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眼中的麻雀

　　　　　　两鬓斑白的首席律师的抑扬顿挫的宣读，被挑起好奇心的亲族们小声的交头接耳稍稍打断：可不是；为了1％的支持，双方都会卯足力气争取；可今天竟然有4％的票数漏网；可见双方暗地里的互拆台脚的功夫没有白花──的确已经引起了一些原本已经态度明确的亲友们的动摇。
　　　　　　不过，要说起来，还是宋天翼的手段要高出那边许多：看得出来宋若诚在亲族内少掉的支持，明显是宋天翼在私底下‘用功’所至；而宋天翼他自己少掉的支持数，明显就是拜他自己所赐，也到怪不得别人！──就算是充份相信宋天翼能力的亲朋，看见他放弃欧阳家的支持的这种‘大气’的行为，多少也会有些不安吧，这点当然是人之常情。
　　　　　　不过，４％的误差的影响并不明显；可见在宋氏亲族内是非常稳定的；不会出现什麽大起大落的动荡；就凭这一点；宋氏家族就明显不同於外面那些泛泛的家族。
　　　　　　内部小声的议论也只是片刻功夫，毕竟大家还是比较关心後面的结果，在大家不约而同的屏吸禁声之後，宋氏首席律师用他不变的平稳的语调继续宣读结果：
　　　　　　“宋氏亲族外计票：安业银行的5％投票权现在由李氏代理，李氏代表股权共计15％，鼎盛集团5％，共代表股权25％。。。”
　　　　　　“。。经统计；宋若诚先生获得全部25％的亲族外股权推选票。这样。。本次推选中，宋天翼先生共获得的38％的。。；宋若诚先生共获得53％的股权推选票。。并且已经超出半数。。”
　　　　　　投票前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在宋氏律师宣读结果後，看见宋太夫人和宋若诚笑逐颜开的表情我还是觉得黯然。
　　　　　　算了，要不是为了方家银行和行踪不明的李伯伯，原本就不应该介入别人家族内部的争斗。唉！既然这样再另想办法好了，李伯伯毕竟是大家族家长，楚竟方胆子再大应该也不敢对他怎样，方家银行嘛。。麻烦一点，但是若有足够的争取时间和资金支持，应该还可以阻止楚竟方的侵蚀。。等这里结束後再。。
　　　　　　想到这里，我不禁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宋天翼：自律师宣读结果开始，他始终高抬著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著，眼睛直视著前方的一幅巨画──这幅画据说是宋天翼父亲非常喜欢的，因而一直被高悬在这间规格最高的会议室中。
　　　　　　可当宋氏家族最高律师宣读宋若诚已经获得过半数的支持票後，我却明明看见宋天翼的面色一暗，微微下垂了眼睑，闭了闭眼睛。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他就恢复常态，抬起了头，面无表情仍是一幅气势不减的样子，可我发现，他的眼睛回避著，再也没有朝直面他的那幅画看去。
　　　　　　宋天翼。。在心里，我不由得叫出了他的名字。
　　　　　　虽然他是个非常强势的人，照他的性格，肯定也不会甘心此时的失败，一定会被激起斗志和觊觎宋氏的楚竟方周旋下去。但这样的结果，目前对他来说，也决不像他表现的那样轻松和无所谓，父辈的执杖在他手中失去，虽然不是交给外人，但对自尊心比天高的他来说，眼睁睁地看著原本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力被更迭，这就是个耻辱！
　　　　　　他的心肯定也或多或少地受了打击吧！──这从他的眼神回避那幅画就可以看得出来。
　　　　　　‘宋天翼。。’，我在心里叫著他的名字，有担心地看著他，左手不由自主按在他的手腕上。
　　　　　　他摇了摇头，眼睛回视著我，用他的眼神告诉我不用担心。随即，他的嘴角一弯，看著我的眼睛移到了被我按住的手腕上，露出一幅自信满满又有些得意笑容。
　　　　　　这个人，在想些什麽！我一惊，想收回手，可是却被他抢先一步用另一只手牢牢按住，四周众目睽睽，我又不能用力挣脱，只能由得他用两只手把我的手紧紧包在其中，只是，这两只手的主人并不安分，竟还趁著周围人注意力集中在律师宣读文件的功夫，玩弄起我的手指，害得我低著发热的脸一面懊恼为什麽要担心这种家夥，一面还要紧张周围人的目光。
　　　　　　“根据基金会的章程，基金会主席由累积的推选人代表的核算股权较高的一方担任，就当前统计，宋若诚先生已经获得53％的核算股权，本次推选主席当选人为宋若诚先生！”
　　　　　　首席律师的宣布，有人喜有人优，会议室里原本的安静的气氛被打破，支持宋天翼的亲友们已经开始祝贺他们那边，而原本支持我们这边的亲友则纷纷向我们这里给予责问的眼光。而在这里面，更应该责怪我们的应该是一直支持宋天翼，目前却处於被动地位的长老们吧。
　　　　　　我和宋天翼互相望了一眼，放在一起的手紧握了一下，然後放开。
　　　　　　“现在，由基金会长老宋孝严先生移交基金会印鉴，并由宋天翼先生签署相关转移文件！”忽视会议室中纷乱的气氛，首席律师继续会议进程，在他严肃的语调下，会议室中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眼光集中到长老和宋天翼这边，更确切的说是集中到了宋天翼身上──大家都在关注他的表现！
　　　　　　顿了四五秒锺，首席律师和众人都盯著这边，宋天翼却没有反映！
　　　　　　“宋。。”我担心地看著宋天翼，又探头看端坐在宋天翼另一旁的大长老──他自从结果出来就闭著眼睛，此时也一样没有睁开。
　　　　　　也许是读出了我的担心，宋天翼朝我哂然一笑，霍的站起身来，昂头挺胸傲然向主席台走去！
　　　　　　“唉！”耳边传来大长老轻声地叹息，闭著的眼睛张开，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後，也慢慢站起身，跟著走上台前。
　　　　　　“小叔，恭喜你了！”面对宋若诚，他淡淡地说，神情依然桀骜。
　　　　　　“这。。天翼，。。””宋若诚也许还没有适应这没有预想到的胜利；眼镜後的他；虽然已经在压制自己；让自己冷静。可兴奋已经从他的浑身散发出来，压也压不住，激动的他一时也说不出什麽。
　　　　　　宋天翼朝宋若诚微微欠身，一丝僵硬随後马上就变得自然。他拿起秘书递过来的笔，就要在律师准备好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滚开！让我进去。。！”宋天翼刚要在文件上签字，门外突然传来嘈杂人声，正当我们面面相觑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猛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黑瘦精干的壮年人！
　　　　　　“刘叔，？。。”我不由站了起来，那贸然闯进来的竟然是方伯伯的管家，我不久前才认的师叔老刘！
　　　　　　他，怎麽闯到这儿来了！？此时，已经有三四个保安冲了进来围在了老刘周围，若不是忌於房间内都是些‘大人物’，恐怕马上就要不客气地围攻他了。
　　　　　　不过，并没有等多久，马上就有人发话了──在这个时候，眼看就要把成功掌握在手中，无论是什麽，只要是现实的阻碍，哪怕并不有害，恐怕也是容不下了。
　　　　　　“这是怎麽回事，你们是怎麽干事的，还不快把无关的人送出去！”发话的是宋太夫人，这时候，恐怕她比她的儿子还急！
　　　　　　“哎呦！哎呦！”
　　　　　　没几下，老刘就把企图抓他的人拍了出去，看起来他是左右躲避，其实已经让周围的这几个想抓他的人吃到了苦头。
　　　　　　“还不快多叫些人来！若诚，马上通知警方！”　看著几个保镖上前都东倒西歪，宋太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是李家的人，我带来了老爷的委托书！”眼看闹得差不多了，老刘才故作紧张的大叫。
　　　　　　‘怎麽回事？’我心里疑惑，同时疑惑的不只是我一人，大家的目光纷纷看向房间的另一头──在那里坐著一直默不作声，只当作不认识来人的楚竟方。
　　　　　　“胡说什麽！这个人我不认识！快把他带出去！”　眼见四周眼光的聚集，他不得不出来。
　　　　　　“我没有胡说，我带了委托书给小少爷！老爷让我交给小少爷！小少爷。。！”老刘挥舞著手臂中的文件袋，但目光和口气却是朝著我的。
　　　　　　难得看到老刘象小孩这样。。那个‘轻浮’，我不由得觉得好笑。可是，等一下，他为什麽朝著我叫‘小少爷’啊！这个老刘，搞什麽鬼啊？我莫名其妙，看著别人的目光来回扫向我们，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49、
　　　　　　“小凡，你这是什麽意思！？”　带著压迫的口气，楚竟方一直带著温文尔雅面具的脸，此时突然划破，露出一丝恶狠狠的表情。
　　　　　　“这…，”在他逼迫的气势下，我一下子变得有些张口结舌──怎样的─个人，竟然可以有这样不同的面目！
　　　　　　“小凡，你难道要说不知道麽？！”楚竟方一幅咄咄逼人的姿态，已经落实老刘的突然出现与我脱不了关系。
　　　　　　“李润凡是什麽人，让楚先生高看我！李润凡今天站在这间房间已是偶然，楚先生不必这样不放心！”对著这此急於功利的脸孔，我突然觉得丑恶，转过身。
　　　　　　楚竟方并不甘心，可宋天翼已经拿著老刘手上的文件袋走到我的身边，并且自然而然的将我护在他的身形之下，不得已，楚竟方也只能驻足一边，只能用眼睛牢牢关注著我的一举一动。
　　　　　　宋天翼不落痕迹地护著我，用自己的威势压著有些混乱的场面，同时也朝我报以疑问的目光。
　　　　　　我对他摇摇头，看来只能等看了老刘带来的文件再说了，被众保镖隔在门口的老刘此时也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我。
　　　　　　‘也许没那麽糟！’我心里安慰著自己，老刘不会真的那样糊涂，来这儿闹场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这是什麽意思？’我有些糊涂了，就算是开玩笑也要有个有根据、像样点的借口，说我是。。，这谁信啊？还说把李氏的执行权全权委托给我，用这样的借口。。太。。
　　　　　　这个，不会是老刘弄出来的花样吧？糟了！。。在场的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轻的会把他送到警局算他个欺诈，严重的。。他们一定会施压长老给他个家法私刑…
　　　　　　我手心捏出了冷汗，眼睛直直地盯著文件，脑子紧张地运转著。。。
　　　　　　可是，文件下面的落款却明明落有李伯伯的签名和私印；这，。。是怎麽回事？
　　　　　　“…。。兹将李氏企业内外业务执行权全权委托李润凡先生。李润凡先生为我亲孙，此後李氏一切对外权力均由润凡我孙执行，毋须由本人过问。另外，先前赋予他人之委托书即日起俱将废止，相关文件副本均交正安律师事务所同时存证。。签署人，李氏企业总裁李继世。”大概看见我的僵持的神态，宋天翼拿过我手中的文件，看著看著，宋天翼竟然出声读了起来。
　　　　　　“不可能！这是阴谋！”楚竟方暴跳起来，文件里的暗指的‘他人’不是他是谁，这恐怕触痛了他。
　　　　　　宋若诚和宋太夫人听到宣读的内容，也纷纷站起身来，涌上前来：
　　　　　　“李氏少爷早已去世，李氏孙辈除了楚小姐外，哪里还有其他人？这分明是胡说！”
　　　　　　“这种小把戏竟然敢拿到这里！李润凡，你弄出这种花样，这次连天翼恐怕也保不了你，你怎麽说！？”
　　　　　　宋太夫人和宋若诚冰冷的话语，纷纷指向我，俨然我已经是这个‘阴谋’的主谋者了。
　　　　　　“是真是假，自有分辨，润凡一直和我在一起，要有什麽‘阴谋’也自然和我脱不了干系，大家不用著急，我自会给一个交代就是了！”看见对方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姿态，宋天翼向前走了一步，皱了皱眉，挥手阻止四周噪乱不安的附和声。
　　　　　　噪乱的声音平息下来，还不服气企图躁动的人，却被宋天翼一霎那变得冰冷漆黑的凌厉目光阻止。
　　　　　　宋天翼，把文件交给宋氏首席律师後，用力抓著我的手腕把我带到一边：
　　　　　　“怎麽回事！？”他的手很用力，眼睛盯著我，眉梢眼角中隐隐带著怒气。
　　　　　　“不是，宋，。。我；这不是，我没有弄什麽阴谋！”我有些著急，担心他不相信，急切地望著他。
　　　　　　“废话！当然不是你弄得，你当我傻瓜吗？我的眼睛什麽时候离开过你，你哪有本事在我的眼皮底下弄出这种花头。我是问你，对你的身世，你有什麽瞒著我？”他口气不善，眼睛狠狠地盯著我。
　　　　　　“身世？你们不是暗地里调查过吗？知道的恐怕比我还多，我会有什麽隐瞒？”这些有钱人；有了钱自然会知道他们想知道的一切事情；更何况是宋大少爷想了解的人，哪里还用得著问我？想到这儿，我迎著他的目光，毫不示弱。
　　　　　　“该死的，怎麽会有这种事！？”看来他相信了我的话，扭过头恶狠狠地诅咒。
　　　　　　“你，什麽意思啊！”看到他这样子，好像不是为了这‘有问题的文件’而担心，我不禁奇怪。
　　　　　　“笨蛋，我的意思是，文件本身是真的，李氏根本不会拿这?