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情缘系列 河之殇 重归巴比伦篇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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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巴比伦的清晨伴著微寒。
春祭的第二天。
经过了首日的喧嚣,今朝热闹不减。从高高的山岳台向著城中俯瞰,便能看到椰枣树掩映下的忙碌身影……为了准备第二个狂欢之夜,淑吉图们也早早地去到神殿祈福,继续前一日的仪式。
冬宫。
狂王离开之後,女侍们进入寝室,发觉躺在婚床上的并非新娘,不禁面面相觑──虽然早该习惯了她们这种神情,房廷还是十分难堪,他艰难起身地趋走她们。可未及宫门,就听到鄙夷的嗤笑,当下脸上骚热异常……
草草地洗漱,套上被撕开半边的围巾衣,原本是想趁著早晨的巡视松懈溜回朝圣者之家,但还没有踏出宫门,房廷便撞见了此时最不想面对的人。
米底公主──安美伊迪丝。
披散的头发,红肿不堪的双眼……看得出她一夜未眠。昨日缀有金玫瑰的华丽连身裙挂在女孩身上,却满是皱褶……她狼狈的模样,全然不似一国王妃应有的仪容。
念到她是那麽爱慕狂王,却因为自己的缘故在新婚之夜蒙受奇耻大辱,房廷歉疚不已。
“公主殿下……”他心虚地轻声呼唤,试图挽回什麽,可才张口便遭一记凌厉地瞪视!
“骗子。”
伊迪丝恨恨地说道,控诉一般的声音扎在房廷的心尖,听得他浑身一震!
“为什麽会是你……为什麽你不能消失?如果没有你的话,他就不会那样对我!”
一句话说到最後,眼泪伴著不甘,扑簌簌地滚落──虽然早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房廷还是心疼不已。此时,他还想像过去那样,抚著女孩的头对她说些安慰的话,可才刚伸出手来便被无情打落。
“别碰我!这种时候还要假惺惺麽?我才不稀罕你的同情!”
女孩用几乎算是歇斯底里的音调怒喝道,语罢,她扭身就跑──
眼看著飘动的乌发、舞动的长裙渐渐淡出视线,怅然若失的情绪迅速漫过了房廷的胸膛。
良久良久,他终於下定了一个决心。




第七十二章




次日早晨,尼布甲尼撒按照惯例接见了外国来朝进贡的使臣,可还没有到中午,便迫不及待地回到冬宫,直奔自己的寝室。
但,教他大失所望的是,宫室之内空空荡荡──四下寻找,都觅不到房廷的踪迹,而派人去朝圣者之家又是同样的结果。
“为什麽不看好他!”
因为寻不见人,狂王大为恼火,守卫的侍从们纷纷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自己的主人迁怒。
“啊……大人,您总算回来了!”
就在这当口,适才失踪的房廷姗姗到来,见到他的回归,周围的卫士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此时房廷没有穿正式的迦勒底朝服,而是换了一身杏色的单肩长袍,从容地步入室内──
看到房廷未曾远离,男人心里一阵松懈,但见他如若无人地越靠越近,又蹙起眉想要责问他去了哪里……鼻前忽然掠过一阵和自己相同的熏香气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来人便径直走进自己怀中,温驯地依偎在那里……
男人愣住了,低头确认了一番,那眉、那眼、那金色的耳轮……确实是房廷──可为什麽不过才隔了一个晚上,他竟判若两人般,对自己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来?
男人犹豫著,抚上房廷裸露的一条胳膊,这次,同样没有遭到抗拒或是躲避,怀中人异常乖顺地承受著,一脸的平和。
难道说……他是忽然终於回心转意,愿意顺服於自己麽?
这麽想著,男人心中一阵狂喜!他大力地圈住房廷的肩膀,蛮横地亲吻起他的额头和面颊──众仆见状,急急退避,留下他们两人继续温存。
一干人等退净,狂王的动作立刻放肆起来……他也不等白天过去,便心焦地扯开他轻便的袍子,看到不久之前自己留下的鲜豔痕迹,按耐不住地俯首亲吻那里……
“陛、陛下……”微微打著颤,房廷凑在狂王耳边声细如蚊地道了一句──只有对方才能听得到的耳语……言罢,男人更是喜不自胜,午後将至的重要仪式也遭尽数遗忘……
半晌贪欢。
缠绵的时刻,仿佛世俗的一切烦恼都被统统抛诸脑後。
房廷纵容狂王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直到餍足……事毕,就在耳鬓厮摩的当口,他第一次对著男人要求道:
“陛下……您能不能让我去看一看……那座新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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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房廷提出这种请求,大出狂王的意料,可是他并没有想得太多便欣然答应。
“那座塔本来就是为你所建,你想看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
端起房廷的下巴,男人含笑著说,一边五指伸进他的鬓间,抚弄他的头发……房廷却轻轻地拨开了男人戏弄的手指,垂下眼睫,道:
“那麽我现在就想去,陛下……请您允准。”
虽然不明白房廷那麽心急去那里是为了什麽,不过,既然这是他的愿望,自己就乐得去满足。
这般念道,男人“霍”得起身,把房廷从榻上抱起,道:
“我陪你一起去。”
因为房廷不喜欢前呼後拥,狂王仅让拉撒尼携了一小队近侍跟随,前往新塔的所在:杜拉。
自从金像事件发生以来,已经过了大半年,杜拉的金像被拆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即将拔地而起的高塔──
午间的杜拉,天气酷热难当。
为了营造这座奇迹之园,春祭之日,仍有数以千计的奴隶夜以继日辛苦地劳作──开凿连通大运河的灌溉河渠、搬运石料、修筑高塔……如今工程进行了约摸四个月,初具规模──矩形的庞大基座上盘旋了两层螺旋状塔身,高达十余丈,房廷甚至要仰著头才能看到顶端的景致。
“督建的大臣说要七、八年才能建好这座塔,我命他三年之内完工。”
男人这麽说的时候,露出宠溺的表情,他把房廷的手攥进了掌心,房廷却皱了皱眉头,道:
“陛下这麽做难道不嫌太过兴师动众、耗费国力麽?我觉得……”
“这种事不用你操心,”话还没说完,狂王便打断他──“只要你高兴就好。”
听闻,房廷心中一暖,可又有点哭笑不得……自己一个时空来客,何曾奢望拥有一座传说中的“空中花园”?不过现在男人说什麽便是什麽……他也懒得同他争辩。
登塔时,尼布甲尼撒下令让工匠们暂停了工程,也没教拉撒尼跟著,他径自拉著房廷上了台级──
最顶层一片砖石狼藉,不过一低头便能看到不错的风光──北边的伊修塔尔,南面的冬宫,城市中央的通天塔……这塔要是建得再高说不定都能望得见东方的日出之海。
“喜欢的话,等塔上花开的日子,我每天都陪你来这里……”
躁动的热风,此时翻卷著两人相联宽大衣袂,尼布甲尼撒这般脉脉地倾诉情语,连音调都变得温柔,回望和自己两手相系的那个人……他则微笑著没有应答。
一张素面,平凡如斯……可是在笑的瞬间,别样的明媚动人。
见状,狂王心念一动,不自觉地握紧房廷的手,拉他入怀。
可这一回,男人却没有注意到──怀中人轻盈得……仿佛只要一松手就会随时消失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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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到底是娶了谁作王妃?米底公主还是伯提沙撒?!”
“那个嬖臣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从春祭开始就变得目中无人!听说王还要在新塔上为他建花园──那个外国人!有什麽资格?!”
“上次在朝会上的妄言,足以让王废黜他了……唉,谁知道他又使了什麽手段,把王迷得神魂颠倒……”
此时仍在新婚期间,狂王却已经完全抛开了小公主,执拗地与房廷如婚前般同卧同起……这种对新娘显而易见的冷淡与轻视,使得朝中之人再度生出流言蜚语──
一旁听著大臣们的抱怨,拉撒尼现在的感受,却唯有“无奈”而已──
不知为何,伯提沙撒最近性情大变,王却愈发宠他,婚礼完毕以後两人更是形影不离,自己几次谏言都遭无视,而今天更是夸张──明明是春祭的最後一日了,王竟撇下众臣和王妃,一早携著伯提沙撒到城北近郊的夏宫避暑。
联想起沙利薛,被贬谪到偏僻的叙利亚戍边,而且是不得赦令永不还朝的那种重责……原因更是荒唐地可笑,他在王大婚的那晚,同伯提沙撒亲近,被王逮个正著!
念到这里,心中微微泛酸,拉撒尼叹了一口气,断绝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就在这时,无意中他的眼睛余光一扫,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从议事殿门口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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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撒尼不禁疑惑:这孩子怎麽不乖乖呆在朝圣者之家,到处乱跑?
好奇之下便离了诸人悄悄跟在後面。
只见但以理一边疾行一边回头张望,颇为鬼祟的模样……拉撒尼瞧得愈发古怪──直到跟出了宫门,他看到一个外国使臣模样的男子在近旁同男孩交换了几句话,又把什麽东西塞到了他的手中。男孩迅速把东西藏进了袖子,还慌张地四下环视了一番,并没有发觉有人跟著自己,这才将表情松懈下来。
他们想干什麽?
拉撒尼满怀疑窦,眼看著但以理若无其事地按著原路折返,他决定一探究竟。
城北?鲁迦尔吉拉。
幼发拉底河畔驼铃轻响,芦草晃荡,椰枣飘香……
黄昏,巴比伦半边的天空都是耀眼的瑰红色。
微风卷著沙砾扑在颊上,尼布甲尼撒拥著房廷乘骆驼回城途中,正是无比的惬意!
今天是春祭的第十一天了,也是他抛开俗务,恣意陪伴房廷在巴比伦四处游乐的第十一天。
这十一天里,他们一同攀过通天塔,一同在大运河里洗濯身体,一同在幼发拉底河的支流荡舟……男人从来都不知道,他那一向沈默的爱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竟是如此惊人!他对什麽都好奇,看到任何新奇的风物的都要问个明白……十一天里说过的话,竟比他们在一起大半年说得还要多!
而且,房廷的改变还不止这些。
……他俩的欢爱,也变得日益生动。
晚飨後,男人总是贪婪地向他索求,在那具肉体上一遍又一遍烙上自己的痕迹,这般纵欲,房廷却从不抗拒,只要自己渴望,他便顺遂……任由左右摆布,直到自己心满意足,方才罢休。
如今,每每醒来,太阳都爬过了日中;而狂欢,不到临晨便不会停止……




第七十三章




过了今晚,十一天的盛会便要终结了,作为巴比伦之王,男人不可能每天都像这十一天般肆意放纵,虽然恋恋不舍,但是他不得不选择回归到原先的轨道中去。
“明年的春祭……我们还像这样过,好麽?”
骆驼上,狂王一边紧紧拥著怀里的那人,以慵懒的声音垂询,一边俯首隔著面巾亲吻他的耳朵。
“好……”没有犹豫太久,房廷这回倒很干脆地回答,博得狂王会心一笑。
男人满怀欢喜,对房廷的话深信不疑──却不查,就在他收紧臂弯的那一瞬间,一道伤心的神色袭上房廷苍白的面孔。
“明年”……多麽遥远、多麽令人想望的一个词!可是……他们之间还有“明年”吗?
承诺了相守的誓言,却不能够兑现。
这一回,房廷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两人回到冬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从寝宫的露台向城中眺望,普洛采西大道到通天塔,一串绵延的灯火辉煌。
最後一日,全城欢庆。
今晚,注定又是个无眠之夜。
几杯麦酒下肚,尼布甲尼撒有些微醺,眼睛迷离著去搜寻房廷的身影,发觉他正百无聊赖地拨弄著宫室内燃的香灯火芯。
细小的火舌舐著他的指尖,烛光此时柔柔地照著他干净白皙的脸庞,远远地望简直跟个少年人似的。
就是这副容颜,教人百看不厌。
明明喝了那麽多酒,狂王却忽然变得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嘴唇,又看了看房廷──终於等不及地召唤:
“过来……”
熟谙这求欢前的讯号,也没有抗拒,房廷乖乖上前。
男人坐著,他站著。
一阵沈默之後,男人捉起他的两只手,送到唇边细细亲吻。
无声的宠惜,从最初的浅尝辄止开始……
腕、肘、腋……被亲吻漫过,这次男人也是格外地细致──爱抚伴著酒气吹拂,好像把两个人都醺醉了,房廷体内的温度也随著男人的动作渐渐蒸腾,接著灯灭时分,半推半就的便由露台转到了床上……一同体味这登峰造极的欢愉……
午夜。
听著枕边人的均匀的吐息,房廷爬起身,借助射进来的微弱月光,观看狂王的睡脸……这男人熟睡的时候,是那麽沈静而安祥,想象不出他适才还像头暴动的野兽在自己身上驰骋……狂狷而不可一世。
看著看著,房廷出神了,有那麽一会儿,他确实动摇了,可心中纵有万般的不舍,他还是必须离开。
十一天的欢乐将止於今夜……这段回忆注定被埋藏在沙漠的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