下床,隔壁的病友就会急忙友情提醒,“有事?等等啊我帮你叫个护士……想上厕所?没事儿这里还有男护士,等等啊我叫他陪你上……”
来回两趟之后宁远就安分不少。再无聊,也就撑着下巴搭窗户上看看蓝天浮云,间或数数飞过了几只鸟。
数到第十只,盐水吊完了。
远远地从对门外科大楼走过来一群白大褂,那天风大,一群人衣袂飘飘,风采斐然。当中一人走得更是潇洒,宁远色迷迷地欣赏着,等他们走近来,还低低吹了声口哨,嘴里流氓气地嘟哝:“抬头、抬头。”
结果那人真的抬了头,春风里一张笑脸明晃晃呀明晃晃。
宁远几乎是同时把头缩了回去,接着迅速盖好被子,人蜷成团,标准的乌龟姿势。
过不久门“砰”地一声响了,宁远从被缝里看到一双熟悉的鞋停在床前。附近有些吵闹,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接着有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单人病房还有空位吗?”
“有的,院长。”
“把这张床推过去。”
急诊的活动床太好推了,仿佛只是一眨眼,地板的花纹就变了样子。
宁远冷静地掀开被单,跳起来光着脚往外跑,“男护士呢?我要上厕所!”
背后伸来一只手把他押回床上,力道精确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