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个夫君好过年






先说身,那斗室内必然是豪华奢侈,座椅都会垫上厚厚的垫子,地毯也很柔软,这些是为了让人觉得舒适,从而放松意志。 

龚自真走进那间斗室,果然看到了有厚厚座垫的椅子,高胡博兹请他入座,龚自真摇摇头,“我就站着!” 

高胡博兹微微一笑,“悉听尊便。” 

然后就是心了,所有赌徒都会有强烈的求胜心,独孤求输道,像我这样只剩求输之心的赌徒是百年难得一见。求胜之心会使人急躁,无论一个赌徒的赌技有多高超,甚至越是高超的高手,由于他的傲慢和以往胜利的经验,求胜心就会越强,这从脸上是看不出来的,有时那赌徒还自以为能做到云淡风轻,可实际上,都逃不脱想赢这两个字。摄神术为何在赌局中特别管用,也是因为世上没有任何一个赌徒的心是可以宁静无波的。这种内心的波澜,就会被摄神术所利用,从内而外的被牵制。因此,你去和高胡博兹比,比其他人好,因为你不是高手,虽然很想赢,但对胜利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执念,换句话说,就是比较没出息。这反而使你不容易被高胡影响。总之,无论高胡博兹怎么说,怎么做,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 

龚自真对着高胡博兹咧嘴一笑,“你等一下。” 

哎,要拿出镇山法宝来了,龚自真从怀里掏啊掏的,掏出两个布团来,直接往耳朵里一塞。虽然外面的声音还是听得见,但声音小多了。包括高胡博兹的说话声! 

独孤求输道,摄神术的施术者大多都有很好听的声音,专门迷惑对方,是幻术的一部分,你最好不要在声音上受他影响,反正你是不是耳聪目明都一样,赌技也是一样的烂,索性把耳朵塞住。 

龚自真又掏出两个细布条,把鼻孔也给塞住了。这是为了不吸入过多的薰香,当初戒善就是因为这种薰香的味道猛然间提高警惕,因为戒善家中以前是行医世家,对各种草药都非常熟悉,此种薰香,有很强烈的药味,虽然对人无害,却能令人的神智昏昏欲睡,不知不觉中着了高胡博兹的道。 

“嘿嘿嘿嘿。”高胡博兹见龚自真忙活了一阵,耳朵里塞起两个布团、鼻子里又塞住两个布条,站在那儿傻乎乎的笑。高胡心知龚自真此举必是为了对抗他的摄神术,不禁冷哼一声,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赢得了自己么?撇嘴。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竟然是爆竹声! 

高胡博兹脸色大变,原来,这摄神术最讲究安宁之道,这震天响的爆竹可真要了高胡博兹的命了! 

凝神、运功,高胡博兹咬牙,好你个龚自真,竟然出此损招,啊,好好对付他,别分心。好在这小子奇傻无比,就算功力打折,一样赢他没商量。 

高胡博兹没有意识到,面对龚自真,他已开始心浮气躁、求胜心切了,而这些本来应该是他施诸于龚自真身上的才对。 

斗室外,戒善正兴高采烈的放爆竹,“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哦呵呵,高胡博兹,你以为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会放爆竹吗?”扭头,“呜呜,师父好体贴,让我亲自来放,高胡博兹,接招吧。” 

“完了没有?”高胡博兹冷笑,“你们搞那么多花样,无非心虚而已,如果搞完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等等!”龚自真一摆手,“还没完。”回头冲着门外,“关门,放旺财!” 

“汪!汪汪!” 

随着几声兴奋的犬吠,一只摇头晃脑的狗狗一下子冲了进来。 

见到那只狗,高胡博兹顿时脸色煞白,怒道,“把狗扔出去!” 

“哎,又没有规矩说不准带狗进屋,”龚自真点头道,“你看我夫君、岳父大人、独孤兄、我娘、我爹、我舅他们都没进来,我们只是让旺财进来而已,你不用这么霸道吧,而且,”一指神龛上的两只猫,“你都能带两只猫,我为什么不能带一只狗?” 

摄神术最大的秘密,就是施术者灵神出窍之际,那是十分的危险,因此,他们通常都要借助外力来稳定自己的心神,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宿主,也就是放在身边能使自己安神的灵物,通常都是一些十分之有灵气的活物,比如说——猫。 

“汪汪!”旺财是一只非常活泼的狗,一进屋就到处窜来嗅去。 

“喵!!!”旺财此举惹得神龛上两只优雅的猫寒毛倒竖。 

“汪汪!”旺财冲着神龛友好的摇尾巴。 

“喵喵——”堂穆和戒瑞极端厌恶的伸出了爪子,警告旺财不要靠近。 

“汪汪——”旺财不懂他们的警告,傻乎乎的摇着尾巴上去了。 

“嗷——”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堂穆一个飞爪,旺财顿时被抓了一道杠子。 

“嗷嗷——”旺财吓得往后直退,心想这堂穆和戒瑞好生凶悍! 

“嗯——?”龚自真见此情形,忙鼓励它,“冲啊,旺财,不要长了猫的志气,灭了狗的威风。” 

受到主人的鼓励,旺财竖起犬耳、重整河山,又一次冲向神龛,以大无畏的精神迎向现在已经弓起身、膨胀成两个刺毛团的堂穆和戒瑞。 

一时间斗室内狗叫与猫叫齐飞、场面一片混乱。 

啊!我的宿主!高胡博兹捏紧拳头,简直太不像话了,怒气升腾,哼,哼哼,瞥一眼旺财,竟敢骚扰我的宿主,等我赌完这局就把你吃了! 

但是他这一捏拳不要紧,仲裁人还以为他宣告赌局可以开始了,于是下令:“剪子、石头、布!” 

啊?高胡博兹忙出拳。看对面的龚自真,咦?那傻子竟然出得有条不紊,还懂得捏紧拳关,到最后一个布出口时再出拳。 

高胡博兹心中不禁懊悔,早知如此,不该答应独孤求输半个月后比试的,必是有人教了那傻小子一套对付自己的方法。 

但是后悔已来不及了。 

“剪子、石头、布!” 

“剪子、石头、布!” 

仲裁人连连出口下令,高胡博兹心神紊乱、宿主又和狗在混战,勉强施出摄神术想要控制龚自真,成功了两次之后就觉得心潮翻涌、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龚自真见状忙道,“哎呀国师,你就不要勉强了,这么混乱的状态下你强行运功,会伤到自己的,虽然我是看你很不顺眼,不过也并没有要伤你之意。” 

“不用废话了!”高胡博兹擦擦嘴角,恨声道,“再来!” 

如此来来回回,十二局下来,两人竟扯了个平手,六胜六负。 

眼看仲裁人就要出最后一个令,高胡博兹此时已被爆竹声和猫叫声扰得晃来晃去,龚自真还在说有的没的,“旺财最大的优点就是——过节的时候依然很精神,不怕爆竹声。” 

“剪子、石头、布!” 

高胡博兹看着两人出的拳,傻掉了,龚自真是石头,而自己是——剪子! 

“哇——!”一大口血喷出来,高胡博兹直接晕了过去。 

“呜——,”龚自真直接把石头塞进嘴里,“呜呜——,呜呜——,赢了!”狂奔出斗室,“夫君,夫君,我赢了!” 

“汪汪!”旺财见主人飞奔出去,非常高兴不用跟堂穆和戒瑞斗了,一路跟在龚自真身后,颠颠的也跑了出来。 

屋外的众人本就在等待最后的消息,闻讯顿时欢声雷动。 

“我说过我一定会赢的嘛,不然怎么能叫求输呢?”独孤求输眉开眼笑,“啊,对了,那个波斯人怎么样了?” 

龚自真高兴的边哭边道,“晕过去了。” 

“哦,”独孤求输点头,“摄神术一旦不能成功,反噬其主的时候是很厉害的,我看他要很长时间不能振作了。不过,其实你这样也是帮他,那摄神术是种非常伤人的邪术,施术者本人通常都活不过三十,我想这就是那高胡博兹为何如此蛮横不讲理、看见什么都想据为己有的原因。破了正好,帮他积寿,其实做人何必这么绝呢……咦?” 

独孤求输还待滔滔不绝,却发现龚自真已经不见了,转头一看,龚自真不知何时跑到了林遥身边,两人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再转身,发现斗室外有个人影在向他们张望,一边的唐老押见了那人,忙跑过去,“老输,你看连我外甥都能赢了高胡博兹,你又何必想不开呢。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唉,”独孤求输叹息着摇头,“春天也快到了啊。” 

“哎哎,老太婆老太婆,你干什么啊。”龚老爷见龚夫人急急忙忙的往回跑,跟在后面喊,龚夫人回头,“干什么,我急着回去给儿子张罗喜事啊,老头子。” 



尾声 


两个月后,正值中原过春节,家家都放起了爆竹,震天响的喜庆之声遍布明水镇。 

明水镇臭豆腐龚家今天是喜上加喜,不但过节,还用八抬大轿娶了一门亲,但奇怪的是,他们却并不宴请宾客,新娘子的花轿进门后,大门就关上了,从花轿里走出来的,不是凤冠霞帔的美娇娘,而是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 

龚老爷和龚夫人坐在堂上,龚老爷咧嘴,“夫人,这就是你张罗的喜事啊。” 

龚夫人边抹泪边叹气,“老爷,你到后面看看。” 

龚家后院里,龚自真在房里上窜下跳,“我不要娶亲啊啊,我已经有夫君了啊啊,快放我出去,呜呜——,”一把抱住从狗洞里钻进大半个身子的旺财,“旺财,我该怎么办?旺财。”旺财被他卡在狗洞那儿,搂的差点窒息。 

“问旺财有什么用?你自己想怎么办,自己不知道么?” 

“咦?”龚自真跳起来,揉揉眼,又揉揉耳朵,张大嘴,“夫君,你——,啊,怎么会是你啊,,呜呜——,夫君,夫君你总算来了,我娘逼我娶亲,我们一起去波斯吧。” 

“那不行。”林遥笑嘻嘻的回答。 

“以后再回来啊,夫君,先躲过我娘再说。” 

“我不能去,”林遥坐到桌边。 

“为什么啊?”龚自真抹泪。 

“因为我已经成亲了。”林遥笑了笑。 

“啊?”龚自真摇摇欲坠,“你——”转头呜咽,“你竟然,竟然,”咬手,“我,我,”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撅倒。 

林遥被他两眼翻白的样子吓了一跳,心想还是不要耍他了,待会儿这傻子窝出心病来就不好了。 

于是正色道,“我是成亲了,不过,和我成亲的人,是你啊龚自真。” 

“哦!”龚自真眨眼,“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你快别哭了,”林遥笑他,“到前堂去吧,爹和娘还等着我们去参拜。” 

“爹和娘?”龚自真傻笑,“哇,夫君你好大方啊,说起来一点都不羞涩哎。” 

林遥本来是不羞涩的,被他一说脸倒红了,“咳,那你到底去不去,过了吉时不吉利的。” 

“去,当然去啦!”龚自真嗖的一下放开旺财,直接扑到林遥身边。 



“哪哪哪,看到没有,我说了我姐已经接受这个媳妇了嘛。”唐老押拉着米老输,蹲在墙角边看着龚自真和林遥从他们面前经过。 

“所以你不用担心,明天我去和我姐说,你也搬过来住吧。” 

米老输忸怩,“那多不好。” 

“哦,你是不是也想坐花轿啊,没问题!”唐老押拍胸脯,米老输忙摇头,“不要不要,都一把年纪了,我可不像林遥那么凶悍。哇,根本就是无视他人。” 

“啊,我知道老输你一向胆小,不过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胆小啊。”唐老押窃笑。 

和着阵阵的爆竹声,龚家上下已是一片喜气。 



又过了一个月,云房山虎隐寺,戒善刚做完午课,正要进禅房。 

“住持,有位姓高的施主求见,他说是住持的故人,住持要不要去看看?” 

“姓高的施主?”戒善一愣,他哪来姓高的故人?疑惑中正想拒绝。 

一声高叫在身边响起,“小、善、善!我已经辞掉国师一职,专程千里迢迢的找你来了!我想通了,以前是我修习邪术,一心寻欢作乐,不懂真心可贵,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从今往后,智勇双绝、才貌双全的高胡博兹只喜欢你一个!你高兴吗?”只见一个白色的人影鬼魅般出现在虎隐寺的院落中。 

“妈呀!”戒善惨叫一声,什么住持的形象也顾不得了,拔腿就跑。 

“小善善,你别跑啊,”高胡博兹跟在后面就追,“你别跑!我是真心的啊!” 

此时,虎隐寺这座本来一直清静的寺庙外来了一对年轻人。 

“夫君,你这趟来虎隐寺,也算是回娘家啦。” 

“回娘家?哈哈,到寺庙回娘家,忒也有趣。” 

“咦?夫君,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似乎是人的惨叫声哎。” 

两人一起伸长了脖子向内张望,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闪电般的打两人面前经过。 

“岳父大人?”龚自真跳起来,“哎呀,岳父大人,你这么急干什么去啊?” 

后面那个白色的人影居然顿了顿,看见龚自真还跟他打招呼,“女婿,你来啦。” 

“女、婿?”龚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