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记
情。不过我要跟你说的是,生命中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可或缺的,也许你比其他人要求的要少得多,但绝不可能完全没有。真实的爱情得来并不容易,这你很清楚。”
程惟认同地点点头:“无论如何,我相信再没有另外的人可以给予我相同的感觉了。”
“那麽这个结论已经足够证明什麽。”
“呵!”程惟笑了一下,“莱昂,得到你的肯定和鼓励让我轻松不少,你知道你一向能给我勇气。”
“看起来你的人生即将掀开崭新的一页?”
“的确如此,我正在考虑,目前还在筹划中。”程惟的回答很简单,只透露了隐约的意向,接著就关心起对方的家庭近况来:“戴安怎麽样?替我问候她。”
“她很好,小鲍勃也很好。”顿了一下,莱昂认真地问:“迪安,有没有想过过我这样的生活?”
“娶妻生子?”程惟淡笑。
“我说的是和相爱的人一同生活,在某些原则的前提下携手共渡。”
“原则?你指什麽?”
“自由,以及各自的独立个性,或者其他什麽。”
闻言,程惟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看著莱昂诚恳地说:“谢谢你。”
是第二天早上的班机。照例拒绝了莱昂来送行,程惟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所谓分别的感伤,那是泛滥到几乎廉价的情绪,在机场里一抓一大把,这样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他所热衷的。
由於911带来的阴影,手中那个不算大的手提袋也办理了托运。登机入座之後,程惟突然想起那时和芝锦说起的关於旅行中要携带什麽东西的对话。行李袋中的都是看得见摸得找的实物,而鼓胀的心中承载的那些是什麽呢?多年的东奔西走,让程惟即使穿越茫茫人海中也如同过无人之境,熙攘的人群中有哪张面孔是清晰可见触手可及的呢?此刻,置身於这个充满陌生人的机舱里,自己想见到的又是谁呢?
轻轻地闭上眼睛,脑海中自动浮现的答案似乎很明确……
是谁说过,爱情使人失去自我?程惟确信他和谨之之间的那种绝对不同。他们的感情犹如一场让人跃跃欲试的发现之旅,沿著一条幽深纵长的隧道逐渐深入,在领略到愈发奇幻的景色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被发掘出一个深层次的更为立体的自我。
和谨之这样的男人相恋,未来可能遇到的障碍说简单也很好办,说复杂也著实难处理,然而内心的强烈愿望始终驱使著程惟进行诚实地响应,不管怎样还是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有个声音在这样说著。也许坚不可摧的理智可以将其制止,只是不想那样做,这样发自肺腑、难能可贵的感情此生仅此一次,哪怕是淡薄惯了的程惟也无论如何不愿意与之失之交臂。
珍惜的心情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灵魂已经深陷,在这份美好的感情中心甘情愿地臣服,承认自己的留恋和依赖,沈沦得清醒而执著……
默默对自己微笑了一下,程惟向空服人员要了一杯咖啡,喝过之後开始小憩。
回到香港,程惟没有再去过公司,自己的职责已经完成,可以功成身退了。不过,向来事事做到圆满的他仍然记得有一件事──确切地说是有一个人,他还欠缺一个妥善的交待。
拨通电话,卞可琳欢快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程惟,我好想你!”
“在卞氏还习惯吗?”
“一点一点来喽,我爸要我从低做起。”
“听起来不错。”
“总之发现自己还有些潜能。”
这时程惟终於提出了迟到多日的邀请,“可琳,这几天什麽时候有时间跟我共进晚餐?”
“你要不说我就要先提醒你了。”那端开朗地笑了,“明晚六点,怎麽样?”
“好的,到时见。”
挂断电话,程惟转身正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谨之。
“约了卞可琳?”
“对。”
谨之只是笑笑,并没有多问。
赴约的路上,程惟在花店买了一大捧苍兰。店里的女服务生以为他是买给女友的,一边包扎一边还用非常羡慕的口吻说:“收到这束花的女孩一定很幸福。”
程惟但笑不语,小费倒是给的多了些。
走进餐厅,发现卞可琳已经坐在了预定的位置上。没有刻意地迟到,还在看到自己的同时马上奋力地挥挥手──这个女孩实在可爱。
“送给你。”把花递到她面前。
“噢,太漂亮了,谢谢你,程惟,你送花的品位也这样独特!”卞可琳的欣喜总是带著一点孩子气的夸张。
“可琳,你给我的感觉就像这苍兰花,纯情,也浓情。”程惟说道。
“你让我有不好的预感。”卞可琳把目光从花束移动到了程惟脸上,迟疑地看著他。
原本没打算这样快地说明,但此时程惟觉得还是坦率的好:“可琳,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总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可是我只要你──”
“让我说完好吗?”程惟继续说下去,神情很慎重,“我是个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的人,但其实那都不是真实的我,相信我,可琳,和我长时间相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也很无趣,大多数人都不能忍受……我想你适合更好的。”
“你是说我应该找那些更为寻常普通的男人,而不是像你这样遥不可及无的对象?”卞可琳难得一次听出了别人的言下之意。
“如果伤害到你我很抱歉,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不,你并没有。你说得很好,让我没办法否认。”卞可琳默默地摇了摇头。
当初她是因为被一个Mr.张追求,而自己也对他颇感兴趣,所以才会心血来潮地来到JC工作──那人是JC的部门经理,然而在意外结识程惟之後,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个人身上。到今天,那个Mr.张的脸她都几乎记不清了,而对於程惟的感情却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认了真。
“其实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我又忍不住喜欢你,没办法。”卞可琳低下头,无奈地笑笑。
程惟看著一向乐观的她脸上蒙上了一层忧伤,有些於心不忍:“可琳,我想看到你快乐的样子,让你难过不是我的本意。”
“我没事,梦想之一破灭了而已。”卞可琳放开摆弄裙摆的手,拿起刀叉重新恢复了眉飞色舞的表情。在卞氏工作的短短半个月已经足够她领会现实远远没有童话世界那样简单有趣的道理──成长有时候就是一刹那的事,她坦然地迎向程惟的视线,说:“至少我们还有这顿丰盛的晚餐!”
马路旁,一双男女并肩而立。女孩的手中捧著一大束灿烂的鲜花,而男人脸上则是一贯的温和表情,不知情的人看上去一定会以为他们是恋爱中的情人。
“程惟你知道吗?你总是这样,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事实上却根本无法从实质上靠近你。”
“……”
卞可琳从花束中抽出一朵粉色的小苍兰,别在发辫的鬓角处,转过头来,绽放出一个无比甜美的笑容,问道:“我美吗?”
“很美。”程惟低头看著她,认真地回答说。
“能一直记住我现在的样子吗?”
“永远记得。”
18[终章]
“嘀嘀嘀……”是收到新邮件的提示音。
程惟拉开紧紧吸附在自己胸口的大手,探身把柜子上的电脑拖了过来。等他点开附件看到里面的内容,立刻兴奋起来,推了推身边的人,说:“谨之,来看这个。”
“什麽?”很费力地抬起头来。
“我接下来的旅行计划。”
“哦?”这时,谨之才提起精神,用双臂撑住上身在程惟旁边坐起来,覆盖上对方操控鼠标的左手,与他一同浏览邮件。
这是一篇关於美国大峡谷的详细介绍,图文并茂,直观明了,好像是从专业地理杂志上摘录的一样。後边还针对此次旅行的计划以及一些需要提前准备的事项进行了缜密地说明。
“你要去这里?”谨之指著屏幕上一张展现河流汹涌的图片。
“没错。本来打算做科罗拉多河的全程漂流来著,从落基山的发源地顺流而下,直至加利福尼亚湾入海口,可惜耗时太多没办法完成,只好退而求其次,单攻大峡谷这一段。”程惟一边认真地阅读朋友提供的资料,一边在思考文字和实际情况之间的差距,内心跃跃欲试。他向来追求的不是那些在瞬间就让你的心脏直逼脱落边缘的极限游戏,而是喜欢可以带来丰富激越体验的旅行过程,所以这一次的漂流运动简直是太符合程惟的愿望了。
“科罗拉多大峡谷是所有旅行者的梦想,我也不例外。”他继续说道。
“不会有危险吧?”谨之有些担心。
“所谓危险这种东西都是能够成功规避的。”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允许某人敷衍。
程惟笑笑,转头看住谨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完全没问题,可以了吗?”
程惟的态度难得地认真,面对这个用一脸挂怀的表情凝视过来,迫切地向自己确认出行安全性的谨之,他也不由自主地收敛了以往的玩世不恭,用心地做出保证。
手指仿佛有自我意识般主动攀上了谨之的脸庞,轻柔地游走,反复地描摹,如同将某种记忆贮存於指尖,作为分别时间的慰藉。
然而,得到想要的答案的谨之却不捧场了,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就缩回被子里,准备入睡。
程惟不怎麽满意地皱皱眉,关掉电脑放在一边,翻身重重地压住他,“干吗不问我要去多久?”一不留神就问出了这种完全不像是出自他口的问题。
“没必要问,反正我知道你会回来。”谨之睁开带著笑意的眼睛。
“那为什麽不干脆让我留下?”程惟的语气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因为不想束缚我?”
“如果你被什麽束缚了,绝不是我,而是感情。”
程惟状似唏嘘地摇了摇头:“你这麽说让我觉得──很受冲击。”
“那我的目的达到了。”谨之做出洋洋得意的样子,“什麽时候出发,用不用我陪你去会所健身?”
“你哪里看出我的体力有问题了?”程惟拍了拍自己袒露的胸膛。
“没有,还是很完美。”谨之的手立刻尾随而上,顺著他肌肉的纹理细腻地摩擦著,呼吸在熟悉的触感中愈发粗重。
察觉到对方不安分的意图,程惟用事不关己的口吻说道:“要不要我提醒,某人明早可是还要上班的。”故意瞥了瞥墙上的挂锺,显示凌晨一点。
谨之夸张地叹息了一声,说:“哦──我怎麽从来没发现,原来工作有时候也挺讨人厌的。”
“你可别说是我带坏你了。”关掉台灯,黑暗的房间里传出一声低沈的轻笑。
大峡谷之行在程惟的期待中很快到来了。
临走那天,跟家里的另外两个人在大门口道别。谨之没有说什麽,只是热烈而长久地吻住了他,让一旁的芝锦忍受不了如此直观的刺激而大呼救命,外加佯装晕倒。
“我等你。”这是谨之最後轻咬著程惟的耳朵说的唯一一句。
艰苦卓绝的漂流过程中有过很多千钧一发的危急情况,大自然和人类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著最为激烈的冲撞,征服与被征服在很大程度上取决於意志。发挥果断准确的判断能力、惊人的控制技巧,以及稳定的心理素质,将惊心动魄的暗涌甩在身後的确是一件让人振奋的事,只是这一次他们都有些大意了──那是在刚刚度过一个著名的五级急流之後,所有人都怀著堪称劫後余生的心情放肆地松懈下来,没想到这时随波逐流的队伍却突然遭遇了一块预料之外的暗礁,程惟所在的皮艇整个倾覆,包括他在内的四个船员都跌入了河里。幸运的是水势到这里已经平缓,只是虚惊一场。
有个疯狂的鬼佬在重新爬上皮艇之後,冲著峡谷大喊:哟呼──我们翻船了,我们没有白来一趟……其他人也都兴奋地哇哇乱叫起来,响亮地吹著口哨,庆祝这个“值得纪念的经历”。这些人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最一流的冒险家,懂得竭尽可能地寻找刺激的乐趣。程惟好笑著看著他们,急促的心跳终於慢慢恢复到正常。
在身体被冰凉的河水包围的瞬间,他也有短暂的紧张,那一刻在脑海中清晰闪现的念头居然是──我绝对不能回不去!
一定、一定要回去!这是程惟自己对自己的承诺。
由於天气突变的原因,一行人在第16天早上才抵达目的地,比原计划晚了两天。
篝火晚会在当地环保部门的阻挠下没能举行,队友们只好转移地点,在洛杉矶的酒吧闹到凌晨然後就此分手。
按照事先约定的那样,程惟和自己的朋友、漂流参与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