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云飞
“我要把这孩子送回小玉那儿。”铁手接过孩子道。
“呃~如此,我二人在此分道扬镳如何?”
“你急什么。”
“铁二爷请自便,在下该上路了。”顾惜朝不想再和铁手罗嗦,一抱拳,扭头就走。
“不错,你是该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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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一个声音传来,顾惜朝身子一颤:“戚少商!!”
“是我!!”那声音瞬间飘近,怒意颇重,果然是戚少商追来了。
铁手笑笑迎上去道:“戚少商,你来得好快啊,我还以为得再替你留顾公子一会儿呢。”
“铁手,多日不见,多谢你的飞书。”戚少商对着铁手说话,眼睛却盯着顾惜朝。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铁手淡淡地道。
“铁手,你!!”顾惜朝又气又急,转身想跑,却被铁铁挡在身前。
“叫你跑!”戚少商出指如风连点他四处大||||穴,出手甚重,顾惜朝顿时额头见汗。
“铁手!!”顾惜朝朝他怒目而视,“你这卑鄙……”
见顾惜朝怒极开骂,戚少商忙补上一指,点了他的哑||||穴。
铁手叹口气走到顾惜朝面前道:“顾惜朝,不是我言而无信,过河拆桥,我这么做是为你好。你此番充军边关,虽然免不了吃些苦头,但这是你唯一一条生路。我知道你并不是甘于平淡之人,外界诱惑太多,一旦再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方才萧宗佑不是也拉拢你吗,别跟我说你一点也不动心。跟戚少商走吧,去边关涤清你的罪,为国家做点事,别让晚睛错看了你。”
顾惜朝胸口起伏着,两眼喷火,这两人跟本是一个鼻孔出气,满口的仁义道德,全不理会别人感受,偏生遇上这两人论也论不过,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
“戚少商,我这就去辽国把孩子送还小玉,顾惜朝你可看好了,再别让他跑了。”
“放心吧,再让他跑了,我戚少商从此不叫九现神龙!!”
铁手点点头,拉过早准备好的马匹,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走!!”戚少商一肚子怨气,拉起顾惜朝的手臂,连拖带拽地带到马前,扔上马背,打马向西。
顾惜朝全身大||||穴被制,趴在马背上,心中骂了铁手祖宗八代千遍万遍,却出不来一口恶气,胸口郁闷得要吐血,才明白原来大侠也是可以出尔反尔,耍奸使诈的,自已实在太良识了,早知道就该趁乱溜了,现在后悔也迟了,以后千万不能再相信铁手!
以后几日,戚少商板着一张包公脸,话也不说,处处公事公办,重新给他上了重枷、脚镣,拴在马后面,顾惜朝身上重,走不快,被他拖得紧赶慢赶的,偏又下了场大雨,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狼狈得很。
顾惜朝心中有气,不肯说话求告,偏生戚少商也是一股火压不下去,有心叫他服软,两人这么僵着,足有五六日,再有一日就到濯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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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雨一场接一场,倾盆大雨后是绵绵的细雨。
城郊的泥土路经不起这么多春雨的滋润,变得象半溶的糖果,一步一粘。
路虽不好走,可顾惜朝咬牙撑着,不肯叫屈,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马后。戚少商坐在马背上,已经故意放慢了速度,这几日跟他这么耗着,心中气还没消,但早就软了,只是顾惜朝一声不吭,倔驴一样,自己下不来台,只能僵着,不知何时是个头。
心中想着事,眼神不济,一不留神踏上个水坑,那马儿顿时失了前蹄,跪在坑里。戚少商回过神来,飞身下马,还好,没事,不然一定溅得满身泥。
可顾惜朝却没这么好运,被绳子猛地一拖,急向前两步,却又被路上一块石头绊上脚镣,身子一偏,失了重心,扑通一声,重重跌在地上,溅起老高的泥水花。
这一交跌得甚重,顾惜朝身上又扛了个百十斤重的铁家伙,脚底下绳索、铁镣乱成一团,一时竟爬不起来。
戚少商见他跌交,下意识要伸手去扶,猛想起还在冷战,又缩了回来,却见顾惜朝自已爬了起来,看来没受伤,只不过模样着实狼狈得不象话。衣服全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头发被水打得乱七八糟的,一绺一绺贴在脸上,滴着水,本就象只落汤鸡一样,这下更摔得一脸一身全是泥,膝盖和手掌都擦破了,裤子上还有两个洞。
马儿支起身子,跺跺脚,自行向前,顾惜朝却不走了,拖也拖不动。
“马上进城了,怎么不走了。”戚少商喝斥道。
顾惜朝不语,只是睁大了眼睛狠狠瞪着他,一脸的委屈和不服。
“你瞪着我做什么,有什么话就说,又不是哑巴。”戚少商没好气地道。
顾惜朝眼睛里闪着光,咬着嘴唇,半晌不语。
“顾公子什么事这么难开口。”戚少商冷笑道。
顾惜朝把脖子一扭,脸一扬,恨恨地道:“戚少商!你让我再游街示众一次吗,你、你干脆现在一刀杀了我吧!!”
戚少商心里咯登一声,知道顾惜朝面子薄,受不得这个,他是嘴硬心软的人,见他这幅模样,也不忍心,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
“你这算什么。”戚少商道。
“你还要我怎样。”顾惜朝半天憋出这句话。
戚少商占了上风,不再咄咄逼人,叹口气道:“以后还跑不跑了。”
“不跑。”
帮他卸下枷锁,顾惜朝揉揉被磨得生疼的手腕和肩膀,长吁一口气。
“好好记着你说过的话,若是再跑,我就捉你回来游街,我做得出的,你信不信。”戚少商吓唬道。
顾惜朝冷笑一声道:“戚大侠以前做山贼的,什么事做不出,我信。”
“罪还没受够是不是,还有力气冷嘲热讽的。”戚少商白他一眼。
顾惜朝头也不抬哼一声道:“算不得什么,我只当是练功了。”
“死鸭子嘴硬!!”戚少商皱起眉头,不知该拿这人怎么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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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濯州城,戚少商拿着公文,先到衙门支了大笔的银子,记在六扇门的账上。带顾惜朝上街洗了澡,买了衣服,吃了饭,一路上顾惜朝任他摆布,倒也安份,只是时不时口角带刺,冷嘲热讽,激得戚少商一肚子的火。
两人打点好了,正要上路,却听东南方向一声尖响,抬头一望,原来是一枚响箭,冲天而绽。
“这是六扇门的急用响箭,莫不是铁手……”戚少商皱皱眉道。
“铁手?他不是去辽邦了吗,怎么会在这附近。”顾惜朝打断他道。
正说话间,又是一声尖响,第二枚响箭又冲上天。
“两箭齐发,形势一定危急,别管那么多了,去帮忙!”戚少商打马回头,直奔东南。
濯州城东南三十里,一片密林,戚少商耳听得撕杀听越来越近,急加了鞭,向密林深处迎去。
暮色中,铁手被困在百十号人的箭阵中,怀中抱着个哇哇哭叫的婴儿,脚下躺着一个白衣男子,双目紧闭,浑身是血,竟是追命。
铁手挥着披风,挡开攻来的羽箭,但手中抱着个婴儿,还要顾着不知是死是活的追命,已是力不从心,有几支箭擦身而过着实惊险,时间一长,必定难以支持。
戚少商拉着顾惜朝跃入阵中,几个起落挡在追命身前,和铁手抵背而立。再看阵中领头的几个,顾惜朝倒也认得,正是震远镖局里照过面的星宿四杰。
“是辽南院的人。”顾惜朝转向戚少商道。
戚少商点点头,回身问铁手道:“追命怎么了?”
“没死,不过伤得不轻,你先带他走,还有孩子,这里我能应付!”
戚少商点点头,抱起不醒人事的追命,顾惜朝接了孩子,铁手断后,冲开一条路,向西南角退去。
带着个婴儿和重伤的追命,三人走不快,西南角是座荒山,陡崖峭壁,眼见追兵就要到了,三人只得找了个山洞,暂时藏身。
戚少商找些乱石枯枝盖在洞口,只要不出去,一时倒也不会被发现。
“究竟怎么回事?”戚少商望望铁手,一头雾水。
铁手叹口气道:“上次飞书给你说要借顾惜朝一用,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铁手把来胧去脉给戚少商一说,接着道:“那天和你俩分手后,我本要去辽邦把孩子送还小玉的。可我发现后面有人跟踪就知道这萧宗佑不会那么轻易罢手。他们人手越来越多,我却单枪匹马,又带着个婴儿,怕寡不敌众,救不了孩子,又知道你去边关定要去濯州换官文,就一路往这边来,跟你们汇合。”
“离城三十里,我中了埋伏,若不是追命及时赶来,替我挡了两箭,躺在地下的人就是铁手了。”
“追命怎么知道这里有埋伏?”戚少商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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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误打误撞而已,我也没叫他来,只是告诉他我要往濯州去,他正在外办事和师父请了假,快马加鞭赶了来,这条路是去濯州的必经之路,正赶上我中了埋伏,眼见中箭,他比我快,想也不想就替我挡下了。”转头望着昏迷不醒的追命,拨了拨贴在他脸上的乱发,铁手接着道,“箭上有毒,我已给他吃了六扇门的解毒药丸,暂时控制住毒性散发,不过只是一时之计,没有解药,追命恐怕……”铁手叹口气,摇摇头。
“他中的是星宿宫的黑星毒箭,这毒中了没有解药,活不过七天。”顾惜朝一旁冷冷地道。
“你闭嘴!”见他大有幸灾乐祸之意,戚少商忙喝道。
顾惜朝却不听他,悠悠地道:“不过我知道有个解法倒简单。”
“什么办法?”铁手忙问。
“多嘴了。”顾惜朝眨眨眼不再说话。
铁手狠瞅戚少商一眼,戚少商忙凑上去,讪讪地道:“呃~快说吧,有什么办法。”
顾惜朝白他一眼道:“把伤口中的毒血吸尽,不能运功,静养七七四十九天就好。”
“如此简单?”戚少商奇道。
“不错,信不信由你,铁二爷不妨试试。”顾惜朝把眼一闭不再言语。
“这法子不难,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救他。”
追命中了两箭,伤在肩膀和腰侧,铁手替他取出断箭,凑上嘴巴,去吸毒血。半途,追命已有意识,伤口剧痛,身子乱翻,戚少商帮忙压住他的手脚,铁手才能再吸。血色由黑转红,铁手知道顾惜朝的法子见效了,心中大慰,停了口,把追命紧紧搂在怀里。追命早就挣扎得没了力气,虚托在铁手身上,两眼勉强张开,眸子散乱无光,口中含含糊糊地道:“二师兄,是你吗,我;我好想你……”
铁手心中大痛,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口中反复念着:“是我,我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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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追命高烧昏迷,那边顾惜朝抱着的婴儿又大哭起来。
戚少商怕外面听见声音,忙捂住婴儿的嘴。
“呆子,孩子被你闷死了。”顾惜朝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道。
“那怎么办。”
“呃~点他睡||||穴好了。”顾惜朝道。
铁手正在摆弄追命,听见二人乱来,忙道:“不行,这么小,一下就点死了。”
“那怎么办。”二人齐刷刷地转头望着铁手。
“伸根手指让他咬着就好了。”铁手道。
顾惜朝一愣,伸了右手食指进去,果然那婴儿不哭了。
夜色降临,山洞中只透进丝月光,暗得很,戚少商正想趁夜出去探探,刚出去半个身子,就被吓得缩回来了。整个山脚火把几乎烧亮了天,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山下队列整齐,弓上弦,刀出鞘,还有几百人的马队满山的搜寻,要想突围出去除非生了翅膀。
到了半夜,追命还在昏迷,那婴儿却饿醒了。
“这孩子快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不行,得给他喂点东西,不然会饿死的。”铁手皱眉道。
“现在什么吃的东西也没有,更何况婴儿是吃奶的。”顾惜朝道。
“你平常都给他喂什么?”戚少商问道。
“牛奶和羊奶。”
“哪去找牛奶和羊奶,这里连滴水也没有。”戚少商道。
铁手摇摇头,挽起袖子,割破手腕,把血滴到婴儿嘴里道:“没办法,只能先这么喂着了。”
这几天,几人困在山洞里,轮流割血喂那孩子,孩子虽一时保住小命,可三人水米未尽又整天放血,都弱得很,眼见要被困死在这山洞之中了。
商量了几次并无对策,冲又冲不出去,索性听天由命,话也不多讲了,挨得一刻是一刻。
“铁手、戚少商、顾惜朝,你们三人听着,辽南院萧大王有令:只要你们交出婴儿,萧大王既往不咎。现在山前山后有我星宿宫五千弟子,任你三头六臂也是闯不出去,出来投降,还有一线生机,不然,一个时辰之后,就要放火烧山了。”
“不如冲出去,和他们拼了,好过在这里等死!”戚少商拨出逆水寒剑就要往外冲。
“不行,出去等于送死。”铁手拦住他道。
“你说怎么办。”
铁手摇头,也想不出。
顾惜朝缓缓睁开眼,叹口气道:“我倒有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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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法子!”戚少商和铁手凑上前来,异口同声。
“办法就是……”顾惜朝猛地出招,两指先后点上戚少商和铁手的胸口,两人毫无防备,顿时动弹不得,跌在地上。
“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