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我变态





  “你……”他吸了口气,估计真的被我的反复弄得很无语,“不要逼我……”他已是有着几分咬牙切齿,“逼我打120……”
  呃……
  “唷!”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语带亢奋,“这什么姿势?非主流打情骂俏?”
  回头一看,余凰戎撑着伞挑高眉,然后瞄着我略有所思,接着一脸兴味望着严子颂,“你两点还没到就出来打酱油,都打了快两小时了还没回来,我等得荷包蛋都凉了!”
  接着睨着我,略略哼了一声,“我记得你,那个男人婆同宿舍的!”又是回头看着严子颂,“想不到啊,老表,你还真来赴约了!喏——”便是伸出手递给他一把伞,“我这当弟兄的,还亲自给您送伞来了!”
  严子颂没接,而是趁我分神,往后退开一步,接着缓缓蹙着眉,“我不是来赴约的,”一脸严肃地望着余凰戎,“我只是来打酱油的。”
  “那酱油呢?”
  “荷包蛋呢?”
  “废话!吃了。”
  “所以,酱油,我没买。”
  “……”余凰戎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有道理。”便是将伞往严子颂那方向一抛,“那你们继续,我闪人!”
  严子颂接住,然后就往我这方向抛,结果——
  完全偏离轨道。就这眼神上战场,瞄准一个打中俩。
  待我捡起伞,他已经长腿一跨直接忽略我,走在余凰戎身边,熟稔地开口,“锅子里有没留饭?”
  “你还没吃呢?”
  “两个蛋你都吃了?”妖怪大人答非所问。
  “废话!”
  “榨菜呢?”
  “昨天就没了。”
  “还有桂林辣椒酱……”他又是迟疑,“我记得的……”
  “开学前就只剩下一点,我那天吃馒头都吃完了。”
  “豆腐乳……”
  “过期了。”
  严子颂明显有些嫌恶,“白饭不好吃。”
  “等一下!”我越听越有戏,叫住他二人,待他们回头,便是露出最灿烂辉煌的笑容,“要不,我去给你们……”眯眯眼,“做饭?”
  “你会做饭!?”倒是余凰戎亢奋了。
  “当然!”我说谎话从不眨眼。
  妖怪大人慢慢将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耸肩,皱着眉似乎在衡量轻重,“那……”然后还蛮认真的看着我,“做完饭才滚吧。”
  “阿嚏!”我揉揉鼻子,笑,“没问题!”
  “……”
  **
  妖怪大人和余凰戎住在一起,还真的不算远,老区平房,一房一厅,厨房还和厕所连在一起,巴掌大的地儿,并且极其深刻地让我理解到什么叫做家徒四壁,那墙上一眼望去,还有窟窿眼,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房间里两个折叠床,两个拉链衣柜,一架破电风扇。客厅就正中一桌子,碗筷已经收拾了,旁边两条破凳子,然后自窗户那牵了一条电线,屋内挂着几件衬衣,还飘荡着几条小裤裤,其中还有条是黑色紧身的,偶买嘎!
  我好想问,电视机呢?电脑呢?沙发呢?还有遥控器呢?就这破烂环境,还提前一天回来,回来受罪的是吧。
  不过我不得不说,就两个男生的居住环境来说,算是很整洁。垃圾没有随便乱扔,一眼看过去虽然简陋,还算舒适,就算是那折叠床,也是整理得干干净净。
  但是连电冰箱都没有……“菜呢?”
  “不是煮饭的负责?”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连我也犯难了。
  然后严子颂把电风扇搬了出来,想了想说,“这没有风筒,你先拿风扇吹一吹衣服和头发。”
  “靠!”余凰戎翻了个白眼,“老表,会病吧。”
  “我没病过。”
  “你是怪兽好不好!毛巾呢?”
  “给你的?”
  “……”余凰戎估计因为屋子里突然有了个女生还是略微有些不自在,“要不你先拿件衣服给她?”
  “你前天忘了收,昨晚淋湿了,都晾在那。”然后他才望向那晾着的衣服,却是眯眼顿了顿,似乎看到了什么,然后迈步向前,不动声色的移动了下衬衣,将小裤裤都隐藏起来。
  我笑笑,“没事,我知道路了,我先回去,晚上给你们带吃的。”
  “得,”余凰戎耸耸肩,“老表你给送回去!”
  “……”严子颂皱了皱眉,然后就走出去了。
  刚刚雨就停了,天感觉又亮了些。我跟着他出门,发现他居然问邻居借了一辆我小的时候我爸踩的那种黑色大自行车,俗称大河马,居然还没绝种……基本上我这身高骑上去,脚别指望踩地。
  “看路!”余凰戎靠在门口摆了摆手。
  后面没坐板,于是我只能侧坐在单车前杠上,此景此情就跟八十年代大姑娘大小伙谈恋爱那会一样,平白无故兴奋起来。
  我心想我还挺大胆的,就严子颂这眼神我居然还敢坐他驾驶的车,联合国估计也得颁个大无畏奖项给我。
  然后他拐出小巷口,车来车往中骑在马路单行道上,很镇定地开口道,“对了,这单车刹车不好。”
  “……”
  “出状况了,你就跳车,”完了还加一句,“不用管我。”

  别人都说我变态
  作者:虫小扁

  黄河水决堤

  我笑嘻嘻地对严子颂说,“要是出状况了,那我就抱着你一起死。”
  严子颂没有应话,感觉是在思考,他沉默了一会,“我刚刚是认真的。”过了一会,他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死了,会不会有人为你伤心?”言语中,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将头偏过去,刚好看到他的喉结,往上是他光洁的下巴……我没有再继续往上,因此没有看到他的双眼。
  我以为他在问,如果他死了,会不会有人为他伤心。难怪当初他被雷劈了都没感觉哈!然而这一瞬间我怎么也笑不出来,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虽然雨已经停了,但行人和车辆都很少,少到有一种整个街道,只剩下我和他二人的错觉。或者,甚至没有我。
  就他一人,孑然一身。
  我收回视线,回过身来,望着前方。
  我开始好奇,在严子颂的眼睛里,看到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模糊的花草,模糊的房子街道,模糊的人……怎么会有人,甘心在眼底看到的,是这样一个世界……
  什么都模糊不清。
  其实我不了解他,一点也不。只是我竟然已经舍不得离开他,好奇怪。
  我轻轻将手放在他控制车把的手背上,或许也没来得及思考,突然用力地将车头往右边一拐——车轮瞬间变向。
  我想这个时候如果严子颂反应慢,那我们就一起……
  摔倒吧……
  然而严子颂突然用力将车龙头往相反的方向一带,车子略带不稳地左右摇晃了两下,又趋于平稳,紧接着他左臂突然从身后揽住我,将我压向他的怀中,似乎是阻止我再作乱。
  然后他右掌用力的往下压刹车柄,听到“吱——”一声略带刺耳的刹车声——
  他稍事松开我,应声翻身下车,车子顿时失去重心,自然而然向一边倾斜,眼看我就会连车带人一同摔倒。然而他手臂再次环住我,将我从车横栏上带了下来,撞入他怀中。
  单车便是应声倒地,倒地那瞬,我小腿肚碰撞上车某一部位,近乎麻木的疼痛。
  而当我双脚扎扎实实踩在地上那一瞬间——心脏竟开始疯狂地上下跳动着……
  唔……很刺激,但更怕。
  尚未来得及安抚心跳,严子颂突然一声不吭的放开我,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扣着我的手腕,将我拉开,拉开他的身旁。
  接着他默默的上前,弓身,扶起地上的单车。又一言不发的将车子掉了个头,推着走。
  从头到尾没再看我一眼,也似乎打算像这般沉默到底。
  我也不说话,默默的跟在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
  “滚!”他突然吼。
  认真的,带着火气。
  啊啊,好突然,吓得我眼泪都飙出来了。
  抹了抹眼泪……我笑笑,人家说双鱼座的女生,泪腺发达,情感丰富,最喜欢哭。我一直以为我不是典型的双鱼座女生,但好像泪腺发达是真的呢……
  唔……我好像受不了别人对我发火,认认真真的发火。
  老妈就是!那是她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对我吼着说我不懂事,那也是我第一次被扎扎实实的吓了一跳。我长这么大,好多个第一次都奉献给了她老人家……
  好吧……
  除了被吓到,还有一点点难受……
  其实我知道我长相的优势。我的模样,用两个字来说,就是伪善。伪装得很善良。
  从小到大,无论我多嚣张,都没有人对我真正发火,也很少有人真正讨厌我,他们对待我,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或者包容,或者忽略。
  我喜欢这种感觉,我喜欢别人知道我的存在。
  只是为什么,人越长大,能包容你的人,却越来越少?
  啊啊!我知道哈!因为谁也没有这个义务!
  可是严子颂……
  我又抹了把眼泪。
  你也不行么……
  ……
  眼见严子颂突然停下脚步,我才发现,原来我还在跟着他。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发火,只是站在那里,突然冷了声调,又轻轻地说了一句:“滚。”
  滚。
  唔,真刺激……
  我开始迅速仰高头望天,希望眼眶能把眼泪都锁在眼眶里。
  老子皮肉之苦都不怕,从小被打了摔倒了跌疼了都没掉过一滴眼泪,怕他狗蛋的一个滚字!?我现在做到了哈,我他妈的每点看起来都像是悲情女主角……
  我深吸口气,想让语气听起来活泼些,“你明知道自己看不清楚还让我上车……”竟是压抑不住哭腔……
  啧,没事,估计我以前装可怜太顺手了,习惯了哈!也就任由得泪水模糊了整个世界。
  那么严子颂,我现在和你看到的世界是不是一个样?
  他没说话,他没说话我突然狠狠抹了眼泪愤慨了,“我都义无反顾的上车了,你却突然装伟大!”然后大步冲上去,手指戳着他胸口,啧啧两声,“我长这么大了,对于死亡,只臆想过一次,就是活到一百岁的时候……”我吸了吸鼻子,挤出个笑让声音欢快些,又继续道,“一百岁的时候被雷劈死!奶奶的,我要活到一百岁!”
  然后我狠狠的戳了他一下,“但你小子搭着我,居然危险驾驶!”
  “你摔死我了怎么办!!就算没摔死我,摔下去砸死了花花草草也不好么!”我一边说一边发现又下了雨,小雨淅淅沥沥,我继续戳他继续吼,“都怪你!磨磨蹭蹭的!现在又下雨了吧,那换好了衣服再回来给你做饭那不是又得淋湿了……”
  很狗血的,严子颂突然放开自行车,一把抱住了我。
  我眼泪就哗啦啦的跟黄河决堤似的,一个劲的流。
  我才发现,严子颂啊,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只是觉得,那个走在暴雨中的你,不应该看起来那么寂寞……
  就连看清楚这个世界,也会让你觉得头晕么?
  哭了好一会,我抽噎着说,“我今天……是孟姜女附身哈,我平时……没这么容易哭、哭的,你别被我吓着了……哈!”
  严子颂持续地沉默着,然后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说,“蒋晓曼。”
  “嗯?”我又抽了抽鼻子。
  “蒋晓曼……”
  “干嘛?”
  “蒋晓曼……”
  “……”
  “蒋晓曼……”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叫唤着我的名字。轻柔的,用他低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
  “蒋晓曼,”他最后说,“我送你回家吧。”
  我狠狠地在他衣服上揩了把眼泪鼻涕,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没刹车。”
  他说,“步行吧。”
  “嗯。”
  此时一辆小轿车,我估计是奔驰的,一奔就驰过去了!
  然后溅起的水帘,湿了我俩一身……
  囧……
  我就在他怀中想我爸的衣服他穿合适不合适啊,哎呀,他这么快就要去见丈母娘了啊。
  突然听到一个可疑的声音——
  咕噜咕噜……
  唔,还好不是放屁声,要不这次身旁没人的情况下,我也没必要给他当掩护了。但是,妖怪大人肚子饿了呢~
  我揉了揉鼻子,离开他怀抱,那先去我家楼下的包子店让他吃两个包子吧。
  又是沉默了一会,他突然弓下身来,倾身向前,和我眼睛对眼睛,脸对脸。
  然后他慢慢的举起手,食指刮过我眼角的眼泪,接着开口说,“抱歉……”
  “我没有意识到……”他安静了一会。
  意识到什么?意识到瞎眼骑自行车很危险?
  他的眼底突然有一丝丝别扭,一些些迷离,“因为我总是习惯了,一个人……”
  **
  眼泪再次夺眶。
  我想……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