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之流光飞舞 作者f浮云y





  长发男子虚指了指课室角落,轻轻咳嗽两声。
  “仕林,这位是我叔叔,亦姓佘,单名一个青字。他亦是教你们写字临帖的先生。你……”
  
  许仕林忽然叫了一声,清脆的童音将佘雪晴吓了一跳。
  他指着佘青就是一句,“我认得你!”
  
  佘雪晴同佘青齐齐站起身来,倒将那个小人儿夹在中间,更显得不胜其小。
  佘雪晴秘以传音之术问过去。
  “他认得你?”
  须臾,传音回来。“就算他襁褓之中便可记事,也只见过我女装的样子,怎会认得现在的我?”
  佘雪晴冷哼出声,将许仕林吓了一跳。
  
  “我认得你,上次……好多人……抬着观音娘娘画像,上面有你!”小仕林童言无忌。
  “观音诞?”佘雪晴紧皱的眉心慢慢平复。“你说善财龙女?”
  他端详了下佘青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
  
  佘青微微一笑,长发似流水垂下。“仕林,过来。”
  许仕林似乎颇为欢喜和他相处,颠颠儿地跑了过去,脆生生叫了一声,“先生。”
  “乖。”佘青蹲下来,抚着孩子的小脸。“……仕林乖。”
  
  “好了。”佘雪晴打断二人。“仕林你领了笔墨砚台便出去与大家一起玩一会。等时间到了会有婢女姐姐喊你们入来学字。”
  什么都抵不过小孩子爱玩的天性,许仕林如小兔子一样跑了出去,远远一看,依稀可以看清他被刚才捏他脸蛋的那个大男孩一把拽住。“我叫戚宝山……你是许仕林对吧?”
  
  课室的房门无风自掩。
  佘雪晴冷笑了声,在佘青面前盘坐下来。
  “明明最讨厌这孩子的那个就是你,你却一副舐犊情深的样子,还以为你是女身,是人家的青姨么?”
  “现在不是青姨,是青叔叔。”佘青打了个呵欠,靠在后方软垫上面。“你莫要再对着我发脾气,我的身体弱,万一有什么好歹,可没人来教这群小孩鬼画符。”
  佘雪晴哈了一声。“五年前你自称功力散尽,这五年中却丝毫不见衰弱。我不禁怀疑,也许你是请君入瓮,而被算计的那个,才是我。”
  “莫太多疑。我要是但凡还剩一点法力,必定先转回女身再说。”青蛇撩了撩长发。“你永远都不会懂,做女人的快乐感受。”他慵懒地靠在那里,倒比世间女子,更多了一分诱惑。
  佘雪晴啐了一声。“许仕林是你叫我接近的,开书院也是你的提议。现在我把人给弄来了,你可好好看着他,别横生什么枝节才好。”
  “放心。”青蛇靠在那里,修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他要到二十岁,身上的仙脉才会完全复苏。在此之前,不过是个普通孩童而已,若非遇到致命之事,绝不会醒来。你先教他四书五经让他去考个状元来玩玩好了……”
  佘雪晴拂袖而去。
  
  “你们全都不许欺负许仕林啊!”
  佘雪晴转入后院的时候,瞄了一眼院中孩童。
  小小的许仕林已经貌似变成了孩子中最为高大的戚宝山的宠物,被抱了起来。“谁欺负他,就是跟我戚宝山过不去……”
  
  转入后院,只见迤逦抱着古琴,正走出来。
  “去哪里?”
  “啊。”迤逦面色一红。“琴课不是要午后了么?我出去逛逛。”
  “又去找男人?”佘雪晴面色一沉,压低声音。“我的好表姐,你三个月内吸干了七条人命,最近这杭州城里已是漫天风雨,可否安份点?”
  迤逦瞪他一眼。“可以,晚上你来我房里,我就不去!”
  “我……”佘雪晴往后瞟了一眼,“今晚不行。”
  “哼。你又要去找那个贱人!”迤逦跺脚。“两具男体,有什么好做的?他现在功力散尽,不过跟个普通人类差不多,你也不想想他受不受得了你啊。”
  “受不了有什么不好?”佘雪晴脸色微霁,以手抬起迤逦的桃腮。“我对他可不像对你这么温柔……”他俯身下去,在迤逦颈间轻轻咬了一口。
  迤逦心痒难熬,格格笑了出来。“那……你哪天……把他让给我……试试?”
  
  佘雪晴脸色一变。
  迤逦被他吓退半步。“干嘛?”
  “别再提这个念想。”佘雪晴冷冷转身,刹那间强大的气场将迤逦震住。“他并非你能掌控吸取之物,与此相比,你还是出去祸害城内男子算了,我眼不见为净。”
  “哎。”迤逦娇叹一声。“我看你,根本就是将他当作你的禁脔了嘛。你是不是对他动了真心呀?”
  “你说什么?”佘雪晴长眉一挑。
  迤逦吐了吐舌头,从佘雪晴身边滑走,传音绵绵入耳。“多谢少主大人放我去找男人,一个时辰即归,勿念!”
  
  




(2)

  “不与男人□,难道会死?”佘雪晴望了望天,无语回身。
  走出去就看见两个男装的小丫头阿琼与阿玲正在芭蕉后的那间课室门口,同佘青说话。
  佘青的长发披散在胸口,两颊被日光晒得微红。两个丫头娇声应答,眼波流转。
  
  “怎么了?”他踱了过去。
  “笔洗少备了一个。”佘青淡淡回答。“没有仕林的,我叫她们去后院拿迤逦的过来暂用。”
  “拿笔洗么,一个人就够了。阿玲去,阿琼跟我来。”
  “雪晴。”佘青突然喊他。
  佘雪晴鲜少听见他喊自己名字,不由得认真回头。
  佘青却半开玩笑道,“你脾气愈来愈暴躁,并非夫子之道,还是放开心怀的好。”
  
  佘雪晴刚想驳回去,却见里面探出个小脑袋来。
  “先生,什么叫夫子之道?”
  许仕林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两人。
  
  “夫子,就是先生。夫子之道,就是要教你们人世间的道理,让你们长大之后,知道何为理,何为命,何为性,何为道,何为仁义。”佘青随口回答。
  佘雪晴笑着离去。“好学问。”
  
  阿琼小心翼翼跟过来。
  树荫下,斑斑驳驳的叶影直似众蛇交缠。
  “公子。”她怯生生地行礼,抬手露出皓腕如雪,腕上佩着一抹红绳,垂着两只金色铃铛,随风轻响。
  “手腕完全好了么?””
  阿琼啊了半声,头垂得更低。“回公子,已经全然无碍了。”
  佘雪晴颔首,伸手把住她的柔腕凝神细看。“既如此,那我便叫迤逦为你安排一下。”
  阿琼美目盈盈抬起,不解地问,“安排什么?”
  “小东西。”佘雪晴叹了口气,“你修行日久,该是到了修男欢女爱的时候了。蛇性本淫,我知你已经等了很久。”
  “啊,公子你……”阿琼声音发颤。
  佘雪晴咳嗽一声。“莫要误会。我现今功力太厚,不便与你双修。我与迤逦商量了下,还是安排你与人类交接,吸取阳气,以资修炼为佳。”
  阿琼又失望,却又有些期望地咬住了下唇。“阿琼……听凭公子吩咐。”
  声音小如蚁声,俏脸已经红如晚霞。
  
  未时雪晴让学童们早早散学归去,来到阿琼房中,亲自叮咛嘱咐了一番,才由迤逦带她出门。
  阿琼精心妆扮,一身鹅黄衣裳,嫣红抹胸,配上未长开的稚女面容,娇可映雪。出了雪晴书院,坐上早已准备好的一抬双人小轿,就往琴楼而去。
  
  华灯初起,小轿沿着西子湖光,直抬到了临湖的一栋小楼之中。
  小楼上挂一串烟火灯笼,暗红飘曳,上书“琴楼”二字。
  琴楼与秦楼楚馆的秦楼谐音,外行内行,均一眼看出这是什么所在。只是入去那三层小楼,才发现内里布置十分清雅,全部都是一间一间隔好的雅室,一床一桌,并无喧闹的大堂。但有客人入来,即刻请到某间雅室之中,再由老鸨带着几位姑娘入去遴选,若选不中则换一批姑娘,直到客人满意为止。一旦满意之后,雅间的门口则挂起红红灯笼,以示名花有主,使君有妇。
  而偶然会有数间,所悬挂的却是白纱红梅的宫灯。来过的熟客便知,那是清倌人初次接客之意。
  
  阿琼便待在一间挂着梅花灯的小小雅室之中,身上只批了件大氅,蜷缩在湘妃竹席之上,似只畏人却又饥饿的小兽,盯住门口。
  此间琴楼,老板与佘青等人大有渊源,迤逦安排之下,一早已经将阿琼面貌身段画了图像,供诸位高雅豪客竞彩。彩头最高的,就能成为这位如蛇似魅少女的入幕之宾,成为一生也难以忘记之最初恩客。一番抬价之下,阿琼的身价飙到了三百多两白银。除了可以吸取生人阳气修炼之外,更为佘雪晴进帐了一笔意外之财——维持书院开销甚大,就算是妖族也要小心维系搬运财物,以免露出马脚,惹人怀疑。
  
  门一推,阿琼却美目一亮。
  没料到在这种地方,竟可看见如此丰神俊朗,气质不凡的男子!
  佘雪晴之前本是族中样貌最为妖异出挑的男子,得了青蛇功力之后才收敛眉角,压抑气质;佘青更是无论男身女体,一个眼神之间就可倾倒世间;阿琼见惯如此姿色,竟也被眼前一派清贵气质,长身玉立的男子震得芳心乱跳!
  阿琼轻轻呻吟一声,将大氅解低少许,佘雪晴的叮嘱早已抛到了脑后。身上一股暖流自小腹底处升起,冲得面如桃花,眼似含醉。
  蛇性如此,交尾合欢乃是本能之欲,以迤逦五百多年的修行,见到青蛇本身时还差点荡漾难耐,何况阿琼不过是百多年功力的小妖?
  
  “姑娘莫要惊怕——”俊美的□手中折扇轻摇。“敢问芳名?”
  “我叫……阿琼。”
  “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他清吟道,“好名字。”
  阿琼被他夸得气荡神摇,娇声唤道,“公子,名字好,难道,人不好?”声音里直可滴出水来。
  “姑娘楚楚可怜,天然之态,实在是动人至极。”俊美男子动手,从桌上备好的酒壶中斟了杯酒来,持着酒杯坐到床畔。
  “公子擅饮?”
  “不擅……”俊美男子望住阿琼双目,轻轻将自己手指浸到杯中,再拿出来,摩挲住阿琼的下唇。
  阿琼忍耐不住,一口将他的手指含入口中,□起来。
  灵蛇一样的小舌将指间美酒舔个干净。杯酒顺势递过来,阿琼被半推半就地,将满杯饮了个干净。
  
  几缕酒渍从她唇边无力地落下,滴滴答答,落在肩头。
  阿琼伸手自己去轻擦慢抚。大氅早已经坠落下去,光溜溜一个少女□,如蜜桃初熟。
  寻常男人,哪里受得了这个?
  可是那俊美男子却一点也不急,竟回到桌边,又倒了杯酒。
  
  雪晴书院。
  佘雪晴在迤逦房中,两人亦在榻上,首尾交缠,却双双摆出出尘双修的道家盘坐之姿。
  “对了,表姐。”佘雪晴从无悲无喜的修炼中缓缓醒来。“给阿琼安排了何人破身?”
  “听说是个很俊的少年。”
  “俊而年少,狂蜂郎蝶一定追缠无数,竟也会在风月场上一掷千金?”
  “我又没见过。是琴楼的鸨母安排,给我打包票说,绝没有错的。”
  “……那鸨母知道你的身份?”佘雪晴挑眉。
  “自然不知道。白佘一族本来便够忌讳,岂能弄得人所尽知?”迤逦揽住佘雪晴肩头。“好啦,不会有事的。我们功已练完,不如……”她伸手往佘雪晴下身抚摩。
  佘雪晴按住她手。“我去叔叔那里。”
  迤逦扫兴地翻身睡下。“还说你没动心?”
  “动心?——等我救出我娘之后,我便杀了他,一了百了。”
  “那,我等着看就是了。”迤逦斜了个媚眼过去,略含讥讽。
  
  佘雪晴披衣起身。
  门扉无风而掩,似是一种诡异的轻笑之声。
  讥笑他,无论如何,也越不过父母辈的爱恨情仇么?
  就算强夺了千年功力,又如何?
  佘雪晴转头,望向雷峰塔的方向——湖影幢幢,如森然厉鬼。凝神静听,塔外四周,风声直似猛兽夜哭,声声骇人。
  正出神间,却听隔邻一声咳嗽,身量清瘦的佘青披衣出来,站在他身后。
  
  “你不是身体虚弱么?怎么还未睡?”佘雪晴没有回头。
  “你还剩多少功力没有消化?”青蛇答非所问。
  “四成。”佘雪晴用余光看佘青,他长发被月色照出了银白反光,发下肌肤泛出玉色。
  “六个月前便剩四成,是否遇到障碍,无法度过?”
  佘雪晴沉默片刻,不得不答,“是。”
  “你有传自我的智谋与决断,亦有传自她的多情与慧根。”佘青手中拿着一个小小酒樽,微微仰起头,喝一口。“你惟独缺的东西,就是定力与忍耐。”
  雪晴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