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弟弟






  宁依愿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但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洛洛讶异地看着宁依愿,他表情怪异似哭似笑,身体颤抖,竟让洛洛产生了一丝害怕的感觉。
  “哥哥!你怎么了?”洛洛转过身来,紧紧抱住宁依愿。
  宁依愿闭眼感觉着温热滑腻的身体,紧紧贴在身上,有丝恍惚,他……这个从小到大、从腿高长到胸口高的孩子……也是假的么?缓缓睁开眼睛,细细打量眼前这俊朗的孩子,细细打量,想要看到他的心里面去。

  洛洛见宁依愿面无表情,泛着寒光的眼睛直盯着他,有些着急了,叫道:“哥哥,到底怎么了,告诉洛洛,别吓唬洛洛嘛。”

  宁依愿拧着眉,淡淡问道:“若我和你爷爷意见起了冲突,你听谁的?”
  洛洛有些摸不着头脑,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哥哥了。”
  “若爷爷要你离开哥哥呢?”宁依愿再问。
  洛洛双手搂住宁依愿脖子,十分认真地说道:“洛洛不会离开哥哥,不管是谁说。”
  
  宁依愿此刻有些动容,将脸埋进那薄弱的肩膀:“我还有你,还有你……”似叹息似感慨。
  “嗯!哥哥还有洛洛,一直都有。”洛洛虽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却知道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宁依愿头搭在洛洛肩头,青丝垂落,遮住了脸,看不到表情,洛洛抱着宁依愿的腰,两人相互依偎,相互支撑,独成一体。
  过了一会,一直埋头的宁依愿带有几分倦怠的声音说道:“洛洛,我们离开可好?”
  毫不延迟的回答:“好。”
  宁依愿抬头,看向洛洛:“在这有人伺候,吃穿无忧,能学武功,以后还能做教主,你这么舍得?”
  洛洛坚定地回视:“哥哥去哪洛洛就去哪,哥哥不要这些,洛洛也不要。”小脸严肃凛然。
  宁依愿前一刻掉入冰窟的心,此时仿佛被暖被簇拥,温暖无比,眉松开,嘴角上扬,微笑:“洛洛是个傻瓜,有福不享。”
  洛洛不满地瞪大眼睛,蹭蹭:“哥哥~~”
  “不过,哥哥最喜欢傻瓜洛洛。”宁依愿满是笑意的眼神柔和地投注洛洛身上。
  “嘻嘻~~”洛洛眉开眼笑,软软趴回眼前的胸膛,哥哥终于恢复原样了,他放心了。
  
  两人泡到水都凉了,才起,用了晚膳。
  饭后,一大一小靠坐在院中长榻之上,屏退婢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
  “哥哥,刚才可是有人欺负哥哥了?”洛洛见宁依愿神色无异了才问出了刚才的疑惑。
  宁依愿手中把玩着洛洛脑后柔顺的青丝,点点头:“是啊。”

  洛洛“噌”的一下子坐直,皱眉问道:“是谁?敢欺负哥哥。”
  宁依愿眼神复杂,轻叹一声,默然。
  洛洛神色冷厉道:“哥哥,是谁?洛洛定不会放过他!”
  宁依愿将横眉圆目的孩子拉进怀里,揽抱住:“傻孩子,你还没这能耐……”
  
  洛洛身子一僵,半天没有声响。
  宁依愿觉得奇怪,将胸口的小脸抬起,那小孩的眼睛居然泛红了,柔声问小傻瓜:“怎么了?怎么了?”手轻抚上那眉眼间。
  小孩本就水汪汪的眼睛,渐渐泛上水气,含糊地说:“洛洛……没用……保护不……了……”
  
  宁依愿的心被这话浸得都要化了,这小傻瓜比自己受了欺负还紧张还气愤,将小孩紧紧地紧紧地箍在怀里,如小时候一样摇晃着他,安慰:“不是,不是,洛洛已经很厉害了……只是时间太少,人太小……哥哥的洛洛是最厉害的……”
  喃喃地一直细语,安慰这傻孩子。

  许久,两人拥抱着,静静不语。
  凉风轻拂,星点萤火虫飞舞。

  “洛洛……”轻唤,轻如那缕夜风。
  “嗯?”还残留点鼻音。
  “我们不走了好不好?”
  “好。”
  “哥哥教洛洛变得更强好不好?”
  “好。”
  “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好。”


五年后

  五年后。
  鹿启城,观月楼,二楼,兰沁厢房。

  “哈哈,宁公子年轻有为,老夫佩服。”一阵爽朗大笑出自北方马场商贾贺漾之口。只见这贺漾白狐坎肩金丝绣边蓝长衫,一身贵气扑面而来。
  “哪里,能和贺老板合作,是在下的荣幸。”一俊眼修眉青年微一拱手,向来无笑容冷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如同和煦阳光穿透云层遍洒大地般温润,摄人心魂。

  其中就包括金铃燕的心魂,金铃燕是贺漾得力左右手,人长得颇为明艳动人,腮凝新荔,虽早过了普通女子的成亲年纪,却仍心头高高,挑肥拣瘦。这三五日来,宁公子的无论是风度还是行事,都让她深深折服不已。一出手能买下他们马场今年四分之一的马匹,可见其家业丰厚。他虽对马匹是门外汉,但句句询问都切中要点,稍加点拨解释便即刻明白,聪颖慧智。
  金铃燕娇笑盈盈地望着俊朗青年,嗲声说道:“既然生意谈成,那何不用了膳食,我们带宁公子好好逛逛鹿启城,这些天都在马场里辛苦。若来这鹿启城,不去鹿塔一观,便可惜了。”
  
  贺漾呵呵赞成:“燕儿说得是,宁公子初来乍到,一定要好好观赏观赏。燕儿是从小在这长大的,让她带宁公子各处走走吧。”
  青年――宁依洛,无表情,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金铃燕笑若春花,秋波洋溢的眼神投注在眼前这男子身上。

  是夜,金铃燕在心满意足地陪了宁依洛一下午后,回到了贺氏马场。经过厅堂见到贺漾在里面饮茶,遂走了进去。
  贺漾见到她,满含深意地问道:“燕儿,如何啊?你那心上人可有所表示?”
  “贺大哥~~”金铃燕娇嗔叫道,她虽与贺漾是雇主伙计关系,但多年来已如同兄妹般亲近。
  贺漾见她如此,哈哈大笑:“呵呵,我们燕儿还害羞起来了。今日我可是帮你说了好话,还躲到一边,好让你们两单独……呵呵呵……”
  金铃燕微颦眉,不满的语气:“哪是单独啊。宁公子那两个侍卫,如影随形啊。那宁公子也是个木头,话言寡少,不知情趣,我说什么便‘嗯嗯是是’几声。贺大哥,他可是嫌我年纪已大?”说到最后竟自嫌起来。

  贺漾好笑摇头,看来这泼辣妹子还真是动了心了:“怎会呢?燕儿好歹是我贺氏马场第一美女子啊,他怎会嫌弃。我看他就是那冷淡性格,对谁都是如此。不过话说回来,若燕儿能攀上这门亲,以后吃穿不愁,荣华富贵了,就再也不用你抛头露面了。”
  金铃燕扬眉:“贺大哥这么肯定?那宁公子虽出手阔绰,但以往都没听过他的名号,马匹用于何处,他也一直没有明说……”
  贺漾摇头:“你看他那银票便知,依银钱庄的百两黄金票额,非富即贵啊。宁公子必是化名,人家的隐私不说便罢了,莫要询问。而且他虽然年纪轻轻,办事却老道谨慎,必是家门渊源。更何况,他还风度翩翩、顾盼神飞,虽寡言了些,但这样更沉稳可靠,我们燕儿可真会挑夫婿啊,哈哈哈……”
  “贺大哥~~”,金铃燕娇羞跺脚:“人家都还没表示呢,什么夫婿不夫婿啊。”
  “凭燕儿这样貌,多出去逛逛几次,划划船,对对诗,那宁公子必会心地与你的。”
  “嘻嘻~~”金铃燕眼冒红心,满脑已是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花开两边,各表一枝。
  这厢,鹿启城,缘来客栈,二楼西面丁戊房。
  “禀教主,宁公子已回到教中。”黑衣男子跪地禀报。
  原本垂目养神男子,立即神采飞扬:“哥哥回去了?!习木,你速速收拾行李立即回教。吩咐习金、习土留待此处将马匹运回。另,记得向贺老板打声招呼,就是家有急事,先行回去。”
  “是,教主。” 习木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泠教现任教主――雷凝言,小名洛洛,化名宁依洛,立即亲自动手,心情愉悦地将衣物收拾好,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去。
  
  翌日,得到消息的贺漾和金铃燕满心失望,居然这么突然地就走了。
  尤其是金铃燕,满脸沮丧,她都还未和他单独相处多久,那人,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让她……情何以堪……
  贺漾此等年纪,自然知道金铃燕心中所想,安慰道:“他必是有急事,才会如此。以后,还有生意往来,不会就此断了来往的,你此后便负责宁公子所有的生意吧。”
  “贺大哥……”金铃燕感激抬头。
  贺漾拍拍她头,没再说什么。
  
  鹿启城前往元汀城的官道上,两匹通体白毛的骏马疾速飞驰。马上之人,躬体提缰,夹鞍甩鞭。一人是黑衣束体,面目平凡。一人是蓝衫飘扬,俊雅非常。两人似乎十分着急,奔向目的地。
  本来要两天一夜的行程,在急速奔驰下,一天一夜便到达了元汀城外泠教。
  
  宁依愿正在凝言居西南偏角的小书房内,整理这一个月来,外出巡查的账本和数目。
  正精神集中地划划写写,依稀听得院中有些声响,并不为所动,仍是飞快地心算。
  “叩叩”两声敲门声后,不待宁依愿反应过来,门便被推开,夕阳光射进来,弄得宁依愿微眯眼,门即刻又被关上,下一刻,宁依愿已被一温热身子抱住。呃,应该说是缠住,某人像只无尾熊样吊在宁依愿身上。
  “哥哥~~”爱娇的声音从颈边发出。
  宁依愿这才看清,是洛洛这家伙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在鹿启城么?我以为你最快都要明日才回。”轻轻拍拍洛洛后背。
  “人家听说哥哥回来了,昨夜急速赶回来的嘛。”洛洛抬起头,撒娇的邀功。
  宁依愿皱眉:“干嘛这么赶?又没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就赶回来了吧。来人,备饭和热水。”
  “是。”门外传来习木的声音。
  洛洛蹭蹭宁依愿脖子:“洛洛想哥哥了嘛,哥哥都出去一个多月了,好久好久哦……”
  好像他们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宁依愿模糊想到。
  洛洛双手双脚缠着宁依愿,直到热水送上。
  “下来,去沐浴去,满身泥汗的。”宁依愿拍洛洛后背,示意其放手,
  “不要~~哥哥抱洛洛去。”洛洛紧抱着哥哥脖子不放手。
  宁依愿无奈:“都这么大人了,还耍赖……幸好没有别人看见,否则啊,眼睛都要跳出来了。”边说着边托着身上的无尾熊往浴室走去。
  “嘻嘻~~没人敢随意进来的,不怕。”得逞的洛洛舒服得靠着宁依愿的胸膛。
  而唯一的见证人――习木同学,视而不见,低头跟随。

  “此次可还顺利?……”宁依愿抱着某教主,声音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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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洛光溜溜的跨进巨大浴池中,这个浴池是两年前,洛洛派人建造的,底下悬空,堆薪少量加热,保持水温。
  “哥哥,你也下来泡嘛~~”洛洛靠在一侧,脸颊粉红,挥动白皙手臂叫唤道。
  两人虽然亲近,但为了掩人耳目,从五年前起,两人便在人前装得没那么亲密,自然就很少一起沐浴了。三年前,洛洛继位,做上教主后,仍是谨慎行事,人前一套两人单独时一套。直至两年前,洛洛掌握了实权,各堂安插了亲信,两人才没有那么处处小心。
  现如今,凝言居的手下,皆是在洛洛的亲信,在这里,他们无须掩饰。但因为两人实在是各自太忙,能像今天一样,惬意泡澡的机会实在不多。

  宁依愿宠溺笑笑,也伸手将腰带解下,褪去衣物,跨入浴池。刚一坐下,洛洛便依偎过来。
  宁依愿舒臂将他揽进怀中,给他捏肩膀。洛洛舒服得半眯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咕的舒服声音,像只爱娇的小猫咪一样。
  “以后不许这么不顾身子,宁可晚一天半天回来,知道吗?”宁依愿摸着因长时间骑马而僵硬的肌肉,板着脸说道,手下却依然柔力按捏。
  洛洛委屈地嘟囔道:“洛洛想早点见到哥哥嘛~~”拧回头,水汽粼粼的大眼望向宁依愿。
 
  宁依愿毫不留情地狠狠拧了把嫩嫩的脸颊:“哥哥说不许就是不许,这样多伤身子啊,听见没有?”
  “呜呜……动动(痛痛),得得~~”洛洛求饶。
  宁依愿见到那微扭曲的小脸,好气又好笑地松手,改拧为抚:“洛洛的身体健康最重要,你想让哥哥心疼死么。”
  洛洛闻及,立即扑进宁依愿怀中,闷闷说道:“洛洛以后不会了……”

  宁依愿想起这五年来,这怀中的孩子是如何的努力,每日毫不松懈的习武自然是不在话下;三年前年幼的他,继任教主之位,他为了避嫌只能整日窝于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